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Echo,和我们沪少以前是一个地下舞团的。”Echo说。
从那个滚地板,到沪少的称呼之间,其实只用了一个晚上,Echo对这段经历是记忆尤深的,那天他和这个滚地板的从地下舞团回到学校,发现宿舍门已经关了,Echo经常这样,所以习以为常地说他去附近的网吧待一晚就行,谁料俞津杨随口问他要不要去他家里将就一晚,Echo这才知道,这个滚地板的家里生意做得那么大,他居然在上海有房子。
事实上,Echo也很有自知之明地没多嘴,反倒是上了俞津杨的车后,李映桥在副驾上还回头先发制人地问Echo:“你怎么不问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Echo翻了个白眼,心说,这还用问?这还用问?这还用问?你俩出门之前是没照镜子吗?眼神都黏成什么样了。
于是,Echo决定反其道而行之:“很明显,您是他姐。”
“谢谢你没猜我是他爹,至少看出来性别了。”李映桥不阴不阳地靠在副驾上说。
Echo凑上来:“所以,二位是打算带我这个电灯泡去哪?”
省城有一家地下舞团几乎每周六人都爆满,围观人数至少有两三千号人,把场地围得水泄不通。俞津杨后半场才下地,陪着李映桥看了Echo满场撒野,挑衅了个遍,才翻过围栏下场去收拾烂摊子。
李映桥算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看他在人群中跳breaking的样子。 Echo因为穿得太嚣张,一堆白t里就他的荧光绿最扎眼,表情更嚣张,下巴扬得像只讨不到香蕉从动物园出逃的狒狒,手脚一会上一会下地一路比划着挑衅满场的对手,直到俞津杨单手撑过围栏,跃入场内。
轰的一声响,满场的声浪瞬间炸开,李映桥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地板在震动,海浪一般的声势席卷而来,压着她的胸腔里心跳几乎要窒息。她忽然间,突然理解昨晚俞津杨和她讲的,为什么breaking精神的是公平。李映桥沉浸在满场对俞津杨欢呼和尖叫的热浪里,直到,旁边有个人问她:“那你男朋友?”
李映桥一开始没听见,直到对方问了三次,她才反应过来,是在和她说话,“对,他是我的男朋友。”
对方递了张名片过来:“问问他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的节目。”
李映桥低头看了眼,是一个热门舞综节目的总制片人,她反手从自己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过去,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你们舞台搭好了吗?没搭好可以考虑一下我们的小画城,就最近特别火的那个小画城。”
对方礼貌拒绝:“抱歉,这期节目我们打算放在纽约录制,你男朋友有兴趣可以联系我。如果你们愿意,我们可以提前签他,只要他愿意参加节目。”
李映桥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
“就是他愿意的话,冠军可以直接给他。”
等人离开,李映桥反应过来又追上去:“breaking的精神不是公平吗?你们做节目在这个街舞精神文化下公然搞黑幕,那办这个节目的初衷是什么?”
对方停下脚步,嘲讽地看着她:“谁告诉你breaking的精神是公平,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拿这套在这骗骗小姑娘是吗?”
“什么意思?”
“你男朋友是不是叫俞津杨?”
