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娘亲被巧取豪夺后by未眠灯
未眠灯  发于:2025年1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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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天幕已被墨色浸染,按寻常时间,饭后不久该歇息安寝。
“州州,你随我来。”黛黎对儿子说。
秦宴州一言不发跟着母亲走。
秦邵宗看着母子俩离开的背影,转了转玉扳指。
黛黎没让念夏和碧珀跟着,自己提灯和儿子离开正厅。
她往回去的路走。
不是回正院,而是回秦宴州自己的院子,送他回去。
这一路母子俩都没有说话,直到走到秦宴州阁院的前庭里,黛黎才开口道,“州州,本来这事我想过几日,等你的身体好些,再和你说的。只是刚刚……”
黛黎叹了一声,观察着儿子的神情,“我也没想到他突然就直接宣布了。不过他说的仓促,话倒不算假,我和秦长庚过段时间会结婚。”
这后面一句声音轻了些,在夜风中有些模糊不清。
或许是刚刚那一路已经沉默够久,也或许是种种情绪在方才的晚饭里被消化了许多,此时秦宴州当即问:“妈妈,和他结婚是您愿意的吗?我现在身上的蛊毒已清除干净,如果您不愿意,我可以带您走。”
过河拆桥这种事确实没品,也被千夫所指。但他觉得,和母亲本人的意愿相比,那些都不重要。
黛黎看着已经比她高出多的儿子,欣慰地笑了,“我是自愿的。”
州州身上的蛊毒解了,白象也死了,但这绝不代表她和青莲教之间能一笔勾销。
这笔账,最后还是要和真正的教头算。但青莲教是大势力,极有可能一连盘踞连跨数州。
秦邵宗固然痛恨教派,在他平天下的道路上,多半也会对上青莲教。但报仇这种事,肯定是参与在其中更痛快,且没人在里面煽风点火,谁知晓猴年马月才能和青莲教对上?
更重要的是,她和州州也不见得真能顺利离开。
他秦长庚承诺不会纳妾,后面还有个冬狩的赌注可以争取。
能怎么着?先凑合着过吧。
当然,对付青莲教这事现在不能和儿子说,否则他又有负罪感了。州州好不容易才被纳兰无功和秦祈年带得活泼一些,可不能一朝回到解放前。
秦宴州抿了抿唇,而后说了一句黛黎没想到的话,“妈妈,您是觉得武安侯比钟叔叔要好吗?”
黛黎愣住,思绪不住飘回从前。
丈夫去世的第二年,她在高中同学聚会里遇到了以前的暧昧对象。对方一直没有结婚,得知她丧夫以后,直接对她发起了追求。
她以前看男人的眼光就不差,后来的钟明泽果然事业有成,这些年自己开了个公司,经济自由。
钟明泽的外貌、人品和经济条件都不错,对方追她追得起劲,也多番表示很喜欢州州,她考验了一段时间后,到底把州州带出来,让儿子和他接触。
州州那时并无抗拒,一来二去,一大一小并不陌生。
再后来,钟明泽也来过她家里。
不过那些都是旧事了,发生在校巴坠江前。
黛黎思考了片刻,最后委婉道:“这两人各有各的优点,不能一概而论。”
她这话说得颇有端水的架势,秦宴州追问,“您觉得他对您好吗?”
