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新贵by羽甜
羽甜  发于:2025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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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涌上心头,瑜安紧抿嘴唇,强笑道:“儿媳与林小姐想在了一块儿了,这是我们家中惯用的笔,比不上林小姐的珍贵,还望婆母不要嫌弃。”
她与沈秋兰本就关系微妙,加上礼物相撞,便愈加显得她不用心,甚至连旁人表亲家的人都不如。
不光叫瑜安面上难堪,连带着沈秋兰也面上无光。
堂内安静了片刻,在座的妇人们大都要看沈秋兰的面子,在沈秋兰反应前,她们都不好随意开口。
当着众人的面,沈秋兰不好发作,只能强撑着露出释然一笑,正要开口说话时,一旁的公侯夫人开了口。
“这笔瞧着,仿佛跟寻常的不一样。”
纪母将笔放入手中掂了掂,只觉轻盈,不由问道:“笔杆轻重恰到好处,何以制得?”
“外层用紫檀装饰,内层嵌竹芯减重。”瑜安如实回答。
在不影响运笔的情况下,减轻重量,平素里听过外木内竹的做法,今日她还是头次遇见。
“笔杆轻盈,拿在手中就像是没拿一样。”纪母笑了笑,将笔递给了在旁的嬷嬷。
这样的举动,是直接收下了。
“你也有心了。”沈秋兰笑道。这场有惊无险的误会就这般化解了。
纪家老侯爷早年患病离世,届时纪景和才十二岁,纪母带着一儿一女,一人将侯府撑起,如今儿子出息,也算是云开见月。
十年如一日的操持,眉眼间有脂粉掩不住的细纹,眼底眸光流转间澄明透亮,藏着洞察世事的清明,波澜不兴。
京城的人都清楚,今日生辰宴,不光是对她明耀门楣的犒劳宴,更是纪景和的庆功宴。
如同沈秋兰如今的境遇,是多少人艳羡不来的。
所以也就引来了像林姨妈这种盯着机会攀龙附凤的人,世人不会奇怪,顶多可怜可怜瑜安这种倒霉媳妇儿,再恨恨自己怎么没有能与纪家攀上的关系。
“巧燕也不常来我府上,既然如此,就叫瑜安带着她在府上转转,叫跟她表嫂多聊几句,等到开宴了再回来。”沈秋兰看向林姨妈说。
见沈秋兰眼神示意,瑜安连声应下,带着林巧燕离开了。
才出了晚芳堂,林巧燕便藏不住心思,佯装熟稔地挽起瑜安的胳膊,仿佛二人已经认识了许久。
“表嫂这身衣裳真好看,不知在哪儿裁的?”
瑜安忍下别扭,笑答:“这是我娘生前给我做的。”
“真好,这料子瞧着就跟徐家小姐身上穿的那套一样。”
瑜安:……
见她不应,林巧燕见机又道:“表嫂不知,徐家小姐就是之前徐云家的独女,近来听说病了,我听说表哥时常去看望她呢。”
“徐家出事之前,姨母还选中了那徐家女儿嫁给表哥呢,没想到啊……姐姐不知,听说前段时间朝中有人弹劾,褚大人有陷害前首辅徐云的嫌疑,不知真假。”
她似不经意提起,就当瑜安要开口做怼时,她便急忙岔开话题:“姐姐莫要怪罪,我就是随口一提,表哥自是相信褚大人的。”
游廊内,双方主仆前后并行,林巧燕回首看了眼自己的丫鬟,丫鬟瞬间了然于心,寻了个借口便离开了。
二人徐徐在府中花园游走,若不是沈秋兰的意思,瑜安真想随时抽身离开,她甚至连敷衍林巧燕的心思都没有。
林巧燕自是心有意图,不然也不会主动招惹上瑜安。她暗中打量瑜安身上的衣物,眼神暗了几分。
“不知姐姐往后可否容得下我……”
林巧燕轻描淡写地吐出了一句话,试图在探察她的底线。瑜安驻足看向她,却又见林巧燕随即绽开的笑容,就像方才之话从未说出口,也与她无关般。
“姐姐,你是首辅之女,自然不会与我见识吧。”林巧燕拉上她的手,弯眼道,“姨妈有意将我给表哥做妾,你应该不会生气,会对我好吧。”
甜美的面庞,柔情蜜意的语气,却说着最嚣张的话。
瑜安不知,自己式微,竟叫她生出如此底气,是沈秋兰给她的,还是纪景和。
那张脸露出得意的笑容,还透着几分犯狂的疯意。瑜安不想与之纠缠,转头便往前厅走去,察觉对方没有跟过来,待远离之后,脚步便慢慢稳下来。
前面就是前厅纪景和招待客人的地方,她宁愿站在一旁对着自己不认识的人赔笑,也不愿与沈秋兰一类人多待一瞬。
宝珠跟在瑜安身后,见要下台阶时,正要伸手去扶,结果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小孩儿出来,狠狠撞在瑜安后腰。
