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夫人重生后by风月摆渡人
风月摆渡人  发于:2025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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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凛没忍住好奇也弯下腰朝床底看去,却不想这时温聆筝却像后脑勺长了眼睛,蹭一下就从床边弹了起来。
措手不及被姑娘一扑,裴凛来不及多想就丢开了手中的扇,抬手撑稳了她的身子。
姑娘纤弱,一如紫萝藤蔓,娇俏柔美。
满屋红绸里,烛光轻摇下,他看见姑娘抬头看他,一双乌曈明亮清澈,隐约中带着些许羞赫,袅袅清香似也在此时沿着她发丝的尾端钻进了他心底。
“我,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我,我是在抓……抓老鼠!对,抓老鼠!”
深觉丢人,温聆筝一边心虚地解释着,一边打算松开他的手站直身,怎料不防之际,却一脚踩在了那掉落的团扇上——
啊!——
她的惊呼声还未能出口,那人就已又一次将她抱了满怀。
“突如其来”的刺激接二连三,饶是温聆筝的脸皮再厚,此刻却也不免面红耳赤,只觉将两辈子的脸都丢完了,双手在无意识中攥紧了他腰间的玉带,不肯抬首。
埋首在他怀中,冷冽的酒香与清冷的白檀香气杂糅在一切,让她的脸烧得越发厉害。
她的思绪在这一刻卡顿的不像样,以往侃侃而来的兵法理论一时间分崩离析。
还未想出头绪,那人环绕在她腰间的那双臂膀却倏然缩进,她措不及防又一次朝他贴近,迫不得已地抬起头来。
一度强忍着的轻笑从唇角溢出,裴凛垂目笑望着怀中的姑娘,“抓老鼠?娘子,还真是大胆……洞房花烛夜,这算不算是——投怀送抱?”
“我,我没有!我……我那是不小心的!”
羞愤欲死,温聆筝挣不开他的手,只能拼命摇头,攥着他玉带的手一使力……
——完蛋,这下是真说不清了!
“哦?不小心啊?”裴凛佯装肯定地点了点头,目光却缓缓地下移,落在了脚边滑落的玉带上,“原来,这就是阿筝的——不小心!”
那人分明是心黑的刻意,温聆筝却不自觉地上了他的当,只觉“不小心”一词也染上了他不着调的气息,酥麻的怪异感顺着尾椎骨爬遍了全身。
“我!——我要喝水!”
又羞又囧,温聆筝不由挣扎了一下,那人轻笑了一声后也顺势松开了钳制着她的双臂。
红着脸匆忙朝后退了两步,温聆筝的目光四处乱瞟,既忘记了要喝水的事,也半点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娇柔春色,衣袂翻飞,摇曳的喜烛之下,裴凛只觉眼前的姑娘愈发娇艳惹人。
——一时竟是没忍住,暗自猜测起了姑娘究竟用的是哪家的口脂与胭脂……
轻响的水声莫名带了丝旖旎之息,姑娘不由朝后浅滑了一步,满胸的心跳忽而被勾起,越想静,反而越静不下来。
裴凛:“不是要喝“水”?”
骤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盏合欢,水波荡漾在杯口,衬得那人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越发诱人。
“阿筝,这是在……欲擒故纵?”裴凛见她不接杯盏,不禁轻笑了一声,收回了身出的手,将杯盏中的“水”尽数含进了口中。
温聆筝:“欸!我还没……”
才回过神来,她还未来得及接过杯盏,就见那人手臂一扬,眨眼间就走到了她近前,将她堵在了柱边的死角。
“裴见……”
惊慌失措,温聆筝却连含糊不清的几字都未能说完,那人就已俯身靠近了她,将一口“水”哺入了她口中。
一时没反应过来,猝不及防间,温聆筝一口将那“水”咽了下去。
怎么是……甜的?
见她饮下了那“水”,得逞的笑意从那人唇边勾起,他伸手擦去了她方才挣扎间不慎从唇边流下的“水渍”,故作不知,问道:“水,好喝吗?”
