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一只宽大微凉的手掌倏然覆上她的脖颈,不容抗拒地将她拉近。
距离骤然缩短,呼吸可闻。
沈闻霁喉头一紧,她不确定自己喉结的幻术会不会被识破,心虚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那手掌却缓慢摩挲到了她的后颈,极具惩罚意味地轻轻捏了下。
“别动。”谢昀卿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沈闻霁刚吐出一个字,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将她一拽。
天旋地转。
后背撞上粗糙的树干,震得她闷哼一声。
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将她牢牢困在树干与他滚烫的胸膛之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护在她脑后,另一只手则强势地撑在她耳侧的树干上。
沈闻霁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谢昀卿挺拔身躯带来的绝对压迫感。
这个姿势……未免离得有点太近了。
滚烫的绯色瞬间爬上耳根,她瞪着谢昀卿,骂道:“你有病吗?”
谢昀卿置若罔闻。
冰凉的指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掐住她的下颌,强硬地将她的脸颊别向一侧,迫使她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颈。
指尖顺着细腻的肌肤一路下滑,最终,带着滚烫的探寻意味,停在了她的衣襟边缘。
沈闻霁心头警铃大作,她想转头,却被禁锢得动弹不得。
她完全看不到谢昀卿的神情,这种不安让她屏气凝神,牢牢握住衣袖下的匕首。
手指在她的衣襟处轻轻点了点,紧接着一道始料未及的力量扯住了她的领口。
沈闻霁惊呼出声,一只手本能地死死护住抹胸之上的部分,防止谢昀卿看见她女扮男装的秘密。
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手起刀落,带着凌厉的破空声,作势要扎那放肆的手,试图逼退谢昀卿。
以他的修为,只要他想躲,这一刀绝无可能伤他分毫。
“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清晰传来。
谢昀卿竟硬生生受了这一刀,甚至连护体灵力都未曾运转。
猩红的血花瞬间在雪白的衣袖上晕开,刺目惊心。
沈闻霁的衣襟也被拉扯得松散。
谢昀卿沾着血的微凉指腹,捻在她的锁骨上,力度有些重,似乎在擦拭着什么。
被触碰的地方恍若火烧,转眼间便滚烫无比。
沈闻霁惊骇地抬眼,难以置信:这人疯了吗?为了看她的锁骨,竟甘愿受这一刀?
耳边传来青年暗哑的质问:“这是什么?”
“哪有什么?我看你真是疯了……”沈闻霁埋怨地嘟囔起来:“你先放开我,不放开我怎么知道是什么?”
谢昀卿深深看了她一眼,终于松开了钳制。
他抬手用指尖碰了碰锁骨上那抹红痕,冷声提醒:“这里。”
可能是遗传到合欢宗母亲的好基因,沈闻霁肤若凝脂玉润。那被缠情贝咬出的痕迹本就未消,方才被粗粝的指腹狠狠捻过,更是红得刺眼,艳得惊心。
沈闻霁撇头一看,整个人无语哽咽。
就这?她还以为多大事呢。不就是个红印子吗?这该怎么解释?总不能给他讲解合欢宗的缠情贝啊……
她欲盖弥彰地擦了擦红痕,拉拢衣襟盖住,故作轻松说道:“我都说了没什么,就是蚊子咬的。”
谢昀卿眼眸一暗,紧握的拳头指节泛白,本就血流不止的伤口因用力而涌出更多鲜血,他却仿佛毫无知觉。
他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
真当他谢昀卿是傻子不成?
那红痕的形状、大小以及颜色,都绝不可能是蚊子咬的。
反倒像是有人贴近俯身,将呼吸埋进锁骨的凹陷,在细腻的肌肤上辗转反侧,才能烙下如此暧昧刺眼、令人遐想的红。
他不知道她为何要瞒他,更不明白自己今日为何会如此失控。
脑海中仿佛有根弦彻底崩断,一股诡异而疯狂的冲动破土而出。
他想俯身,狠狠咬掉那碍眼的痕迹。又或者用滚烫的唇舌反复舔.舐、吮.吸,直到完全覆盖,烙上属于他的标记。
谢昀卿无意识舔了舔自己的虎牙,漆黑的眸子死死锁住那片衣襟,灼热的视线几乎要将布料烧穿,将那红痕再次纳入眼底
沈闻霁紧张地喉咙微动。谢昀卿今日真的太奇怪了,不仅面无表情,还神神叨叨,充斥着危险的气息,就好像是将她当成了猎物?
