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娘亲被巧取豪夺后by未眠灯
未眠灯  发于:2025年11月07日

关灯
护眼

继续前往渡口。
中路依旧不停拦截车夫。
问了一批又一批,一次又一次一无所获,直到有一回——
“……你见过?!”戚宇大喜,随后一连串问那老丈,“何时之时,当时情况如何?”
如果黛黎在这里,一定会认出那个被逮住的老丈,正是先前被她搭了便车的车夫。
老丈同样不敢隐瞒,一五一十交代,最后说:“……她说她要去九鹿县。”
戚宇掐指一算。
此时距离黛夫人抵达渡口已大半个时辰,她绝对乘上船了。
“她人已离开,而顺水行舟之速远非马匹所能及,不如先回去汇报,听谛听的安排。”明灯忽然道。
戚宇思索片刻,觉得有道理。
谛听让他追查黛夫人的踪迹,如今任务完成,确实先该回去述职。
“……不可能是九鹿县。”谛听听闻戚宇的话,摇头说:“她说的话不可信,既然谈话间还提过夏谷,她多半往夏谷去。”
不过这话说完,谛听又笑着摇头:“但九鹿县也不能忽视,她心思多着呢。”
谢元修在一旁。
自从得了家仆捎回来的话后,他大喜过望,再次登门。
如今都快黄昏了,谢元修仍没半点要离开的意思:“九鹿县距离此地很近,我派一队人马连夜赶过去,彻查县中传舍。”
“至于稍远些的夏谷,陆路和水路并行。派人乘轻舟顺流往东,从北城门进;另派一队从甜水郡南边出发,抄南边的路前往夏谷。”谢元修越说越兴奋,“南北夹击,尊姐无路可去,定然只能乖乖回家。”
“若她不在夏谷,而是去了更东边的郡县呢?”忽然有人开口。
谢元修还是第一回 听到如此扎耳的声音,下意识皱眉的同时倍感扫兴。
虽然对方的话不无道理,但他方说将她请回家,这人就这般说,完全是朝他兜头泼下一盆凉水。
方才那股兴奋劲瞬间散了大半。
“去了旁的郡县也无妨,教内信徒遍布各州,她手上又有且仅有一张传,迟早能知晓她在何处。”谛听说。
谢元修不喜欢“迟早”这个词,他恨不得今晚就能找到人,再与她共春宵。于寻人一事上,谢元修积极给建议:“除了夏谷和九鹿以外,往东的其他几个郡县自然也不能放过。”
“武安侯和南宫青州刚拿下了兖州,此时大动干戈派兵去寻人,是否会被北地和青州视为挑衅?”明灯语气平静。
这话一出,谢元修凝滞了下。
他获得了青莲教的支持,但大哥与二哥尚在,这司州州牧位置还未坐稳,此时招惹北地和青州,确实并非明智之举。
谛听看了眼身旁人,“变装前去,行事低调一些,此事问题不大。”
谢元修面色好看了许多,“我会派人漏夜出发前往夏谷和九鹿等地。”
谛听颔首。
又聊了几句以后,谛听先请谢元修回去,待对方一行人离开,屋中只剩他和另一人。
没有旁人在,谛听拿下了脸上的银白面具,露出了一份在外人前难得一见的随意,“你这回怎的在外耽搁这般久?”
明灯:“武安侯难对付,光是回来都废了很大的劲。”
“受伤了?”谛听打量他。
青年穿着黑袍,风尘仆仆,站姿却依旧如同青松般笔挺。光是看,看不出他是否有伤在身。
明灯说:“不碍事。”
“谛听,我想带队参与寻人。”
“明灯,你在武安侯身旁待了这般久,期间发生了何事?”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谛听挑起眉毛,“你怎的对此事这般上心?”
