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娘亲被巧取豪夺后by未眠灯
未眠灯  发于:2025年1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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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不开心,每日都在发愁。”黛黎回答。
秦宴州见她的愁云罩脸,不解问,“您为何而愁?”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根本原因上。
黛黎苦笑摇头,对缘由只字不提,“州州,方才我与你说的那些,你就当做咱们母子间的秘密,别向任何人提起。”
秦宴州点头说好,同时思绪转了几个弯儿。看来父亲并不知晓此事,且从母亲的语气听来,父亲一旦知晓必定不会让她离开。
青年缓缓垂下眼。
从主院走出的秦宴州回首后瞧,他黑眸里收入一方小小的画像,时光在里面沉淀了许多人和许多事。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离开。
“重乐阿兄?”施溶月惊讶地看着主动来寻她的秦宴州。
一直在她脚边打转的小白认得他,这会儿“汪”地叫了声,乐颠颠地跑过去。
它月份浅,小小一团,身上的毛毛还炸着,衬得腿特别短,跑过去时像底盘刮地平移。
秦宴州俯身捞起幼犬,把它抱怀里,先撸了两下狗头,摸得它的小尾巴扇出风来,又在手里颠了两下,认真评价,“小白重了。”
施溶月开心得很,“当然重啦,伯……小白可努力吃饭了,一天好几顿呢!”
小白汪汪两声,小脑袋扬得高高的,似在自豪。
又逗了会儿,秦宴州才放下小白,“茸茸,关于昨日那场宫宴,我有些事想向你打听。”
施溶月惊讶,“何事?”
秦宴州:“当时在宴上,我母亲是否有碰上什么特别的事,亦或特殊之人?”
施溶月下意识摇头,“没有吧。昨日二舅母就坐在我身旁,宫宴里有许多人试图和她搭话,但都很注意分寸,且全都是夸赞……”
“不对,有一事确实比较特别。”她自个说着说着,突然改口,“中途二舅母离席如厕过,回来后忽然向周围人打听两个贵妇,并描述她们的相貌。其他人自然是知无不言,原来她们一个是尚方令之弟媳,另一个是都司空令之妻。”
秦宴州追问,“后来如何?”
“当时好事者不在少数,毕竟二舅母入宴后并无对谁多加关注,遂纷纷问起缘由。二舅母说这二人口舌颇多,之后再无说其他。”施溶月说。
秦宴州长眉皱得很紧。
他了解自己的母亲,她一直是个温柔又体面的女人。若非被冒犯得太过,绝不会当众给旁人难堪。
必定是那二人说了些什么……
施溶月见不得他眉头紧锁,正要着急,突然有一道电光窜过,“对了!重乐阿兄,我记得念夏当时跟着二舅母,你若是想知晓那二人说了什么,或许可以去问问念夏。”
青年闻言展眉,“多谢茸茸。”
打定主意和儿子一起离开后,黛黎开始着手准备。念夏和碧珀是很好的帮手,可惜不能带上她们,悄悄收拾这事还得她自己来做。
不过比起那些,当下更重要的是让秦邵宗松口,放她先行回渔阳。
那人敏锐得很,有什么风吹草动耳朵立马支楞起来。当初她从南康出逃,在这寻人并不方便的古代愣是被逮了回去。
可不能让他察觉到。
傍晚时分,用完晚膳的夫妻俩结伴回房,黛黎一回来就翻匣子,找到秦云策先前的来信,而后又拿出她整理好的肥土记录小册。
“秦长庚,我过两日回渔阳。”黛黎没问他好不好,而是旧事重提,直接告诉他她要回去。
秦邵宗停下斟茶的动作,“回渔阳?”
黛黎对他扬了扬手里的信纸,在心里对云策说了声抱歉,“对,我想先回渔阳。云策的婚事好不容易有着落,还是趁早定下吧。且最近启程的话,回到渔阳正好秋季,丰收以后要进行新一轮的堆肥,时间耽误不得。而长安新定,这边没主事人不妥,你肯定要留在这里的,所以我想了想,还是兵分两路走。”
这个时代成婚的步骤很繁复,不像现代直接去一趟民政局就行,得过完三书六礼才能结成夫妻。
秦邵宗放下茶壶,没有说话。
黛黎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事情能在今明两天内谈成。这人要是不同意,绝对会一口否决,而不是不吭声。
黛黎继续说,顺便给他画个大饼,“我和州州先回渔阳,你和祈年茸茸留在长安,等你处理完长安的事务再带他们北上,咱们再一起辞旧迎新春。”
或许是被她最后一句说动了,男人好半晌后才“嗯”地应了声。
黛黎呼出一口气,心头大石刚落地,就听秦邵宗说道:“夫人把祈年和茸茸一并带上。”
“不妥。”黛黎下意识拒绝。
秦邵宗长眉微扬,“为何不妥?”
