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本能想要尖叫,牙关却仿佛产生自我意识般紧咬在一起,用力过度导致咬肌生痛。
看得出Zane是个拥有丰富滑雪经验的高手,他一直控制着速度护在她的身边。但他总在她好不容易维持住平衡的时候,突然横插在她面前,试图给她带来新的刺激。
说真的,不需要。
“刺激吗?”Zane又在耳边大喊,然后再次发出雀跃的欢呼。
沈吾安不觉得刺激,只觉得喧闹。
他还想再说什么,注意力被前方的小坡吸引,立即兴奋地转头对沈吾安说:“嘿!安!看着我!”
说完他加速往前冲刺,借着坡度腾空而起,在半空短暂滞空,接着完成了一个漂亮的空中翻转,完美落地。落地的瞬间他等不及稳住平衡,立即打横滑板,骄傲地向沈吾安邀功:“怎么样!”
只是问完,他却没时间再等沈吾安的回应。护目镜后他漂亮的蓝色眼睛突得圆睁,对浑然不觉的沈吾安大喊:“小心!”
是鱼雷!
有个速度失衡的滑雪者如一枚发射出去的鱼雷,正以加速度接近沈吾安。
更糟糕的是以Zane现在和沈吾安的距离,他绝对无法帮到她。
Zane大惊失色,短短几秒钟就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
只是下一刻,自“鱼雷”后猛地蹿出另一个身穿深蓝色滑雪服的滑雪者,速度竟比失控的“鱼雷”更快。那人以一股不怕死的气势横插一脚,把“鱼雷”撞离轨道。
Zane看得心惊肉跳,自那瞬息间的操作中看出那人高潮的滑雪技术,暗自庆幸这位勇士的帮助。只是尚未来得及松口气,就见深蓝色滑雪者因为撞击而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雪道上,随者长坡一路往下滚。
Zane一声惊呼,带着沈吾安朝那人滑去。
远远看到那人终于停止往下翻滚,却半天都没有爬起来,连翻身的动作都没有。
“糟糕。”他下意识说。
“他怎么了?”沈吾安连忙问。
“可能是昏过去了。”Zane猜测:“希望摔到脑袋。”
说完他看向另一边同样摔在雪地上再无动静的“鱼雷”,沉重地叹口气:“希望他还活着。”
沈吾安以为他说的是她的救命恩人,焦急地几乎变了语调:“会死吗?”
Zane没再说话,和沈吾安一起停在蓝衣滑雪者的身边,查看他的情况。
由于不清楚他的伤情,Zane不敢擅自动他的身体,只能用英语问:“怎么样?醒着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动。
在Zane以为他摔晕之时,他突然开口,并以一种非常冷静的语气说:“我要到雪道边上,别在这躺着。”
Zane表示理解。
沈吾安却在他流利的英语口语中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熟悉,狐疑又诧异地看着地上的人。
他在Zane的帮助下移到雪道边上,大概是因为很不舒服,痛苦得干呕了好几次。
见状,Zane走到一边联系滑雪救援队。
在这期间,沈吾安始终紧紧盯着地上的人,莫名产生了个荒谬的猜测。
“救援队很快回来。”Zane回到他们身边,再次确认蓝衣滑雪者的健康状况:“你感觉如何?”
“头疼。”他简短回答,静了几秒,他又问:“我在哪?”
沈吾安莫名看向Zane。
Zane不知何时扯下了自己的口罩,表情凝重地报出度假村的名字,并问:“你有同伴吗?”
蓝衣滑雪者动作非常缓慢地摇了摇头,用双手按住脑袋说:“头很痛,我缓一缓。”
“行。”Zane看了眼远方另一位伤患:“那边还躺着个人,我去看看。”
蓝衣滑雪者低着头没有说话。
沈吾安没有随Zane一起离开,而是安静地陪在他的身边。
过了很久,她才用不那么流利的英语关心:“你还好吗?”
对方身体非常明显地一僵,接着缓缓抬头。
他头上带着戴口罩的帽子,头盔,还有护目镜,以覆面的形象出现在沈吾安的面前。
沈吾安也和他一样。
她听到他换了中文,问:“见过沈吾安吗?”