“兖州被攻占有我一部分的责任,若非我被武安侯生擒,叫他拿我作筏子讨伐兖州,范天石也不会因此丧命,让教里白白损失一个不错的同盟。”明灯如此说。
其实比起“明灯”这个称呼,青年更喜欢妈妈给他取的名字,秦宴州。
津水之上,江风将船帆吹成弯月之形,楼船乘浪而行。
一只羽毛白中带褐色的矛隼发出一声长鸣后,羽翼倾斜开始俯冲。
一道高大的身影从船舱内走出,随意抬了抬手。四斤多重的海东青冲下来,落在他的长臂上,男人呈曲肘的手只是小幅度晃动了下。
秦邵宗单手扯了海东青腿上的细带,取过其上的小竹筒,随即震臂一扬。
海东青再次展翅,空中盘旋一周后落于桅杆横木之上,开始清理自己的羽毛。
听到隼叫的几人跟着从内舱出来。
“君侯,可是前方来信?是否寻到人了?!”莫延云迫不及待地问。
君侯悄悄离开白日城,此举算得上冒险。兖州新得,要处理之事非常多,且旁边还有个不知是真乖巧,还是假乖巧的青州。
君侯一走,很多指令会传递不及时,某些由兖州官员腾出来的空位,可能会被青州趁机占了去。
但再急也无用,他上峰那性子,一旦决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秦邵宗看完信件:“那小子最后在甜水郡下了船。”
“甜水郡?”
莫延云对地图很敏感,瞬间定位在了司州:“他去司州作甚?难不成他是司州的人?”
秦宴州背后另有势力一事,秦邵宗没有明说。不过他麾下的人精不少,自打他放走秦宴州并派人暗中跟随,有些人就琢磨出了别样的意味。
都是一伙的,难免聚在一起聊天。于是聊着聊着,大伙儿都知晓了。不过直接捅到秦邵宗面前的,莫延云还是头一个。
丰锋默默挪了位置,离莫延云远些。
自己底下的人什么德性,秦邵宗清楚得很,对他们不时聚众开小会也是门清,“谢三近日也出现在甜水郡,还登门拜访了青莲教中人。”
丰锋摸了摸下巴。
若是这般,甜水郡岂非有两方势力?
“还有三日就到甜水郡了。”莫延云祈祷,“天公再赏点脸,让风再猛些吧。”
在小船上扛了漫长又煎熬的一段时间后,第三日的午时末,黛黎抵达了夏谷。
她自认为体质不错,不晕车也不晕船,平时生病少,吃嘛嘛香。但这回从船上下来,黛黎觉得她的魂还在船上飘着。
小船轻,顺水行得快,但也正是因为轻,不如大船稳重,容易颠簸。
黛黎晕乎晕乎地走了一段,随便找了架驴车,乘车进城。
夏谷郡的规模当真不小,就算对方知晓她的目的地,也不可能在短时间里将她翻出来。
换句话说,今日她是安全的。
进城后,黛黎直奔当铺,卖了几样首饰换银钱;而后去大吃一顿,慰劳自己的五脏庙,再买了些东西,最后才去挑选今晚的落脚地。
在传舍里舒舒服服洗了澡,最后她睡个天昏地黑。
熟睡的黛黎并不知晓,夜色最浓重的在寅时末,几艘船只从西边驶来,最后停在了郡外北边的渡口上。

第76章 她在那里!
黛黎太累了, 这神经一稍稍松懈下来,许多身体机能就不受控制,她陷入了深度睡眠。
本来打算翌日早上辰时初, 也就是七八点起床,结果因为这个时代没有闹钟, 她也自动屏蔽了窗外的喧嚣,这一觉黛黎直接睡到午时末。
抱着被子猛地从榻上坐起,看着入室日光角度的黛黎喃喃道:“糟糕,要坏事了。”
天初亮就会开城门, 距今已有三个多时辰。三个多时辰, 六个小时,能干的事可太多了。
黛黎不敢再耽搁, 立马起床洗漱,并给自己上了个妆。
她精心挑选的这家传舍规模偏小, 地理位置很是一般,论整洁和服务也不及其他家。
但它有一点非常合黛黎的心意, 那就是——
前台的小佣相当敷衍。
昨日她入住缴费时, 她的传,从始至终都是被她拿在手里。
那个懒散的小佣只掀起眼皮子看了眼,非常随意,甚至都没提让她挪开“不慎”遮了一半姓名的手指。
她确定他没看清“何花”这个名字, 但不代表她能高枕无忧。
青莲教底层信徒之庞大, 从初一那日来参加盛典的布衣数量就可见一斑。
