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娘亲被巧取豪夺后by未眠灯
未眠灯  发于:2025年1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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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村”的小屋内挤了三代人,宅舍很小,黛黎便不进去了,只在门□□了布匹和定金,约定明日来取。
完成一桩事后,黛黎另外去寻传舍。
而她并不知晓,在她离开何家不久后,有一队从早上便开始扫荡布庄的人马来到了她先前买布匹的店前。
“……见,见过,印象还颇深。”
掌柜一听包庇同罪,哪敢隐瞒,当即倒豆子似的说起方才:“那女郎急着买成衣,起初见我这里没有,她便离开了。大概过了三刻钟左右吧,她又回来,我估计她是在其他地方寻不着,因此最后决定去寻我给她推荐的绣娘。”
“你推荐的绣娘姓甚名谁,家在何处?”
掌柜说:“东街的何家娘子,她有三个女儿,尊驾到东街一问便知。”
这话说完,掌柜小心问,“不知那女郎所犯何事?我瞧着她还挺普通的,与寻常妇人无二。”
为首的呵斥道:“老实配合就是,你哪来这么多问题。”
这一队人马来得快,走得也匆忙。不久后,何家娘子家的门再次被敲开。
与此同时,几队分别前往一众传舍,传舍的登记册一本又一本的查勘。事情闹得颇大,最后惊动了夏谷的太守。
不过就在这位高姓太守察觉有人在太岁头上动土,心情不悦时,家仆来报有贵客登门来拜访。
“贵客?何方人士啊?”高友懒洋洋地把酒。
家仆:“谢司州之三子,谢三公子是也。”
高友一顿,嘶地抽了口凉气,面色凝重起来。
他管辖的夏谷属于兖州不假,但靠西,和司州隔的不算远。司州的权力更替为一众高门大户密切关注,高友亦在其中。
如今最有可能继承司州的继承者登门,自然不可将他拒之门外,且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且认真招待好,我更衣后过去。”
高府中发生了何事,旁人不得而知。许多人只知下午时大批城卫发动,与另外几批队伍结伴而行,一同奔往郡中各传舍。
同时,城中军巡在各地闹市粘贴了告示,声称近来城中有女贼入城,命布衣禁止收留外地人。
光贴告示还不够,军巡分批前往几大布衣聚集地,也就是城中村,以巷为单位广而告之。
谢元修从高府走出,接过部下牵来的马匹,策马到了一处府宅。
这府宅外观朴素,内里却非同一般,谢元修不动声色将周围收入眼底,心道这青莲教根基真不是一般的深厚。
他们到夏谷连十二个时辰都未满,谛听竟已弄来了这处像模像样的住处。
他行到主厅门口,听闻里面传出一声舒朗的笑声,正是谛听笑着说正好,待他入内,恰见一人退下。
估计是方才汇报了什么好消息。
谢元修一想到只要寻到那美姬,就能一亲芳泽,心里仿佛有把火在烧。他甚至顾不上和谛听说方才,直接问:“是否有她消息了?”
谛听在外戴上了银白面具,面具遮到唇上,闻言他勾起俊秀的唇:“确实有,且是个好消息。”
但后面并没有直接说,而是问,“三公子和高府君谈得如何?”
谢元修想听的可不是这个,简单回了个“还行,他甚是配合”后,忙问起刚刚:“什么好消息?是否知晓她的藏身处,如今天将黑,事不宜迟,不如速速去请尊姐归家。”
“未知她藏身处。”忽的有一人说。
依旧是那道难听的沙哑声音,谢元修排斥地皱眉,那股兴奋劲再次被一盆凉水浇灭。
他下意识转头看,见又是那道黑色的身影。那人一身黑,戴黑面具,像与窗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融为一体。
明明接触过的教徒不少,但谢元修就是觉得此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且他也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股隐秘的敌意。
他先前都未见过这人吧,真是莫名其妙。
谢元修的兴奋劲去了大半,“既然暂未知尊姐下落,那什么才谈得上好消息。”
谛听:“她曾到过一家布店,企图在那里买成衣,不过店内无成衣兜售,掌柜只卖了她布匹。”
“这算什么好消息?”谢元修急切道。
谛听笑着继续道:“那掌柜见她急着要衣裳,便给她推荐了东街的一个绣娘。我们派人去了那绣娘家中,得知对方和她约了明日酉时初取衣。如此,三公子还觉得并非好消息吗?”
