把我还我by西柿多
西柿多  发于:2025年1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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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拼了个九宫格,有大合照,还有他和其他好友的合照。最正中的那张照片里并排坐着三个人,分别是他,林观川,和沈吾安。
他配字说:【数人世相逢,百年欢笑,能得几回又。】「1」
已经积攒了不少点赞和评论,但她这次莫名不想。
手指悬在手机上方数秒,她突然在众多点赞的中瞥到一个眼熟的ID。
沈吾安不确定地戳了下那个ID,页面跳转到个人资料。她又急迫地点击「发送消息」,被系统带到了和周森的聊天页面。
在茫然的同时,她不着边际地想:不是出差吗?怎么搞得像是守在朋友圈似得逢人就点赞。
她们的对话停留在上次他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
她回复:【不了。】
沈吾安越看这两个字,越觉得它们透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不知收到这两个字的周森有没有被她的态度伤到。
她开始后知后觉地后悔。
她只是觉得她需要退回到普通朋友的位置,并非是想杜绝往来。
所以普通朋友的话,发个圣诞快乐不过分吧?
这么想着,沈吾安点击对话框,缓缓输入:【圣诞快……】
几乎同时,周森的头像带着气泡条从底部跳出来。
他说:【圣诞快乐。】
下一刻沈吾安在对话框里完整输入【圣诞快乐。】,点击发送。
两条消息时间间隔不到一秒。
沈吾安猜不准周森会不会觉得是她们同时发送的消息。
她怔怔盯着聊天界面顶端显示的【正在输入中……】,问自己,我该怎么办。
“安安。”林观川突然出声拉回她的意识。
沈吾安不知为何慌忙摁灭屏幕,转头看他。
“怎么这幅表情?”林观川问。
“没,没什么。”
林观川不放心地瞥她一眼,深吸一口气:“今晚的事,请你不要责怪王弛。”
沈吾安说:“我没必要怪他。”
“那就好。”林观川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紧张地握紧方向盘又松开:“其实是我的意思。”
沈吾安觉得她不想听他接下来的话,不自觉蹙眉。
然而林观川没有看见。一段时间的沉默,他清了下嗓子,继续说:“我想了很久,也尝试过让这段感情过去,可怎样都放不下你。我知道我犯过很多错,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是你能不能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让我重新追你?”
他的话让沈吾安内心怅然,却还是坚定地摇头。
她斟酌片刻,刚欲开口,手心里手机屏幕突然被消息提示唤醒。
她垂眸仓促地瞥了眼,又在条件反射的操控下立刻翻转屏幕。
然后她倏然意识到,那不是普通的消息提醒,是通话提醒。
一股焦灼的麻意从脚底直冲脊椎,让她不自然地撕咬下唇。
对方持续在等语音接通。
屏幕光顺着沈吾安的指缝漏出来,缠着灼热的麻意一起爬向她的心脏。
“有人找你?”林观川问。
沈吾安没有回答。
空间瞬时陷入更深的沉默,静得沈吾安能听到自己失衡的心跳。
“接一下吧。这么晚了,万一有事呢?”林观川又说。
是啊,万一有事呢。
沈吾安轻易就被说服,解锁手机,点开消息通知,看到界面中显示着:【周森邀请与您进行通话】。
她的指尖不能自抑地微颤,点了两次才成功进入通话。
屏幕上出现通话计时:00:00.
00:01
00:02
00:03
安静的空气里,没有人说话。
沈吾安举起手机凑到耳边,小声问:“喂?”
周森那边同样寂静,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隔了几秒,他问:“在忙?”
在忙吗?沈吾安问自己。
“没有。”
听到回答,周森轻笑一声:“圣……”
“是周先生的来电?”林观川忽然出声问。
他的声音清晰明确地出现在车里,也通过沈吾安的手机传到周森那头。
沈吾安能感觉到周森非常明显且突兀地一顿,又静默数刻,他换了种在沈吾安听起来有点轻松的语气问:“你和林先生在一起?”
“是的。”
沈吾安还想解释,但周森很快说:“祝你们圣诞愉快。”
她唯恐他擅作主张挂掉电话,语速很快地补充:“我们刚参加完聚会,在回家路上。你找我有事吗?”