人一慌,就有很多小动作。黛黎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在脸颊旁挠了挠,“还可以吧,他挺大方的。”
物质上,秦邵宗并没有亏待她。
正房内间的衣匣十个有八个里装的都是她的衣裙,妆奁里的首饰盒满满当当,基本都是做工顶级。
那些东西放在现代就算不因时代性而进博物馆,也是难得一见的极品。
秦邵宗那人除了偶尔发疯,有些不为外人道也的恶趣味,还有嘴毒之外,撇开其他情感,他确实不错。
所以是,还可以。
秦宴州皱眉,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妈妈……”
黛黎推开面前的屋门,又推着儿子往里走,“放心好了,你妈我心里有数。倒是你别想太多,早睡早起,把亏空的血气补回来。”
把人塞进房间,本想离开的黛黎忽然想起其他,“对了州州,有一件事我要你帮忙。”
天上厚重的云层被风吹开,圆月露了出来,黛黎的眼睛在月光下如同宝石般折射着精光,“州州,我和秦长庚就不久以后的冬狩打了个赌。赌他能不能在一个白日里猎到老虎,输的人要答应赢家一件事。你到时候帮我……”
这事是密谋,不能见光,哪怕周围没有其他人,黛黎都下意识将声音压低。
一低再低,几乎是和儿子耳语。
秦宴州仔细听,清俊的眉目微动,眼中同样也浮现出亮光,“好的妈妈。”
黛黎笑眯眯道:“行,就这么说定了,州州晚安。”
“妈妈,我送您回去。”秦宴州后知后觉她的女婢没跟过来。
黛黎摆手拒绝,“不用,你早点睡吧。我有灯,府中也有大把的巡卫,我自己提灯回去就行。”
不给儿子说其他的机会,黛黎提着灯笼往回走。
结果刚拐出儿子阁院的洞门,黛黎被杵在洞门旁侧的一道黑影吓了一跳。
那道身影异常高大,他沉默地伫立着,像一座难以攀越的高峰。灯芒驱散他脚边的黑暗,暖融的光将他的黑袍染出一片亮色。
在他脚边,隐约可见几段破碎的玉扳指碎片。
黛黎完全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秦邵宗,她脑中那根弦瞬间绷紧,又嗡地震到了极致,满脑子都是:
秦长庚这人什么时候来的?
他听到了多少,州州说可以带她走的那番话,还有最后她和儿子说的打算,他都听到了吗?
极度的震惊之下,黛黎的手不住抖了抖,手里的灯笼“啪嗒”地落在地上。
这一下摔得有些狠,里面的蜡烛都摔灭了。
秦邵宗长臂伸过,圈过女人的腰肢,将人紧紧拢到自己怀里,“夫人,秦宴州那小子口中的‘钟叔叔’是何人?”
黛黎倒吸一口凉气。
这人居然来得这么早?
难道是她和州州走出主厅没多久,他就跟过来了?

秦宴州听到外面有异动, 忙从屋里跑出来。
拐过洞门,借着单薄的月光,他看到了拥着黛黎的秦邵宗。
着黑袍的男人肩背宽厚, 圆月在他侧方,几乎映不亮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对方笼在黑暗中, 似与蔓开千里的墨色融为一体,形成来势汹汹的黑色浪潮。
秦宴州眼瞳收紧一瞬,脊背那块肌肉不自觉地绷紧。
黛黎侧了侧头,目光扫过身后的儿子, 声音已平静下来, “无事,州州你回去睡觉吧。”
秦宴州站着不动。
黛黎推了推秦邵宗, 第一回 没将人推开,她摸到他鞶带上少许, 隔着衣裳揪了他一下,“君侯想在此地喂蚊子不成?但你想, 我可不想。”
冬季已至, 哪来的蚊虫?
秦邵宗盯着怀中女人片刻,到底缓缓松开了长臂。他不言不语,黛黎反手握着他的手腕,拉着人要一同离开。
秦邵宗的骨头密度超于常人, 身量也高, 更不提浑身都是线条流畅的腱子肉,黛黎最初拽得吃力,还是回头又看了他一眼,这人才跟她走。
“成婚一事怎的说得那般突然?”黛黎问他。
本来只是随便找个话题,好让儿子看到她和秦邵宗是“闲聊着”离开, 结果说起这个,反而把黛黎自己给说毛了。
“此事你也不和我商量,贸贸然就往外说,叫我一点准备也没有。秦长庚,你下回若还是这样,我和你没完。”黛黎不满道。
光说还不解气,又动手揪了他一下。
“夫人要什么准备。”他声音情绪很淡,面容完全浸在夜色中,叫人看不真切。
黛黎:“自然是让我和州州先通个气儿,今日晚膳你直接说那事,孩子都吓傻了。”
说话间,两人已走出一段。
秦宴州看着逐渐远去的二人,听着那些被风拂来的声音,垂下眼若有所思。
灭了光的灯笼被主人忘却,青年将之拾笼,待再看不见母亲后转身回房。
彻底离开儿子的阁院,黛黎一口气松下来,她松开拉着他的手。
松开就松开了。
这人没说话,也没什么反应。
黛黎莫名心头一跳,以她对秦邵宗的了解,总觉得不似他平日作风。
事反必有妖,这人难道在酝酿……
回正院那一路,秦邵宗都没说其他,黛黎某种预感却愈发强烈。
拐入正院洞门,他们平日安寝的正房近在眼前。
黛黎突然止步不前,“我忽然想起……”
后面还没说完,黛黎的视觉突然天旋地转,原先挨着地的双脚也腾空了。
她整个被抱了起来。
不,与其说抱,不如说扛。
他一手兜着她的双腿,另一手往上圈着她的腰,把想跑的人扛起后便阔步往里。
“秦长庚!”