他们融入最底层里,来无影去无踪。说不准街边的小贩是他们,某传舍最平平无奇的小佣也是他们。
黛黎的行囊只有一个轻飘飘的小包裹,几条锦巾、乌膏和面脂,几样首饰, 此外连第二套衣裳都没有。至于银钱和另外一些小巧的饰物,她贴身带,没敢放入小包中。
出厢房,下楼梯。
黛黎想了想,还是去柜台续费,“续两日房。”
“六十钱。”小佣先报了价,多看了眼黛黎肩上的包裹:“女郎,你的东西放房中即可,咱们这家店安全得很,无人敢来偷东西。”
“不了,我自己带着吧。上回遇到的也这般说,结果还不是回到房里丢了东西。”黛黎拒绝。
她本以为小佣会就此作罢,后面该收钱收钱,她该去觅食的去觅食。
谁料到小佣此时说:“咱们东家的胞兄可不一般,他阿兄认识许多眼手通天的人物,还有无数异姓的兄弟姐妹。这么和你说吧,夏谷里偷鸡摸狗的不少,但咱这里……”
小佣伸出一根手指头摆了摆,“梁上君子不敢来。”
黛黎眉心跳了跳,莫名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无数异姓的兄弟姐妹?你这话莫不是诓我?就算桃园结义也最多结几个。”
“无知妇人。我东家的胞兄可是信徒。”小佣哼声。
今朝并无下令禁教,故而民间对此不会三缄其口,甚至有不少人以此为荣。
黛黎一阵头晕目眩。
昨天她勘查了不少传舍,走到脚都软了,没想到千挑万选,居然直中敌营,选了个最糟糕的。
真倒霉!
不,也不算,起码发现得早。
小佣说东家的胞兄是信徒,而非东家本人是信徒,这里隔了一层。只要他们还未找过来,一切都来得及……
然而黛黎才这般想,外面有人急匆匆来,听其脚步声,还不止一人。
接着有人说话:
“阿兄,我这家传舍规模不大,听闻你们找的是位贵人,那等矜贵人物怎么会看得上我这小传舍?”
“这你就甭管了,只需吩咐小佣几句便是。”
黛黎背对着门口,一颗心骤然被提到嗓子眼,又缓缓放下少许。
听着像东家那队兄弟。
所以只来了两人?
“阁下您放心,上头吩咐下来的事,我绝对会竭尽全力办好。”是那个阿兄的声音。
黛黎打了个激灵,那一瞬只觉自己全身的筋骨抽搐了下,蛇一样的森寒从尾椎窜起,最后蛇首绕上她的颈脖,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无比稀薄。
这家传舍面积不算大,她记得门口距离柜台也就七步之遥。
来人不止两个!
还有青莲教的人,他们过来了。
“你说得对,那我安心住下了。”黛黎将手中的银钱往柜台上一放,“我忽然想起好像有些东西落在房中,我上去看看。”
话毕,黛黎也不等小佣应声,侧身往楼梯方向去。
大门与楼梯并非开在同一边,往楼梯方向走,不至于面向门口几人。
小佣也听到了对话声,注意力早就飘到那边去了,他本能的将台面上的钱拨入柜里后,搓着手离开柜台去迎接。
至于那个住店的女郎?
噢,要住就继续住呗,不住就罢。左右这住店的银钱也进不了他的兜。
如今还是招待东家要紧。
黛黎心如擂鼓,震得她耳膜都疼,但不敢走太快,但凡露出一点惊慌,必定会引起那边的注意,且她也不知晓对方口中的“阁下”有没有见过她……
走到楼梯口,黛黎抬脚上楼梯。
木质的楼梯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咯滋”声,平常听来很寻常的声响,如今落在黛黎耳中如针刺,扎得她每一步都走得尤为艰难。
不过后面黛黎发觉是她自己“做贼心虚”,平白紧张了一回,因为这些人根本没注意到穿着平平无奇的她。
拐入转角后,黛黎停下脚步。
她没上楼,而是躲在这里偷听。
“昨日入住的名册呢,拿出来瞧瞧。”东家的兄长说。
“没、没有名册,咱们店向来都是入住的时候看一眼传,不登记的。”小佣接话,声音越说越小。
“胡闹,怎能如此!”东家兄长说。