黛黎努力找理由:“你在长安那么忙碌,身旁该多留一些能为你分忧之人。再加上祈年的老师崔先生仍在长安,祈年若随我离开,他往后的课没法上。”
秦邵宗想了想,“那你把茸茸带上。”
黛黎犹豫道,“茸茸她好像和隔壁的南宫小六娘子交好,这一路走来她总算有个女孩儿玩伴,她若是跟着我回去……”
“红英多半想她了,让她早些回家,等过了年再来玩。”秦邵宗只一句,便把黛黎后面的话都堵没了。
父母思子心切,人之常情。
黛黎拧着细眉,直觉这事有点麻烦。她和州州会在回渔阳的路上离开,到时队伍肯定因此不得安宁,而她并不愿让这事波及到其他小辈……
“不喜欢茸茸?”他突然问。
黛黎惊愕摇头,“没有的事。茸茸很好,我没有不喜欢。”
秦邵宗狭长的眸微眯,“那夫人方才在想什么?”
被这种略带思索的目光看着,黛黎汗毛卓立,她好像听见血液在血管里涌动的声音,“想……离别以后的事。”
秦邵宗突然笑了,笑着将她拥过,“既然离别之苦难以忍受,不如夫人晚些再回去,肥料一事先传书给燕三。他行事向来稳妥,是个靠谱的。”
他还是不想她先走一步。
“不行!”黛黎转开头。但话刚落,她腰上和腿弯一紧,双脚腾空,整个被抱了起来。
“未来几月孤衾独枕,空闺寂寞,还望夫人提前慰劳我。”秦邵宗抱着人往内间走。
离别已定,今夜的秦邵宗做得特别凶,一连换了几个姿势犹嫌不足。
他眼里燃着火,深深凝视着下方满头乌发散乱的女人。她黑睫半湿地结成几绺,潮红的玉面光丽艳逸,内间灯火熠熠,落在她莹润滑腻的雪肤上,仿佛映亮了细细的水光。
男人额上冒出汗,汗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俊容往下,在将将坠下时,被一只柔软的素手拭去。

第169章 和离书
黛黎要回北地的消息在府中插翅传开, 府内好一通忙碌,该收拾的收拾,该准备的准备。
黛黎在房中听着外面来来回回装车的动静, 几次看向案上的笔墨纸砚。半晌后,她到底关了房门, 在案旁坐下磨墨。
黑墨备好,桑皮纸铺开。
黛黎提笔,一气呵成地先给秦祈年写了一封信,而后再拿出新纸, 一笔一划写下“和离书”三个字。
后面这封不长的信, 她花的时间却不算短,中途甚至还废了一张纸。
待最后一个字落下, 黛黎搁了笔,等纸上的墨迹干。她目光落在纸张上, 却没个聚焦点,只是发愣罢了。
敲门声忽然传来。
“夫人?”是碧珀, 她想入屋取些东西, 但发觉屋门不仅阖上,还上了锁。
黛黎被惊醒,对外面说了声稍等后,把墨已干涸的信纸折好。
房门打开。
碧珀往里迅速斜看了一眼, 只见房中一切寻常, 她只得摁下疑惑,没敢问主子方才为何锁门,只问有何吩咐。而得了否定回复以后,碧珀才继续收拾。
她心里嘟囔,怎的最近主子和念夏都奇奇怪怪。主子就暂且不谈, 毕竟贵人事多且忙,碰上某些棘手的不出奇。
但念夏吧,对方和她都是奴婢,平日要忙的事也几乎一模一样,按理说念夏不该如此。难道在她所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特别之事?
先前念夏不肯说,哼,她得找个时间再好好问问。
碧珀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这一等,就是等到所有行囊收拾完毕,队伍将启程。
“夫人,秦三也随你一同回渔阳。”秦邵宗一进屋就说。
黛黎惊讶,“为何?祈年待在长安能帮你忙,不必让他回渔阳吧。”
秦邵宗浑不在意,“那小子日日飞天遁地,不惹祸就不错了,这里用不着他,还不如让他随你同回。”
黛黎微不可见地蹙眉,“那祈年的课……”
“无功留在长安,秦二也一样没上课。”秦邵宗截断她的话。
黛黎听他语气坚决,心知此事商议空间不大,“好吧。”先应下,随即她又问:“祈年自己的想法呢?他愿意和我一起回渔阳吗?”