身体瞬间失衡,脚步也乱了章法,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不偏不倚从那三五级青石矮阶上栽了下去。
她手腕在石阶沿上重重一磕,银镯子 “当啷” 撞出脆响,引得路过人不少注意。
宝珠急忙将人扶起,“姑娘,没事吧。”
瑜安借着宝珠的力缓缓从地上站起,右脚刚刚用力,便传来刺骨的疼痛。
她重新适应了一下,尝试重新用力,待稍有好转时,低头瞧见了身上衣裳的磨蹭在地上而留下的黑印。在月白的袍子下,显得十分显眼。
“姐姐没事儿吧。”
林巧燕就似预料准了般,假惺惺上前来扶住她,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嘲笑,叫瑜安心中膈应。
她奋力甩开那只手,随后附上笑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既然想要来,那就来好了,如何在我身上下功夫。叫我说,与其计较我,不如多去见见你表哥,你也知,你表哥心中另有其人不是么。”
原以为她又多聪明,原来也只能在背后耍阴招的人。今日她的丑出了,她也别想逃过。
宝珠扶着瑜安缓缓往前厅走,低声骂道:“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听人说,林家不过是靠纪家贩卖些东西,发了些财而已……”
“大抵是婆母许诺了她什么,便没了顾虑,若是府中小事就罢了,可今日我绝不会放过。”
瑜安弯下腰拍了拍那块黑印,却毫无改变。
似是磨损,也似仅仅是表面污渍,不论如何,都算是糟践了。
瑜安暗中用指尖点了点宝珠的手,低语:“老办法。”
宝珠得令,随后便离开了。
远处,站在阁楼上的高挺身影目光暗了暗,待分别瞧不见主仆二人的身影后,随后不动声色将视线移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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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爷,你的这位夫人,还真是多年不改性子,真是与你如出一辙的傲气凛人。”
一旁玄色交领袍的男子适时调侃道,“京城千金难求的蜀锦穿着,可比当今宫里的娘娘都要尊贵,不愧是首辅千金。”
见身旁之人面色沉沉,依旧无动于衷,严凌继续道:“你不知她,如今她已改善良多,多年前,某家小姐只因踩了她一脚鞋子,便被她下药当众出虚恭,丢尽脸面,你就不担心你家今日重现惨状?”
纪景和不紧不慢地将视线落在他身上,静静睨着他,等着他继续。
严凌哼笑,随后换上一副调笑神情,“小侯爷可别误会了,在下只是善意提醒而已,如若不然,咱们可否打一赌?”
两道视线无声撞在一起,旋即又默契地若无其事移开。
纪景和抬步上前,端起桌上的茶杯,冷笑道:“严侍郎还爱做赌?这可不像是严阁老的儿子。”
严钧一贯以老成持重而出名,正是由此,才叫他多年安稳坐上次辅之位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严凌便是习成了他爹的处事风格,他们俩同窗多年,共在徐云门下承师,彼此脾性多少清楚。
而时隔几年的分别,叫二人之间生出几分生疏,就连寻常聊天,笑意也直达不入眼底。
严凌笑出声,随后也拿起喝过的半盏茶,“景和,你还不知我的性子?今日之话你若信,便是念在往日同门的情分,若是不信,也就当我是信口胡诌罢了。”
“内阁的事情你比我清楚,褚行简谋害老师的事情,你比我更清楚,朝中弹劾的折子越来越多,待过几日褚行简外派离京,便是邪不压正的好时机。”
一阵清风吹来,落得无声……纪景和不置可否。
纪景和下楼而去,往前厅走时,青雀赶上前,附在他耳边……
说罢,纪景和了然,然只是随意摆手,并未多说。
到了前厅时,见瑜安扔在招待来宾。
瑜安瞧见走近的他,开口平稳唤了他一声,并不将方才情绪展现任何。
纪景和不语,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后若无其事地与她一起招待起来。
酉时开席,酒过三巡之后,天已渐黑。脚上的痛愈加明显,可是作为一家媳妇,她又不能歇着,只能硬撑着在席间游走,再仔细招待各位女客。
忙完的宝珠赶紧上前搀着,叫她尽力舒服一点。
“好了?”