周森还和过去一样,耐心安静地等她说完话才出声回答:“没有。本来就是想和你说圣诞快乐,现在祝你们圣诞快乐。”
他在“你们”两个字上加重了发音。
沈吾安知道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对她产生误会。
她迫切地想解释,可突然找不到立场。
普通朋友之间不需要这些。
她顿顿,只能嗓子发涩地回以祝福:“也祝你圣诞愉快。”
周森声音透着不寻常的轻快:“客户到了,我先挂了。再见。”
沈吾安很艰难地让自己也和他说:“再见。”
通话结束,显示时长:1:26。
只有周森一人的车里,他收起手机看了眼车窗外白到发沉的天空。
气象预报提示圣诞后会有橙色暴雪预警。自上午起厚重的云层就气势逼人地压在头顶,仿佛天地下一刻就会重叠。
他应邀去客户家共度圣诞,在半途意外收到沈吾安的节日祝福信息。
随后他要求司机离开高速,找到安全的泊车处停车。
司机下车后,他可笑地进行了长达三分钟的心理斗争,最后拨通和沈吾安的语音。
已经在规划外的行程中逗留足够久。
周森收回望着天空的视线,垂眸看向熄屏的手机,通过镜面反射看到自己面无表情的脸。
他预感暴雪可能下午就会来临。
「1」出自宋代何梦桂的《摸鱼儿·记年时人人何处》

沈吾安双手紧握手机,平静地反问:“很明显?”
林观川的脸色因为她的回答骤然下沉,然后僵硬地转回头目视前方。
“我听说他有未婚妻。”他语气古怪。
“你还见过。”沈吾安冷幽默地补充:“就在下午的咖啡厅里, 坐我对面那位女士。”
林观川皱眉回忆那一幕:“周森把她安排到你们公司的?”
顿了顿, 他反应过来:“你知道他有未婚妻?”
算不上未婚妻吧。
周森对夏迟的态度甚至称得上“恶劣”。
但这些没有必要向林观川解释, 就像周森的婚姻没必要在意沈吾安的意愿一样。
林观川嗤笑一声,不知道是在笑沈吾安还是笑自己。
“所以呢,他什么意思?”他再次发问。
“和你无关吧?”
林观川还是被她冷漠的态度刺激到, 猛得打方向盘, 停在路边。
拉上手刹,他直勾勾盯着她问:“沈吾安,你是不是傻?我劝告你那么多次, 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还要要去招惹他?你知不知道周森什么背景什么家世?你了解过吗就一头热往他身上撞?他不可能对你认真!”
他的语气激烈,充满责备。
沈吾安本来心情已经足够糟糕, 不明白她为何要在这听前男友的责备。好像任谁都可以踩在她的自尊上,斥责她不自量力, 嘲笑她痴心妄想。
她瞪他一眼去开副驾驶的车门。
林观川眼疾手快地落锁。
“你干什么?!”沈吾安回头怒视他。
“你总是冥顽不灵, 从不听人劝告!”
“那请问聪慧绝顶的林观川先生,你现在为什么后悔?”沈吾安冰冷地反刺他:“为你半年前明智的选择吗?”
林观川登时语塞。
沈吾安顺着额头往脑后捋了把头发,让自己冷静:“你现在安静送我回家, 或者我立刻下车。”
林观川固执地目视前方, 一言不发。
“你也可以和我在这里僵持。”沈吾安沉声:“那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沈吾安顺利到家, 她径直下车, 果断关掉车门, 随后头也不回地进门。
连再见都没和林观川说。
她自知有些失礼, 林观川特意绕了半个城市送她回家,她却是这样的态度。
但她忍不住。
她甚至在责怪他。
怪他为什么要在她和周森通话时, 故意出声。
如果他没有出声,那她和周森……
她和周森。
沈吾安失神地盯着周森的头像,有些挫败地承认,即使林观川不出声,她和周森也就只能这样而已。
她们之间犯不上多余的解释。
哪有普通朋友会在意对方在谁的车上呢?