沈吾安一怔,荒谬的猜测在这一刻得到印证,连忙扯下口罩,对他说:“是我,阿森!”
可他却仿佛不认得她一般,一言未发。
沈吾安见不到覆面后他的表情和眼神,只是怔怔地隔着护目镜与他对视。
她手忙脚乱地拆下头盔和护目镜,让自己的脸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对他说:“我是沈吾安。”
“安安…… ?”对方语气里充满迟疑,随后他再次低头按住脑袋:“头疼。”
沈吾安不清楚周森到底怎么了,担心地几乎要哭出来,关心地靠近他:“除了头疼,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为什么在这里?”缓了片刻,他再次抬头:“这是哪里?”
沈吾安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听到他又问:“见过沈吾安吗?”
阮松青接到电话匆忙赶到医务室, 忧心忡忡地见到的是喋喋不休的周森。
一时间脸上的表情比短暂性失忆的周森更迷茫。
沈吾安和Zane都在五分钟前去了隔壁,配合工作人员调查事故缘由,只留下他独自面对陌生的周森。
两人在装修简陋, 只提供了基础设施的木屋里。阮松青回想刚和其他员工一起赶到这里时的场景, 只能用一团乱形容。
首当其冲的是闯了祸而六神无主的Zane。他不仅联系了他们, 还在试图联系首都医院的脑科专家。但因为电话打不通,急得在原地团团转。
事故的始作俑者“鱼雷”先生是专程来滑雪的U国人。周森那一下看似把他撞离轨道,其实巧妙地减缓了他下滑的速度。按照他原本失控的速度, 情况只会更糟。现在只是摔折一条腿, 乃是不幸中的万幸。
见到“救命恩人”的朋友出现,他一瘸一拐地蹦跶到阮松青面前,扯着阮松青的隔壁连声解释自己会负责一切医药费用, 同时却又因担忧费用会过于昂贵而泪流满面。
阮松青几次解释先让他去看周森,他都充耳不闻, 只是自顾自地哭嚎。
阮松青被他嚎得头疼,这家伙把全身重量压在他手臂上不说, 看架势很像是要靠到他胸膛找安慰。阮松青无奈之下, 只能善良地提心他,他撞的人物非同小可。但凡有些小病小痛,都够他不吃不喝赔一辈子了。这才让对方怔忡地松开了手。
阮松青连忙把他留给周森的助理, 一面苦着脸揉胳膊, 一面分神去找周森。
然后终于在木屋靠暖气片的角落找到好端端坐在那里的周森, 这才大松一口气。
方才Zane在电话里语气焦灼激动, 让他误以为周森缺条胳膊少了腿。
现下看他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他面前, 还就听到周森问沈吾安:“这是哪?”
沈吾安背对着他, 阮松青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听声音应该是哭过, 说话时鼻音很重。
“阿森。”他出声。
沈吾安和周森同时看向他。
接触到周森的视线,阮松青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他的眼神很奇怪,还来不及分辨具体是什么,又听到周森问他:“你是谁?”
阮松青:“……”
他离谱地闭了下眼睛,问沈吾安:“他这是?”
沈吾安哑着嗓子说:“好像是短暂性全面性遗忘。”
“短暂性全面性?”阮松青荒唐地提高嗓音:“多短暂?多全面?”
半小时后,阮松青就明白了有多短,和周森独处十几分钟后,更是深刻了解到有多全面。
“沈吾安呢?”
缓过来的周森再次问。
阮松青无奈望着天花板:“在隔壁。”
“我怎么在这里?”
“你来找她。”
“这是哪里?”
“R国最大的滑雪度假村。”
“你是谁?”
“……”阮松青深吸一口气:“我是你爹。”
被周森用鄙夷的目光盯了半晌,他好笑地反问周森:“你是谁?”
看到周森脸色再次出现茫然的神色,阮松青忍俊不禁地笑出声:“连自己是谁都忘了,还不忘找你家安安。”
下一秒,周森问:“沈吾安呢?”