“你到底在想什么?”沈闻霁抬手在他失焦的眼前用力晃了晃。
谢昀卿没吭声。
气得沈闻霁一把握住他小臂上的匕首,毫不留情地拔了下来。
“唔!”剧痛终于唤回神智,谢昀卿闷哼一声,唇色瞬间惨白。
他一边调动灵力止血疗伤,一边掀起眼皮,眸底满是嘲弄:“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究竟是何方神圣的蚊子,能咬出这般别致的痕迹。”
沈闻霁嘴角微抽,干笑道:“怎么?谢仙君对蚊虫一道也颇有研究?”
“蚊虫之道,谢某孤陋寡闻。”谢昀卿冷冷地盯着她,“倒是觉得更像是人的吻痕。”
闻言,沈闻霁耳朵微红,被吓得一呛:“咳咳咳。”
吻痕???她回忆了一下昨天恶补的合欢宗情爱基础知识点,根据文字描述以及画卷参考,仔细对照分析,发现确实是有点像……吻痕。
没想到谢昀卿的知识储备如此多,居然轻而易举地识破了她的拙劣借口。
那么问题来了,她应该怎么解释啊?
不如就认了?
沈闻霁一咬牙,学着大师兄那副风流腔调,硬挤出个浪荡笑容:“哎呀,见笑见笑!大家都是男人嘛,这点风月之事……懂的都懂,何须多言?”
书上说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她就不信谢昀卿真是什么纯情小白花。
可是她赌错了,谢昀卿淡漠地扫了她一眼,薄唇轻启,吐出的字句冰冷无情:“沈兄此言差矣。谢某洁身自好,孑然一身,实在不懂你口中这风月之事是何含义。还请说、清、楚。”
沈闻霁:“……”踢到铁板了。
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瞎编:“咳,我昨夜一时兴起去了醉花楼,酒酣耳热,可能是不小心……留下的。”
谢昀卿冷淡的表情一顿,他极轻地挑了挑眉。
小骗子,嘴里没一句真话。
他早吩咐过醉花楼暗探,若沈闻霁踏足,立刻来报。昨夜风平浪静,她根本没去。
看来真是他误会了,以沈闻霁的品性,如果真有那个人存在,她哪怕不说,也绝不会靠胡编乱造来自污。
懒得戳穿她拙劣的把戏,谢昀卿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顺着她的话道:“哦?醉花楼?听起来倒是有趣。日后闻霁也带我去见识见识?”
“不不不!”沈闻霁慌忙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误入,纯粹是误入!那地方乌烟瘴气,没什么意思,我再也不去了。”
让谢昀卿这清冷谪仙般的人物和她去逛花楼?那画面太惊悚,她光是想想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个……我还有急事,谢仙君自便,我先告辞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沈闻霁落荒而逃了。
果然撒谎骗人的事要少干,要不然做贼心虚。
“宗主,难道就任由天玄宗的弟子这般在宗门内横冲直撞?”张长老眉头紧锁,忧心忡忡,“此子修为深不可测,恐对合欢宗不利
“不必担忧,那小子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沈闻霁的母亲气定神闲地斟了一杯茶,推至张长老面前,说:“尝尝,京城上好的灵茶,人家特意拿来的,顶着拜访的名义,我又能说什么呢?”
“可是,你不怕他对少宗主别有用心……”
母亲秀眉一扬,促狭道:“酥酥亲口说心悦他,并且还同我定了一周之期拿下。就算他真有什么心思,依本座看,指不定是谁先吃亏呢。”
“宗主,你们这不是乱来吗?这种事怎么能做赌约?”
“哼!”母亲放下茶盏,玉手一抬,止住张长老的话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本座心意已决,无需再劝。这是给酥酥一个机会,让她去追寻自己想要的。若成了,皆大欢喜;若不成……”
母亲眼底掠过一丝深意:“也好让她彻底死了这条心,安安分分接受本座的安排。”
语气稍缓,她看向张长老吩咐道:“明天的花灯节,我给他们备下了一份意外之喜,正好试试合欢宗新研制的春.药效果如何。对了,最近新到的那批特殊布料,取一匹最好的,连夜赶制一套适合酥酥的衣裙。”
“顺便,把这封信也交给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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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起之后的某天,小谢知道了缠情贝的存在。
想到让他气得牙痒痒的红痕,居然是一个贝壳的手笔?[小丑][小丑][小丑]
当天晚上,酥酥吃到了超敌无极豪华的贝壳大餐:辣炒花蛤、蒜蓉粉丝蒸扇贝、盐焗蛏子……
酥酥看向掌厨小谢,试探问道:你这是……?