宝珠点头。
姑娘性子好,但容不得任人糟践,总得出手给些教训,才能叫人记住。那药服下后半个时辰起效,届时正是宴会结束那会儿,叫她好受。
“姑娘,你这脚估计不行,我看还是给夫人说一声回去休息吧。”
如今天也快黑了,宴会临近结束,何必亲力亲为,再怎么样,也有旁人撑着。
瑜安:“不必了,再忍忍便好。”
沈秋兰那桌坐着林姨妈,她若是上前开那个口了,又不知会牵扯出多少调侃和阴阳,与其那样,不如再忍忍。
瑜安不擅饮酒,一杯杯小酒盅敬下去,临近后面也半醉了,加上脚疼,走路便全靠宝珠扶着。
宝珠劝她少喝点,她倒觉着喝着自在,起码脚上的疼感觉少些了,心中烦躁也如云烟般暂时消散,来不及她去细想。
刚落座在位上醒酒,青雀便来了。
“少夫人,大爷口令,叫您暂先回去休息。”
瑜安抬头望向远处,那人正与族中长辈叙话,从容温和,不失礼教,同样是饮酒,却依旧不改样子。
有纪景和放话,她还能强装什么,更不需看谁的脸色,直接走就是。
宴会虽临近后尾,但作为家主的纪景和依旧不能早些脱身,带他回去时,瑜安已经洗漱妥当,正由着宝珠拿药油揉着脚踝的红肿。
他静静瞥了一眼,并未言语。
瑜安稍微清醒了些,但脑子始终发着昏,看着什么都晕晕的,并不舒服。
尤其瞧见纪景和,她便越心烦意乱,对什么事情都没了心思。
二人目光轻轻一碰,又各自避开,她叫宝珠下去,屋内就剩下他们二人。
她清楚,纪景和有话跟她说。
屋内静默。
“那林家小姐怎么惹你了?”他开门见山。
瑜安不惧,无比坦然:“她冒犯我。”
“所以你就叫丫鬟往她的吃食中下药,叫她当众丢人。”纪景和冷声道,一瞬不瞬地端详着她,宛若判官无声拷问。
瑜安不应,却仍旧将脸扬起,眼中的委屈被藏得严严实实,叫人只看出倔强和不服。
“说明大爷已经阻止了,不是嘛……”
这不是她第一次下药,上次同样,也是用来教训人的。
她少时经常被年龄大的男孩子欺负,她外公便替她想了这么一个办法,十几年过去,她仍旧记得药方。
服下半个时辰后,下气频作,一个时辰后,开始腹痛难耐,上吐下泻。比起伤身的毒药,这药更偏于折磨人,用来叫人出丑,用来教训林巧燕刚刚好。
她是不屑于与旁人计较,可林巧燕太过分,再宽容的人,也到底能被磨出几分脾性来。
估摸纪景和的性子,他既然知道,便不会坐视不理。
他只会向着自家人,不会向着她。
纪景和瞧见那只垂在床下的脚,她皮肤白,但凡有丁点红肿都格外显眼,正欲说话,她却先开了口。
“大爷,你打算什么时候纳妾?”
话语落下,只剩下一片静默,几近到了针落闻声的地步。视线一番交缠,最后还是瑜安败下阵来。
纪景和毫不退让,她便猜到了他的意思。
“我从第一日便提醒过你,做好为妻者的本分,出嫁前的劣习不准带入家中,今日之前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以后若是还是这样无事生非,别怪我不留情面。”
“那敢问大爷,我有哪点没尽到本分了?”她追问。
“嫉妒生非便是错。”
他回答迅速,没有丝毫犹豫,仿佛这句话已在他心中憋了许久。
几番言语,心头不快,似有火气从他肺腑间悄无声息钻出来,但又因为他早有的习惯,不等他发觉便被他用理智压了回去,最后只觉喉头发紧。
相敬之人,也可以相离。
越是相处,他便越放下了起初相守一生的念头,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到底在期颐什么?
