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新贵by羽甜
羽甜  发于:2025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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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
瑜安轻笑:“反正叫瑜安看,太后愿意到这儿来,就是亲民爱民的好太后。”
太后笑着摇头,叹道:“你父母把你教得太好了?,瑜安。”
进退有度,落落大方,平日藏拙,只有细细接触下,才能清楚她是多?么美好的女子。
离了?庙会,挑了?处卖茶歇的小摊,等上茶时,太后看她身上不变的那两件衣裳,劝道:“到底年轻,就算是守孝,也不至于将自己穿得这般素净,你爹瞧了?也未必高兴。”
瑜安抿嘴笑,“时间过得快,也就剩一年多?了?。”
守孝二十七个月,现下已过十五个月了?。
侍女端上检查好的茶,瑜安顺手接过为太后斟了?一杯。
民间的凉茶与宫里到底有着差别,初次入口,喝起?倒觉着新?鲜。
纪姝跟明嘉鲜少见乡下农村的样子,此时见了?,便?全然忘乎所以,撒开欢儿四处逛了?起?来。
瑜安担心,可太后无比放心,觉得不会出?了?岔子。
远处传来一两声?歌谣,调子透着熟悉,起?初还不叫人注意,待反应过来后,瑜安顿时悬起?了?心。
朝着声?音望去,恰还就是乞讨的半大孩子。
瑜安久久望着,太后便?也注意了?起?来,叫身旁嬷嬷送些?钱过去。
“那乞儿不知在唱些?什么……”瑜安笑。
听见瑜安这么说,嬷嬷自当?放在了?心上,待上前听了?两句后,脸色瞬间就变了?。
太后问唱了?些?什么,嬷嬷半晌哑声?不应。
“怎么不说话?”太后纳闷。
嬷嬷犹豫:“朝堂只认夏阁老,陛下名头无人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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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①出自《尚书》

第53章
一句话,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了口气,太后当即冷下了神色,睨向已跑向别处的乞儿?。
“谁教的?”
瑜安胸口不禁一悬, 只是一味地注视着嬷嬷, 并未说话。
嬷嬷汗颜:“太后恕罪, 老奴不知……”
太后冷笑:“还?真叫瑜安说对了,出来?还?真叫哀家体察了把民情。”
瑜安不语, 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试图开口,却觉着此刻说什么都不适宜。
只见太后拍了下桌子,起身?拂袖离开。
兴致就这般被破坏,瑜安也不敢贸然说话了。
明?嘉和纪姝坐在?后面的马车,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她们到了宫门口时, 都不见她们马车的影子。
瑜安犹豫:“太后, 我也该回去了, 不若我现在?就下车,宫里?我就不陪您进去了。”
经历了一路, 太后的脸色稍微好了些?,没有方才那般难看,但毕竟君心难测,谁也猜不准。
“半个多月没见了, 现下也晚了,你就在?宫里?陪我住一夜, 明?早再回去。”
太后说罢,就叫马车继续往前?走了。
容不得瑜安拒绝。
她陪着聊了一会儿?,剩下的时间就是明?嘉来?找了。
“纪姝小姐说, 老师的字也写得很好看,老师要不要指点指点我。”明?嘉拿着纸笔凑在?她跟前?,嘟着嘴,一脸撒娇模样。
瑜安点头,“当然行啊。”
这小孩儿?嘴上说着指点,叫瑜安看,现下写的字已经很好了,哪还?需要她的什么指导。
“人家都说洛阳纸贵,咱们京城怎么就没有纸贵的时候?”
瑜安笑道:“有啊,只是公主不知道罢了。”
“谁啊?这么有本事……”
瑜安张口正要说,但又仿佛突然想起什么,及时住嘴了。
“老师,你说啊。”
“没什么好说的,是我记错了。”
明?嘉不信,“哪是记错了,老师你刚才明?明?张嘴了,说明?知道,你就是不想告诉我而已……快说。”
她拉扯着瑜安的袖子,急着想知道。
瑜安无奈,回道:“京城纸贵,只贵在?了一家,那便是夏家。”
“那个夏阁老?”
瑜安点头:“夏阁老写得一手?好草书,天?下人仰慕,自是会争先恐后地买入,甚至有说只要买了夏书,明?年就必定高中的好事呢。”
“能有这等好事?高中得靠自己的本事吧。”小明?嘉疑惑。
瑜安抬手?摸了摸她头发,“好像确实是如此,若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又怎会有这样的话传出来?呢?”
