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继兄宠我如宝,亲哥却后悔了by把酒叙
把酒叙  发于:2025年10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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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姒从书中抬起头,望向他的目光带上了一丝嘲讽和怜悯,“都不是。”
女人的眼神,令谢折感到深深的不安。
他一把夺过那本古籍。

谢折忐忑颤抖地翻开古籍。
本以为是藏宝图册,或者再不济也是某种功法秘籍,然而陈旧的扉页上,只写着三个字:《农林要术》。
“这……这是什么?”
他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仓惶地迅速往后翻了十几页,他才看清楚,这根本就是一本讲述如何种田的农书!
他眼睛充血,翻书翻得越来越快。
想象中的稀世珍宝,全都被视野里的“稻米麦黍”这些字眼占据。
他拿着书,盯向魏姒,不敢置信般又问了一遍,“魏姒,你告诉朕,这是什么?!”
“是农书。”魏姒语气平静,望向空旷的宝库,“我没猜错的话,白玉京的珍宝,早就在当年与你作战时,被父皇拿去补贴被战火毁掉家园的百姓了。谢折,你该知道的,与你站队世家大族不同,父皇和皇兄都秉承‘藏富于民’的政策,无论是土地还是税收,他们都在想方设法‘均贫富’,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她拿过谢折手里的那本农书,莞尔一笑,“所谓的稀世珍宝,其实不就是粮食吗?天底下可以没有金银珠宝,却不能没有口粮。我想,父皇将这本农书留在这里,大约就是为了警醒后世的统治者,耕种良田,不怠生产,爱惜民生。”
谢折脸色铁青。
他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他赌上一切进入白玉京,是为了泼天富贵、是为了长生不老!
他不是为了这一本破书的!
他将那本农书撕成碎片,犹不解恨。
他仰头望向四面八方,似癫若狂般大喊,“魏阖,欺骗朕、玩弄朕很有意思吗?!魏阖,朕要将你从皇陵里挖出来,鞭尸砍头,挫骨扬灰!”
没有人回答他。
只余憎恨扭曲的声音,反复回响在空空荡荡的宝库。
谢折泄力般退后几步,扶着桌案才堪堪站稳。
他看着两鬓垂落的白发,突然意识到,他已经穷途末路。
他还有筹码。
他一把抓住魏姒,盯着她的眼神无比炽热,“也许,朕可以拿你的性命,换一条通天路。朕想,无论是魏宁还是镇北王,都舍不得让你死。”
粗粝的掌心,轻抚过女人嫩滑的脸颊。
像是表达缱绻爱意,又像是对物品的待价而沽。
魏姒看着他,眼底毫无惧意。
她扯唇,轻轻一笑,“谢折,我不会让你利用我的。你我的恩怨,就到此为止吧。”
话音落地,她拔下金簪。
本欲和谢折搏命,魏姒忽然听见有人在远处大喊:
“娘!”
她怔了怔,回眸望去,闻星落和魏萤匆匆赶了过来。
魏萤心急如焚,厉声喊道:“姑母金枝玉叶,往后坐享天年,自有我们这些小辈孝敬,岂可与谢折这种阴沟里没人爱的老鼠玉石俱焚?!”
“我不要娘死!”闻星落难得失态,说话间猝然流下泪来,语调十分的哽咽破碎,“父亲不爱我,兄长和姐姐也从未将我放在眼里过,我……我才刚有了娘亲……”
魏姒跟着红了眼眶,“宁宁……”
“魏姒!”
又有人大喊,是梅初宜和张亭柳追了过来。
梅初宜定定凝视少时的玩伴,一步步走向她,哑声道:“姒姒,从前是我梅家对不住你,我以为我当上皇后会开心,我以为梅家从此凭借从龙之功一步登天,可是到头来是……”
梅家,不过落了个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
就连她自己,也彻底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
梅初宜自嘲一笑,“姒姒,你我之间,似乎没有赢家。”
“赢家?”魏姒望着儿时最好的玩伴,良久,认真道,“我从未想过与你争赢家。我知道你最是争强好胜,所以我少时所想,是希望你将来过得好,比我好。只是我没有想到,你过得好的方式,是背叛我父兄,背叛我。”
“我没有过得好!”梅初宜突然崩溃,“姒姒,这二十年,我没有过得好……”
尽管母仪天下,尽管掌控后宫。
可是,两位兄长相继离世,自己多年无所出,又不得夫君爱幸。
她哪里过得好呢?