“……”
阮松青深知不回答,会得到一个焦虑合并头痛的周森,只能老实告诉他:“在隔壁。”
“为什么去隔壁?”
“你被撞了,她去配合问话记录。”
“我被撞了?为什么?”
阮松青尚未来得及了解具体过程,只能含糊地说:“你来找她。”
“我为什么来找她?这是哪?”
“……”
阮松青在内心直呼老天爷,真诚发问:“你知道你失忆了吗?”
周森短暂愣了愣,接着痛苦地捂住头:“我怎么……”顿顿,他猝然抬头问阮松青:“沈吾安,见过沈吾安吗?”
阮松青:“……”
周森的短暂性失忆一直持续到她们抵达首都医院,并做完全身检查。
CT提示周森的脑部没有明显的创伤。专科医生也告诉她们,每年因滑雪事故导致失忆的人有很多,大多数情况都属于短暂性失忆,一般会在几小时到四十八小时恢复正常,让她们不必过于担心。
但出于安全考虑,他还是建议周森留在医院观察一晚,以防一些突发情况。
Zane少爷作为东道主,安排随周森而来的一行人住在医院附近的五星级酒店。
一群人吵吵嚷嚷地在周森病房里,陪周森玩“安安呢?”,“我是谁,我在哪,我从哪来,要到哪去”的游戏,直到医院的探视时间结束。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周森和沈吾安。
周森到底是伤患人员,在病房内重获安静后不久就进入睡眠。
沈吾安这才有空打开一天都没打开过的手机。
微信小群里有不少消息,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今日的意外。还有人@沈吾安询问情况。
沈吾安简单回复“一切安好”,然后切回主界面,查看周森和赵浅的消息。
赵浅的消息很简单,她先给她发了个【重获自由】的表情,随后用文字问她:
【我终于自由啦!你什么时候回来?陪我去做SPA!】
沈吾安不疑有他,向她解释白天发生的事故,同时坦言她不清楚归期。
赵浅很快回复:【周先生还好吧?】
沈吾安说:【没事,今晚留在医院观察一晚上,没有什么特殊状况明天就能出院。】
赵浅说:【行,我等你回来。】
和赵浅聊完,沈吾安才点开和周森的聊天界面。
其实她早晨出发前收到了周森的消息,看到他向她汇报行程,也看到他关心她的慰问。
她也回复了。
估计是信号问题,她的信息没有发送成功。再次打开聊天框是,她才看到发送失败的提示,系统再次询问她:【是否重发】。
沈吾安本来觉得没必要,但手指却莫名点在【确定】的选项。
信号优越的情况下,信息不到一秒就全部成功发送。
属于沈吾安的绿色气泡一连串出现在屏幕上。
【你下飞机了吗?】
【我遇到了Zane,他说他是你的朋友。】
【下大雪了!】
【我们和Zane去吃晚饭。】
【我这里雪停了。】
【好像信号不好,我的消息都没发送出去。】
【我和Zane去滑雪。】
与此同时,周森的手机在床头柜上发出消息提示的震动声。
周森皱了下眉,然后缓缓睁眼。
“吵醒你了?”沈吾安问。
周森闭上双眼缓了几秒,再次睁眼后眼里已经不复茫然,清晰而明确地叫她:“安安。”
沈吾安短暂愣在原地,不知为何又想流泪,忍着眼里的酸涩应:“我在。”
周森环顾四周,语气肯定地和她确认:“我在医院?”
“嗯。”沈吾安点头,身体不自觉地倾向他:“你为了救我摔到脑袋,记得吗?”
周森缓慢地摇摇头,动作因为脑袋突如其来的刺痛而停滞一秒:“你没事吗?”
“我没事。”怕他担心,沈吾安告诉他:“你之前短暂性失忆了,但没有大碍。只是为了防止意外情况,所以医院建议我们留院观察一晚上。”
沈吾安的语气神色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牢牢盯着他的双眼依旧清澈纯净,带着沈吾安才能带给他的宁静安然。
但周森就是从其中看出沈吾安平静背后的心有余悸。
他朝她伸出手,等沈吾安小心翼翼地靠进他的怀里,才拍拍她的背,轻声问:“吓坏了吧?”