“是。”
“那就没错了,把我的名片转给他。”对方说完,大步离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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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更的时间就不固定了哈,争取都在十二点之前更。
第六十六章
当晚,街舞圈小小炸了下锅——俞津杨和Echo在舞池battle的视频被人疯传,说WG地下舞团来了新人踢馆很嚣张。
Echo中场休息的时候,接二连三地刷到几个圈内大V号疯狂转发:
第一条热评是:「@省城野生动物园,抓到一只出逃狒狒。」
“靠这哪冒出来的?怎么这几年国内地下battle场子里没见过啊。”
“穿白t那个长好帅,地址地址快给地址,我就在省城,赶紧。”
“怎么都单手倒立了还拉衣角呢,不让看腹肌是吧。”
“这到底谁啊,地下battle圈好久没来这种极品帅哥了。”
不过很快就有人科普,评论区消息瞬间被堆满:
「俞津杨啊,他啊……只能说地下battle没输过,正式比赛一个没上过。
说他之前,先讲讲WG的创始人,游晓矾。游和俞相比,俞是富二代,在S大读书那会儿,家里就在陆家嘴给他置办了江景房。
游呢,是自己从钢厂摸爬滚打出来的天才,他这样的人玩breaking才有说服力,有钱的公子哥能懂什么是breaking的战斗精神吗?不过,俞和游的天赋都不可否认,孰高孰低,我不发表意见。
有人说俞的动作更有味道,有点老派OG的传承,比较绅士。听说他师从国际泰斗级人物,是谁目前还没扒出来。
游的风格更狂一点,但两人起初关系不错,一有空就一起练舞,一起去地下舞团battle,有点惺惺相惜那味。不过,再好的兄弟也架不住要分碗吃饭。
更何况,他俩的成长背景如此不同,游是一根筋,把breaking当命根子的倔驴,俞就比较从容,毕竟家里有钱,跳舞不是唯一出路。
那时候游执着于到处比赛证明自己,俞对比赛没什么执念,他更喜欢在地下battle,他地下battle确实没输过。后来游不知道拿什么说服俞,两人那年就参加了一场Breaking国内顶级联赛,俞拿了冠军。
俞正儿八经也就参加过这一场比赛。只是很快那场比赛就引发街舞圈的质疑——
在俞确认报名后的一周,原运动品牌冠名商“GLI”临时换成了一个家具品牌。而且,这个品牌的总装工厂,恰好就在俞的老家,丰潭某个工业园区里。
网友深扒发现他父亲身价不菲,家底丰厚。丰潭木玩早年很出名,他们那边华侨不少。他爹在当时算龙头企业,现在好像不行了。反正那会儿还有不少人跑去税务局举报他爹。
地下battle圈直接就炸锅了,因为当时俞当时那场比赛的大招就是三圈Air Flare接个Turtle Freeze(单手撑地,腹部悬空的蝎子式定格)。裁判席竟整齐划一地给他亮了满分,这个分数在比赛结束当天就争议满满。后续紧跟着又挖出这些细节,那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中国区冠军就三圈AF?这拿到国际上还怎么跟人老外比?虽然breaking从来不是靠一个动作定义的,这也根本无法代表中国街舞的真正水平。如果不是看过俞的地下battle,实力就不多评价,但那场比赛他拿冠军就是不配。
于是所有人就开始群情激愤开始讨伐赛事承办方,在breaking的文化精神宣扬下,还公然搞黑幕这谁能忍?因此,游和俞也闹掰了,然后俞就出国去芝加哥留学,听说他在芝加哥就专注地下battle,基本没在任何赛事上露过面。
说白了,兴趣爱好这种东西,富二代有捷径,找个名师,花点时间,都能学个八分像。但像游这种赤手空拳纯靠自己跟录像带死磕出一条血路的,国内很少。
事实胜于雄辩:WG目前在亚洲区的地位,还用说吗?是他推动了中国街舞在国际上的影响力,俞基本已经查无此人。游现在就是国内breaking第一人,不服来辩。」
Echo终于明白什么叫春秋笔法,气得他直跳脚,直接在底下回复:
「他俩闹掰不是这个原因,OK?你知道个der,你就在这不服来辩。WG最近有闲钱了吗?都开始花钱买营销了?谁要跟你们争breaking第几人。赶紧告诉游晓矾,让他把欠我们沪少的房租钱给了!
哥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道WG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Wasteland Graffiti,荒地涂鸦。俞津杨起的。因为一开始我们都叫他滚地板的,沪少人好,他不生气,还说地板就是他的画布,他就是滚地板的。因此得名,荒地涂鸦,我倒想问问你们老板,注册新公司的时候,给我们沪少版权费了吗!」
Echo刚发完,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不远处,观众席的过道上,站着三个人,他顿时瞪大眼,艹,游晓矾还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
走近才看见俞津杨把他的亲亲女友给拽到身后,半回头地低声询问她:“他碰你哪没?”
游晓矾鼻腔里挤出一丝冷笑。Echo最不爽他现在这副样子,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他一样。于是一个箭步横插进三人中间,指着他的鼻子大骂:“还钱!老赖!欠了我们沪少的房租!版权费!统统还回来!”
游晓矾笑不出来了,咬牙切齿地叫出Echo的本名:“龙、东、强!”