那分明就不是水!而是不久前他二人才同饮过的合卺酒!
不由朝后又缩了一缩,温聆筝虽瞪着他,可话语却带着未平的喘息,更像是在告饶,“裴见微,不许再……”
突兀间,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她不由伸手攀上了他的脖颈,一抬头,就瞥见了那双深邃的黑眸眼底盈满的笑意。
裴凛:“阿筝!记住,以后,要叫官人!”
更加羞涩,温聆筝不禁暗骂自己没出息,可红唇闭闭合合间,终是唤了声,“官人……”
“啊!——”没忍住惊呼出声,温聆筝还未从张口的羞赫中脱身,整个人就已被他压在了身下。
也不知是不是那一声“官人”触及了他那不可言说之地。
惊慌之余,她抬眸上望,却连帐顶都被那人宽阔的肩遮得严严实实。
她能看清的,除了他滚动的喉结,似乎也只有他那双黑沉沉,几近看不见底的眼。
迷乱的情愫被那人强势的深吻堵回了喉中,温聆筝不由自主地阖上了眼眸,不曾想,一吻闭,那人却是直起了身。
温聆筝:——欸?
眼眸微颤,轻轻挣开,待看清裴凛手中拿着的物事,她那被吸允得泛红的唇也不禁微启,“不是,别看!——”
话没说完,那人已打开了妆奁。
裴凛:“阿筝……你,居然瞧这个?”
不由失笑,他压根没许她分说的机会,只再度欺身压了上去。
她看见他凝视着她,言语认真又不容抗拒,“阿筝,不许闭眼,再有——与其看这些东西,不如看我!”
——欸!不是!
温聆筝:“唔!——”
就连脱口而出半个字都未能做到,她在他给予的甜蜜与痛苦中渐渐迷失。
慌乱之中,她无处攀附的手只能紧抠着他背上的肌肤,伴随着一道又一道红痕滚落的,是分不清彼此的粘腻汗珠。
春夜漫长,又闷热难耐。
守夜的庄嬷嬷与几个女使备了一趟又一趟的水,却始终不闻里间铃音,那荡漾如湖面微波的,是一声轻过一声的喘息。
头一次见识到这场面的摇光和玉衡早红了脸。
就连身为年长者的庄嬷嬷都没好意思,颇有些面红耳赤,只好一边捂住了两个女儿的耳朵,一边安慰自己这种毫无人性的差事一生大抵只有一次。

一直到窗外天色转亮, 温聆筝昏昏沉沉地醒来,那人都还颇意犹未尽。
早被磨得没了力气,浑身酸软的她伸手推了推他, 绵绵的力道像是柳叶扶风, 还扭头阻止了他的吻落在她的脖颈上。
“天都亮了……真的, 真的不能……不能再来了……”
断续的声音异常沙哑, 让温聆筝自个儿都吓了一跳, 看向裴凛那厮的目光愈发不善, 不由得怀疑自己上辈子是否真的蒙了眼。
旁的也就罢了……
——只是回想她与他二人夫妻六载, 她竟是全然没发现, 眼前的人竟是如此!重欲!
燃了一夜的红烛早已熄灭, 微弱的天光透过窗子的缝隙洒进,感受到了她娇气的抗拒,裴凛这才轻笑了一声, 直起身。
目光微微下移,他先是对上了姑娘染着疲倦的双眼,随后,这才瞧清她如玉似雪的肌肤上,遍布的红痕。
想起自己干的好事,他不免有些愧疚, 修长的指端划过姑娘锁骨下一寸的那缕红痕,“很疼吗?”
故作娇气地点了点头, 温聆筝压下疲惫, 伸手环住他的腰,又一次往他怀中钻了钻,一双小手挑衅般地乱动着,很是不老实, “嗯,很疼!”