后面这一段黛黎没立马听到声音,可能是东家扯着他哥到一旁说小话。
总之片刻后,东家兄长轻咳了声,“之前的没有也罢,但现在得有。凡是入住传舍者,必须登记下传的信息,你现在就去办,拿着小册挨个上门……”
黛黎呼吸一窒,不敢再多停,赶紧上楼。
这间小传舍有三层,黛黎的房间在二楼的尽头。她快步回自己房中,将门栓锁上,而后再将榻上被子扬开。
抓到其中一个角,将其绑在厚重的榻柱上,黛黎用的是火场逃生的那种绑法,并不担心中途被子会因受巨力而突然松开。
榻旁刚好就是窗户,黛黎绑好绳结后,推开窗牗往下看。
这间传舍规模小,自然不像大传舍那样占好地段。它就开在小巷里,几个方向承接的也都是小巷。
说来不巧,此刻巷里有个挎着竹篮的妇人正在经过。
对方吃饱了,这会儿慢悠悠的。
黛黎咬着唇,急得不行,对方还未离开,她没办法现在放绳被下去。但她已经听到脚步声了。
现在午时末,这个时间点还待在传舍内的房客并不多。
“开门,有人吗!”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不过敲的不是黛黎这扇门,她再次探头往下看。
那妇人已行过半,准备拐出小巷。
“谁啊?怎的这个时候来敲门?我记得我没让佣工来我房间吧。”
“近来城中来了要犯,官寺如今在四处寻人,还望配合。”黛黎听到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估计此人就是东家口中的“阁下”。
黛黎紧紧盯着下面,决定不等了,先放绳下去。绳子放得轻,那妇人无所觉,拐出小巷时脚步都不带停的。
人一走,黛黎立马爬窗。
这间传舍一层建得颇高,有个一丈多。如今黛黎的距地高度是这个数,再加上窗台的高度。从这个高度摔下去,如果运气不好撞到脑袋,也不是没可能重新投胎。
黛黎不敢松懈,手抓得很紧,同时尽量保持双脚垂直于地。
“有人在吗?”小佣往内走,换了一间房间敲门。
敲了片刻,没有人应。
“会不会出去了?”东家说。
“推门吧。”东家兄长说。
所有厢房的门都不设外锁,要锁门,只能从内里用门栓卡上。东家向来对兄长言听计从,更遑论当初办传舍时,胞兄出了一部分钱。
当即东家亲手推开房门。
房中空无一人。
“出去了?还是无人住?”东家问小佣。
“噢噢,这间是空房,没人的。”一直迷迷糊糊的小佣这才反应过来,话落便挨了东家一记啪头,他忙抱头求饶,“下一间不是,隔壁那间是个女郎住,她绝对在里面。”
“你怎的知晓她在?”东家兄长问。
小佣没多想:“她方才下楼,本来不住的,后来又续了两日房。”
“方才?”一人出声。
“对,就是方才,你们初到那会儿,续费后她便上楼了。”小佣一边说,一边走到长廊尽头的房门前,抬手拍门,“女郎,烦请开开门。”
里面没有应答,也没有声音。
东家抬手推,发现其内门栓卡上了,门推不开。
“女郎?!”小佣还在拍门,“烦请开门,城中来了要犯,如今要登记一下传的信息。”
房内依旧静悄悄的。
“不会是睡着了吧?不应该啊,一刻钟前她还下来过……”小佣自言自语。
“都让开。”这是要踹门的意思。
东家不大乐意,但见胞兄一脸坚决,且他身旁那人打扮不似常人,只得把婉拒之辞咽回腹中。
“呯——!”
房门挨了巨力一脚,内里不算粗的门栓被振飞,两扇房门猝然打开。
一阵凉风忽的吹了进来,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掌狠狠拨动几人的神经。
这间厢房不算大,并无内间与外间之分,站在门口就能看到内里的床榻。
而此刻,众人分明看到一条拧成绳的被子一端系在床柱上,另一伸向敞开的窗户。
有两道身影同时箭步上前,齐齐奔向窗边,探头出去看。
窗外,散开的被子随风飘扬,楼下的小巷空荡荡的,哪儿有人影。
“绝对是她!方才她就在房中!”