偏房中的念夏和碧珀听到动静忙跑出来,然后齐齐傻眼了。
男人步履匆忙,一跨就是一大步,二女只见金翅步摇上的珠串乱晃,和湘妃色的广袖扬出的明艳弧度。
“呯。”房门关上了,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念夏和碧珀随着声齐齐一震。
“这,君侯和夫人是闹矛盾了?”碧珀迟疑着说。
这架势过往没见过啊!
念夏沉思片刻,“应该没事吧。都说床头打架床尾和,你我伺候君侯和夫人这般久,何时见他们真闹过矛盾?”
碧珀恍然,“你说得对。”
房中没有点灯,窗户半敞,迎入一抹月华,成为房中唯一的光源。
秦邵宗来不及入内间,只将黛黎放在了外间临窗的长软椅上,随即他也到上面来。
那张斜躺一人绰绰有余的长软椅,此刻挤了两人,一高一低。
处于上方的男人高大魁梧,贴着女人的大腿外侧单膝跪起,他手臂结实有力,撑在旁边像坚石或是难以突破的铁杵,紧紧困着下方之人。
浅淡的月光落在他深邃英俊的侧颜上,那双棕眸幽暗如夜里的虎。
一扛再一放,黛黎感觉脑浆都被晃匀了不少。不过也正因如此,她的思维从泥潭里飘出,飘入了冰河中,霎时冷静了许多,“秦长庚,你发什么神经?”
秦邵宗听不懂这话,左耳进右耳出。他固执地寻一个答案,“夫人,那姓钟的是何人?”
黛黎被他堵在软椅上,他几乎是从上面不落实处地骑着她。她腰背靠着松软的椅垫,旁边是墙壁,另一侧是他支起的长腿和胳膊。
黛黎起不来,干脆卸了所有力气,躺了个彻底,“你现在是我什么人,那时他就是我什么人。”
这话说得不算特别明白,但足够了。
秦邵宗呼吸瞬间变了,狭长的棕眸内暗潮涌动,藏满锋芒,“夫人说桃花源一夫一妻,无妾这一说。而秦宴州那小子知晓那姓钟的,说明此人最迟是他记事后出现,夫人先前那夫君对此不管?”
虽说之前嘴上一口一个“亡夫”,但秦邵宗口中的“亡”,更多的是代表诅咒,和对方不能从桃花源寻到这里,所以和死了没多大区别。
他不知晓人确实没了,但并不妨碍秦邵宗发现了矛盾之处。
她明明有丈夫,怎的后面又冒出个姓钟的男人?
她丈夫若还活着,焉能忍受?
黛黎怔了怔,她倒是没想到这人关注点在这里,且还条理清晰,“州州他生父,后来和我分开了……”
秦邵宗闻言直起身少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片刻后,他薄唇勾起,周围那阵沉沉的冷凝气压忽地就散了一些,“原来我先前说的没错,他真成了‘亡夫’。”
他以前就觉得,若是得了这等聪慧机敏又博学的美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她离开。
看来,并非无人和他的想法相似。
秦邵宗紧锁着身下的女人,咬牙切齿道:“夫人觉得我比那姓钟的大方,仅此而已?”
最后四个字,仿佛嚼碎以后再从牙缝里挤出,每个字都带着热气腾腾的火星子。
这狐狸最开始说各有各的优点,结果后面想来想去,就只有一句“还可以吧,挺大方”。
还可以……吧。
这语气词是怎的回事?为何回答得如此勉强!
他堂堂北地秦氏宗主,天子亲自敕封的武安侯,难道还比不过那班魑魅魍魉?
黛黎哪能看不出他怒火中烧,其实这时候,她不是不能给刚刚的话打补丁。
诸如说方才在儿子面前不好意思夸他,现在能随便说句什么气宇轩昂,什么英武不凡。
她有信心能糊弄过去,反正秦邵宗这人其实也挺好哄的,但是……
哄他干嘛?