方才平息了些许的冲动又一次被点燃,裴凛只觉隐忍到了极限,可瞧了眼天色,理智告诉他,真的不能再做些什么了!
一把捉住那双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游走的小手,裴凛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怀中的她扭身动了动,仰起头,看着他,“所以,我有补偿吗?”
寝衣质柔,裹着的被衾空间狭小,姑娘扭动间,脖颈处意外露出了一片狼狈。
看着自己的杰作,裴凛那双黑眸不禁盈满笑意,稍稍俯身,一吻落于她的额间,轻哄道:“当然!无论什么,都由着你。”
二人来回拉扯了许久,待得双双彻底起身时,天已然是大亮了。
摇光手巧,又是在庄嬷嬷的指点下为温聆筝盘髻,不肖片刻功夫,就已把最后一缕垂落的发束了上去。
“姑娘觉着如何?”摇光自谦,又看向庄嬷嬷,“我是第一次梳这样的盘髻,还多亏了娘你在旁指点呢!”
庄嬷嬷看着粗枝大叶,可实际上最是心细,“摇光,不该再叫姑娘,现在该改口叫大娘子了!侯府规矩大,咱们是大娘子的陪房,可不能轻易让人挑出错来!”
摇光自知有错,呐呐应了声,她却又转头嘱咐起了玉衡,“还有你!成日里莽莽撞撞的,比你姐姐还要让我更担心十分!”
玉衡没想着这话题回绕到自个儿头上,一时间哭笑不得,所幸有温聆筝打圆场。
恰逢裴凛换好衣裳走进屋,梳洗好的温聆筝也便起身,却不想一迈步,昨儿夜里放纵的后遗症一下子又传了上来。
“都怪你!”
看着身侧的裴凛,温聆筝偷偷伸手攥了攥他,想报仇,可奈何经年累月的戎马生涯,早已练就了他一身糙皮厚肉。
——压根就捏不动!
裴凛憋着笑扶住了温聆筝的手,凑近贴在她耳边轻声道:“今儿不行,下次让你报复回来!”
温聆筝:……才不信他的鬼话呢!
裴凛的脚步放得极缓慢,二人一路并肩朝祠堂而去。
拜过祠堂,祭过先祖,又由裴氏宗亲中的长者将温聆筝的名字正式写进族谱中,她这才算是过了明目的侯府大娘子。
裴老太君的荣寿堂与祠堂隔离两道游廊,她虽为人和善慈祥,可却也从未放松对底下人的要求。
因此一路行来,看见的女使仆役,无一不是垂首低目,屏气静声,似是将规矩二字都刻进了骨血之中。
“见过侯爷,见过大娘子。”
二人才走进荣寿堂的院门,常嬷嬷便领了一众女使迎了上来。
有人打帘,有人引路,其余二三则跟在新妇身后,捧香洒尘。
“这是我祖母身边的常嬷嬷,算算时间,到我家来也有数十年了。”裴凛慢下脚步,侧头与温聆筝耳语。
裴凛八岁回京,也算是常嬷嬷看着长大的,如今见他新婚,与妻融洽和睦,蜜里调油,近乎知无不言,心中更是喜悦。
常嬷嬷:“咱们侯爷打小就是个最不爱与人说心里话的,什么苦的累的,他总是报喜不报忧。”
唇角微翘,温聆筝附和道:“可不是,前两年阿凝过府来瞧我,还总说他这点不好呢!以后啊,是得好好纠正纠正!”
又看向裴凛,她道:“你早晨的许诺,我就要这个!”
这温聆筝与常嬷嬷一唱一和,饶是裴凛通读兵法策论,此时也寻不出什么应对之法,只好无奈失笑,“好好好,左右都听娘子的。”
闻得此言,常嬷嬷不由笑道:“夫妻之间,最忌双方都闭口不言,能娶大娘子为妻,能得大娘子这样的知己,是侯爷的福气。”
常嬷嬷是难得的忠仆,饶是上辈子定北侯府败落,她也不曾离开,只一如既往地照顾着裴老太君。
她之于裴老太君,一如昔年的玉衡之于温聆筝。
也跟着笑,温聆筝道:“嬷嬷再夸,只怕我也要轻飘飘让风吹起了!话说回来,能嫁得两心相许的郎君,这不也是我的福气?”