Echo烦得要死:“叫你爷爷魂呢!这三个字是不认识咋的?每次见面都要跟老子强调一遍。”
旁边两人没理他俩在这大呼小叫。俞津杨低着头,额头还汨着汗水,也没顾上擦,仍在温声细语地询问李映桥:“他跟你讲什么了?”和刚才在赛场上是两模两样,Echo忽然意识到上学那会儿俞津杨真不能算温柔,因为和此刻对女人的温柔,完全是两码事。
不等李映桥说什么,Echo怒目圆瞪地冲着游晓矾大吼:“你爷爷的!你跟人讲什么了?居然还跑到人家女朋友面前嚼舌根,挑拨离间!好歹毒的一个男人!你知不知道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啊!”他忽然想到什么,瞳孔骤缩道,“艹!不是又讲你妹妹那档子事吧?”
游晓矾只当他狗叫,目光转向另外两位。
李映桥看向俞津杨,如实道,“他邀请你去参加他的节目。”
游晓矾摊手。
俞津杨没讲话,Echo也忽然像只被扼住喉咙的鸭子,完全静音了。游晓矾眼神直直地盯着他,冷笑:“我的赛制,绝对公平。怎么样,敢来吗?”
俞津杨面色不改,只是难得露出一丝讥诮来。这在他脸上很少见,李映桥和他吵架最凶那次,被他扣着下巴逼问时都不及此刻半分。
因为他这会儿语气冷淡,眼神却嫌恶:“你的人生,除了比赛,还有什么?不把膝盖磨烂就不是breaking了?练到肌腱撕裂能证明你的热血?还是要比到高位截瘫,才能证明你的存在价值?你是个赌徒,抱歉,我不参加赌徒的任何比赛。”
说完拉着李映桥要走。
游晓矾猛地一脚踹翻旁边的小音响,“哐当”一声拦住他俩的去路,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他也不管不顾地高声喝道:“你就是不敢,我是赌徒?那你是什么,缩头乌龟!你不敢走上台面来比,你只敢躲在地下和人battle。因为你知道,只要出来比赛,无论赢了还是输了,你都会被钉在耻辱柱上,你是众矢之的,你活在风口浪尖之上,你但凡出点差错,你家人遭殃,朋友遭殃,连你女朋友都会受到牵连。包括你那个爱贿赂又没什么用的爹——”
“砰!”
话音瞬间被截断,在骨骼和骨骼清晰地撞击声里,游晓矾下颔猛地脱臼,整个人被迎面而来的拳击力给带得踉跄着连连后退,只是瞬间又被人猛地一把揪住衣领给狠狠拽了回去——
俞津杨冷着脸,揪着他衣领的手背青筋暴戾着蜿蜒而起,“说够了吗?游晓矾,当初比赛的事,为什么临时换品牌冠名,你难道不清楚?GLI临时撤资,舞台都搭不起来,我临时让我爸找了个朋友过来赞助,这事儿从头到尾你明明都知道。”
领口骤然被收紧的布料将游晓矾勒地喘不上气,他只能被迫后仰着脑袋,冷笑着逼视回去:“……那又怎样,你的满分就名副其实了?还有我妹,你别想撇得一干二净。”
Echo都傻眼了,说时迟那时快,等他反应过来,俞津杨都已经收拳了,这会儿两人拽着,他也横插不进去。等他再反应过来,想去拉架的时候,已经被李映桥拽着衣领往过道外拖走了。
游晓矾被他提着衣领,看着李映桥远去的背影,嘴角都渗出一丝血迹却仍然还在挑衅说:“那是你女朋友吗?就这么走了?”
俞津杨瞥了眼,松开手,不咸不淡地对他说:“那你呢,游乐檀是你亲妹吗?亲妹会那样吗?我都看见了。”
游晓矾看着他,领口的布料又慢慢扩散开来,空气注入,呼吸终于恢复,他一声不吭,只靠在墙上默默用手指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让我参加比赛,可以。”俞津杨推开过道后面的磁吸门,丢下一句头也不回走了,“除非你在小画城比。”
当晚,社交媒体上忽然有一篇推文爆了——
「第一章:沪少回国,颤抖吧!battle圈!」
俞津杨半夜刷到手机:??