谢元修稍愣,随即狂喜不已。
明日酉时初取衣?
既已约好,那只要守株待兔,就一定能等到她!
在外面寻人一事愈演愈烈时,黛黎已经住上传舍了。
对,今日她依旧住的传舍。
相比起昨日的那间,今日她特地选了间规模更大、环境更好的。
反正用的是“荷花士”这名字,她料那些一板一眼办事之人,一时半会也不会转过弯来。
黄昏已尽,天幕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暗色。黛黎坐在窗旁,将窗户打开少许,从内往外观察这条主街。
街上行人来来去去,不乏有披甲的士卒,还有一些着寻常服饰、但会和士卒交谈的人。
那些人穿着不一,有的普通,有的显富贵,明显并非一家人。
黛黎若有所思。
他们是教徒?这般看来,这座夏谷郡的教徒还挺多的。
黛黎轻轻将窗户关上,回到榻上躺好。一套衣裳难以换洗,新衣裳必须准备。
等明日去何家绣娘那里拿了衣裳,后面几日就不出门了。
黛黎躺在榻上阖眼,不知不觉睡着了,她平时的睡眠质量很好,但今晚却噩梦连连。
总是梦到自己被青莲教抓住,后面被关起来,再也见不到州州。
黛黎半夜惊醒了一次,后面再入睡居然还是这种梦,以致于她翌日醒来精神萎靡,直到下午状态才好些。
今日约了何绣娘取衣裳,约在酉时初,黛黎临近申时末才出门。
何绣娘住在东街,黛黎在西街,刚好是两个不同的方向,步行过去大概要三刻钟。
主街上依旧能看到兵卒步履匆匆,还有一些行人在讨论着城中告示之事。
黛黎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临近东街时停下了。
城中贴了告示,城内来了“女贼”一事被不少人熟知,此事难保何绣娘也有耳闻。就像当初在太平郡,她借住林娘子的宅舍,本以为万无一失,结果还是被秦邵宗逮到。
不能直接去。
黛黎抬头看天色,黄昏已至,今日的晚霞很漂亮,像一副铺开的油画。
有三两个孩提在巷口玩泥巴,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童语。黛黎看着那几个小孩子,眼里划过一道精光。
她朝他们走过去。
“咯咯。”外面传来敲门声。
何绣娘浑身一震,下意识转头看身旁男人,瑟缩胆怯得很:“贵人,她来了。”
谢元修紧紧盯着门口,眼里惊人的狂热叫何绣娘毛骨悚然,“你去开门,请她入内。”
何绣娘无有不从。
“咯滋。”房门打开。
然而屋外却没有料想中的那道身影,唯有三个豆丁站在她门口。
“何娘子,我们来拿昨日订的衣裳,这是给你的尾款,麻烦拿衣裳来。”三个小孩异口同声。
稚嫩的童音听着很是可爱,然,这在谢元修听来如同一脚踏下万丈悬崖,希翼骤然落空,巨大的落差叫他一张算得上端正的脸扭了扭。
“她人呢?!”谢元修不住往外走。
几个小孩被他的气势吓到,讷讷不敢言。
藏于巷中另一处的绣娘见状,忙上前并蹲下身。她是女郎,且故意用温柔的声线说话时,能起很好的安抚之效。
不过几句,方才瑟瑟发抖如鹌鹑的孩子,这会儿都平静下来。
绣娘赶紧问:“谁让你们来的,那人如今在何处?”
“是一个高个子,说话声音很好听的女郎。”
“她说想请我们帮个小忙,让我们帮她拿衣裳。”
“她还说完事以后请我们吃胡饼,对,要吃胡饼,我打算吃两块呢!”
三个小孩你一言我一语,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绣娘心道当真够谨慎的,竟先派了探路石过来。她抬头看向谢元修,“三公子,不如顺水推舟,且先让他们拿着衣裳回去。”
谢元修已从巨大的失落中缓过来,再次精神焕发,“对,顺水推舟,顺水推舟好!”