常嬷嬷笑着点头,裴凛抓着温聆筝的手却不知为何紧了紧,惹得她不由回眸,露出惑色。
只见他随意瞟了两眼四周飘落的叶,低下头,看着疑惑的妻子,言语是少见地认真肃然,“我在,纵是妖风也不敢来!”
温聆筝:——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幼稚鬼!
无奈失笑,她只好对他顺毛捋道:“好,我记下了。”
一旁的常嬷嬷看着这亲昵的夫妻俩,笑容更甚,只觉裴老太君先前的担忧实在是杞人忧天,人家小俩口,恩爱着呢!
行过月洞门,又跨过门槛,裴老太君一早就等在了上首,只因裴凛父母已逝,故而由裴老太君代其二人受礼
温聆筝与裴凛一同跪在了裴老太君身前敬茶,又向坐在左侧的程二老太太见了礼。
“快起来!好孩子,快起来。”
饮了茶,裴老太君忙将手上的镯子取下,套到了温聆筝腕上,表情很是满意,“还是凛哥儿眼光好,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
一旁的程二老太太也附和道:“可不是,这清水出芙蓉的小娘子,连我瞧了都喜欢得不行呢!”
适宜地显露出了几分羞赫,温聆筝笑着朝身后的摇光招了招手,道:“孙媳不才,前儿南面的人送了些礼来,瞧着很是新奇,今儿也就借花献佛一次,讨老太君与二老太太一个笑!”
闻言,裴老太君又扭头看向裴凝,语气表面嫌弃,实则宠溺,“瞧,真论起年龄来筝儿还小你一岁呢!比你这小泼猴可稳重懂事多了!以后你可得多向她讨教讨教。”
裴凝气鼓鼓地瘪了瘪嘴,走到温聆筝身前,抱住她的胳膊,“好阿筝,你且瞧瞧我祖母,喜新厌旧的,有了你,我竟是成泼猴了呢!”
“这样呀?那小泼猴,你要不要礼物啊?”从摇光手中接过匣子,温聆筝笑了笑,轻轻打开。
时人崇雅,江南人士尤甚,故将画融入了缂丝的纺织技术之中,常有一寸缂丝一寸金的说法。
“呀!”看见匣中物事,裴凝不由惊呼出声,“好精致的百花团扇!”
那以素底缂丝工艺织就的百花齐放,映着一节青碧的翠玉雕竹扇柄,精巧中藏着文思。
数量上虽不比向氏的那一套孔雀图团扇,但扇面却明显更加精细。
“还是阿筝最懂我了!”裴凝不禁执起扇摇了摇,只觉扇面上的花都鲜活了起来,隐有暗香浮动之感。
无奈失笑,裴老太君不由叹道:“瞧瞧这丫头,方才说她小泼猴还不肯呢!”
又亲自将几个匣子分别送到了裴老太君和程二老太太手上,温聆筝浅笑着回道:“孙媳倒觉得阿凝是极好的,性格好容貌好,哪哪都很好!”
“就你惯着她吧!”
见子孙相处和睦,裴老太君的笑容越发灿烂,看向身侧的常嬷嬷问道:“敬哥儿可来了?快去把他带来。”
裴敬身子不佳,习武总有些勉强,所幸在读书上有几分天赋,又是一贯的刻苦努力,纵是在冬日里,也是每每寅时起身温书。
但他今儿却难得的告了假,“给太祖母请安,给二祖母请安,给二叔和姑姑请安,给温……”
一声“温姐姐”险些脱口而出,裴敬笑得腼腆,忙改口道:“给二婶婶请安。”
笑着扶起了裴敬,温聆筝拿过摇光手上的最后一个匣子,“听你二叔说,你最喜欢读书了,这里头是卷古书珍本,和一份笔墨纸砚,敬哥儿瞧瞧可喜欢?”