“不过公主很聪明?,知道事情的达成靠得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在?宫里?休息过一晚后,被太后留着用过早膳才回府。
马车行至街道,瑜安又听见有孩子唱着昨日?的歌谣。
路边的行人似乎充耳不闻,似乎早已屡见不鲜了。
宝珠喟叹:“这些?孩子的父母也不管管,小心哪日?官府来?抓人,就完了。”
瑜安:“都是连字都不识的人,哪知道自己孩子唱些?什么,人这么多,官府也抽不出空来?管。”
当下的风平浪静,总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瑜安的心始终安放不下。
“宝珠,再挑些?料子,我还?想做些?东西?。”
心静不下来?,瑜安就只能整日?坐在?绣棚前?,尽量不让自己闲下来?,只要手?头一闲下来?,就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叫她寝食难安。
纪景和通常晚上回来?,而眼下这两日?,却一日?比一日?晚,后来?就直接歇在?了书房。
听青雀说,晚上子时才回来?,翌日?一早卯时前?就又离开了。
直到纪姝出去玩带回来?消息,瑜安也知京城的风声鹤唳,是从哪儿?而来?。
前?些?日?子,裴家上了折子,弹劾夏家“贪腐弄权,结党营私”,什么以?权谋私,结党营私的证据统统拿了出来?,尤其是之前?与楚王的信件。
旁的事情或还?有可商的余地,唯独摆出楚王的勾连,这无疑是踩在?圣上的疑心病上。
纪姝剥着莲子,悠悠说:“如今好多人都与夏家断联,今日?外出,他们连夏家人都没叫一个。”
之前?势头鼎盛的时候,哪有不叫的道理,是生怕请了不来?。
“我哥近日?回家迟,大抵也是因为这个吧,楚王被囚禁在?王府,这次若是再查出与当朝首辅暗中有瓜葛,兴许真连命都不保了。”
单是刺杀太后,就够丧命了。
可惜圣上重情义,便撤了楚王的全部兵力和侍卫,禁足王府之内。
叫瑜安说,禁足本就是为了演给外人瞧得罢了。
今日不死,便是明?日?。
碰巧夏家的事被抖落出来?,圣上正需要这个档口,借着这件事情永绝后患。
瑜安佯装无意,玩笑道:“你们怎么就知道夏家一定会倒台?若是虚惊一场,发现是误会,那你们不是平白把夏家给惹了?”
纪姝笑:“嫂子放心,以?后我再不去就是了,避得远远的,就跟我没有关系。”
“正巧这几日?天?气热,太阳晒,不若留在?家中陪我,小心晒黑了。”瑜安顺嘴说。
纪姝自当是听话,连连点头。
朝中乱成一团,别提圣上如何,光是底下干活的官员,就由不得开始宵衣旰食。
眨眼四五日?间,纪景和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属下已派人查清楚,这些?账簿无一假字,确实记录在?案。”
黄门将账册重新呈到案上,皇帝连一眼都懒得瞥。
“剩下的没查出结果?”
纪景和行礼:“还?需时间,圣上若是不放心,微臣可去荆州一趟。”
眼下只需将夏家与楚王的勾结坐实,那便是无甚后顾之忧,若是再想为褚家翻案,也会顺利许多。
可惜时间久远,楚王府未必能留下他们想要的东西?,旁人办事他不放心,倒不如他亲自去一趟。
皇帝就等着他这句话,当即下了口谕。
“寅初,朕视你为肱骨,毋辜负朕。”
“臣自当竭力?。”
纪景和退下之后,黄门说公主来?了。
皇帝膝下子嗣少,于是对眼下的几个子女都格外疼爱。
明?嘉提着消暑的酥山前?来?,还?叫黄门拿着自己练好的字。
“父皇,这是母后叫我给你送来?的,趁着没化,赶紧尝尝。”
黄门帮衬着将点心端出,皇帝没太在?意,先是注意到了女儿?拿来?的字帖。
“这是明?嘉的字。”说着,皇帝便拿了起来?。
明?嘉坐在?脚床上,顺势将胳膊搭在?自己父皇的膝上,下巴搁在?交叠的双手?上。
“父皇,最近我的字是不是又进步了?连母后都夸我了。”
皇帝拿远一瞧,不住点头:“的确,进步了,瞧着比父皇的字都好看,我们明?嘉真厉害。”
明?嘉羞红了脸,“父皇就会哄我,跟老师一样。”
“对了,你最近在?纪夫人跟前?学得怎么样?”皇帝回神问。
明?嘉点头,“好啊,这是我见过最有耐心的老师,比宫里?的教养嬷嬷强多了,明?嘉就喜欢她,就只认她当我师父。”
“到时候我也练就一手?好字,拿出去卖,赚的钱全用来?给父皇做军费,这样父皇就不用半夜发愁睡不了觉了。”
皇帝笑女儿?天?真,方才处理政务的困乏,当即被吹得烟消云散。
“你是当朝公主,体察国情是好事,可父皇怎会舍得叫我们明?嘉操劳?”