“她才走不久,绝对走不远。”
有人手一撑,利落上了窗台,抓着这条被子做的绳“咻”的往下滑动,不过转眼就双脚踩地。
小巷分有两端,那人先往主街道的那头冲,只是街上行人神色如常,并无看到任何一人在跑,他又倒回另一头查看。
而另一头连着的是小巷,别说人了,连只飞鸟的影子都没有。
东家兄长正在盘问小佣:“那女郎当时穿什么样的衣服,面容如何?你快速速道来。”
小佣结巴道:“就,就普通妇人的打扮,脸黑黑的,面上还有不少黑痣,她习惯低着头,我未看太清。”
黛黎已经溜出了两条街,但压在她心口的那块无形大石岿然不动,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他们追来了,这一片都不安全。
昨日她去了很多地方,把夏谷大部分都逛了,如今离开这片区域后,倒也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
一连走出三条街,确认和传舍拉开有一段距离后,黛黎转头进了一间食肆。
这间食肆只有一层,没有雅间,食客用餐尽在大厅。如今早过了寻常用餐时间,食肆离只有零星几人,小猫两三只。
黛黎没有特意挑角落,只背对店门方向靠角落坐。
点了份汤面后,黛黎开始思索后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她的传。伸手从兜里拿出木牌子,她低头看。
姓名:何花
黛黎盯着这两个字看了许久,忽然嘴角缓缓勾起。
有了!!
“女郎,你的汤面来了。”佣工端着汤面来。
前路明朗了许多,加上黛黎确实饿了,这一顿吃得特别香,后面还加了一份胡饼。
等吃饭午膳后,黛黎没有往外走,而是往这食肆的庖厨去。厨房在后院之地,这块地方按理说是闲人止步,比如现在,佣工就将黛黎拦下了。
“女郎留步,那边庖厨,不对外开放。”小佣说。
黛黎:“我并非要进贵店庖厨捣乱,我只想借其中一物小用,不白用你,暂借一刻钟,许你十钱如何?”
一刻钟,十钱。
佣工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在店里忙活一日才赚二十五钱,这一出手就是他小半日的工钱。
“女郎你想借何物?”佣工忙问。
黛黎笑道:“刀。借贵店的小刀一用。”
光说还不够,她从钱袋里拿出一把银钱,“不知你能否帮我这个小忙?我人就在店里,不会带走。一刻钟后,我必定将之完璧归赵。”
佣工盯着她手上的钱,心思转了又转。十钱,他拿一半,另一半给刘庖丁,后者多半肯借刀。
“好,女郎你稍等。”佣工应了。
很快,他拿着小刀回来,“你看这样的行不行?”
黛黎把钱给他,并把小刀拿过,“正正好,多谢了。”
重返大厅后,这回黛黎坐在了角落处,依旧是背对着门面方向。
一只手拿刀,另一只手握着小木牌,小木牌的后半段特地藏进袖子里,只露出名字的部分。
而后黛黎下手了。
名字是“何花”,她打算在“何”字上面加个草字头,变成“荷”。
“花”字不好动,黛黎干脆不动它,转而在后面加多一个字。她力气有限,刀也用不了多久,所以挑的字很简单,只一个“士”字。
新名字:荷花士
这名字听起来奇奇怪怪的,但这个时代奇怪的名字不少,条件有限没办法了,凑合着用吧。
改字添字这事黛黎做得很谨慎,这个时代对传的管理还是很严格的。兜售假证者,轻则立马人头落地;重则狠狠吃一顿皮.肉之苦,再去见阎王。
当然,假证也不好办,上面的官印繁复讲究,并非随意能糊弄过去。
说借一刻钟的刀,就借一刻钟。
一刻钟后,黛黎还了刀,又用乌膏填入划痕中,彻底形成新的笔迹。
大功告成!
黛黎舒心展眉。
他们知晓她在夏谷内,渡口和几个城门定然有人看守。既然如此,不如她且在城中待一段时间,等避过风头后再离开。

津水, 江上的风缓了下来,连带着以风为动力的船只也放慢了速度。
海东青再次从西边飞来,鹰隼的利眼微微转动后, 锁定了楼船一层某间敞开窗户的房间。
羽翼侧压,白褐色的影子闪电般从空中降落。
“呼啦——”
矛隼落于窗牗上, 海东青先是叫了声然后收拢羽翼等人过来。
主厅里,正在煮茶闲聊的几人同时停下。丰锋距离窗台近,自觉过去取下海东青脚上的小竹筒。
“君侯。”
秦邵宗将之接过。
距离上一封来信已时过两日,还有一日就该抵达甜水郡了。若非有重大变故, 那边不会如此频繁来信。
秦邵宗抽出里面的绢布打开, 这一看,男人愣了下, 随即忍不住低低笑出声,还越笑越大声。
这一刻的感觉很难言说。畅快, 得意,庆幸, 又有那么一点不为外人道也的幸灾乐祸。
她跑了!