黛黎站在巷口,远远看着不远处的东街入口。不久后,她看到三道小身影走出,中间那个手里还拎着一个麻袋。
黛黎目光落在他们后方,看到继三人走出后,巷中又走出一个女郎。
那女郎个子不高,穿着普通,手里还挎了个篮子,而后面无其他人。
黛黎看了那女郎片刻,见对方只是往前走,并无东张西望,觉得她多半是个普通人。
忽然间,对方看了过来,隔着一段距离和黛黎四目相对。
一股寒意猝然窜上头顶,黛黎也说不清为什么,忽然警铃大作,甚至还未想明白,身体已先思维一步往巷口缩。
“她在那里!”
“快,追上去!”
不远处有人高声喊。
黛黎脑中嗡地震了下,本能地拔腿往巷内跑。这条巷子岔路很多,且她先前来过,对地形还算熟悉,她应该能在这里甩掉他们。
一连拐过两个拐角,就当黛黎想转入“Y”字形的下端时,一道身影忽的从她侧后方、隔壁更矮的小巷里窜出。
对方一手拉着黛黎的胳膊,一手捂着她的嘴,将她堵入小巷里。
黛黎眼瞳收紧,惊得够呛,正欲张口咬人的同时曲肘后击,却忽然听到——
“妈妈,您先别动,也别出声。”

黛黎愣住, 以为自己幻听了,她猛地回头往后看。
黄昏将尽,余晖一层一层的被黑暗吞噬, 天光由明逐渐转暗,许多人和物都不再清晰, 她身后青年的面容也因此笼了大半的暗色,但这并不能阻止黛黎的欣喜。
秦宴州将黛黎往内里带,也就几步路的功夫,来到一户人家的杂物存放处。至于黛黎为何会如此觉得, 全然是旁边还有个后门。
杂物多且乱, 什么都有,有破旧的竹扁篓筐, 还有底部穿了大孔的破缸。
那缸不小,有个小半米, 且黛黎惊喜的发现里面居然是空的。腰上一紧又一松,黛黎已在缸中。
她试着蹲下来, 又发觉里头的空间刚刚好能装下一个成年女人, 就好像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妈妈,委屈您在此躲一躲,我后面会回来。”秦宴州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张麻布。
麻布一扬,盖于破缸之上, 而后他以缸口为支撑, 在上面随意搭了两根柴木。
做完这一切后,秦宴州翻出面具戴上,并迅速往巷口走。刚到巷口,他就和追兵撞了个正着。
对方忙刹停,见他从这个方向来, 心道那位夫人绝非从此路遁走,“明灯,目标出现了,她方才拐入了这一带。”
秦宴州声音平静:“我从这边来,未有发现她。”
那人毫不怀疑他的话,毕竟对方等级比他高许多。不过下意识的,他的目光还是从旁侧间隙看向秦宴州的后方。
他身后空荡荡,唯有巷中堆有一些杂物。
布衣的屋子都很狭小,不过巴掌大。人穷,自然爱惜东西,这个不舍得扔、那个也不舍得扔。时间久了,屋中全是东西不说,有些破烂还要堆到门边去。
对此,许多人已见怪不怪。
秦宴州:“她应该是往那边去了。若此行逮不住人,她必定回昨日的藏身地,你去和三公子说声,让他守住那边几个出口。”
那人身后还跟着三人,他回去报信后,另外三人往“Y”巷的下端冲。
这批人离开后,秦宴州思索片刻,转身往巷子的另一端走。另一端也是个岔路口,能通往不止一个方向,他同样挡回一批人。
有他来回运作,竟是很长一段时间也未有其他人走这一段小巷。
黛黎躲在破缸里,听到了来回的脚步声,也隐约听到了说话声。
她一颗心呯呯呯的剧烈鼓动,头脑发热,血流加速,她仿佛听到了血液的冲击声,却又倍感手脚冰凉。
那些人喊州州明灯,似乎和他很熟。
不,不是似乎,确实是很熟悉。州州能让对方言听计从,甚至一句话就能挡回一波人。
黛黎想起儿子曾和她说,他初到异世为一户大户人家所救,后来遇到贼寇意外和他们失散,又为范天石收留,这才给那个姓范的当了义子。
待在范府的第六年,他重逢了当初救他的大户人家,后续的一年里为他们办事……
一个逐渐浮出水面的事实令黛黎牙关紧咬。
儿子口中的“大户人家”,是青莲教。
九年前的那场大饥.荒,州州是在青莲教中度过的,他起码在青莲教中待了两年。
两年,再加上去年的一整年,加起来三年。三年时间,真的足够州州爬到可以随便号令旁的信徒的位置吗?