没必要的事。
那些都是事实,没什么好遮掩的。
哄了一次,下回他又发作到处作妖,她还得费心费力。起了这个坏头以后不好收尾,反而更加不妙。
不仅不能哄,还得好好治一治他这破毛病。
“秦长庚,如今说这些没有意义。那些都过去了,我往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你又何必再问呢?而且……”
话到这里,黛黎语气加重,“我也没揪着问你那些个往昔旧事,你作甚要这般在意我的?”
“夫人可以问。”他这五个字压得很沉。
黛黎嘴角抽了抽。
她对他那些过往完全没兴趣,且他这话说的,分明是为了给自己开绿灯。
黛黎撇开头,“往事不可追,没什么好问的。”
秦邵宗伸出两指,钳着她的下巴将人掰正了,“既然夫人不问,那我问。”
“你问什么问,大家都一样,有什么好问的?”黛黎抬手“啪”地打在他的手臂上,在这寂静的夜,声音很响亮。
秦邵宗眼里有凶光,“不一样!”
“哪不一样?”黛黎反问他。
秦邵宗腮侧的肌肉绷紧,耳畔旁仿佛浮现出那日她说的话:
“单论盲婚哑嫁,婚前完全不了解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往后凑一块儿生活,彼此不相爱不说……”
彼此相爱。
所以她挑的人,一定是很得她心意。
每一个她都喜欢。
每一个她都想过与之成婚。
每一个她都计划过为对方养育子女。
除了他……
一股怒气从胸腔里升腾,溢出头顶,旋即像变作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敲了一下他的太阳穴。
难耐的复杂情绪彼此交织,从他的头顶一直往下窜,烧过胸肺和后脊,蔓到四肢百骸,让他手臂青筋绷起,寒毛直竖。
秦邵宗脑子嗡嗡响,“我往常说夫人心眼儿多,看来一点都没冤枉你。”
这都好几颗心了,心眼儿能不多嘛?
他这话说得不明不白,黛黎语气上扬疑惑的“嗯”了一声,没明白他的意思。
大抵是她的困惑太明显,也或许是郁气不散,秦邵宗阴阳怪气地说完后半句,“蝶恋花,采完这朵顾那朵。夫人这只狐狸也不多让,钻完这个窝,又去刨另一个。”
最初没听懂,但如今结合后半句,黛黎瞬间都明白了。
她被秦邵宗气笑,“秦长庚,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你自己以前那些女人难道就少吗?仅我知晓的,卫家就有两个了,我相信绝不止于此。且谁规定女郎要从一而终的?合则聚,不合则散。大燕的寡妇能再嫁,桃花源领先大燕不知几何,那边的女郎焉能没有选择合适伴侣的权力?”
她同样盯着他,给他下猛药,“我实话和你说吧,我以前确实喜欢过几个男人。你若是如此介怀,我想我那份《答婚书》就不必给了,明年立春那场婚事也别办了。”
上方那双棕瞳猛地收紧。
“你敢?”
他那霸道性子又冒头了,黛黎毫不犹豫道:“你看我敢不敢?!”
上面没了应答,只余下一道粗重急促的、仿佛随时都要喷出火来的气息。
黛黎冷哼了声,学他阴阳怪气:“碍着主公您的眼真是对不住,不如往后主公回您的君侯府,我住在外面。最好隔得远些,省得我这只花花狐狸祸害到您……”
后面的话被男人吞入腹中。
那股火气经交接处传了过来,烈焰灼灼,黛黎本来也在冒火,如今被他一亲,顿时如同火上浇油。
这人又开始了。
遇到不想听的,就想办法不听。
黛黎牙关收合,狠狠咬了下他的舌尖。
血腥味蔓开,他却依旧没有停下,甚至连先前抬手掐住她下颌,强制捏开她齿关的动作都没有。
他任她咬。
被咬了,就往回收些,在她嘴角边吮吻,等她稍稍放松,再次送入内。
这种半软半硬的方式让黛黎无所适从,最后只得侧开头,让对方的吻落在她脸侧和颈边。
冬季少虫鸣,房中无旁人。此时唯有两道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并合。
秦邵宗手臂圈过她的腰,一个用力,在这张于两人而言并不宽敞的软椅上换了位置。
原先他在上,黛黎在下。
现在他躺在了她先前的位置,脊背贴着她方才靠过的地方。在这日渐寒凉的冬季,仍能感受到上面残存有她的余温。
刚刚秦邵宗在上时,他是以膝盖撑于软椅上,只是虚压在黛黎上方。
但黛黎可没有他这么好的平衡力,也懒得费劲,直接将他当肉垫子。
秦邵宗抬手,像给小动物顺毛,也像是想拭去她的火气和暴躁,一下又一下抚着她的后背。
黛黎试着撑了一下手,但没能起来,他的另一手落在她的后腰上,把她定在原地。
她没有说话,秦邵宗也没有。
黛黎眼睛逐渐半眯,就在她生出一两分睡意时,她听到下方的男人说:
“夫人,我方才不是那意思。”
待再开口,他的声音已听不出怒意,只有些无奈。
他是自己消化好了。
软榻临窗,月光淡是淡了些,但在两人足够近的情况下,处于下方之人的神情能看个一清二楚。
男人薄唇沾了血,嘴角也破了些,他面上有几分无奈,也有几分……不自然。
显然,这个前半生高高在上、大权在握后更是唯我独尊的男人,从没有和女人这样低过头。
黛黎也不指望这种封建大爹能像工作上的乙方一样积极体贴。他刚刚听得懂人话,能停下来自个消化,已是有进步了。
能怎么着?走又走不了,慢慢治他呗。
不过话说回来,这人如此表现,难道最后她和州州说的那番打算,秦长庚他没听见?