圣诞过后紧接着就是元旦。根据法定节假日的规定,她们会有三天的假期。
沈吾安提前备了节日礼品送给孟达海,又让员工寄元旦礼盒给公司的大客户和老客户。
凑巧那几天夏迟总在办公室嚷着失眠,称失眠让她心浮气躁,无法专心。
她便又顺手送了夏迟一份安眠香。
夏迟收礼时表情怪异,一度让沈吾安误以为她不喜欢。
谁知第二天大小姐亲自上门——她办公室的门,送了她一套正规场合穿的套装。
见沈吾安面露惑色,她不耐烦地解释:“别多想。这套是上次sales推荐给我的,不过不太适合我,也许你合适。”
沈吾安笑得真诚:“谢谢。”
“不客气。”
夏迟说完板着小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后来沈吾安到家打开包装,展示在她面前的是一件米白色的正装长裙,搭配短西装,裁剪设计简约大方。与沈吾安以前买的套装相比较,这一套的确更巧妙地凸显她的气质。
沈吾安换上长裙,臭美地在镜子前转了几圈,觉得很像那么回事。
她对夏迟表达自己的感谢,并告诉她套装很适合自己。
夏迟骄傲地认可了沈吾安对她的认可。
小长假开始的第一天,沈吾安照旧早早起床,依次给亲朋好友送去节日祝福。
同时跟沈竟思打探有关沈杜衡态度的口风,被告知结果不太理想之后,她平静地打开妈妈的聊天框送去祝福,顺带给她转发一个巨大的红包。
最后,她盯着周森的头像开始发呆。
半晌,她摇着头自嘲出声。
她笑自己胆小,也笑懦弱。她若是够坦荡,不至于连“元旦快乐”都不敢发。她若是够勇敢,也不至于连“元旦快乐”都不敢发。
决定退回普通朋友关系的那个晚上,她还以为自己对周森只是有些好感而已。
殊不知原来她对他的喜欢,比她所以为的多那么多。
正在她放下手机打算去泡茶时,屏幕上突然跳出一条消息提醒。
沈吾安的心跳不受控地漏跳一拍,急忙点开聊天软件。
是阮松青发来的消息:【元旦快乐!】
沈吾安对他的感觉很微妙,这人逼得赵浅躲在外地,一个多月都没回来。可他自己也没捞到什么好处,最近几次见到他,都能从他脸上看到「强颜欢笑,故作镇定」八个大字。
她礼节性回复:【元旦快乐。】
还未放下手机,阮松青的新消息进随而至。
【安安今天什么安排啊?】
沈吾安以为他又拐着弯在她这打探赵浅的行踪,坦白回复:【赵浅不在我这。】
阮松青:【……】
阮松青:【阿森在我这。】
沈吾安愣愣盯着聊天框,还没想好回复什么,阮松青的消息便如雨后春笋般接二连三地从底部冒出:
【他听说有人和前男友复和了,】
【抑郁成疾】
【带病加班】
【倒在前线】
【现在在医院里躺着】
【而我,他的朋友,现在在病房里替他处理公务】
【因为M国高超的医疗理念,被鼓励用自身免疫硬扛的某个傻子,成功烧成重度肺炎】
【到现在还插着呼吸机】
【你不知道吧?】
【嘿嘿。】
阮松青放下手机,平和地对靠在床头回邮件的周森说:“不用谢我。”
周森的确带着呼吸辅助器,但并不是呼吸机,而是一次性鼻氧管。闻言他分神奇怪地看阮松青一眼,冷淡地告诉他:“这本来就是你的工作,我为什么要谢你。”
阮松青慈爱地看着他:“你不懂。”
周森被看得发怵:“还没找到赵浅?”
所以在这抽风。
“没有。”
“放弃吧。”周森重新把注意力放到笔电上:“你摆不平你爸,找到人又怎么样,不如放过自己放过她。”
“你就是这么想的?”
“嗯?”
“反正因为吧啦吧啦吧啦,所以没戏,不如趁早放弃,放过自己放过全世界。”
周森的视线回到他的脸上。
阮松青嘴角仍旧上扬,但眼里没有笑意:“你不是一直这样吗?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1」,对吧?”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他看了眼周森静置在桌上的手机:“总是这样,什么也不做,先给自己判个死刑。远的不提,沈吾安和前男友复和的事八字都没一撇,你的感情倒是头七都过完了。”
周森不悦地摘下眼镜:“那怎么办?我的喜欢对人家来说是累赘,还非凑上去给人添麻烦?”