“行了。”张亭柳不耐烦,“你们要叙旧,麻烦以后再叙好不好?!当务之急是解决掉——”
骨子里对谢折的恐惧,促使她下意识止住话头。
谢折睨着她们。
三个芳华老去的女人。
凭她们,也想杀了他吗?
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
闻星落和魏萤就站在那里,为了魏姒而焦急担心。
男人缓缓转动苍老的眼眸。
今日一战,他已经知道闻星落对于谢观澜的重要性。
如果能控制住魏姒和闻星落,还愁大事不成吗?
他笑了几声,“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刚才朕还以为此生已是穷途末路,没想到这就柳暗花明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来取你性命的?”闻星落声线平静。
“呵,就凭你们?”
闻星落组织着语言,本想和谢折周旋一番拖延时间,好让他吞食的丹药发挥反噬的副作用,岂料梅初宜突然掏出一把匕首,“就凭我们!”
她咬牙切齿,携着浓烈的怨恨,将匕首送进了谢折的腹部!
怎么会不恨呢?
比起男人,自然是她的亲哥哥更加重要。
可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谢折竟然害死了她的两位哥哥!
甚至,甚至害她此生再也无法成为母亲!
谢折暴怒,“梅初宜,找死!”
他一掌拍在梅初宜的脑袋上。
梅初宜猛地吐出一大口血,狼狈地栽倒在了地上。
“谢折!你赔我爹娘性命!”
魏萤同样恨极了谢折。
宝剑出鞘,她几乎使出了最后的力气,试图弄死眼前这个作恶多端的男人。
“你爹娘都只是朕的手下败将,他们死有余辜!”
谢折握住剑刃,反手折断。
他毫不犹豫,将断剑刺向魏萤!
魏萤利落地翻了两个跟斗躲避开来,谢折本欲追上去,岂料突然被人从身后捅了一剑。
他浑身一僵,诧异回眸。
张亭柳握着剩余的半截断剑,憔悴的脸上满含恨意,“臣妾此生,从未对不起陛下过。是陛下负了臣妾,是陛下负了臣妾的孩儿!”
“贱人!”
谢折暴怒,一掌将她击飞出去。
丹药强化了他的身体,他握着断剑正想解决掉魏萤这个最碍事的人,谁知刚迈出去两步,突然脚下一晃。
整座白玉京宫楼都在颤抖。
他惊诧地望过去,闻星落正推动墙壁上嵌着的一块机关。
他怒吼,“魏宁,你干了什么?!”
“我在娘给我羊皮舆图上看过,这是白玉京的自毁机关。”闻星落定定看着他,“谢折,我和娘不会成为你威胁镇北王府的工具,我要你死在白玉京。”
少女生得明艳娇气,做出的事却令谢折震惊。
就算白玉京里的宝藏被搬空了,可这座宫室甚至包括外面穹顶上镶嵌的无数夜明珠,依旧十分值钱。
说毁掉就毁掉,闻星落这死丫头是疯子吗?!
谢折僵了片刻才回过神,感受着脚下晃动的宫室,顾不得再和魏萤交手,立刻朝外面逃去。
闻星落呼喊,“表姐!”
魏萤身形利落从天而降,一脚踹在了谢折的脑袋上,将他踹进了宝库深处。

第349章 谢折意识涣散:娘,我好疼啊
闻星落适时跑到魏姒身边,紧紧拉住她的手,“娘,咱们快走!”
可是她没能拉动魏姒。
她诧异回眸,“娘?”