以及,旁边某颗脑袋悄不楞登地滑下去,直到滑进被子底下彻底躺平后,只露出一双亮晶晶又狡黠的眼睛在外面,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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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更的更新时间是十二点之前哈。可怜可怜可怜
第六十七章
帖子在当晚引起了热议,先前那条关于俞和游恩怨科普的长文,在被Echo犀利回怼后秒删。评论区画风急转直下,彻底跑偏——全在疯狂讨论俞的长相、俞的身材。虽然他倒立还拉衣角,但背肌精瘦的腰线还是被手快的网友给截屏了,话题热度直线飙升,纷纷表示好久没见这么极品的帅哥了。
不过这还真不是出自李映桥的手笔。她知道是谁发的,当时就站在边上看他发帖。原标题看着太过炮灰,她只是帮忙改了个标题。
“Echo是吗?”俞津杨脚趾头都猜到,这帖子通篇都是龙东强的Echo味,他无论打字还是说话都莫名吵闹,太好认了。
评论区也有人点出来:真奇怪,这篇帖子看着好吵。
俞津杨把手机扣回床头柜上,伸手将人从被窝里捞出来,指尖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捏,又迅速收回,欲言又止地望着她。
却不料,李映桥反手一把攥住他的手,不由分说地拽回来,贴在自己脸上托了片刻,开口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嗯?”
“你是不是想说,今天揍游晓矾的时候,有没有吓到我?然后又觉得有点多余,怕被我说‘俞津杨你也好不了解我’。”
他靠在床头,目光沉静而专注地看着她,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眼睑下细腻的皮肤,喉结微微动了下,想说什么,又咽回去。半晌,才低声问:“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没有。如果真要问的话,”李映桥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看他说,“有一句吧。”
“什么?”
“在芝加哥很想我们吗?”
他没回答,只静静看着她。
李映桥又拿脸蹭蹭他的手掌,笃定说:“感觉到了,你很想我。”
他还是没言语,手指在她脸上来回、一下下地摩挲着。
其实头一年还好,那时兜里还有钱,不必为学费发愁,能吃饱穿暖就没什么可抱怨的,那时脑子里只有对知识的渴望,一心求学,后来家里经济突然断了。他去地下舞团和人battle,一个晚上膝盖磨烂,腰跳断。能分到手里大概就50美金,而那时候舞团的领队想要介绍他去给富婆跳脱衣舞,一晚上大概能给五千美金。
他没答应,对于这种不肯为五斗米折腰的队员,领队小动作就很多了:让人把他们的队服剪烂,要求他们正价购买代工厂的奢侈品队服,不买就雪藏,训练场地挪给其他队用,四五天出不了一场battle,如果battle输了可能会被抽血卖给黑诊所。
想解约也可以,至少脱一层皮,而且就算退出了。其他团的话事人也都干净不了哪去。俞津杨和队内几个亚裔队员遭到排挤,他们只能在附近的铁皮工厂,和流浪汉、流浪狗们争地盘,争分夺秒地利用公共免费时间训练当天要演出的团舞。
走时,他们会给留汉堡和热狗,日子一久,被廉价伏特加麻痹神经的流浪汉也会跟着他们的脚步打节拍,流浪狗甚至会给他们看门。一有VAC巡逻,就立马冲他们吠两声。
因为如果被VAC逮住会被反复用手电筒照瞳孔,看有没有吸毒,还要核查所有人的身份,甚至可能还要通知学校,签证都会有影响,所以很麻烦。
只要一听见流浪狗的哨声,他们一群人就摧枯拉朽地吸着凌晨四点的狂风跑到漏风的地铁站。
所以这一年他也没怎么想,睡不好吃不饱,身体和精神几乎到疲惫到了极点,两眼一睁就是怎么活下去,直到后来终于毕业,不用再为学费发愁。他退出舞团,终于开始正儿八经的找工作,有了些经验,在芝加哥也快混成老留子,开始想李映桥这几年过得怎么样,总不能比他还苦吧。
这些他都没法说出口,只能低声问:“你呢?这几年有想我吗?”
李映桥轻声叹息:“说想,不如说更怀念吧,怀念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说错一句话,打碎一个碗,没人会责怪。天大的事儿,也就是把自己新买的小白鞋弄脏了,担心被妈妈念叨。”
“那就好。”他这么说。
“嗯?”李映桥立即挑眉,“什么意思,什么叫那就好。”
俞津杨一把扯掉身上的T恤,滑下去,背对着她躺好:“字面意思,反正你也没想过我。”
李映桥扣着他的肩膀,企图把人掰回来:“俞津杨,不许睡。”
他纹丝不动,索性把被子拉过头顶,一点儿不让她碰,冷淡的声音闷闷从被子里传来:“不要,今天真累了。”
下一秒,被子猛地被人掀开,俞津杨整个人直接弹下床了:“李映桥,你往哪摸!”