沈吾安感觉心里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撇着嘴角忍了忍,还是埋在周森的肩窝处无声地哭了出来。
她是真的很害怕,想起周森翻滚着下坡,而后再无动静的画面,她就忍不住后怕。不敢细思,她接受不了周森有一点点意外。
两人在静谧昏暗的病房内抱了很久,直到沈吾安的呼吸恢复正常频率。
周森亲了下她的耳朵,问:“怕我记不起你吗?”
沈吾安摇头。
周森叹口气,再次告诉她:“我不会有事的。”
其实这一刻带给他的感觉也很陌生。
这不是他第一次因为滑雪对就记忆造成影响,也不是他第一次在医院里醒来。
但睁眼那一刻能在床边看到亲近的人,却是头一回。
“我刚才是不是很话唠?”周森笑着问。
“嗯。”
“你有没有不耐烦?”他又问。
“没有。”
“我问你什么了?”
沈吾安离开他的怀抱,撑在床边告诉他:“你一直在找我。”
安静再次缠绕在两人之间。
周森无声地和沈吾安对视片刻,捏着她的后颈将她带向他,同时微微探身吻住沈吾安。
周森次日上午就办理出院。
Zane得到消息早早等在病房门口,倒是阮松青姗姗来迟,直到他们办完全部手续才现身。
还未靠近,周森就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酒味,蹙眉蔑了他一眼:“喝到几点?”
阮松青浑不在意地摆了下手:“你好点没?”
“还在犯恶心。”
“发你的消息都没看吧?”阮松青问。
确实没有。
他后半夜突然晕得厉害,去厕所吐了好几次,再不敢随意动弹,老老实实躺了一晚上。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阮松青。
“没什么。你妈联系不上你,找到我这了。”
“手机没电。”周森解释:“不太舒服就没管。你告诉她我受伤的事?”
“怎么可能!”
“和你说了什么事吗?”
阮松青歪头回忆数秒。凌晨接到傅倾君电话时,他正醉得厉害,不确定地摇头:“好像什么都没说,就说让你回头联系她。”
周森便没再当回事,随口道:“等手机有电,我再给她电话。”
阮松青不置可否,这才发现沈吾安不在病房里,问:“安安呢?”
“和Zane去拿药了。”
阮松青古怪地看他一眼:“你放她和Zane单独行动?你是不是没记起来自己为什么非得去找她?”
周森的确还未找回自昨天抵达雪场和到医院后的这段记忆,摇头问:“记不起来,怎么了?”
阮松青不知想到什么,嗤地笑出声:“Zane也真是艺高人胆大,墙角都敢挖到你跟前来。”
第69章
Zane是标准的R国人长相, 眉骨突出鼻梁高挺。因为生长地长期缺乏光照,头发的颜色和皮肤的颜色都很淡。阳光充足的时候,整个人在光照下会产生一种金光闪闪的视觉效果。
但他的性格却和稳重沉闷的R国人完全相反, 反而像是来自热带海滨城市的岛国居民, 总是笑容满面, 热情洋溢,看起来有花不完的牛劲。
得知沈吾安和周森都没吃早餐,他固执地要带她去距离医院足有五分钟距离的烘培店买面包。声称那是他每次来首都医院这边都要光顾的好店。
沈吾安不是很想, 她不放心独自留在病房的周森。
可Zane拉着她的力道不容拒绝, 甚至还有些让她生疼。
沈吾安礼貌地挣了下。单纯的Zane少爷还以为她是害羞,于是用了更大的力气。
沈吾安被动地跟着Zane走出医院大门,觉得似乎很多男士都不太清楚男女之间力道的差距, 总会不自知地使上很大的力气,无意识中弄痛对方。
但好像周森不会, 他从未让沈吾安感受到过丝毫的不适。
烘培店的生意非常火热,老远就看到长长的队伍, 香甜诱人的气味顺着队伍一路飘到街尾。
沈吾安承认这味道让她难以抗拒, 但队伍太长,她想回去找周森。
Zane像是看出她的意图,迈出一条大长腿拦在她面前, 用蹩脚的中文说:“森是个成年人, 他会没事的。”
“他早上还在呕吐。”沈吾安解释。
Zane挑了下眉:“即使你现在就到他的身边, 他还是会呕吐。”
沈吾安有些不高兴地沉下脸。
Zane像是这才注意到沈吾安的情绪, 弯腰把脸凑到沈吾安面前。浓烈的药香顺着他的动作涌入沈吾安的鼻腔。
沈吾安诧异地看着他。
前天她们闲聊时聊到了沈吾安的药香。Zane对此表现出很大的兴趣, 还一直夸沈吾安闻起来很舒服。一个中文都说不利索的老外, 惊为天人地运用了“沁人心脾”这个成语。
任何时候有人喜欢她的药香,沈吾安都会很开心。正好房间里有一盒未拆封的祛寒香, 便顺手送给了Zane。
沈吾安猜不到这老外到底焚了几支香,才把自己熏出这种呛人的效果。
Zane问:“怎么了?”