若是没听见,那真是好极了!
心里千回百转,甚至生出几分隐秘的欢喜,但面上,黛黎神情平静,连发出的“嗯”的应答声都不见波澜。
“不是那意思,那就是以后都不提的意思?”黛黎不动声色的趁热打铁。
那只深色的大掌又抬起,重重地顺着她的后背,这回比起刚刚的给她顺毛,更像是给自己顺一顺那股又冲上来的郁气。
隔着触手可及的距离,两人四目相对。
秦邵宗看到了她眼里那一点不易见的小计算,仿佛有一条蓬松的狐狸尾巴在他面前使劲儿摇,叫他怒火攻心,却又无可奈何。
打女人非大丈夫所为。
骂她嘛,她有一堆话等着堵他,条条都有她自个的道理。再多说她几句么,她恨不得不和他成婚。
打不得,骂不得。
秦邵宗还是第一回 遇到这种棘手事,偏偏这狐狸是他亲自从南康郡逮的,是他自个找的,怨不得旁人。
黛黎见他不说话,眼尾微挑,额上那枚朱砂小痣好似瞬间鲜活了许多,“君侯最初不是很会说吗,话中带刺,巧舌如簧,怎的如今不出声了?”
秦邵宗面色微黑,“夫人好生没道理,今日分明是夫人先恶语伤人。”
黛黎不服气:“秦长庚,你别倒打一耙。”
秦邵宗后牙槽紧了紧,“今日那句‘为老不尊’不是你说的?”
黛黎:“……”
下午说他一句,他居然记到现在。

“念夏, 你说夫人起了没有?”
“肯定未醒,昨晚叫了几回水呢,按以往的经验, 夫人起码得巳时初才起。先去温着粥吧,等夫人醒了立马能吃。”
“哎呀, 下雪了!”
黛黎一觉起来,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觉得冷了不少。
若要比喻,那就是仿佛被一团冷空气包裹, 吸入的气息都带着冰霜儿, 从气管一直凉到肺里,驱散了为数不多的几分困顿。
榻上只有她一个, 她身旁的位置早已失去余温。秦邵宗这人不睡懒觉,每日天不亮起床去晨练, 而后再去书房。
也亏得他起床时几乎没动静,否则黛黎真有理由和他分房睡。
她抱着被子坐起身, 锦被滑落少许, 露出大片带着红痕的雪白。黛黎掀开被子低头往里看了眼,嘴角抽了抽,没眼看的又把被子扯高了些。
她的帕腹昨夜滑到脚踏板上,后来被秦邵宗拾起挂到榻旁的木架。
木架就在旁边, 说近不近, 说远也算不上。
黛黎抬手去拿帕腹,结果发觉浑身松软,骨头好像被拆了一遍再重新装回去。她收回手,“噗通”地往后倒,还扯了点被子盖在脸上。
完了, 纵欲过度。
没想到秦长庚对“老”字这么敏感,说都说不得,一说他就应激。
黛黎仿佛回到昨晚,那道粗重急促的男音近在耳旁:
“我未及不惑,正是春秋鼎盛之年,能挽大弓,亦能降烈马。那个‘老’字与我何干?”