将匣子抱在怀中,裴敬乖巧的眉眼洋溢着温柔的笑容,分明雀跃却仍守着礼节,“喜欢,敬儿很喜欢,多谢二婶婶。”
诸人寒暄了一会儿,裴老太君却突然支开了其余几人,只留下了温聆筝。
又将掌家对牌钥匙交到了温聆筝手中,她笑笑道:“凛哥儿那个孩子从小心思就重,外人看他一副顽劣样,可那……那也不过是时局所迫,如今你二人既已结为夫妻,定要相护扶持,相濡以沫才是。”
温聆筝大方接过了对牌钥匙,笑着应了声,“祖母的话,孙媳谨记。”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裴老太君轻拍了拍温聆筝的手背,“往后你是侯府的当家大娘子,我这把老骨头就盼着你们夫妻和睦,家宅安宁……只是……”
裴老太君欲言又止,温聆筝将她眼底的纠结瞧得分明。
莫说上辈子这样类似的场景她早经历过了一次,只单是瞧也能瞧出,裴老太君这是在担忧裴敬将来的处境。
打从先定北侯世子裴冰与世子夫人宋氏接连逝去后,定北侯府的大房就彻底沉寂了下去。
又兼当年时局,裴老太君迫不得已选择让裴凛承继定北侯之位,而送尚在襁褓的裴敬回乡避祸。
如今裴凛得胜还朝,大权在握,又得官家赐婚,二房的声势一日高过一日。
无论从礼法还是宗亲的支持来说,定北侯世子的位子都只能属于二房的嫡子。
裴老太君不由忧心,若将来二房有了嫡子……那裴敬这个与定北侯之位失之交臂的嫡长孙,岂不尴尬?
都说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可这世间又有几人真能做到待一个毫无血缘的侄子胜过自己的亲生子?
打小生在侯门勋爵之家,裴老太君看多了因家财而致的兄弟阋墙之祸,因此更加忧虑不安。
笑着回握住裴老太君的手,温聆筝很认真地道:“我出嫁前,家中祖母最常教育儿孙的话,便是那句‘孔怀兄弟,同气连枝’。”
“祖母大可以放心,敬哥儿是咱们定北侯府的长子嫡孙,不论如何,都绝不会有人敢苛待他的!”

三日一过, 便是回门之期。
裴凛早早地就起了身,又在院中打了两套拳,温聆筝才悠悠醒转, 懒洋洋地在庄嬷嬷的催促下起身。
“你怎的起这么早?”睡眼迷蒙, 温聆筝半睁半闭地透过梳妆镜打量着从院中走进屋的裴凛, “看着倒比我更积极些……”
心知妻子是这两日被折腾狠了, 正闹起床气呢!裴凛无奈失笑, 只好凑上前去, 轻吻着她的耳廓, “嗯……我打小精神头就足……”
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温聆筝没好气地回手拍了他一掌, 气鼓鼓地朝旁挪了点位置,“青天白日的,真是不怕羞!你且离我远些!”
待得这夫妻二人收拾完毕, 登上马车,前往温府时,一度躲在云层中的灿阳也有了些许露头的预兆。
宜男桥巷,温府府门前,温聆筝与裴凛才下马车,一进门, 温同文便领着两个他两个兄弟迎了出来。
一同而来的还有温家几个未嫁的姑娘。
温聆筝在姐妹们的簇拥下去了寿康堂与温老太太叙话,裴凛则是被温同文几人邀去了前厅相谈。
“不许喝酒!”温聆筝拉住了裴凛, 低声嘱咐。
温同文站在一侧, 全然没想到自家闺女敢这样下命令一般对侯爷说话,不由惊出了半身冷汗。
回过神来,他刚想开口斥责,就听裴凛笑着走到温聆筝身前, 很是听话地道:“知道了,保证不喝!”