尤其起初那两年他尚且年幼,最后一年他已是范天石的义子,平日待在范府居多。
虽然不想承认,但此刻的黛黎不得不怀疑,儿子先前没和她说实话。
她焦虑惶恐,还有一点难以言说的不安。
眼前黑蒙蒙的,外面的脚步声远了,听着好像所有人都离开了这一带。但黛黎仍一动不动,她谨记儿子说后面会回来,没有擅自起身。
不知过去多久,可能是一刻多钟,也可能是两刻钟,又有脚步声传来。
有人急匆匆跑过,还有几句话飘来:
“这边也没有,那位莫不是真的跑了?”
“多半是了,且如今已宵禁,她不大可能还在外游荡。”
“嗳,那就麻烦了,今日过后她肯定闭门不出。走吧,去那边巷口扫一眼……”
声音远去。
黛黎庆幸自己还好没出去,否则对方杀个回马枪,她肯定挨个正着。
接着又是漫长的等待,等到黛黎紧绷的神经缓缓松懈,甚至挨在缸里昏昏欲睡。
“咯滋——”
木门转轴声在夜里分外清晰,黛黎吓了一跳,还不等她理清楚声音从何而来,她听见有人说小话。
“那些巡卫好像都走了。”
“宵禁了,可不得收队嘛,但总归最近有些不太平。咦,门边怎的多了个缸,老李你啥时候弄来的?”
“不是我,我白日出摊,哪有功夫捡东西回来。”
“这缸还算大,好东西啊!速速把它搬进来。”
“你这婆娘眼睛真不好使,这缸底下破了好几个大洞,旁边也裂了,根本装不了水,好什么好?估计是有人暂放在咱们门边吧。明天再仔细看看吧,不缺那一会儿,万一巡卫去而复返看到咱们在外面,那可麻烦了。”
“唉唉,你说的是,先回去。”
“咯滋。”门关上了。
躲在缸里的黛黎吓出一身冷汗。
若是那一男一女真来抬缸,她分分钟要露馅。
发生过这一出后,后面黛黎再也不敢睡了。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仅是片刻,黛黎听到了脚步声。
来人步子很轻,和猫似的,等黛黎确定自己不是幻听,头顶上也传来了动静。
随意压着的东西被挪开,麻布扬起,零星的月光落入缸中。
“妈妈……”
青年一脸紧张的把黛黎扶出来。
曲膝坐久了,黛黎腿发麻,但比起腿脚,摆在面前的还有更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今晚的落脚地。
外面有军卫巡城,更深露重,不可能一宿都待在外面。
对于去处,黛黎有个想法,“州州,我在西街的盛阳传舍开了个包厢,是用改了名字的传开的,房间在二楼,窗户靠小巷且没关严实,今晚爬墙回去也不是不行。”
秦宴州明显愣了下,随即低声说了句,“妈妈对不起。”
都是因为青莲教,才害得他母亲需要东躲西藏。
“你这孩子道什么歉,你又不是他们的首脑,还能让他们全都听你的不成?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黛黎叹气。
秦宴州:“教内曾分给儿子一处旧居,里面唯有两个看家的奴仆,今晚您可以去那处歇息。”
黛黎问他,“那两个看守的奴仆,是不是教徒?”