魏姒反握住她的手,在掌心紧了又紧。
她深深凝视少女,另一只手温柔描摹出少女的眉眼,像是要把她的模样牢牢镌刻在心里。
闻星落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声音带上了一丝颤音,反复去捉魏姒的袖角,“娘……”
“你刚出生时,我正憎恨着世界,因此未能好好看一看你的脸。”魏姒用温暖的手掌心抚摸少女的脸蛋,“等我回过神时,我的宁宁,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我们家宁宁,真漂亮啊。”
闻星落眼眶猩红,珠泪啪嗒啪嗒滚落,沉默而执拗地攥紧她的袖角。
魏姒为她擦去眼泪,含笑望向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魏萤,“高阳,你带宁宁走,好不好?”
魏萤乖觉地点点头,走上前牵住闻星落。
魏姒又一次摸了摸两个小姑娘的头。
像是寻常人家的母亲叮嘱即将出门游玩的两个孩子,她笑道:“你们两个不可以吵架哦。”
闻星落倔强地抿着嘴唇,透过泪眼凝视魏姒,泪水决堤如断线珍珠。
魏萤牵紧她的手,带她大步朝宝库外面走去。
少女始终不肯撒开自己母亲的袖角,被魏萤拖着,再加上地面晃动站立不稳,细白的指尖才终于从那一截胭脂红刺绣牡丹的宽袖上滑落。
她终于崩溃地失声痛哭,“娘!”
魏姒近乎贪婪痴怔地看着她,连眨眼都舍不得。
直到闻星落被魏萤带出宝库,她才不舍地收回视线。
她抹去脸上纵横的泪水,转身望向宝库深处。
谢折还没有死。
他形容枯槁苍老憔悴,尽管四肢扭曲已没了个人型,却仍朝这边跌跌撞撞地跑来,显然是还不肯放弃逃生的机会。
他无暇关注魏姒等人,只死死盯着宝库出口,算计着自己今日生还之后,该如何报仇,该如何稳固帝位,该如何谋求永生……
魏姒握紧金簪,挡在了他的正前方。
不远处,梅初宜和张亭柳浑身是伤,艰难地爬起来,怀着浓烈的憎恨,一步步朝谢折走来。
华贵的牡丹宫裙,缓缓拖曳过玉石嵌金地砖。
三个女人走向黑暗的身影,被身后倾塌的横梁彻底遮挡。
“谢折,你我的恩怨,就在此刻做个了结吧。”
“不……不……不!”
一只布满皱纹的大手,猛的从横梁底下探出。
却又很快被拖了回去。
利刃插进血肉,男人的叫喊声、怒骂声、求饶声,在倾塌的白玉京里几不可闻。
谢折仰躺在血泊里。
他睁着眼睛,看着穹顶上不断坠落的石块。
脑海中,无意识地浮现出幼时的画面——
彼时他只有四五岁。
他对亲生母亲的印象着实微弱,只有一个模糊的温柔的轮廓,自记事以来,“母亲”这个词更多是和建邺王府里的那位姨娘联系在一起。
姨娘生得很美,是父亲藏在心尖尖上的人物。
起初姨娘对他很好,他们一家三口总是会聚在一起用膳,小小年纪的他穿戴严整,端坐在膳桌旁,看着夕光里浅笑盈盈的姨娘,心里会涌现出莫名的幸福感。
那时,他很想唤姨娘一声母亲。
可是没过多久,姨娘怀上了宝宝。
他看着姨娘抚摸肚子笑逐颜开的姿态,不禁心生妒忌。
姨娘大约发现了他不高兴,于是告诉他,就算她生下了宝宝,她待他也会始终如旧。
他被安抚得很好,在姨娘的孕期连捣蛋都不敢。
可他终究年幼,不明白如果姨娘真的爱他,就不会为他取名“折”这个字。
而姨娘果然骗了他。
姨娘生下弟弟后不久,就被父亲扶正,从此正式成为建邺王府的王妃。
姨娘的眼里不再有他。