悻悻憋回了未出口的话,温同文偷偷打量着温聆筝,心头不禁涌上一丝喜悦。
可猛然想起昨儿那封从江南递来的信,他却是不由蹙了蹙眉,看着温聆筝并几个姐妹走向寿康堂的身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寿康堂院中的摆设一如往昔,任嬷嬷照旧最先迎了出来,满口的吉祥话不绝如缕。
温老太太领着几个儿媳早侯在了上首,一见温聆筝进来,面上笑容更甚,“四姐儿,快过来让祖母瞅瞅!”
二大娘子薛氏:“果然是侯府风水养人,你瞧,才新婚三日,四姐儿是越发的漂亮了。”
有二房的大娘子薛氏起了头,屋中的女眷自也不甘落后,吉祥如意的话语成堆地出现,温聆筝疲于应对,只觉脸都快笑僵了。
又是一阵你来我往的奉承过后,温老太太这才找了理由让几个媳妇与孙女离去。
“祖母这是有话要和我说?”温聆筝瞥了眼被女使合上的窗子,又见温老太太欲言又止,心头便有了猜测,“是二姐姐还是三姐姐过得不好?”
打从温聆筝的婚事定下开始,三房两个姑娘的议亲事宜也就成了温家的头等大事。
毕竟,总不好叫妹妹都出嫁了,前头却还有两个姐姐待字闺中。
于是在温老太太,温同文,加上三房夫妻的一番相看下,最终三房的二姐儿嫁去了京官丁家,而三姐儿则是嫁到了京官曾家。
温老太太摇了摇头,“这倒不是,那丁家主君与你父亲交好,曾家主君又是你父亲的下属,自是不会苛待了她们姐妹的。”
“那难道是五妹妹的婚事又出了变故?”温聆筝又猜。
温老太太再次否定。
“虽说前些时候襄王府那儿还派人来威逼利诱了几回,可你父亲到底是文官清流,五姐儿又是与‘青梅竹马’的表哥定的亲,说来也顺理成章,倒是不怕他们纠缠。”
“不过我和你父亲怕夜长梦多,在与你姑父姑母商定后,也就将他二人的婚事定在了四月里。”
都不是?温聆筝心沉了一下,脑海中有了模糊的猜测,嘴上却仍是应道:“如此也好。”
“四姐儿,你还记得你外祖家的人吗?”温老太太叹息着,摇了摇头,终究照实说了,“昨儿,他们让人递了信来。”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江南那一家人模糊的人脸,温聆筝的神色愈发地冷下了些许,“他们递信来做什么?难不成想到盛京也来闹一回?”
温聆筝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凝重。
稍显犹疑,温老太太迟疑了片刻才起身从柜中拿出了一封信来,“这是昨儿收到的信,还没拆,你还是看看吧……那到底是你的外祖家……”
见温聆筝面色不愉,温老太太没敢继续劝下去,只将信交到她手中,便不再多言。
从温府回到定北侯府的一路上,温聆筝都沉默得吓人。
裴凛不知发生了什么,可却能敏锐地察觉到温聆筝满身压抑的怒气。
出于尊重,他选择了暂且不问,只安静地伸手将她环在怀中,另让行云去温家问问发生了何事。
流云缱绻,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边的光线愈加昏暗。
模模糊糊的红晕染透了半边天,一轮月牙儿也紧跟着悄然冒出了尖。
诸日事繁,二人甫一回府,裴凛便被官家派人唤入了禁中,是以芳华院中,只温聆筝独自坐在窗前发愣。
她手中捏着一角半拆未拆的信件,似是万分挣扎。
因着温聆筝挑食的缘故,早在半年前裴凛就已吩咐人为芳华院建了专门的小厨房。
玉衡如往常一样备好了餐食欲走进房内,却在门边被摇光拦下了。
“让姑娘一个人待会儿吧!”摇光拉着玉衡一边朝远处走,一边低声嘱咐。
玉衡疑惑,“天都要黑了,姑娘的胃本就不好,这一天早早回门了一趟,回到府上又看了一下午账,事多食少,那如何能行?”