“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
“圣诞节我给她打了语音。半夜十二点,她在她前男友送她回家的车上。”因为有些激动,周森不自觉开始喘:“我请问你,这种情况下我还要怎么争取?”
阮松青哑然,半晌,他说:“怎么办,我刚给沈吾安发了消息。”
周森正喘着,闻言都顾不上喘了:“你跟她说什么?”
“我说你病危。”
周森:“……”
周森:“你是不是有病?”
“也不算百分百的假消息吧……”阮松青嘟哝:“你也就是刚从高危病房转回来而已……”
他的声音在周森冰冷的注视下逐渐变小:“我觉得沈吾安是喜欢你的……”
周森重重吐出一口气,言辞诚恳地问阮松青:“我再放你几天假?什么时候脑子能正常思考就什么时候回来。”
“打个赌吧,”阮松青没理他的嘲讽:“如果她喜欢你,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打飞的来见你。”
周森宛若看智障一般看着他:“我们在M国,她想打飞的之前,得先有签证。”
“至少会发消息关心你。”
“普通朋友也会这么做。”
“那至少不会只是文字消息而已。”
阮松青话音刚落,周森的手机忽然被消息提示唤醒。
病房里的两人隔空对望一眼,阮松青示意他赶紧查看。
是一条文字消息。
沈吾安问:【听阮松青说你生病了?】
周森对着手机半天没动静,阮松青便猜到那不是语音,更不是视频。
“说什么了?”他迫切地问。
周森在手机上打字,头也不抬地答:“问我是不是生病。”
“你回的什么?”阮松青又问。
“已经好了,谢谢。”
阮松青:“……”
他无语地打量眼前这位脸比纸更白的病人。他的鼻底仍佩戴着鼻氧管,嘴唇毫无血色,手背上的滞留针尚未移除。
若不是实在病得没办法,以周森的性格绝不会在跨年这样的日子让他漂洋过海替他收拾局面。
前天他赶到病房时,周森高烧未退正在输液,被病魔折腾得睁眼都吃力。
阮松青问他怎么搞的。
他却只是摇头,然后争分夺秒地给他安排工作任务。
有句话说得非常精准——人无语到极致会突然想笑。
阮松青是真的笑出声:“好好好,非常好。”
周森冷着脸没说话,视线停留在和沈吾安的对话框上。
他猜沈吾安的下一条回复会是:【好的,注意休息。】
或者是:【那就好,保重身体。】
当然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她也许会干脆不再回复。
然而,他猜错了。
沈吾安的消息很快抵达他的手机里。
她没有说:好的。
也没有说:保重身体。
她问:【方便视频吗?】
他猜错了。
「1」“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我猜是张大伟说的。

“她想视频。”
“那我, ”阮松青忙不迭站起来,把身前属于他的东西往怀里一兜:“先回避?”
阮松青离开后,周森才回复沈吾安。
视频接通, 画面里清晰印出沈吾安白皙小巧的脸, 她浅色的双眸左右晃动几次, 比周森更先开口:“不是说病好了吗?”
周森也在看她。
看了很久。
久到他没发现自己的眼神愈来愈沉,浓得化不开,深得不见底。
多日以来的积郁, 在见到她这一刻魔法生效般烟消云散, 即使只是隔着屏幕而已。
“周森?”沈吾安担忧地开口轻唤他的名字。
周森露出很淡的笑意,应:“嗯。”
“不是说好了吗?”沈吾安重复这个问题:“为什么还带着氧气管?”
他避重就轻:“就带一会儿,护士很快会来拆掉。”
“那就是没有好。”
她的语气里满是在意, 眉心也因为这个结论而紧皱:“怎么会突然感染肺炎?”
“不要紧。”周森本不打算多说,可话到嘴边突然改变主意:“可能是水土不服, 也可能是暴雪那天有些着凉。”
她们之间远隔重洋,沈吾安什么都做不了。
她很久没感受到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只能试探着问他:“事情没办法早点办完吗?”