那样温柔的目光,似乎永远只会落在弟弟的身上。
那时他刚开始跟着夫子读书,夫子教他不与人争、教他心怀仁善,于是他竭力遏制对弟弟的嫉妒和对姨娘的怨憎,从此住在别苑专心用功,只当他们不存在。
他文武双修,渐渐年少时,结交了一批江湖人士。
他们以游侠自居,快意恩仇劫富济贫,如烈风般从建邺席卷关外,他混在其中,策马扬鞭时,连吹过脸颊的风都是自由野性的味道。
后来,弟弟不知怎的发现了他在外面做游侠。
弟弟觉得很有趣,闹着要他带他一起玩。
他见弟弟可爱,就同意了。
可是骑马的第一天,弟弟就摔断了腿。
姨娘哭成了泪人儿,跪在父亲面前,说他不仅教坏了弟弟,还害弟弟受了伤,求父亲严惩他。
父亲暴怒,勒令他和那群三教九流之辈断绝来往,又罚他跪在弟弟的院子里,挨了五十鞭。
那是盛夏的一天。
黄昏的红色火烧云一望无际,仿佛要把这座雕金漆玉的王府也灼烧起来。
他看着站在廊下掩唇轻笑的姨娘,想起年幼时她的伪装和欺骗,突然很想拧断她的脖子。
夜里下起了暴雨。
寝屋里点着温暖的九枝灯,蒙着高丽纸的窗棂上,映出父亲陪伴那对母子的身影。
他们一家三口,是那样的团圆美满,是那样的容不下他。
谢折在暴雨里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他沉默地望向漆黑的天空。
他忍不住想,如果他的母亲还在,会是怎样的光景?
他是不是就不用跌跌撞撞受尽委屈地长大?
在他受伤时,母亲是否也会如此心疼偏袒他?
他好想他的母亲。
母亲是创造生命的神明,神明不该死去。
这天底下的母亲,都该好好地活着,保护怜惜她们的孩子。
白玉京正在崩塌。
浑浊的老泪,顺着谢折的眼尾滚落。
他意识涣散,伸手在半空中胡乱摸索,低低地唤道:“娘,我好疼啊……”
魏姒跪坐在他身边,发鬓散乱,鲜血将她的宫裙染成了更深的颜色。
她低头凝视掌心的牡丹金簪。
簪子已经扭曲变形,美丽的金箔牡丹花不再栩栩动人。
可这是她母后生前最喜欢的金簪,是她从谢折的国库里找到的。
“母后,姒姒来找你了……”
魏姒温柔地唤了一声。
她闭上眼,将牡丹金簪紧贴在心脏的位置。
下一瞬,白玉京轰然坍塌,彻底堕入地下深渊。

十日后。
随着谢折死在白玉京,他手下的势力分崩离析,各地烽烟四起诸侯混战,但凡稍微有些野心的王,都试图从乱世里撕咬下一块肥肉。
作为风暴眼的京畿一带,本该是天下最血雨腥风的地方,却因为谢观澜的雷厉风行,竟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住了局面,在诸王厮杀的乱世里,意外的风平浪静。
明珠宫。
宫苑里挂满白绸和白灯笼。
少女一身缟素,青丝披散,赤着脚站在殿檐下。
她不许宫人们踏进明珠宫,于是宫室无人打扫,台阶上遍布衰草枯叶。
盛夏时节将尽,来自北地的长风为这座宫室添上了一丝凉意,苑中牡丹凋敝大半,就连远处荷塘也呈现出衰败之色。
闻星落伸手,接住一片风中飘零的落叶。
秋风又起。
落叶很快从她的掌心飞了出去,打着旋儿落在了明珠宫外。
两扇朱漆宫门紧闭。
谢观澜站在宫巷前,一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握住了那枚落叶。
翠翠耸着脑袋禀报道:“小姐现在还伤心着,除了奴婢每日照料一日三餐,她谁也不肯见。”
扶山望了眼谢观澜的表情,问道:“小姐今日怎么样了?”