小谢咬牙切齿:吃不到缠情贝,我还不能诛他九族吗?
酥酥:噗……贝壳们也是无妄之灾了。
小谢:笑什么?缠情贝我也捉来了,不如今晚我们试试它的正确用途?不把它累死,我们不停,如何?
[撒花]感谢大家的支持!上章看到了好多评论,感动的要哭出来了呜呜呜,你们就宠我吧~[亲亲][玫瑰]下次更新应该是在周五晚上十二点,然后会持续日更5天~
合欢宗,炼制坊内。
粉衣女子拉开垂落的锦缎帷帐,刹那间,流光四溢,一件蓝紫色长裙如星河倾泻般映入眼帘,裙摆在摇曳的烛光下更显波光粼粼。
“这星河入梦的料子,可是宗主费尽心力寻来的珍宝。”粉衣女子眼波流转,好奇地压低声音,“可这裁剪的尺寸……绝非宗主所用。张长老,您可知这是给哪位贵人?”
张长老闻言,抬眼看了看她,语气温和中带着一丝无奈:“今日胆子倒大,敢来打探宗主的私事了?”
侍女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小声道:“还不是因为宗主用了摄魂香秘法,这般煞费苦心,弟子实在好奇嘛……”
“摄魂香秘法?”张长老脸色骤变,倒吸一口冷气,急切问:“宗主吩咐的?在衣服上用?”
侍女茫然点头:“是啊,长老,有何不妥?”
张长老捶胸顿足,懊恼不迭:“怎么能如此胡来?宗主她真是一意孤行。”
这摄魂香秘法,传言为合欢宗开派宗主从上古神兽九尾狐仙处习得。
凭此秘法,合欢宗人能轻易摄魂夺魄,令无数修士倾心,沉迷于他们的衣摆之下。
而这秘法后期变得没落,甚至不再传授合欢宗弟子,主要有两种原因。
一是大部分合欢宗的人不屑于用这种秘术,他们对自己的外在和能力高度自信,相信凭个人魅力也可以让人倾慕。这种秘法对他们来说,操作麻烦,吃力不讨好。
二是当这个秘法被有心人公开之后,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之士,将内心肮脏阴暗的虚伪全部压下,把所有坏处一股脑地推给了合欢宗。
说是因为他们的秘法,才让他们“迫不得已”。常常把合欢宗众人拉进自证旋涡,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久而久之,宗门也便不再提倡使用。
当时还不是合欢宗主的沈青璃因爱上了沈闻霁的父亲,直球追爱无果后,擅自去藏书阁修习了这门秘法,并将其用在了沈闻霁的父亲身上。
年轻气盛的沈青璃一股子傲气,只要她想的,就没有得不到的。也正因为此摄魂香秘法,她才孕育了沈闻霁。
但终归秘法不是长久之计,后来这段强娶而来的爱情,最终仍是走到了末路。
本以为沈青璃会长记性,殊不知她竟重操旧业,要将此等秘法用在女儿沈闻霁身上?
真是造孽了。
张长老扶额,进退两难。
为了不避免打草惊蛇,她还是按照老宗主沈青璃的计划,将衣裙和信件交给了沈闻霁。
毕竟这秘术开启可是有前提条件的,并不是看见或者触碰衣服就生效,而是要身着衣服之人与异性有超过十分钟的亲密接触才会生效。
与异性亲密接触十分钟……嗯,沈闻霁应该暂时安全。
但终究张长老不忍看她不明不白跳进火坑,于是忧心忡忡,反复暗示:“这裙子啊,它另有玄机。”
沈闻霁:“确实很独特,这布料我从未见过,张姨有心了。”
张长老:“……”
榆木脑袋!气煞我也!
她只得几近明示:“这合欢宗的裙子,不适合在异性面前穿。”
“张姨放心,我在外很少穿女装。”
得了这句保证,张长老才勉强松了口气离去。
殊不知她前脚刚走,沈闻霁后脚便拆开了母亲的信,其上灵光浮动,现出字迹:
明晚酉时,着新衣,南街仙缘桥下,有要事相商。
沈闻霁的视线落回那件流光溢彩的蓝裙上,张长老的叮嘱在耳边一闪而过,旋即被她抛诸脑后。
母亲,总归不算外男吧?