沈吾安古怪地摇头:“没什么。”
Zane重新站直身子,坦言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带你品尝好吃的面包。如果你没有吃到这家店的面包就回国,我会很遗憾。”
沈吾安无奈:“好吧,我们买完面包立刻回去。”
沈吾安和Zane花了点时间才回到病房。
周森正站在窗边打电话,看到沈吾安和Zane并肩而入,他没什么表情地冲她们点了下头,然后转过身面向窗外。
阮松青坐在病房的沙发上打游戏,脸色看起来比昨天更差,嘴唇几乎没有血色。
他没有立刻和沈吾安打招呼,在沈吾安和Zane之间打量来打量去,勾了下嘴角说:“早上好。”
沈吾安提提手里的面包:“你吃早饭了吗?我和Zane去买了点面包。”
阮松青说:“不要。”视线落在Zane身上,半真半假地笑着问:“你怎么把安安骗走那么久?半天都不回来。”
Zane对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专研不足,无法理解阮松青话里的玩笑,严肃地解释:“我们去给森买早饭,我买的是这里最好吃的可颂。”
阮松青奇怪地笑了下,低头继续打游戏。
周森在这时打完电话,收起手机朝她们走过来。
随着几人距离的接近,周森闻到了不算浓郁的香熏味。和沈吾安在一起这么久,他已经能够轻易分辨出专属于沈吾安的药香气息。
昨夜他和沈吾安相依相偎近整晚,不曾在她身上闻到这款香。
周森缓缓掀起眼皮,懒洋洋地看向笑容洋溢的Zane。
Zane不仅无法理解阮松青的玩笑话,同时还读不懂周森眼神里意思,莫名挑了下眉,热情地从沈吾安手中的纸袋里拿出一个可颂,展示给周森看:“我和安在店里挑了好久,你想要哪个?”
“也没有很久吧。”沈吾安下意识争辩。
是因为队伍太长,所以才挑了很久。
周森摇头说自己没有胃口,让沈吾安先吃。然后又感谢了Zane,为他好心带沈吾安买早餐的事。
Zane看起来不想得到感谢,摸摸鼻尖别开了眼。
动作间香味从衣袖间漏出来,这次周森闻得更加真切。
大家的行李还在度假村,接周森出院后,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坐着大巴车回程,和剩下的人汇合。
从首都到度假村车程大约三个半小时,抵达度假村已经是下午。众人一致同意再住一晚,第二天启程回公司。
周森还是不太舒服,午后开始出现低烧的情况,到酒店就回房间休息了。
沈吾安在他的房间里陪他。
周森吃了药,躺在床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还是想不起过去二十四小时发生的事,但上午手机接通电源后,沈吾安迟来的消息却历历在目。
七条消息,三条有关于Zane。
“很难受吗?”沈吾安关切地问:“脸色很难看。”
老师说,周森此刻心理上的不适比身体上的更强烈。
只是刚好见到Zane而已。
送香也可能只是礼尚往来。
周森不太成功地开导完自己,对沈吾安说:“没事。”
“我把灯调暗一点?”