明?嘉不在?乎什么颜面,解释道:
“父皇,你不知,老师说夏阁老的字画在?京城卖得百金呢,说是只要买了他的字画,就能高中状元,以?后明?嘉也搞个什么噱头,一定也能卖得百金千金。”
皇帝才吃了两勺酥山,思绪便又提了起来?。
“夏昭字画能卖百金?”
明?嘉还?不懂自己父皇问话的原因,老实说:“那日?老师叫我练字,我好奇洛阳纸贵,老师就说起这件事,说是传言,她或许也不清楚。”
“老师还?教给我,脚踏实地地做事情,而不是寄托这些?虚无缥缈的假话。”
皇帝垂眸低笑,将手?中碗放置一边,“你老师说得没错。”
明?嘉正还?要说些?什么,皇帝便催促她暂先回去了。
待人一走,皇帝就叫来?了黄门。
“下去叫人查,可如公主说的那般?”
黄门应下,皇帝起身?去了寿康宫。
太后刚礼佛结束,正坐在?榻上,捧着书看着。
“母后。”皇帝行礼。
下午时间,皇帝一般很少会来?,“看来?政务不忙,能叫你抽出时间来?看我。”
嬷嬷连忙上了茶,皇帝瞧了眼,开门见山:“听闻母后几日?前?,叫了纪少夫人去了城外,儿?子只是听黄门给我说起,但也不知你们玩得可还?好?”
提起这件事,忘在?脑后的事情,叫人一下又想了起来?。
太后合上书本,脸上渐渐凝重,将那日?的所见所闻统统说了出来?。
自是生气,可皇帝仍旧处于冷静,说起自己的担心事。
“母后,儿?子想,您是否与那褚瑜安走得过近,儿?子担心……”
皇帝正欲说,无意瞧见太后手?边那块眼熟的手?帕,心中登时明?白了一切。
“担心什么?”
皇帝愣神,接着圆话:“担心朝中内外会多嘴,影响不好。”
太后丝毫不在?乎,叹气道:“我一个老妇人,就算跟人家亲近,也给不了人家什么,他们就算说,能说什么?”
“也是,是儿?子多心了。”皇帝附和。
六月二十五,纪景和去往荆州的第十日?。
瑜安穿好衣裳,拿着该拿的东西?,去往长安门。
无人料到,就此出了事情……

马车堪堪停在长安门外, 瑜安下车,一眼便瞧见?了城楼下被戍守起来?的登闻鼓。
“你回去吧,这儿用?不到?你了。”
“姑娘, 我?不放心你。”
瑜安露出一笑, 看见?她脸上的担心, 心底的紧张再?也压抑不住,如洪水泛滥般在胸腔中肆虐。
今日之后, 或许就彻底没了安稳日子。
甚至是?生是?死, 她都不能保证。
“姑娘,要不咱们再?拖一拖,说不准不用?咱们出手,夏家自己就倒台了,姑爷不是?也被派去荆州调查去了吗?”