次日,临近傍晚。
南街上一路张灯结彩,叫卖之声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沈闻霁也是刚知道,今日竟是此地赫赫有名的花灯节。
母亲约她见面的仙缘桥,也是一座很有名的百年老桥。
有传言说此桥曾为牛郎织女鹊桥的一部分残骸幻化而成,故而通仙法。仅需在桥中央许愿转身,正缘或者想见的人就会出现。
每年都会有来来往往的人,有祈求爱情的少年少女,有慕名打卡的旅人,也有白首同心来还愿的老夫老妻……
而今日正值花灯节,桥上桥下人潮如织。
沈闻霁一袭蓝裙,裙摆仿佛吸纳万千灯火,衬着她格外脱俗艳丽,美到不可方物。
她站在桥中间,看着这繁华盛世,一时间竟多了几分融入。
此刻她不再是百姓口中遥不可及的修仙人,而和芸芸众生一样,共看万家灯火,享星河灯影。
右侧,一对璧人依偎低语,声音丝丝缕缕传进沈闻霁耳朵。
“传言在桥心许愿可灵验了!你也试试?”
“早试过啦。那年我求正缘,一转身……就看见了你。”
两人如胶似漆,甜甜蜜蜜。
沈闻霁心中微动,来了几分兴致。她素来不信神明,但此时在氛围的烘托下,也想亲自试试。
倘若真的能有这么灵验,帮她找到感情的正缘,也会多一条应对母亲催亲的选择之路。
鬼使神差地,她学着方才那位姑娘的动作,双手合十放于胸前,闭上眼晴,小声道:“若真有神灵庇佑,便请指我一条明路吧。不求轰轰烈烈,只愿得一人,懂我心意,敬我志向。携手度岁岁年年,看细水长流。纵前路飘摇,亦并肩同行,不负此生。”
许愿完毕,她缓缓睁眼。
眼前依旧是熙攘的人潮,精美的花灯。
无事发生。
一丝自嘲浮上嘴角。
想来定是近日母亲逼的太紧,以至于她都病急乱投医了。
“快看!那有烟花!”周围喧闹声四起,人人皆沉溺在突如其来的烟花盛宴之中。
沈闻霁下意识随着人群的方向转身。
脸刚侧过一半,她的视线还未触及天际炸开的绚烂,眼角的余光却先一步,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之中。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滞。
喧嚣的人声、璀璨的灯火、升腾的烟花……一切背景都
瞬间模糊褪色。
桥下不远处,谢昀卿一身清冷如月的水蓝色素袍,正逆着熙熙攘攘仰头看烟花的人潮,直直朝她看来。
两人的视线,就在这漫天烟花绽放的喧嚣顶峰,隔着涌动的人头,短暂地相交了片刻。
沈闻霁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骤停。
方才虔诚许愿的画面与眼前这惊悚的现实瞬间重叠。
她祈求正缘,神明却让她一转身就看见了此生最大的宿敌?
荒谬!离了大谱!这破桥,这破神明,一点也不准,再也不信了。
电光火石间,沈闻霁猛地低下头,身体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佝偻起来,一手假意捶腿,装作腿脚不便的模样,试图扭曲身形,降低存在感。
谢昀卿真的是阴魂不散,怎么又让她撞到了?
偏偏不凑巧的是,此时她的身上正穿着母亲要求的衣裙。
她现在!是女装啊!!!
谢昀卿应该没看见吧?
应该吧?应该吧……
她脚步踉跄地向桥边挤去,必须立刻逃离他的视线范围
直接跑回宗门?可还未到母亲约定时辰。若谢昀卿追来对峙,也毫无转圜余地,不行不行。
于是,沈闻霁做出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她必须伪造不在场证明。
事不宜迟,必须先把这件极易暴露的女装换了。
可现在去买衣服?先不说大部分店铺已经关店休息了,其次万一从衣铺里出来被谢昀卿发现,更是说不清楚了。
灵光一闪,沈闻霁想到了与晏叙共同经营的情报据点——茶社。在自己的地盘,总会安心很多。
她运气还不错,晏叙此时此刻正好在茶社里。
见她来了,他眉毛一挑,戏谑吆喝道:“诶?今儿吹的什么风,把咱们沈大……呃?”他看清沈闻霁一身女装,惊艳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化为促狭,“姑奶奶?您这唱的是哪一出?美救英雄?还是英雄……扮美?”
沈闻霁懒得跟他扯东扯西,火急火燎地直接道:“快把你衣服脱了,给我穿!”