摇光伸手戳了戳玉衡的脑瓜子,“你就没瞧出姑娘压根心不在焉吗?你瞧她下午看账,那翻页的速度……别说算了,只怕连上头的字都没瞧清吧!”
略显担忧地瞥了一眼温聆筝的方向,玉衡叹了口气,看向摇光问道:“姑娘这是怎的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见摇光只摇头,却没多解释,玉衡不由问道:“早上是你陪着姑娘回门的,难不成……是老太太给姑娘气受了?可这不太可能啊……”
“你小声着些!”摇光有些头疼地看着自己这个妹妹。
二人走进小厨房,将备好的餐食重新放进灶里温着,摇光这才娓娓道来:“原不过,是因为那齐家的事罢了……”
齐家!?
那个在姑娘五岁时,曾到临安温府闹过一场的齐家!?
玉衡的眼中露出震惊之色。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直到摇光应声点头,她这才敢相信——这世上,竟是真有那般不要脸之人。
温聆筝的母亲齐氏,出身泉州商户。
其父齐老爷子在事业上是个颇有远见之人,出身贫寒,却能孤身闯下了一大片基业。
其母齐老太太虽只是个秀才的女儿,但却能识文断字,秀外慧中,齐老太爷对她爱慕已久,因此才上门求娶。
只可惜齐老太太子嗣缘薄,二人婚后十年,膝下却唯有齐氏一女。
齐氏及笄那年,齐老太爷也便纳了妾,年近五十,才终于得了一个庶子。
随着年岁渐增,齐老太爷对生意上的事越发力不从心了起来,他深恐自己哪一日不在了,庶子会因家财受到族中亲戚迫害。
为了庶子将来的安全与前途,齐老太爷渐渐将目光放到了齐氏的婚事上。
他盼着能将齐氏嫁入官宦人家,将来能帮扶保护庶子。
——为此,他甚至不惜让女儿拖到十九岁都未能出嫁。
可惜齐老太爷一直没挑到合适的人选,直到那年温同文中举——
那时的温同文虽未能出仕,可已能见其未来锋芒。
诗会上,齐老太爷结识了温同文,费尽心机促成了这桩婚事,不惜赔上厚厚的嫁妆送女出阁。
齐老太太虽看出了温同文花心薄情的本性,可她的意见,齐老太爷压根就不会理会。
齐氏心疼母亲,不愿父母多起冲突,虽知温同文并非良人,可还是闭着眼嫁了。
大抵是齐老太爷终究是没有儿子的命。
齐氏出嫁的那年,齐老太爷千盼万盼才得来的庶子莫名因风寒夭亡,他为此一病不起,不过半月余便撒手人寰。
齐老太爷一死,齐家成了绝户,往年基本见不到人的亲族一个接一个地凑了上来,族老甚至还为齐老太爷选定了命继子。
按着大周《刑统》的规定,命继子能得到了齐老爷子三分之一的家财,而作为出嫁女的齐氏同样也继承了三分之一,其余则充入官中。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四年后,齐氏竟是难产而亡,只留下温聆筝一个稚女。
齐老太太得知女儿亡故的消息,一口气没上来,紧跟着就去世了。
温聆筝五岁那年,温同文已然高中进士,被下放到了临安做同知。
彼时,那命继子却已将得到的三分之一家财都已挥霍干净,又染上的赌瘾,竟不惜闹到临安,不要脸地想讨回齐氏继承的那一份家财。
而那天,还赶巧是温聆筝的五岁生辰,温府宾客满座。
大庭广众之下,温家颜面尽失。
温老太太说什么也不肯将那些物品归还齐家,一口咬定那些东西将来都会与齐氏的嫁妆并在一起,当成温聆筝的嫁妆,以此堵住了齐家说嘴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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