宝珠拉住她的手, 紧紧握着, “咱今天先不去了。”
瑜安长叹了口气, 抬手摸向她的脸, “傻丫头,我?要的不是?夏家倒台这么简单, 我?要的是?帮我?爹翻身,为?褚家争回清白之名。”
夏家会如何,她不知?,但或许, 就缺她这一把火……
“裴家告了他们想告的,今日我?也要, 就算豁出命也不怕。”
瑜安回握上她的手,“千万记住我?的话,若是?我?失败了, 回江陵,别再?回京城来?,照顾好?自己和卓儿。”
瑜安接过她手中的匣子,当即放下她的手去了。
士兵戍守周围,瑜安刚一走?近,便被拦了下来?。
瑜安从怀中将诰命文书掏出,“我?清楚我?在干什么,你们不必拦我?。”
守卫两两相视,抱拳行礼后,纷纷后退一步让开。
长安门外的青石砖还沾染着厚重的晨露,一阵微风吹来?,蓦地?,“咚——”,一声闷响炸开,紧接着,第二记,第三记……整整十声响罢。
瑜安跪在地?上,抬手呈上诉状。
“民女状告当朝首辅夏昭残害忠良,结党营私,求圣上明?断,还褚家公道。”
才下早朝,黄门小跑着步子,捧着东西,即使汗流进了眼睛,都无甚察觉,一路不敢耽搁地?往乾清宫跑去。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小黄门忙忙弯腰,喘着粗气说:“干爹,出事了……”
一听是?何事,黄门迅速拿着东西进了殿门。
“圣上,登闻鼓响了。”
“哦?”皇帝皱起眉,才准备放下笔,就听见?黄门的话。
“是?纪少?夫人为?父鸣冤,状告首辅夏昭。”黄门跪在地?上,双手高高捧起一只匣子。
皇帝将匣子打开,尽数翻开,眉间的阴沉瞬间浓了几分,连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这个夏昭,当真是?胆大妄为?!”
黄门伏地?,将头低低垂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人呢?”
“已被都察院收监。”黄门小心回,“左佥都御史还在宫门外候着。”
现在手上的这些东西必是?叫人看完之后,才送到?他手中,怪不得底下人这般慌乱,这可比裴家的递上来?的证据还要齐全。
“底下人可动了手?”皇帝将东西随手扔在桌上。
黄门如实?禀告:“尚未有人告知?,奴才不知?,但由着少?夫人的身份,应当现下是?不会的。”
立朝之后的规矩,越诉者,笞五十。
都察院的板子素来?厉害,若真五十仗打下去,怕是?会丢命。
再?如何,也要顾及着太后和纪景和的面子,皇帝也不好?发话。
“将这些东西带下去,告诉都察院的人,给朕好?好?查,必定要查出个结果出来?,其中牵扯出的官员,不论官职大小,决不轻饶!”
“遵命。”黄门直起腰,“圣上,那纪家少?夫人……”
“移交至刑部收监,派重兵把守着,不能动手,亦不能出了旁的岔子。”
黄门得了皇命后,当即退了出去。
纪景和本就是?左都御史,如今也是?皇帝最?器重的官员,都察院的官员也不傻,不用?皇帝发话,心底也有轻重。
皇帝命令将人送至刑部,既是?替纪景和避嫌,也叫他们这群底下跑腿办事的人好?活些。
击鼓鸣冤的事情不消片刻就传遍了京城,宝珠刚在半亩院收拾了些东西,就被荣寿堂的人叫了过去。
纪姝急得不行,差点吼了起来?,“你怎么不拦着嫂子,就算要告,也要等到?我?哥回来?啊,出事了怎么办?出事了就回不来?了……”
纪母脸上不见?半分波澜,微微抿着唇,明?明?神色平淡,却叫人不敢轻易开口。
宝珠跪在地?上,“老太太,我?家姑娘离开之前就将休书写好?了,只要待大爷回来?,把字一签,她就与纪府没了关?系,就算是?圣上生气,也不会被牵连的。”
纪母垂下眼皮,“她以为一封休书就能牵扯清楚?”
“她想错了,景和不会签的。”
宝珠本就在担心,听了这些话后,也忍不住湿起眼眶,“老太太,你知?道我?家姑娘的性子,我?拦了,拦不住……我?家老爷的死成了姑娘的心病,她不会轻易放过机会的。”
“她把休书留下,时间也写在了半个月之前,只要吩咐府上的下人改口,圣上就不会不信的。”
纪姝:“嫂子这是?打算,将我?们都舍弃不要了……”
整个厅堂内,无人不揪着心,李嬷嬷也忍不住操心:“少夫人何苦自己去告御状,别的不说,这是?要被挨罚的,身子能吃得消吗?”