瑜安看着距离自己不过一丈的人,最后一声不吭地折身离开,已然对她无话可说。
紧接着,宝珠踱步进来。
她刚才没敢走远,一直守在门口,果不其然料准了纪景和的行径,不闻不问先是一通训斥。
“姑娘,如何?”
瑜安摇头,只吐出两个字:“心累。”
她不知自己在这门婚事当中到底该何去何从,事事难料,步步难行,难寻一处容身之地。
宝珠不忿:“这事儿姑娘没错,我支持姑娘,就算是告诉老爷,老爷也肯定是向着姑娘的,姑爷眼瞎,整个纪家都是眼瞎的,咱不能听他们的话。”
瑜安只觉着浑身没劲儿,歪着身子栽在床上,脑子里多了徐静书的身影,两相对比之下,她竟头次生出卑微之感。
她活了十九岁,样样比不得人家,之前的她也从未这样觉得,而如今活在纪府这一方天地中,叫她不得不开始思考,是否真的是自己的问题。
“姑娘,小郎君方才给我传来消息,说老爷这一个月要外派。”宝珠道,“咱们不如借着照顾小郎君的名义,回家住几天吧,也好给自己轻快几天。”
跑出这宅院,见不到这里的人,自然心情也会跟着好一些。
可谈何容易,这事情想也不必想,沈秋兰不会同意的。媳妇在娘家久住,传出去并不好听。
“宝珠,你还记得咱们第一次给谁下过药吗?”
“当然。”宝珠兴奋道,“王家小姐呗,她那时候嘲笑姑娘皮肤黑,踩了夫人给小姐做的鞋子也就罢了,还蛮狠摔断了夫人留下的簪子。”
当时宝珠年龄也小,第一次“干坏事”没胆子,趁着小厮不注意往羹汤里下药,手都是抖的。
过去九年时间,瑜安只觉得遥远。那时褚行简也仅仅是侍郎而已。
京城中的官宦子弟大多眼光高,她作为从小在江陵混大的女子,身上难免沾染些市井气息,单是她有江陵口音这件事,就不知被多少人背地嘲笑过。
当时觉得天都快塌了,后来不也好好过来了。
褚行简再悉心照料,也有自己的公务,不可能面面俱到。
她靠自己读书练字,女工也是凭着少时从母亲手中学到的皮毛一点点精通……十多年如此这般,眼下也要一样。
“罢了,先把脚养好再说。”瑜安将手搁置在眼上遮光,沉沉呼出口气道:“自娘走后,我在外人面前受的委屈还少嘛。”
得亏是就算与纪景和闹翻脸,也不怕在府中过憋屈日子。
半亩院伺候的人大都是她的陪嫁,现在也有了小厨房,加上有纪景和提前放出的话,她受不上委屈。
最后一次。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纪景和没再回来,从晚芳院听来的消息,说内阁事忙,他回不了家。
褚行简都走了,公务自然是繁忙。心头的结虽小了许多,但到底还有,纪景和不在家,她也没法化解。
时间匆匆,又是两日过去,瑜安与沈秋兰打好招呼,准备翌日回家住一天。
正收拾着琐碎结果宝珠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姑娘,小郎君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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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给你们跪下了

第12章
今日纪景和突访视察国子监,没成想刚踏进院门就听见动静,不等他开口问,旁边的祭酒便主动上前了。
“纪少辅。”祭酒恭恭敬敬行礼,生怕慢待半分。
纪景和不理,一味瞧着不远处的动静,“院内发生了何事,如此吵闹。”
祭酒是一个头花花白的老头,向来古板严肃,难得有人问起时,还有他犹豫的时候,抿了抿嘴,久久不出声,似有难言之隐。
向来讨厌下属支支吾吾,纪景和眉心微蹙,透出几分不耐,“看来祭酒确实年迈,竟起连话都答不上来。”
祭酒为难,原想着是给纪景和遮羞,结果遭本人这一问,他还掩饰什么,心一横,答道:“因语言上的冲突,褚家小郎君与郑家公子打了一架,把郑家公子打出血了……”
话语落,褚行简瞬间黑了脸。
据他所知,他那小舅子也不过是十岁出头的年龄,那郑家公子少说也快弱冠了,年岁相差如此之大,怎得能打起来?