“才一回,夫人别装弱不经风,再来,莫要睡。啧,又不用你出多少力气,真是娇气……”
“把腿放上来,夹紧。”
“今日若是吃不完,明日接着吃。”
黛黎重重叹了一口气,“真是要命。”
外面候着的念夏和碧珀闻声入内。
待洗漱完,又添了新衣,黛黎才发觉最开始不是她的错觉。确实是冷空气来了,不仅来,还带来了一场大雪。
窗外落了一层柔软的白,地上是白的,屋檐上是白的,树梢上也是白的。日光照在上面晃出一片亮眼的明亮,如同一幅色彩错落有致的画。
当真应了那一句: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此时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雪,黛黎忍不住将窗牗推开至最大,抬手去接雪。
她是南方人,过往因公出差和旅游,去北方的次数其实不少。但这旅程里能恰好踩中大雪纷飞的,还真不多。
尤其现代的工业污染异常严重,空气中的扬尘很多,落在地上的雪很多都脏得很,雪化以后更是水体浑浊。
但这里不一样。
这个时代连火药都没有出现,水是干净,许多溪流清澈见底,江河更是有两到三米的透明段。
没了沙尘污染,夜晚抬首能见璀耀的星子缀满苍穹。“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在这里最为具体化。
如今下雪了,天地莹白,赏心悦目。不过黛黎不敢多看,阳光下的雪太亮了,看久了伤眼睛。
黛黎刚用完早膳,秦宴州便过来了。
“妈妈,早安。”青年拱手作揖,对黛黎见礼。
待直起身后,他仔细看了下黛黎的面色,见她除了眼边余红未散干净,精神气倒不错,稍稍放下心来。
黛黎亦在打量他,发现儿子衣裳单薄,当即不赞同地皱眉,“怎么穿这么少,州州你刚放过血,现在正是虚弱期,该多穿些衣服才对。”
秦宴州掀开一点衣领,让黛黎看他里面穿的衣裳,“我里面有添衣,而且下雪没有融雪时冷。”
这些年来,他逐渐变得冷和热都熬得住,习惯了。如果不是治疗刚结束,里面那件衣裳他都不打算添。
黛黎忧心忡忡,总觉得孩子会冷,起身把炭盆往这边挪了些,又唠叨了两句让他该多穿就多穿,别怕被人笑话。
她是知道的,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要风度不要温度。
秦宴州无奈应下。
黛黎又问他:“州州用过早膳了吗?”
秦宴州说吃过了。
黛黎目光往门外看,念夏在院子里扫雪,碧珀没在,好像去了庖厨。秦邵宗更不必说了,那人在书房。
黛黎满意地收回目光,但还是将声音压低了些,“昨晚秦长庚没有听到咱们最后的那番打算。”
秦宴州颔首,想问些什么,但又觉得不合适。
“不过有过昨晚一事,冬狩一事他可能会更认真些,州州你到时……见机行事。”黛黎提醒儿子。
赌注是能否在一个白日里猎到老虎,不拘于是否有人协助秦邵宗。
后来黛黎将这事翻来覆去的琢磨,发现自己漏了一块,她没有规定对方的协助人数!
两个人协助是协助,两百个,两千人一起协助也是协助。
秦长庚这人傲气,黛黎之前觉得他应该不会同时出动很多人,满山找老虎。但是有过昨晚那一遭。
嘶,还真不好说。
她明显能看出他是憋着气的。
而赌约彩头家的输家得答应对方一件事,这件事还未有明确指定,灵活性太强了,难保秦长庚将主意打到上面。
秦宴州眉心微动,“妈妈,我有一个想法……”
黛黎好奇地凑过去。
母子俩在房间里密谋,屋外的念夏一无所知地继续扫雪。
“秦宴州,呦,稀客啊!难得你来找我。”秦祈年看到秦宴州,惊讶又惊奇。
不过这话说完,他似想起什么,微抽了一口凉气,“你不在自己院子里待着,跑出来作甚?”
他知晓秦宴州拜了纳兰先生为师,每隔一日要去受指导,原先丁老先生为他治疗也是隔一日,恰好两两错开。
如今治疗已了,相当于空了一日出来。但按他对秦宴州的了解,这人得了闲多半也静静待着。
秦宴州:“自然是来找你。”
秦祈年歪了歪脑袋,“找我干嘛?难道你想通了,乐意和我痛痛快快切磋一场?可现在不行噢,你方治疗完,我此时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秦宴州问:“你怎的一直惦记着和我切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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