当初她不满他, 能从他这里跑出去,如今也的确能不满他们,再次逃一回。
她总是能令他刮目相看。
甜水郡在兖司二州的边界,她往东走, 即离开了司州, 回到兖州内。
她在向他的方向靠近!
不过看到后面,秦邵宗嘴角高高翘起的弧度逐渐拉平。
谢元修?
这个谢三竟掺和进来,且还亲自带队跨入兖州去寻人,这厮莫不是曾见过夫人……
秦邵宗拿着绢布的手缓缓收紧,绢布在他掌中皱成一团。
他看信的情绪变化过于明显, 最初开怀不已,后面笑容收敛,浑身气压沉下来。
周围一众武将见状惊奇不已。
黛夫人不知所踪后,君侯不虞已久,如今刚刚一扫阴霾,接着又沉了脸。这传回来的究竟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莫延云忍不住问:“君侯,那信上写了什么?”
秦邵宗没立马接他这话,而是高声唤来外面一个士卒,“去传我令,即刻掉头前往夏谷。另,让后面魏青那艘船不必随我改道,让他带人去九鹿县,见机行事。”
楼船有几层,能载的士兵其实不少。但北地的士兵在陆地上走惯了,论骑术堪称一绝,但到了波涛不绝的江河上却是愁眉不展。
许多士卒都坐不了船。
除了士兵走不惯水路以外,还有一点便是楼船载人越多,船身越沉,逆水行舟的速度也会越慢。
秦邵宗等不及了,故而此行分了十艘船只,每艘不过载三十人。
侍卫领命下去。
众人惊讶,“君侯,咱们不去甜水郡了?这是为何?”
“难道他们将黛夫人转移了?”
“还是说他们在其他地方有行动,所以带着黛夫人离开了甜水郡?”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秦邵宗那阵因得知谢三亲自领兵去逮人的怒火稍歇。
得,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猜错了。
“她岂是寻常女郎可比?”秦邵宗哼笑道。
几人面面相觑,着实想不出个所以然:“还请君侯明示。”
秦邵宗笑道:“夫人趁着他们举办典礼时跑了,她独自离开了甜水郡,如今可能在夏谷,也可能在九鹿县。”
众人瞠目结舌。
跑,跑了?!
震惊过后,心里不由感叹,不愧是黛夫人,女中豪杰也!
夏谷郡。
窜改了传以后,黛黎的胆子也大了,明目张胆地上街,改道去布店给自己买身衣服。
没办法,她如今的衣裳只有一身,且还是当初草香那一套。
先前那家传舍的小佣见过她,后面那人肯定会让小佣描述她的模样和衣着,她得再变一变。
黛黎不敢去大绸庄,忧心格格不入反而引起注意。但来到小布店以后,她发现了个新的问题——
“女郎,我这里只兜售布匹,没有成套的衣裳出售。”布店老板如此说。
单买布匹便宜,底层布衣人人皆懂女红,会将钱用在刀刃上。成套衣裳贵许多不说,还不会给制成衣裳后、那些剩余的零零碎碎的布匹边角料子。
黛黎面露失望,正欲去其他地方看看。
那掌柜见她想走,赶紧说:“不过制成衣不难,我认识一个手脚利落的绣娘,且她的三个女儿绣工也了得。一套样式简单的衣裙,母女四人合力赶工,最多一日能完成。”
黛黎不情愿久等,她想买成衣立马换上。
遂还是辞别了布店掌柜,但不知是否她今日时运不济,一连走过四家布店都未有成衣出售。
黛黎停下脚步,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制止了她再次去寻其他布庄。
她原路返回,回到第一家布店,“掌柜,你先前说的绣娘,烦请介绍给我。”
掌柜说了个地址,而后说:“你带着布匹去东街寻何家娘子,说是我推荐你来的,她定会视女郎你为上宾,不敢怠慢,就是……”
说到最后,掌柜搓搓手:“雇佣何家娘子需另外支付一笔银钱。”
他笃定黛黎会同意,毕竟直接买成衣的,还缺那几个钱不成?
黛黎点头说好,抱着布匹往东街去。她遁着地址,顺利找到了掌柜口中的何家娘子。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