晏叙:“???”
“你讲点道理行吗?衣服给你了,我穿什么?”
沈闻霁翻了个白眼:“我又不要你全脱了。给我外衣就行,里衣你自己穿着。”
“姑奶奶,我服了你了!”晏叙呲牙咧嘴:“诶诶诶,我脱……我脱!你别拽,我这都是上好的料子。”
屋内一团手忙脚乱,屋外此刻却如临大敌。
谢昀卿不知以何为迹,竟追踪到了茶社附近。
屋外镇守的暗哨隔窗而报:“主子,有人靠近。是放他进来还是格杀勿论?”
晏叙随口说:“杀了吧。”
“等等!”沈闻霁心头警铃大作,急声问道:“来人可是身着水蓝素袍,面容极冷,手持长剑?”
“正是。”暗哨声音顿了下,问道,“那还杀吗?”
“拿把破剑又有何惧?……”晏叙话还没说完,便被沈闻霁狠狠踹了一脚。
沈闻霁瞪他,怒道:“杀什么杀?满脑子都是打打杀杀?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一定能打得过。”
“诶?你是不是瞧不起人。”
“少说点吧!”沈闻霁心急如焚,晏叙那件衣服的扣饰繁复异常,链子与金丝盘扣纠缠在一起,她越是着急越是解不开,急得额角青筋直跳。
晏叙却不紧不慢,甚至有时间调侃:“我知道了,这次来的人,是谢昀卿对吧?”
提到谢昀卿这个名字,沈闻霁本就焦急的心又多了几分烦躁。
她正想开口让晏叙别叭叭了,上手帮她整理一下衣服。
下一秒,却从屋外听到了熟悉的冷淡嗓音:“寻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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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睁大眼睛)(捶胸顿足)(泪眼汪汪)(有苦说不出):这丫头,居然冤枉我?居然还骂我?
现在的酥酥:破神明,我才不信!
之后的酥酥:好像也有几分玄学,差强人意吧。
啊啊啊来晚了,存稿箱没放出来,我还是自己手动发的[小丑][小丑][小丑]
听到谢昀卿的声音,沈闻霁指尖一僵,几乎是本能地掐诀甩出一道隔绝屏障。
不过也只能短暂拖延片刻时间。
“他怎么来得这么快?”沈闻霁猛地扭头看向晏叙,压低的声线里满是难以置信。
“啧,我就说该杀吧,起码能拖一拖。”
“闭嘴!”沈闻霁气得磨牙,“我养暗哨的灵石是大风刮来的?折损一个我都心疼。”
她恨铁不成钢地瞪眼:“更可气的是,他们被你养得如此笨,连拦人都不会,居然让谢昀卿就这样闯进来。”
晏叙眉心一跳:“别拐弯抹角骂我,你倒是想一想现在怎么办?”
回应他的是布帛撕裂的刺耳声响,沈闻霁直接蛮力扯开纠缠的衣带链扣,抬脚就踹向一旁心疼的晏叙:“愣着干嘛?去堵门。”
晏叙倒吸一口凉气,捂着被踹的小腿,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沈闻霁,我这身行头值好几千灵石。你得赔!”
“赔个鬼,快去。”沈闻霁柳眉倒竖,语带威胁,“再磨蹭,别说衣服钱,今年的分红你也别想要了。”
“怎么拦?”晏叙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靠你这破屏障?靠这扇破木门?还是指望我穿着里衣出去跟他拼命?想扣钱直说!”