秦邵宗轻呵了声,“接下来一段时间不用上堂,那小子快高兴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黛黎:“……”
秦邵宗环顾四周,见主房内因行囊被搬上马车的缘故,变得空旷不少。
这种空阔在他成婚以前日日陪伴着他,十几年都是这样过来,时隔一年重回往昔,竟让他很是不习惯,甚至能说不舒坦。
他皱了长眉,但没有说话。
黛黎看向属于秦邵宗的某个箱匣,心道祈年随她一起上路的话,给他的信要取出来了。
不,或许也不用。
月升月落,转眼过了一日,来到启程那一天。
今天秦邵宗亲自送黛黎出城,他没骑马,和她一起乘马车,“虽说从渔阳到长安这一路已尽归我北地,大的势力全部被扫除干净,但说不准还有些小贼流窜。反正时间不紧,夫人莫要晚上赶路。”
“玄骁骑以一当十,更别说此番随我去渔阳的足有四百人。人家小贼拦路是为谋生,又不是奔着送命去的,哪个小贼敢撞上来。”黛黎后面话音一转,说起另一件事:“时间说紧不紧,如果我中路想去游山玩水,秦长庚,你可不能让白屯长拦着我。”
四百护卫,这人数比当初她和秦邵宗南下时还要多些。而此番护送她回渔阳的,是玄骁骑南屯屯长白剑屏。
“那当然。”秦邵宗这会儿还不觉得有什么,途中遇雄峰或美景,停下玩一玩、赏一赏很寻常。
“那你亲口和白屯长说一声。”黛黎撩起帏帘,随后扬声将白剑屏喊过来。
白剑屏不明所以,驱马过来,“主母?”
黛黎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秦邵宗,后者这才说:“回程路上听夫人指示,她若想游山玩水不必劝阻。”
白剑屏应声。
黛黎松手,帏帘落下。
“这回满意了?”秦邵宗以为黛黎这段时间闷得慌,因此才玩心大起,便又添了一句,“等天下安定、四海归宁,我与夫人再出游玩个尽兴。”
黛黎笑笑没说话。
秦邵宗握着她一只手在把玩,“夫人路上可让人送信于我,我亦会给你回信。”
黛黎说好。
大概分别在即,他的话比平日多了些,又叮嘱了不少事。当车驾驶出长安城二十里后,秦邵宗说道,“明年开春之前我必会回到渔阳,夫人在路上玩也玩过了,后面乖乖待在渔阳,不许乱跑。”
黛黎只是“嗯”了声,没说好或不好。
他抬手搭在她后颈上,将人摁着捞到自己面前,几乎与她额抵着额,面对着面,“‘嗯’是何意?说‘好’,说‘都听夫君的’。”
他的棕瞳狭长而内敛,嵌在挺拔锋利的眉骨之下,在帏帘垂下的马车内显得瞳色更深,一瞬不瞬地看着人时,像一汪蓄了漩涡的深潭。
黛黎下意识想转开头,但又被他箍住。
“躲什么?夫人还心虚不成?”秦邵宗轻啧了声。
哪怕心知他可能随口一说,但黛黎一颗心还是跳得厉害,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佯装无奈,“好,都听夫君的。”
他满意了。
“已送出二十里了,就送到这里吧。”黛黎看着他,声音变轻了些,“既然那事得徐徐图之,还望君侯勤加餐,慎勿违时序,劳逸结合,多加珍重才是。”
她后面每落下一句,他的眸色便深沉一分,最后好似又回到了昨夜。他眼中燃着暗火,火光熠熠,仿佛要将她整个吞没,“夫人真是吝啬,唯有离别时才肯让这阵关怀的春风拂过一二。”
黛黎移开眼,“我方才说的你要记得。”
“一定记得。”
秦邵宗从马车内下来,直到军队彻底看不见,他才翻身骑上赤蛟,“回吧。”
黛黎离开长安城后,按原定计划北上。一连行了几日、走过三个小县,他们进入了叫天池的小城。
和过往三回一样,入城后先找传舍,把整座传舍包下歇脚。
傍晚时分,黛黎对白剑屏说:“白屯长,此地的风土人情不错,先不着急继续赶路,我打算明日在城中逛逛。”
白剑屏无有不应。
到了翌日早上,黛黎告诉其他人,她和秦宴州要到城中游肆,问秦祈年和施溶月是否要同往。
秦祈年兴致勃勃,“当然!我和您一起去。”
施溶月目光往旁边偏了下,小声说她也想去。
黛黎颔首,带着一串小辈出门了。他们出行,白剑屏自然会跟着,除了他自己以外,又挑了几个士卒随行。
小县比不得长安,唯有一条“十”字街较为繁华。地小,只做了简略分区,卖菜和卖肉的大致在这头,卖诸如布料之类的生活用品在那头。
黛黎随意逛了两家店铺以后,给秦宴州递了个眼色,后者对秦祈年说:“那边有家卖陶具的,有几个玩意儿造型颇有意思,要不要随我去看看?”