还是小的把大的打出血了。
想起那日在城隍庙的事情,纪景和脸色便又沉了一截,“怎得就吵起来了?那郑家公子可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似乎是关于……少辅夫人的话。”祭酒如实道,“但是郑家那边有人证,说是,是褚家小郎君无端惹事,先动手打了人。”
“说了什么话?”
祭酒难开口,扭捏几瞬,纪景和便能猜到大概了。
世人都知郑家二小姐曾倾心于纪景和,奈何一片明月照沟渠,纪景和一心从政,无精力搭理身边的儿女情长,更是厌烦无端缠身上来的莺莺燕燕。
两年前,郑家二小姐郑春妍不过是偷偷跟在纪景和身边多瞧了两眼,便被纪景和转头状告在了郑侍郎面前,当着一种朝臣面前,好一番羞辱。
自此过后京城小姐便纷纷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哪怕有着倾慕之心,也统统放在了背地,没一个敢闹在正主儿面前的。
如今,高不可攀的少年谪仙,偏偏选择了貌若无盐,才情般般的褚瑜安,对于曾经暗恋过纪景和的小姐们来说,简直是难以启齿的羞辱。
若只是门当户对也就罢了,偏生不知从哪儿传出二人是情投意合,纪景和还将喜爱的鹿鸣琴赠给了瑜安。
此等事情传出来,郑春妍没少遭人耻笑,久而久之,爱护二姐的郑庆和便生了怨怼,盯上了同在国子监的褚琢安。
言语间一来二去的,便打了起来。
当然,这些纪景和是不去想的,也更不在乎。
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他并不觉得此时单是一人之错,不过论错之深浅。
院中围着一圈看热闹的学生,闹事者正是他的小舅子,纪景和面上也无光,正要抬脚离开,那边却又突然传来了褚琢安的喊声。
“到底是谁仗谁的势,你有本事再给我骂一句,我今天非得把你打的满地找牙!”
身旁的青雀心一跳,暗道完了。
他家少爷御下极严,看中家风,族中但凡有哪家子孙出了此等言行,不管对错,统统挨罚,今日必定也不例外。
再一抬头瞧见自家主子神色中酝酿的怒气,只能无力叹气。
自小习武的褚琢安就像是初生的牛犊,浑身都是劲儿,加上个头高,须得周围三四个人拉着,才能拉住。
郑庆和是个眼尖的,打远瞧见是纪景和来了,率先发声。
“纪大人,您快来评评理,您小舅子一句不合就打人,这是仗着你们纪家的势,还是他们褚家的势!?”
被比自己小几岁的人打了,面子到底难堪,郑庆和不出意外,火冒三丈,势要将所有的怨气和愤怒都喊出来。
仿佛他才是那个最无辜,最冤枉的人。
褚琢安消停下待看清来人后,心里的火气立马消了大半,乖乖站得端正,想骂的话也全部消得一干二净,就像是耗子见了猫,比祭酒的话灵了百倍。
那声“姐夫”眼见着呼出到了嗓子眼儿,结果也被纪景和的脸色给硬生生吓了回去。
撑腰的没盼来,倒是来了个青天判官。不过他也不怕,他没错。
上司视察,结果遇上学生打架,他这个祭酒有责,于是不等纪景和开口询问,他就先问了。
“褚琢安,你说郑庆和辱骂少辅夫人,你可有证据?”
褚琢安抬着下巴,满脸不服:“当时就我在场,没证据,但是我没说谎,天地可鉴。”
郑庆和逮住差错,威风道:“没证据就是信口雌黄,分明就是蓄意殴打,扯什么你姐?谁不知,纪少辅成了你姐夫,你就借着这个,叫你姐夫给你撑腰对吗?”
原本微垂的眼睫猛地一抬,本就不爽的纪景和,如今脸色更加难看,眼中呼之欲出的怒意,仅仅一眼便足以叫人后背发凉。
“你说什么?”