“我努力。”
沈吾安在镜头里再次很快地皱了下眉, 小声建议:“不努力了吧?都病成这样了,还要努力吗?”
周森是真的笑起来:“我让阿松努力。”
提到阮松青,沈吾安露出无语的表情:“他跟我说你……”
觉得话里那意思沾着周森都不吉利, 她没有说下去。
周森嘴角含笑等她继续。
可沈吾安最后也没说, 反而因为沉默而开始尴尬。
她的视线缓缓挪到镜头外, 逐渐半张脸也跟着移出去, 只露出留有颗棕色小痣的一小块肌肤和尖尖的下巴。
静谧在两人之间来回拉扯。
周森盯着那颗痣看了半晌, 手指绕过摄像头, 轻轻地,不让沈吾安察觉地, 触摸在那颗痣上。
“沈吾安。”他叫她。
“嗯?”她在镜头外回答。
“等我回去,让我请你喝杯咖啡吧?”
沈吾安意外地眨眨眼,重新回到画面里:“咖啡?”
“就在楼下咖啡厅。”
两人隔着冰凉的屏幕在世界的两端对视片刻,同时移开视线。
周森听到沈吾安在静默片刻后,小声说:“好。”
小长假结束,沈吾安回到忙碌之中。要选定季节新款,节日限定款,还有复原香。她每日都在工作室和工厂之间来回跑,选材,定量,品控都需要她的参考把关,忙得脚不着地。
而夏迟的实习也很快走到结尾,开始交接工作。
沈吾安没等到周森的咖啡,倒先等到了夏迟的邀请。
还是楼下的咖啡厅,她们选了个安静的角落。
工作日的下午顾客原本就不多,偶尔有几个学生打扮的人进来买咖啡,更多的是身穿职业装的白领们。
直到咖啡厅门口出现一位高大魁梧面无表情的西装男,拦住了所有本打算光临的人。
那是夏迟的随身保镖。自夏迟来工作那日起,他一直没让人发现他的存在,今天却大咧咧出现在她的面前。
“我明天开始就不来了。”她喝了口咖啡,对沈吾安说。
沈吾安笑:“时间真快,祝以后诸事顺遂。”
“假惺惺的。”夏迟受不了她的客套:“你整天在身上套那么多壳子不累吗?”
见沈吾安满腹疑虑,夏迟“哦~”了声:“壳子套久了,连自己都忘了。”
沈吾安哪里真的不明白,错愕一瞬便领悟她的意思。但当今社会谁没几个壳子呀,又不是人人都能好命当夏迟。
“我有时候很讨厌你,整天到晚摆出一副老好人的模样,背地里谁都不让靠近,心气比天都高。”
沈吾安失笑:“你误会了。”
“那你承认你只对我这样咯?”
沈吾安语塞。
“没关系。”夏迟喝了口咖啡,自顾自地继续说:“我知道你喜欢周森,所以我也没法和你做朋友。”
“能让您考虑过和我成为朋友,是我的荣幸。”
夏迟白她一眼:“收起你那套。”
沈吾安但笑不语。
“你知道的,我也喜欢周森。”她看了眼沈吾安的表情,坦然道:“但我的喜欢和别的没关系,我的喜欢就是我的喜欢。”
停顿片刻,她不确定地问沈吾安:“需要我说得更明白吗?你应该能理解吧?”
“也许不能。”沈吾安如实说。
“沈姨那晚非要拉你去看她的园艺,难道不是为了替我说话?”
“不算全是。”
夏迟已然这么直接,沈吾安也没必要继续绕弯子:“也是为了周森。”
夏迟了然点头:“孟叔沈姨向来偏袒周森。不过那不重要,不是我今天想和说的。”
“你想说什么?”