秦祈年下意识说要,但回答完又望向黛黎,“可是……”
注意到他的目光,黛黎笑道:“你们去吧,把茸茸也带上。店铺就在街的拐角处,也没几步路,我在这边看完过去寻你们。”
和小辈们说完,黛黎又把白剑屏派过去。白剑屏没有抗命,他虽跟着去,但并非无人跟着黛黎,倒也不忧心。
几人离开后,黛黎不动声色地看向还守着的两个卫兵。她唤来一人,让对方去不远处的店铺购物;待他离开,黛黎买了一大批东西,想让掌柜“包邮送上门”。
但是……
“这位夫人,您确定您的传舍是在此地?我怎记得这个地方没有传舍?”掌柜疑惑。
“这样吗?”黛黎面露迟疑,转头把仅剩的士卒唤来,“你和掌柜仔细说说咱们的传舍地址,我到隔壁去找州州他们。”
留下这句,黛黎提步往外走。那士卒刚跟了她两步,便听走到门口的黛黎说“你安心在这里吧,他好像要回来了”。
这个“他”,指的是方才被派出去的人。
士卒闻言止步。
而走到门口的黛黎,回头看了眼身后,又看了眼左侧。一个士卒正和掌柜交谈留地址,另一个正在付钱。
谁都没有注意这边。
黛黎笑了下,从袖袋里拿出一个信封。
等士卒和掌柜交涉完转身,见先前说要去寻儿子的主母此时站在店铺对出的街道上,手里还拿着一封信件。
“主母?”士卒三步并两步上前。
黛黎对他扬了扬信件,“方才北地有来信。”
士卒怔住。
北地来信?送信者呢?
疑惑刚起,他就听黛黎说道:“信使奔波已久,想来是日夜未歇的赶来,我先让他寻地方歇息去了。”
士卒点头,目光不经意瞥见不远处的同伴还在买东西,心中蓦地生出一丝古怪。
不过这种细微的疑惑,在他看到黛黎平静的面容时,如同投入江中的石子,很快不见踪影。
主母一切如常,再说这封信用的正是他们北地的封口火漆,能出什么问题?
不久后,秦宴州等人回来了。
黛黎扬了扬手中的信,“茸茸,燕校尉来信,说你家里好像发生了些事,建议你快些回渔阳。”
施溶月愣住,回过神忙问何事。
“燕校尉在信中不完全说施家之事,大部分涉及庄稼和肥料,你家的事他没有详说。”黛黎把信给她看。
施溶月接过来看,只见信件开头是汇报一些关于堆肥的信息,等到末尾才提了一句施家。
很简略的一句,一如黛黎所言的含糊,不知具体原因。而这半隐不隐的,反而愈发叫人心急。
秦祈年站她旁边也一同看信,但他看了又好似没看,见施溶月面露着急,干脆道:“既然家中有事,那就早些回去。”
黛黎:“这里不是议事的地方,回传舍又再说。”
等回到传舍,黛黎屏退白剑屏,只留了小辈,“祈年,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秦祈年还是第一回 被长辈用这种恳求的口吻嘱托,且这个人还是他敬佩不已的母亲,当下一股热血直冲到头顶,“您说,儿子保证能办到!”
黛黎缓缓垂眸,“我分一半兵马给你,我想拜托你护送茸茸回渔阳。”
秦祈年怔在原地,“您、您这话是何意?您难道不和我们一起回渔阳吗?”