话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怒极时的紧绷。他不过往前半步,气场便直冲着郑庆和面门,叫他倏尔萎了下去。
“我如何,轮得到你来置喙?”他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地上都能裂出缝。
全场噤声,无一人敢冒失啃声。
当朝新贵,位高权重,若真要偏向谁,便轮不到郑庆和在这儿说话。
别说是他一人,就是他爹来了,也要乖乖给他行礼作揖,他算老几,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纪景和:“看来也不必细问了,按照监规,二人同等受罚。”
郑庆和俨然不服,随即叫出了纪景和的名字,若不是身旁人拉下,估计又得惹出麻烦。而那所谓的证人,也讨不到好处,被下令罚了面壁五日。
“纪少辅,在下发誓,若有半句虚言,这辈子不得高中。”那证人喊道,“今日这事,是褚琢安有错在先,郑公子言语并未有对少辅夫人任何冒犯,是褚琢安心胸狭窄,误解了郑公子,不待解释,便拳脚相向,请纪少辅明察。”
国子监的学生自是清楚“此生不得高中”的分量,于他们而言,这便是最毒的誓言。
纪景和冷笑,“如此这般,那般更好判了,褚琢安多加十杖,面壁十日,不许探视。”
郑庆和心有不快,不由暗骂,但又听见褚琢安多加了十杖,随即笑了起来。
他还想着褚家玉纪家的关系能有多好,如此看来,也就一般。
祭酒还念在外巡的褚行简,便出言准备求情,结果被纪景和一样严声拒绝。
褚琢安同样不服,唤了声姐夫试图叫起情分,“难道大丈夫便是任由听着别人欺辱自己长姐吗!?”
结果于事无补,纪景和头也不回便离开了。
按照监规,二十杖打下去,饶是再铁的身子,也受不住啊,况且今日之事真不是他之过,为何要受如此之罚。
他不服!
祭酒令下,郑庆和跟着身边的狐朋狗友开始嘲笑,“要这姐夫有何用啊?看来人家纪家也看不上你姐,怪不得不护你。”
临出门外,青雀观察主子的神态,还是冒着胆子提醒:“少爷,小郎君到底是少夫人的亲弟弟,您如此罚,怕少夫人那处不妥。”
“勤学之人不事诗书,反在外惹祸生非,自当严加训诫,若今日姑息,往后闯下弥天大祸,难不成真叫纪家人去给他收拾烂摊子?”
当真是要蹬鼻子上脸。
青雀言尽于此,见他半分不肯退让,便知事情已无退路。再想想府中的少夫人,只怕是这件事情没完。
纪景和了却国子监事情之后,转道回了文渊阁,途中正迎面碰见打算出宫的六皇子齐王。
“齐王殿下。”纪景和漫然作揖,带着熟人间的熟稔和放松。
齐王微微颔首,“怎得在这儿遇上你了,听宫人说,去了国子监?”
“寻常视察。”他道。
齐王随意一笑,似是拉家常般,随意提起:“方才父皇叫我议事,问起了徐云和褚阁老的事情,加上昨日兵部侍郎的弹劾折子,估计是起疑了。”
纪景和提了提嘴角,“这都过了多少日子,才起疑,足见信笃。”
这事也怨不得旁人,谁叫褚行简在弘文帝还是王爷时,便成了马前卒,十数多年下来,任劳任怨,忠心耿耿。
齐王:“再信任又能如何,只要父皇如今起疑,便不是没有机会,三四个折子上奏弹劾,可以压着,如今褚行简外巡,鞭长莫及,待他一月回来,朝局天翻地覆也未可知。”
“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这事不需齐王问出口,纪景和便早有思量。
早在五日前,张言澈便去了滁州调查,找到四年前的文书为其一,调查滁州账目调度为其二。
当年徐云的另外一项罪名,便是无故侵占家乡良地,若想在账目动手脚,那便与滁州州衙脱不开干系。
徐云为滁州人,早些年中举过后,便被皇帝指派到滁州任职,在任期间政绩卓越,便一步步内迁京城,直至升为内阁首辅。
与其经历相仿的,便是褚行简。
官途,出身,才干,二人均是旗鼓相当,按理来说,应是志趣相投的同僚,可谁曾想过,竟是一对“瑜亮”现世,处处针锋相对,说是政敌也不为过。二人因为新旧改革,在朝堂吵了有三年之久。
直至徐云倒台,褚行简接手内阁,旧派得势,新派逐渐排除政治中心之外,国家改革之事也只能暂时搁置。
他在徐云流放途中病逝后的几天,纪景和便开始暗访各处,可两年时间也无任何线索。
一年前,旧党刘生源身为刑部侍郎,因卖官鬻爵,玩忽职守而治罪,届时,他还身为都察院副都御使,恰好就在其书房发现了一封盖有褚行简亲印的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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