看着眼前这光动嘴不干活的猪队友,沈闻霁只觉眼前发黑。她今天来这儿,就是个错误。
屋漏偏逢连夜雨,伴随着屏障结界破裂的声音,沈闻霁呼吸骤停。
晏叙眸色凌厉,飞身而起,脚下蓄力踢在门口斜右方的木桌上。
“滋啦——”桌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尖鸣,沉重的木桌如同离弦之箭,轰然撞上紧闭的木门,两者相贴严丝合缝。
晏叙犹嫌不够,反身又是一脚补上,震得门框簌簌落灰。
沈闻霁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着衣服,心在滴血。这没轻没重的败家玩意儿,今年的器物损耗费,非得从他分红里扣干净不可。
晏叙却浑然不觉,气定神闲地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行了,这下总能……”
话音刚落,一道森寒剑气撕裂空气,裹挟着摧枯拉朽之势悍然斩落。厚重的木门连同堵门的实木桌,如同脆弱的纸片,瞬间被一分为二。
凛冽的剑气余势未消,四溅泄出的戾气居然汇聚在一起,直袭晏叙的面门。
晏叙脸色一沉,险之又险地侧身急避,手臂仍被几缕锐利气刃划开数道血口。
他余光扫过还在跟衣服搏斗的沈闻霁,无奈扶额。他就说吧,到头来,还得靠他争取时间。
眼中闪过认真的厉色,抄起本命长剑,身化流光,悍然迎上,同谢昀卿缠斗起来。
一时间,剑气纵横,灵力激荡。
在扬起的木屑和漫天飞舞的灰尘地遮挡下,沈闻霁捡起脱下的衣裙,身形微旋,手腕一抖,那件招祸的衣裙便被她精准地甩进了隔壁雅间的角落。
眼看战况愈发激烈,她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好,一个箭步冲到缠斗的两人中间,扬声断喝:“住手,有话好好说。”
剑光倏敛。
晏叙率先撤剑,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喘着粗气:“累死爷了……不打了不打了!谁爱打谁打!”
谢昀卿利落收剑,颀长的身影立在门口,逆着昏黄的烛光,周身散发着凛冽寒意,看不出喜怒的冷淡视线,流转在沈闻霁和晏叙身上。
沈闻霁穿着从未见她穿过张扬款式,衣领处微微散开,腰带松松垮垮垂在胯间,盘扣也仿佛匆忙扣上,甚至错乱了几个。
仔细瞧去,衣袍似乎还有被蛮力拉扯的痕迹。
她临时束发的男子发髻本就塌陷,方才这么一折腾更是松散开来,几缕青丝垂落颈侧,没入进衣衫内,平添几分凌乱遐想。
一旁的晏叙更是不堪,仅着一件单薄里衣,衣衫半敞,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谢昀卿蔑了他一眼,暗暗在心里讥讽:好一副勾栏做派,不愧是甲子号炉鼎。
多看一眼都嫌污秽。他视线冷然滑回沈闻霁身上,带着审视与试探:“此处,就你们二人?”
被谢昀卿这么盯着,她生怕露出什么马脚,忙不迭点头:“就我们两个,有什么问题吗?”
因慌乱而染上薄红的俏脸在灯光下分外鲜明,看起来还有些诱人,想要一
口咬在她的脸蛋上。
谢昀卿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眸色幽深。
又在撒谎,小骗子。
见他不说话,沈闻霁给晏叙使了使眼色:快点帮我圆场。
圆场他不太擅长,但火上浇油晏叙尤为娴熟。
他清清嗓子,故意拖长调子:“问什么问啊,我俩这衣衫不整,你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吗?兄台没必要刨根问底吧?”
沈闻霁:“……”
我让你圆谎,没让你造谣。
服了,好大一盆屎扣下来了。
她抢在晏叙说出更离谱的话前,急声澄清:“你放心我们不是在修炼,他也不是纯正炉鼎体质,我们更不是炉鼎和使用者的关系,只是普通朋友。”
天知道,她多怕谢昀卿误会她靠炉鼎修炼。想起自己曾放话若发现他与炉鼎纠缠,就让他身败名裂……换位思考一下,谢昀卿也绝对干得出来这事。
为了捍卫自己真材实料的实力,必须掐灭晏叙这把邪火。
晏叙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地点头附和:“我们确实没修炼,我们是两情相悦,情不自禁……”
沈闻霁:“???”
“两情相悦?”谢昀卿声音一顿,“你们不都是男子吗?”
“啧,谢兄此言差矣。”晏叙依旧嬉皮笑脸,“男子怎么了?断袖分桃古已有之。不信你问问闻霁,她是不是喜欢男子?”
沈闻霁气得差点背过气去,生怕晏叙再给她扣什么乱七八糟的帽子,她一把拉住谢昀卿的手腕,把人往外拽:“我这位朋友脑子有点癔症,他胡扯的,你见谅,有事我们出去说。”
谢昀卿手心微转,反客为主,修长有力的手指瞬间扣紧了她的手腕。他垂眸,目光落在她一身狼狈上:“你就……穿成这样出去?”
“我……”沈闻霁语塞。低头看看自己这身衣冠不整的样子,确实丢不起这个人。
“连自己的衣服都穿不好吗?”谢昀卿微微俯身,凑近她,鼻尖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唇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要我帮忙么?”目光扫过她身上的外袍,声音陡然冷了下去,“不过……这不是你的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