思及此,纪母招了手,“快,快派人去荆州传信,叫景和快往回来?赶。”
“少?爷是?奉了皇命去的,此时回来?,岂不是?违令了?”
“再?不回来?,媳妇儿没了,还顾及这些!?”
李嬷嬷领命刚出了门,就看见?了院门快步冲击进来?的身影。
“少?爷回来?了……”
纪姝起身去迎接,纪景和才从荆州马不停蹄赶回来?,就在进宫前的路上听说了事情,这才折身而返,先回了府。
他去了半亩院,无人。
“人呢?”
语气带着明?显的急促,看着跪在地?上宝珠,已知?事情结果,他现在就问清楚前因后果。
宝珠跪在地?上不语,纪母敲了敲桌子,李嬷嬷将那封休书递给了他。
“少?夫人就留下来?这个,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信封上的“休书”二字深深扎进眼中,叫他胸口憋着一口气,上不了,下不去。
他甚至都不用?打开看一眼,都能想到?她会在上面写出什么……
指节不自觉收紧,信攥出了几道深痕,一瞬间皱得不成样子。
她这是?做好?了准备,谁也不打算要了。
之前说了那么多,她愣是?没听进去一句。
纪母:“你也不用?在府上耽误了,不若先进宫去,探探圣上的口风。”
左不过一颗君心,偏向谁,谁就是?赢家。
不待再?说,那道身影便转而又?消失了。
之前着急,是?怕楚王将有用?的证据销毁,本想着早些赶回去,早点将有定数的事情解决,可他没想到?,她成了唯一不确定的定数。
乾清宫内,皇帝正听着朝臣汇报。
夏昭这几日一直待在府内,大势已去,即使事有回转,也绝不会安然?度过。
重重证据摆出,内阁便不再?会有他的立足之地?。
皇帝听纪景和求见?,当即屏退了众人。
不过十日就有了眉目,他实?在难想,他的这位得力干将,是?如何的神速。
“情况如何?”皇帝只当他还不知?道今日事情。
纪景和将搜查来?的信件和账簿一一呈上,“楚王府内的书房搜查出了大量的信件和账册,微臣挑出与夏家牵扯甚重的几本,陛下尽可过目。”
“其范围上到?税收,下到?百姓良田,均有涉及,微臣去时,楚王已经销毁了一部分,彻底成了灰烬,已无复原可能。”
皇帝随手打开一两件信,暗含着怨怼的轻叹:“先帝在世时,最?是?器重他们,可谁能想到?,背后却是?如此行径。”
纪景和:“其余证据,微臣已派人交由都察院,刑部和大理寺,还请陛下定夺。”
“悉数严查,夏昭押入诏狱,封锁宅邸,追缴赃款。”
纪景和行礼,应下后,仍旧立在殿内不走?。
“陛下,臣还有一事要问。”
皇帝知?道他要问什么。
“你已经知?道了?”
“微臣方才回家了一趟,听家人所说。”
皇帝轻笑,看他反应,应当是?提前不知?的。
“你妇拿着夏昭与李延的亲笔密信敲响登闻鼓,胆子可真大。”
“朕已经叫人将其移交至刑部。”
纪景和掀袍跪在地?上,“登闻鼓鸣冤者,应当交由都察院押解,臣恳求陛下,将此事交由都察院办理。”
“景和。”
皇帝不由冷下语气,“朕特意叫人将她移交至刑部,你难道还不知?是?为?了什么?”
“陛下为?臣考虑,替臣避嫌。”他不卑不亢回。
皇帝:“明?知?还如此问,你可还记得,当初是?因何降职到?都察院?”