他上身赤裸,下身却穿得很齐整,睡裤妥帖地修饰着他修长的腿部线条,此刻正一脸森然地戒备着立在床边。
她无辜眨眼,“穿裤子睡觉?你干脆睡沙发好了。都睡好几天了,还这么见外,你看我多坦诚。”
俞津杨觉得自己这会儿完全和她说不通,抄起枕头准备去客厅。李映桥眼疾手快一把给他按住。
“干嘛?”
“人可以走,但不许带走我的床上用品。”
好好好,小时候那劲儿上来了,其实这才像他俩,前几天腻乎的样子,他都快忘了李映桥骨子里小坦克横冲直撞的本性。其实他俩从前在一起,吵架斗嘴比和平相处的时候多太多,重逢至今彼此似乎都默默地达成一种共识,就是不能踩对方雷区,要小心翼翼地维护这段关系。哪怕连确定关系那晚,表达仍是很含蓄。
直到这会儿,俞津杨才找回小时候的实感,这才是李映桥。他觉得自己有点欠,忽然觉得这才对味,于是也梗着脖子往外走,睡沙发就睡沙发。
翌日,两人一起在沙发上醒来。李映桥被人抱在怀里,人还没彻底醒透,下意识往某人的胸口处又蹭了蹭,然后把脸埋进去,伸手捏他耳朵玩了会儿。
俞津杨被弄醒,脸埋在枕头里笑出声,把人搂得更紧,故作凶神恶煞地淡声警告她:“干什么干什么。李映桥,痒死了。”
李映桥彻底醒了,仰头在他面颊上亲了下:“早上好。”
他低头亲她眼睛,亲了又亲才低声说:“早上好。今天回家吗?”
李映桥闷闷点头:“要回了,接下去一堆工作。”
俞津杨下巴蹭在她发顶,忽然憋出一句:“颤抖吧!李映桥。”
邦邦两拳。
被人重重地在胸口捶了下,他又欠了,但这味道太对了,但是真疼。俞津杨猝不及防地闷哼出声,力道比从前小点,不知道是不是受力面积变大的原因,反倒是很爽地抽疼,下一秒,蓦然翻身把人压在身下。
“谋杀亲夫啊李映桥,看来你是非暴力不合作了。嗯?”
李映桥笑着左躲右闪,发丝不自觉间被人亲得凌乱。
俞津杨在她脑门上亲了下,又在她发顶上亲了下,又转到鼻尖、耳廓、脖子……反正露出的部分都被他细细密密地亲了遍,李映桥痒得不行,一个劲儿地躲,他一个劲儿不得章法、故意似得亲着说:“躲什么呢,不许躲。”
等两人起床,驱车回丰潭的途中,李映桥坐在副驾上忽然接到游晓矾的电话,整个人瞬间就醒了。因为对方问她小画城在哪,有没有项目书,让她发个过去。
李映桥看了眼正在开车的俞津杨,才顿时明白对方的意思。浅聊了两句,李映桥把电话挂了,转头看向某人,声音压不住的兴奋:“游晓矾说下周过来看景。”
“颤抖吧!小画城。”俞津杨目不斜视开着车,还是这句。
“你没完了是吧。”李映桥冷眼瞥他,“这才几天,热恋期过了是吗?俞津杨,你要开始犯欠了是吗?”
赵屏南说熟人谈恋爱就这样,热恋期撑死三天,不能奢求太多了。
李映桥不觉得,她正上头呢。车子一路驶过去,窗外的景致渐渐变得熟悉。道路两旁的高楼大厦逐渐被金黄的麦田和低矮的平楼取代,视野越开阔,心却越紧,直到终于驶进丰潭收费站,俞津杨开了一路车,却也不见疲惫,问她要不要吃点夜宵。
李映桥说不要,下车拿行李之前凑过去索吻,被某人偏开头躲过,径直下车去后备箱给她拿行李,推到她面前,一副服务周到的司机做派:“不要。早上亲你你还躲,这会儿又跟我装什么难舍难分?”
她拿过行李箱,脸上倒是没多余的表情,一双眼睛真诚却又亮透透站在月色下地看着他说:“你不就气我怎么不问游晓矾妹妹的事吗?”