周森没拒绝。
沈吾安等到周森睡沉,轻悄悄地离开房间。
经过阮松青房间时,遇到正巧从房间里出来的他。
沈吾安敏锐地闻到刺鼻的酒味,忍不住问:“你又喝酒了吗?”
阮松青没否认,问她:“她们在楼下玩桌游,你要不要一起去?”
沈吾安昨晚几乎没睡,又困又累:“我就不去了。”
她打算和阮松青告别,但阮松青杵在他面前沉默片刻,突然问:“赵浅这几天和你联系了吗?”
赵浅有段时间没在她面前提起阮松青。沈吾安还以为他们早已结束,没料到阮松青竟还会问到她。
“昨天刚联系,怎么了?”
“没什么。”阮松青用拇指顶住胃部:“她……”
他没说下去,哂笑:“没什么,我先下去了。”
他的脸色实在不好看。
沈吾安拦住他:“你是不是胃痛?”
“有一点。”
“我这里有胃药……”
她的话被阮松青的笑打断:“你是机器猫吗?”
沈吾安解释道:“阿森胃不好,所以我带了些常用药,有备无患。”
她本是随口解释,可她说完,阮松青却不知因为什么沉默下来。他盯着虚空的某个点看了半晌,又自嘲地轻嗤一声。
“怪不得他把周家搞得人仰马翻。”他毫无征兆地说。
阮松青还是去沈吾安房间取了药吃,随后又拉着沈吾安一起下楼玩桌游。
Zane被几位年轻人簇拥在人群最中心,他虽和周森年林相仿,可兴许是性格的原因,大家都不怕他,还喜欢围着他玩。前几日滑雪时便是这样。
看到沈吾安出现,Zane连忙朝她们打招呼,把沈吾安和阮松青都安排到自己的身边。
阮松青性质不高,而且胃部仍在持续抽痛,就靠在沙发背上陪他们打游戏。见到李澄也在,顺口问他要了他的游戏账号冲分。
李澄以为他就是要个账号,谁知阮松青竟连他的手机也一同要走。
等待进入游戏的时间里,阮松青抬头看了眼牌局,正巧看到Zane问沈吾安要喝什么。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抬手招来服务生,替她点了杯热可可。
周森在天黑前醒来。
手机里躺了不少短信,最多的还是沈吾安发的。她告诉他,她们都在休息室的游戏区。让他醒来就告诉她,她回房间找他。
周森试探额头温度,发现烧已退,于是穿上衣服去找沈吾安。
游戏桌上的人已经换了几批。沈吾安休息了两轮,被Zane拽着重新回到桌上,他在一旁充当她的军师。
周森到时,人群中的沈吾安正抵着下巴思考,Zane在她身后笑吟吟地举着她的资产,不时转头靠近她的耳边说话。
他在门边安静地站了会儿,直到沈吾安毫无征兆地突然抬头,朝他看过来。
她本没什么表情地在等人掷骰子的。
视线相触,笑意先于表情爬进她的眼里。沈吾安立即扔下筹码,起身朝他走过来。
周森发自内心地想笑。
“怎么不玩了?”
“你怎么没发信息给我?”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我想下来走走。”周森说。
“不烧了?头还晕吗?”
“不烧了,不晕了。”
她仍然不放心,踮起脚用手心试过他额头的温度才作罢:“肚子饿了吗?”
周森一瞬不瞬地与她对视,眼低神色柔得几乎要化开:“有一点。”
“我们去吃晚饭?”
周森问:“不继续玩了?”
沈吾安摇头:“不玩了,我本来也不爱玩这些。我们去吃饭吧?”
“他们呢?”周森又问。
沈吾安回头,见一桌的人都停下游戏看着他们,询问人群中尤其显眼的Zane:“我陪周森去吃饭,你代替我玩吧?”
Zane连忙阻拦:“一起去呀!”
沈吾安刚打算拒绝,身后周森揽了下她的肩膀,毫不留情地拒绝Zane:“我们二人世界,你打扰不太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