“臣记得,时刻不敢忘,是?陛下保下的臣。”
“既知?此事,那便不该插手,你的任务只是?查清楚手头上的事情,众人都知?你与褚家的关?系,朕如何能确保,你就不会因私废公。”
如今能查到?的夏家种种罪行,无一物事与褚行简有关?,除了今日瑜安拿来?的那些。
若想为?褚家翻案,还得查。
“此事不该你插手,届时有了定论,自会三堂会审,绝不会冤枉了谁。”
“陛下……”
纪景和还欲说些什么,即刻被皇帝出声制止。
“景和。”
“她不需要你。”
“命数自有天定,这件事,你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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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纪景和:保媳妇[求你了]
纪母:保孙媳妇[求你了]
纪姝:保我嫂子[求你了]

皇帝将话?说得清清楚楚, 不准他插手。
纪景和深吸了口气,抬眼望向上?首,皇帝已然低下头拿起?了笔。
无从再说, 纪景和只?好行礼后折身离开。
没去旁处, 而是去了刑部。
刑部的?官员一见是纪景和来了, 立马客气迎接。
“麻烦大人通融一下,叫我见内子一面。”
刑部支吾着, 正欲搬出皇帝口谕, 便率先听?见对方先说了话?。
“我也是刚从乾清宫出来,圣上?的?意思是……三堂会审,劳烦大人通融,往后恩情?必还。”
他有些语无伦次,说话?也没了逻辑, 想起?什么便说什么。
都是在朝堂立足, 整日相处的?同僚, 难得见到纪景和开口求人, 还有什么不可以的?事情?。
随即将纪景和放了进去,“纪大人言重, 往后若是想见夫人,尽管来便是,我们也是收到了圣上?的?嘱咐,叫我们好好照顾夫人, 万不会怠慢的?。”
纪景和微微颔首:“多谢。”
瑜安实?在没想到,自己才进来一日, 当日下午,便见到了纪景和。
他迈步而来,身上?还穿着夜间赶路时才穿的?大氅, 这么热的?天,他是怎么穿得住的??
瑜安坐在墙角的?草垛上?,眼见着纪景和由着官员带领,衙役开锁,直端端站在了她的?面前。
那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微微搭着眼皮,黝黑深邃的?眼中?埋着某种情?绪,叫人分不清是何种,但落到自己身上?时,她却又觉着滚烫。
她移开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膝头,“你怎么来了,不该是在荆州?”
“我不是为你来的?。”
他冷不丁抛出一句。
瑜安一愣,皱眉道:“大爷未免自作多情?,我可从来没这么想过。”
纪景和张了张嘴,胸口措不及防地狠狠一滞。
“为何不等我回来,哪怕是商量……”他明?明?知道答案,却又开口问了一遍。
答案也不出所料,叫人窒息。
“我不需要商量,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很早就说过。不是什么事情?,都要与你说的?。”
瑜安撇头看?向别处,唯独就是不去看?眼前人,“只?要大爷签了休书,我与纪家便没了任何关系,就算出事,我也不会牵连任何人。”
“我早就说过,我不会……事到如今,你还觉得我是为了自己,抛弃妻子的?人吗?”
积压了多时的?情?绪终究寻了一个档口,在他说话?间,无声?无息地宣泄了出来。
他的?尾音变了调,瑜安能听?出来,他压下去的?怒气。
瑜安怔忪,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我说过,褚家的?事情?与你无关,抛不抛弃对我来说,更是无足轻重,我只?是不想因为我自己,牵连了无辜的?人。”
“你要是不想签,随便,我不在乎。”
纪景和有本事耍得起?,想要奉陪,她又何必庸人自扰。
若真到了出事的?那一日,那便谁也别过好日子了。
纪景和无奈,气得转过了身子,想要争辩些什么,可是又喊不出口。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瑜安……若是单凭那些信件就能扳倒夏家,那我当初拿到东西之后,为何什么都没有做?”
他扳倒夏家的?冲动,从来不比她少。
“裴家弹劾拿出的?有些东西,是你递过去的?吧……你想趁着圣上?对夏家的?怀疑,趁此为褚家翻身,可你有没有想过,朝中?调查的?事情?中?,与褚家有关系的?少之又少?”
“在给?夏家定罪之前,若是没找到切实?证据,你这就是诬告。”
并且他可能会像上?次一样,帮不上?任何忙。
瑜安静静听?着他说,脸上?没有丝毫的?神情?起?伏。
他说的?,她当然都知道。
“纪景和,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我有我的?坚持,你也知道,我当初没有听?从我父亲的?话?,留在京城是为了什么。”
“这场赌博哪怕输了,因此赌上?了我的?命,我也认了。”
她能做的?,都做了。
她不是男子,出嫁前不谙世事,对朝政所知也是少之又少。
若不是当初褚行简给?她留下的?那张密信,她可能现在都找不到半分入手的?思绪。
孤证不立,但对她来说,已是最大的?胜算。
对纪景和来说,不是什么话?她都要说出口,不是什么底牌都要告诉他的?。
她做了最大的?坏打算,亦是抱有破釜沉舟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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