秦宴州点头说是,但后面说:“那二人是最边缘的人物,我接触过他们几回,他们对我言听计从,且一直待在夏谷郡,平日也不接触教内其他人物。到时我对他们说您亦是教内信徒,因秘事需避人而居,他们定然不会起疑。”
黛黎听明白了。
这是以教徒身份混进内部,来一出灯下黑。
这个提议很不错,到时他们找翻天、想破头,估计也想不到她就藏在他们青莲教的屋舍里。
就是有一点……
“你的提议很好,但现在太晚了,这个时间点过去有些扎眼,毕竟现在城中四处都是告示,我担心他们会起疑,还是明天再过去吧。”黛黎很谨慎。
小心驶得万年船。
她和州州的母子关系,目前看来只有北地高层那边知晓。得把这个捂得严严实实的,否则她和州州会成为彼此的弱点。
秦宴州听黛黎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黛黎跟着儿子离开东街,路上由秦宴州踩点,精准避开了所有巡卫。
待来到传舍后街,秦宴州对黛黎说,“妈妈,我先前去看看。”
黛黎点头。
就她这个点头的功夫,她看见本来站在地上的青年一个起跳,竟是抬手间扣住了墙上凸起的少许,而后仅凭手臂的力气做了个引体向上,再脚往墙上借力一蹬,整个人嗖的又窜高了一截。
不过是眨眼时间,刚刚还在她面前的儿子,人已经上去了,还从窗里探出头来看她。
眼睛大睁的黛黎:“……”
秦宴州先去将门栓上,又从柜子里翻出一张被子,而后做了个和黛黎当初有些相似的举动,将被子往下抛。他没直接系床柱上,因为系了就不够长了。
黛黎不会飞天遁地,也做不来引体向上,但最后还是上楼了。
坐人力吊椅上去的。
房中点了盏豆灯,光很暗,周围静悄悄的,黛黎说话都不敢大声说,“州州你今晚还要回去不?如果能不回去,就别回了。”
这家传舍条件比上一家好,里面有小榻,还有两床被子,睡两个人完全可以。
但秦宴州却摇头,“要回去一趟。”
黛黎失落,但也知他可能是不得已,“那好,你自己小心些,我明天一整日都不出门,等你安排。”
秦宴州和母亲道过晚安后,手一撑就往窗下跳。
黛黎被他吓了一跳,几步追到窗边,但再往下看时,被月光映亮几分的小巷静谧无人,哪还有什么影子。
“这孩子真是……”
旭日东升,东方既白。
黛黎前天晚上做了一宿自己被抓住的噩梦,因此没睡好;昨晚虽意外和儿子重逢,也制定了粗略的计划,但她依旧没睡好。
州州是青莲教的教徒。
宗教组织这种东西,不是说脱离就能脱离,尤其她儿子好像从底层混上去了。
到一定阶层后,必定会接触到一些机密。如果能随便来去,教内肯定乱了套,难保他们有什么牵制教徒的手法。
黛黎辗转反侧,最后入睡也睡不踏实,翌日醒来罕见的眼下带了点青影。
早膳不想下楼吃,黛黎花了几个铜板让小佣送上来。吃过早膳,黛黎补了个觉,一直等到下午的未时末,她才等到秦宴州。
“妈妈,您随我来。”青年看起来有些着急。
黛黎只有一个背囊行李,拿了就走:“怎么了?是不是寻过来了?”
秦宴州:“通缉女贼之风已刮遍整个夏谷城,但布衣信徒那边无动静,谛听认为您仍躲在传舍中。今日他下令加大摸查范围,凡是用与‘何’姓同音的传入住传舍的女郎,皆需严查。他们在过来的路上了,此地不宜久留。”
黛黎抽了一口凉气。
看来对方想到她有篡改传上名字的可能。
单肩挎着小行囊,黛黎跟着秦宴州走出传舍。秦宴州在外戴着黑面具,黛黎没有和他并行,而是落后一小段距离,如此没那么扎眼。
她大咧咧地走在主道上,中途遇到几队巡卫,不过对方大抵忙着赶往传舍,也或许没料到她居然这么明目张胆,总之无人看她。
走出主街,拐进小巷,黛黎和秦宴州的距离缩短了些。母子俩左拐右拐,最后黑衣青年停在一间房舍前。
秦宴州抬手敲门,里面或许先前被打过招呼,门一敲就开了。
开门的是个花甲之年的老翁,头发花白,着麻布;他身后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和老翁有三四分相似,瞧着是爷孙俩。
“见过神使。”二人恭敬又激动。
秦宴州声音冷漠,“这是教内另一位神使,仔细着伺候,不得怠慢。”
爷孙俩跪下磕头,连连保证。
黛黎眼底划过一缕复杂。
秦宴州似乎有旁的事要忙,他没有待太久,将黛黎带过来后,便匆匆离开了,母子俩说不上几句话。
这间旧居是个“品”字形的一进宅,占地面积不大,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
黛黎就在这里住下来了。
“怎的还未寻到?她难不成插了翅膀飞了不成?”谢元修烦躁至极。
城中传舍、各处民居,前者由军巡牵头,完全经过了一轮地毯式搜索;后者信徒闻风而动,暗地里摸查。
然而这般长时间过去了,竟还未寻到人。
不,不能说完全未寻到,她是曾冒过头的,只是他们跟丢了而已。
一群人一同出动,居然连个女郎都抓不住。
废物,都是废物!