“所以你为什么不问。”他“砰”关上后备箱,碰撞声格外清脆。
“我相信你啊。而且也不太感兴趣,就像吴娟喜欢你,我也不会问啊。有什么意义吗?你都说了,这十年你只喜欢我。”
“我说了吗?”他不认账。
李映桥又是梆梆两拳。
俞津杨吃痛地闷哼一声,却忍不住笑出声来,紧跟着像烧烤摊上被炭火烤得滋滋作响的话,串着话,蹦出来两串飞快的话:
“嗯嗯嗯嗯嗯嗯,说了说了说了。你你你只有你。”
李映桥看着他不讲话,脑子里却响起昨天Echo在发帖时和她讲的话——
“什么啊,才不是凑巧呢,他这几天天天来这,不过前几天没下场罢了,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反正他之前打电话问我游晓矾的行踪,别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这个battle场子游晓矾经常来。”
Echo或许不知道他做这些为了什么,她还能不知道吗?为了小画城他把自己都搭进去,这些事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李映桥其实今天一直想说和他说点什么,但总觉得不知道从哪说起,讲谢谢又很奇怪。于是,她踮起脚尖,就在小画城,这个青石板路上还留着白天余温的小画城,在这个河水如绸缎一般平整的小画城,在这个他们最熟悉,最有可能碰见熟悉的人的地方,她仰头毫不犹豫地吻住他。
她想如果被看见,那就公开,那就干脆把天捅穿个窟窿好了。
俞津杨下意识扣住她的后脑勺,下一秒,又反应过来这太大庭广众,要推开她,却不敢用力,某人趁机还要把舌头伸进去,被人搅了个透,他只能含混警告她说,李映桥这不是省城,这小画城,你昏头了?
李映桥索性不管不顾地搂住他的腰。
直到,有人顶了两下短促地喇叭。
李映桥在刺目的汽车灯里回头,试图看清这没礼貌的家伙是谁,待看清来人,没等李映桥反应过来,后脑勺被人二话不说给扣了回去,加深了这个令人心颤的吻,这次说什么都是俞津杨不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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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狠狠捶地)人算不如天算,千算万算。都算不到大姨妈提前了一周。呜呜呜先暂时恢复隔日更。周六见。
第六十八章
然而,张宗谐跟魔怔了似的,疯狂地摁着喇叭。连一旁的李连丰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皱眉道:“张总,大半夜的有点扰民了。小心楼上的人泼洗脚水下来,这里民风很彪悍的,别说我没提醒你。”
不等他俩细看。对面正亲得难舍难分的两人画风急转直下,女人忽然抬手甩了俞津杨一巴掌,随即掩面抽泣。李连丰赶紧降下车窗,李映桥的声音断断续续飘进来,“……分手就分手,你也别来找我了,反正这破景区也救不活,我要回北京!”
张宗谐猛地推门下车,李连丰也只能跟下去,但听到李映桥说她要回北京,他绝对是第一个鼓掌叫好。
“行啊,你回。”俞津杨冷眼看着刺目车灯下随即映出两张熟悉的面孔,目光在西装革履的张宗谐身上停留片刻,语气冷淡,真假难辨说,“你跟他回。”
李映桥回头看一眼,瞬间拔高音量:“俞津杨,你说什么呢。”
“我说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他冷笑,目光再次转向张宗谐,“有事儿吗你?大半夜跑这儿来扰民?”
张宗谐也不甘示弱:“你俩挡我道了,还不许我鸣喇叭?”说完,走向李映桥,在她身后站着,目光挑衅,语气却关切:“怎么样,还好吗?我送你回去?”
俞津杨这会儿看起来是真不爽了,“李映桥,行,你跟他玩吧,我走了。”
“你走啊。走了就别回来。”
“你说的。”
“我说的。”
“既然这样,Joe,给我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有人见缝就插针。
“他叫你什么?Joe?”有人气得直点头,“好好好,有英文名不告诉我。”
“Michael,你先别添乱。”
“你俩搁这儿报菜名呢?全世界就你俩有英文名是吧?”
乱成一锅粥了。一句接一句,一句呛一句,仨人愣是没让一句话掉地上,掉地上的只有李连丰的下巴。
惊天大瓜,勒个爹的,惊天大瓜啊——三角恋?
但仨人跟没事人似的,完全没把他当外人,表情很无所谓。张宗谐更是说不用管他,自己人,给李连丰听得眉毛都高低不齐,但心里莫名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