“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和他的关系很差,但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他不会拒绝我。”像是为了印证什么,她加重语气:“他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拒绝我的要求。”
沈吾安等着她说完。
“我们之间发生过一些事,所以存在些隔阂。但这不代表别人可以插足我们之间。”夏迟仰起脸:“我和周森的婚事是双方家长都认定的,等我正式毕业回国,婚礼就会提上行程。但我愿意和周森结婚,不是因为我们合适,而是因为喜欢。我们互相喜欢。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沈吾安笑了笑,说:“能。”
“我和周森是青梅竹马,我了解全部的周森。然而你对他了解多少?他和你说过自己的事吗?会和你分享他的心情吗?如果一个人对你连最基础的分享欲都没有,又谈何喜欢?”
夏迟说到这里喝掉最后一口冷咖啡,终于厌弃地皱了下好看的修得一丝不苟的眉毛:“我知道有时候他的礼貌素养会给人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错觉,但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撇除情敌关系,我还是很欣赏你,所以沈吾安,我不想看到你受伤。”
夏迟起身准备离开,却被沈吾安叫住。
她驻足回头,看到沈吾安那张平和的恬静的令人心生好感的脸。
“你刚才说你的喜欢就是你的喜欢。是因为认定你和周森是互相喜欢的,所以即使在产生隔阂这么多年后,你仍一个人坚持着。”
夏迟不假思索地回答:“是。”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发现周森真的不喜欢你呢?”
她怎么会对沈吾安这张脸心生好感!
夏迟皱眉冷嗤:“不喜欢又怎么样?合适就行。”
顿了顿,她冷冷看着沈吾安说:“我想你更想问的是如果周森喜欢你,我会怎么办。呵,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天真,可惜你的假设不会成立。但既然你问了,我姑且假设它是成立的——如果周森爱上了别人,我会怎么做。我会立刻放弃,夏迟不至于犯贱到那地步。但是,沈吾安。”夏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和周森的这段关系里,喜欢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就算我放弃了,有人不会。周森这点产业,不够周叔叔一个指头捏的,更不提我父母。当然若使你们认为真心能敌万难,我祝你们好运。”
说完她大概是真的生气了,踩着小高跟头也不回走出咖啡厅。
夏迟离开后,沈吾安又在咖啡厅里坐了一会儿,才动身上楼。
进入工作室时,刚巧遇到夏迟从里面出来,身后跟着她的保镖。
沈吾安停下脚步问:“现在就走了吗?”
“都交接完了。”谈到公事,夏迟换回严肃正经的表情:“我会多留半个月的缓和期,如果她们有什么不明确的或者找不到的,随时发信息问我。”
“谢谢。”
夏迟笑了下:“不必,这是我的工作和职责。”
“那祝你以后一切顺利。”
闻言,夏迟深深看她一眼,也说:“沈吾安,我也祝你往后一切都好。”
夏迟的祝愿不太灵。
她离开公司的三天后,沈吾安在工厂试香时突然接到母亲的电话。她说沈杜衡的药材生意遇到诈骗犯,被人骗走一大笔钱。气急攻心的他在警局突然失去意识,而今正在医院。
沈吾安听到消息那一刻就被担心冲得翻肠搅肚,随即火急火燎地订购了最近一班动车往回赶。
直到坐上动车,她才给孟达海发去请假的短信。在信息里简要说明家里有些急事,需要回去几天。
一路上她马不停蹄地询问母亲相关细节和线索。同时想起前几天在王弛组织的聚会上遇到过的一位老同学。那晚在闲聊时听他说他不幸遭遇诈骗,刚顺利把货款追回。于是她又厚着脸皮从同学群里翻出那人的联系方式,礼貌地向对方讨教经验。
几个小时的车程,抵达老家已接近深夜。
沈竟思正好放假在家,在沈吾安所乘列车进站前十五分钟,便骑着小电驴等在候车厅外。
两人见面,沈吾安行色匆匆,脸色惨白。
沈竟思看了便笑:“看把你吓的,老爸没事。人已经醒了,我出来前他还吼我呢!好家伙,声如洪钟!”
沈吾安被他夸张的语气逗笑:“你又哪里惹他了?”
“谁知道。”沈竟思瞥了眼她背上简单的双肩包,顺手取过来背在肩上:“爷爷早就劝过他不要心浮气躁,要修身养性。你看他听不听。”
“你是不是这么跟他说了?”
“没有。”沈竟思戳着手机叫网约车:“我让他学会控制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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