“我不是不回,是想晚些回。”黛黎幽幽叹气,“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一想到秋后又要忙得晕头转向,我便不太想这般早回去。且你是茸茸的小表兄,和施家关系亲密,送茸茸回去后可顺便去施家看看,若他们有需要帮忙之处,你尽力而为。”

“……什么?您想要分兵?”白剑屏瞠目结舌。
黛黎颔首, “祈年和茸茸先行回渔阳,我和州州慢慢走。四百人,一分为二, 派两百兵卒随他们先行。”
“可是……”白剑屏迟疑,他想说不太稳妥。
黛黎继续道:“当初我和君侯从渔阳南下听封, 随行的也就三百人而已,中途甚至还顺带去春苗山剿匪,最后不也照样平安到京都?如今这两百之数确实比三百少一些,但整个北方已定, 都是自家地盘, 何惧有之?更别说玄骁骑个个骁勇善战,是最精锐的士卒。”
白剑屏张了张嘴巴,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端是哑口无言。
主母句句在理, 但他一颗心不知怎的,就和被风吹起飘到天上的麻布, 总落不着实处。
黛黎将他的微表情收入眼底, 又添了一句,“白屯长你且安心,我已捎了口信给君侯,此事他很快会知晓。”
白剑屏先是一口气松下, 紧接着疑从心起, “您让人去捎信了?”
四百士兵,一家传舍当然是容不下,因此分居于城中各处的传舍。但白剑屏回忆过昨日和今日种种,都未有谁不见、亦或听旁人提过谁被派去送信。
“对,昨日从北地而来捎信于我的士卒, 我让他去长安了。他从渔阳来,定然还知晓其他消息,便顺便让他去和君侯做个汇报。”黛黎说。
白剑屏“噢”了声,道是怪不得。
黛黎笑笑没说话。
把白剑屏摆平了后,队伍很快一分为二。另一半的两百人由秦祈年领队,剩余的则仍跟着黛黎。
黛黎其实还想白剑屏与秦祈年一道回去,只是这位白屯长说什么也不肯,一定要跟着她。过犹不及,她被拒绝后就没再劝了。
既是“家中有急事”,那自然耽误不得,因此行囊很快分出来,整装待发。
黛黎看着双手搭在车驾窗沿上、从车内探出头的小姑娘,和骑于马上的少年,“祈年、茸茸,祝你们舟车安稳,一路平安。”
秦祈年:“母亲您亦是。”
“二舅母您多保重。”施溶月看向秦宴州,把毛团子举到车窗旁,“重乐阿兄,你也多珍重,我和小白明年再找你玩儿。”
“汪!”小狗摇尾巴。
秦宴州勾唇,但那细微的弧度很快又落下。
“启程吧,早些启程早些回到家。”黛黎催促。
队伍启程,踏着晨光逐渐走远。
黛黎遥遥望着,相似又不尽相同的惆怅再次浮上心头。如无意外,她和祈年茸茸此生都不会再见了。
日中则昃,月盈则食。人生哪有十全十美,大家往后能平平安安,这样就很好……
长长呼出一口气,黛黎不再去看渐行渐远的车队,“州州,我们回去吧。”
在天池小城又待了两日后,黛黎才继续启程。按照原本的行程路线,她应该是一路北上,而后经并州再到幽州渔阳。
但实际上,只行过两个小县城后,黛黎就让人改道。不走陆路了,她要去津口乘船往东,进入司州。
这像极了兴致突起的决定,惊得白剑屏声音都高了两个调,“主母,您要改行水路?”
黛黎颔首说当然,“大河自西向东,乘船东行的速度比乘马车快,且既是说了要游山玩水,哪有不乘船的?再说了,司州如今也在君侯手中,虽说得到的时日尚短,但到底已收拢,一些重要城镇的首脑也换了人。郡县大小官僚无不识得我们的令牌,换乘水路除了绕多些路,并无不妥。”
以董宙为首的“朝廷军”溃败后,司、豫、徐三州的领头逐一身死,他们的领地迅速被秦邵宗和南宫雄瓜分干净,其中前者拿了大头。
别说司州,就是顺着往东那一路的豫州和徐州他们都能畅通无阻。
白剑屏听得一愣一愣的。
主母这话倒说的不错,北边的大势力基本被君侯扫空,再无力对他们造成威胁,但他私心里仍不想改道走水路……
白剑屏试图劝说,“主母,咱们北地的士卒有许多都会晕船,这改行水路,怕是有不少弟兄不能适应。到时若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唯恐难以应急。”
黛黎哪能不知晓有人坐不了船,“这样吧,晕船的士卒行陆路,正好队伍的车架多,全都带上船不现实,交给他们最合适不过。到时不能乘船的这一批驱车往东,能乘船的随我走,后续再汇合,而最终目的地定在陈县。”
她口中的陈县,是豫州的一个小县。
白剑屏听她连汇合地名都定好了,心里咯噔了下,忙又劝:“主母,虽说司豫这一块大致已平定,但一方大势力身死道消,不代表一些小贼散尽。若再分兵,无异于盲人骑瞎马、半夜临深池,甚是危险,还请您三思!”