来报之人垂着头,不敢直面这位准州牧的怒火。
谢元修在主厅里又走了个来回,见谛听还在煮茶,忍不住道:“如今郡中传舍已寻过两轮,后一轮还是按你说的,连同音字都查了,但依旧一无所获。尊姐不见了,你这个当弟弟的真是一点都不着急。”
谛听以指轻点着案几,心里亦是疑惑。
他以为她会在传舍落脚,如今传舍扑了个空。
难道她不在传舍内?
但若不在传舍,那会在何处。通缉告示满城飞的节骨眼上,谁敢收留她……
“夏谷规模不小,或许有其他遗漏之处,且再看看。”谛听道。
他声音平静从容,谢元修闻言怒气稍歇,他心道也是。
且再看看吧,反正不缺时间。
迎着暖和的日光,牛高马大的士卒利落收起船帆,楼船因此卸了风力,速度慢下来。数艘楼船一字排开,缓缓靠向夏谷渡口边。
夏谷的玄水津往日不缺船只,但极少见这等统一规格的楼船一同靠岸,岸边的渔翁和车夫不由侧目。
“呯呯呯——”
长木板被从船上扔下,精准衔接船体与岸边,在渡口行人的偷偷打量之中,一众批甲的壮汉利落从船上鱼贯而出。
他们一个个身强体壮,腰间悬刀,目光如炬,从船上跳到岸上都不带晃悠的,下盘极稳,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
秦邵宗从船上下来,男人抬头看了眼天色,棕瞳微眯。
申时初了,这个时间点进城去夏谷的太守府上,正好可以吃顿晚膳。
把酒言欢,好好聊一聊这城中的大小事务。

“恩主, 外面来了贵客!”家仆急匆匆往里跑,后面不慎一个踉跄,几乎是连滚带爬滚进主院。
彼时, 高友正在悠哉悠哉地赏画。
画是谢三送的,出自前朝大家, 那大家的真迹传到后来不过寥寥,可谓是千金难求,好书画的高友视之若珍宝,这两日天天都要花大把的时间欣赏。
这会儿奴仆匆匆前来, 被打扰的高友露出不悦之色, 但后面想到什么,忙问, “是否是谢三公子又来了?”
上回对方问他借军巡,以书画做酬谢, 不知这回带了什么上门?
将将饭点了,莫不是携美酒同来?
这般一想, 高友顿觉开怀, 随手拿起一旁的茶盏喝茶。
“不是三公子,是……武安侯。”奴仆结巴道。
“噗——!”高友一口茶喷了出来。
茶水落在他那幅宝贝的前朝大家杰作上,他一时也不知先该心疼佳作,还是惊恐于方才自己好像幻听了。
“谁?你方才说来者何人?”高友胡子抖了抖。
奴仆重复道:“武安侯, 北地那位武安侯。”
高友大抽一口凉气, “这尊杀神怎的来了?”
北地和青州联手取兖州一事,兖州各郡县的太守和县令无一不紧密关注着。此战决定了顶头上峰是否会换人,不关注不行啊!
有白日关在前,本以为是一场持久长战,短则三四个月, 长则一年半载才分出胜负。
结果他们前脚刚收到开战消息,后脚就被告知:
白日关,破了!
暂且不提得知范兖州光速战败的心路历程,反正一众兖州官员皆将重点放在接下来之事上。
兖州易主,这意味着他们这边的官场可能要重新洗牌了。
“夏谷在兖州西部,武安侯怎会先到此地,难不成东边之事全部安排完了?”高友自言自语,“应该不可能吧,哪有这般快。”
他嘴上嘟嘟囔囔,但动作半点不慢地更衣。待整理妥当,高友带着几个儿子一同外出会客。
“……什么?武安侯来了?他来夏谷作甚!”谢元修面色剧变。
戚宇对谢元修的发问置若罔闻,只对谛听说:“武安侯申时刚到,如今带人直接入住了太守府。观其随行兵卒,皆是精兵,约莫有两百人。”
谢元修默念着“两百人”这个数字,一颗心逐渐安定。此番随他来夏谷的,有四百之数,在兵卒数量上,他要胜于武安侯。
不过他依旧疑惑,“才带了两百余人他就敢来?他究竟来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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