黛黎不为所动,“白屯长多虑了,豫州已定,潜藏的三两小贼不足为惧。当初君侯出城时让你听我指示,我若想游玩不必劝阻。怎的只是十日罢了,白屯长就忘了那时所应之事。”
她的语气并无多么怒气冲冲,只是很冷淡,不过听过她寻常说话的白剑屏知晓,她是很不高兴了。
黛黎见他愁眉苦脸,忽然“退”了一步,“水陆两路的士卒如何分配此事暂且不谈,还需劳烦白屯长去统计一下这剩余的两百士卒中,能乘船的有几人?倘若人数不多,我再追一封信件和君侯说明情况,看能否让他再调遣些人过来。”
这话条理分明,各方各面都照顾周到,但白剑屏就是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白屯长?”黛黎见他久不应。
白剑屏骤然回神,只得应是。
黛黎笑了笑,“此事拜托你了,我和州州先行出门打听津口船只情况。”
白剑屏看着黛黎的背影,恍然间明白了方才的异样来自何处:
主母是这般活泼爱出游的性子吗?
他忆往昔,想起去岁的那场冬狩。那时他们随君侯去狩猎,主母待在营中,并未随行。
还有南下入京的那一路,有一回途经奇峰时,他意外听见君侯欲带主母去登高望远,但被主母以没兴致拒绝了。
难道当时心里压着听封之事,忧心上京后的种种,因此主母才没心思游玩?
白剑屏想不明白,也没有答案。
一团浅浅的疑云将他笼罩。
而心怀疑虑的结果就是,白剑屏做事特别慢,黛黎让他统计剩余的两百兵卒中有多少人不晕船,他整整统计了三日,最后才把人数报给黛黎。
“主母,能乘船的,包括我在内有四十二人。”白剑屏观察着黛黎,见对方竟不因他磨蹭而生气,心里的疑惑又多了一重。
黛黎注意到他的打量,猜他是有所怀疑。
这也正常,毕竟此番她行事风格和过往相差甚远。要不怀疑,心确实够粗的,而这种粗心之人不可能会从千百个玄骁骑中杀出重围,坐上屯长之位。
黛黎敛下眸中幽光,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得等白剑屏的怀疑达到顶峰,才能进行下一步,“四十二个人不多,但也不算少,一艘小楼船都载不下四十二人呢。”
白剑屏哽住。
小船的确装不下四十几人,但参照物是这么选的吗?
黛黎继续说道:“先前我和州州到津口勘查过,这条岷水不及大江大河,因此出现在此地的最多是中型楼船,并无大型船只。若单论中型船,渡口每日会经过十艘左右,其中运货占九成以上,偶尔会有一艘画舫。而那等做生意的行商队,只要许以银钱,是最好说话的。”
白剑屏结巴了下,“您、您连这个都打听清楚了?”
并不止如此,黛黎甚至还有了决定,“我打算将那四十二人分为三队,一队十来人,分乘三艘船只。”
白剑屏顿觉头疼。
黛黎仿佛看不见他无声的抗拒,“剩下的人携车队行陆路,顺水行舟比骑马快,所以乘船的部队必定走在前面。行船队每到一个城镇歇脚休憩,等后续陆路队抵达,短暂相聚后再分开。”
白剑屏的眉头从方才起就没松开过,“主母,此事事关重大,还望您允许我先回去研究一番地图。”
黛黎同意了。
黛黎回房,却不是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来了秦宴州这里。
“妈妈,白屯长答应了吗?”青年站于案几旁,而案几铺开的正是白剑屏先前说他要去研究的地图。
黛黎把房门阖上,“没有立马答应,他说要回去看地图。其实也正好,如果急急忙忙地走完这一程,万一青莲教来不及组织势力赶过来,那以后才叫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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