翠翠认真道:“还是老样子。起初那几日,小姐夜里总是哭,昨夜倒是不大哭了,但很晚才睡着。小姐吃的也少,今日奴婢给她梳头,发现她瘦得好厉害……”
谢观澜握紧落叶。
他明白她的心。
小姑娘失去了最重要的母亲,最是摧心伤神肝肠寸断的时候,她又是内敛的性子,现在谁去安慰都没用,只会叫她更加委屈伤心。
得她自己慢慢消化掉那份情绪,慢慢地走出来。
良久,他凝视紧闭的宫门,低声道:“照顾好她,我明日再来。”
翠翠连忙称是。
她目送谢观澜远去,轻轻吁出一口气,转身回了宫室。
见闻星落站在殿檐下发呆,翠翠连忙拿来斗篷裹在她身上,“奴婢听外面的人说,如今天下大乱,那些诸侯王都想分一杯羹,更有甚者还想进京当皇帝。这些天世子爷忙着处理政务,却仍旧每天都来探望您,可见心里有您。您该见他一面,让他放心。”
闻星落垂下眼睫。
她握住斗篷,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也许是因为太过悲伤,也许是因为这几天寝食不安,她浑身都没什么力气,连话都不想与人说。
于是她缓缓摇了摇头,转身回了内殿。
闻星落睡得不好,总是梦见小时候的事。
她被父兄罚站在墙根底下,隔着槐树仰头望向楼阁,总能看见母亲穿着单薄的白衣,披着满头青丝,孤零零站在支摘窗后。
如今想来,那时候母亲眺望的方向,正是京城。
闻星落在锦帐里蜷成一团。
她知道母亲想家,想她的爹娘和兄嫂。
母亲选择和谢折同归于尽,是因为她背负了太冗长、太沉重的愧疚和思念,她已经不想再留在人世间,她要去见她自己的母亲,她想做回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帝姬。
泪水打湿了被褥。
闻星落在昏暗的寝殿里,无声地哭了很久。
夜渐深。
少女哭累了,终于沉沉睡去。
一抹单薄削瘦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寝殿里。
月色半明半暗,少年手持黄铜烛台,诡异的青色烛火赫然照出了一张清隽白皙的脸,正是尚未死去的裴凛。
他挑开锦帐,注视睡梦中无知无觉的少女,伸手摸了摸她紧蹙的眉心,轻轻发出一声喟叹。
闻星落睡了很长的一觉。
再醒来时,耳边传来嘈杂的吵架声。
“裴凛,你有病就去治,整日盯着我表妹算怎么回事?!她在京城待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把她弄到这里来?!”
“她是大魏皇族,理应和咱们待在一起!如今江南之地尽归咱们所有,问鼎天下逐鹿中原指日可待,难道公主不希望她成为你的继承者吗?!”
“你疯了?!你也不瞧瞧咱们几斤几两,你真以为咱们干得过谢观澜?!咱们前途未卜,你若真心在意她,就不该让她趟这趟浑水!”
“她怀了身孕!公主要眼睁睁看着大魏皇族最后一点血脉,落入谢观澜之手吗?!”
室内陡然陷入寂静。
闻星落盯着床帐,瞳孔微微缩小。
手掌下意识覆在腹部,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回过神。
她怀了……身孕?
“你说我表妹怀了身孕?!”魏萤的尖叫声听起来十分激动兴奋,“当真?!”
“御医诊治过后,我又亲自诊脉,绝不会有假。”
“谢观澜的?”
“……不是。”
又静默了片刻,裴凛才道:“父亲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郡主。郡主身上流淌着大魏皇族的血脉,她的孩子,将是大魏王朝的继承者!所以,郡主必须留在咱们身边,公主可明白?”
外面安静下来,想是裴凛走了。
魏萤踏进内室,就瞧见闻星落正看着自己。
她小心翼翼地趴到床榻边,“表妹,你都听见了?”
闻星落点点头,支撑着床榻坐起身,“这里是江南?”
“嗯。”魏萤帮她垫了个枕头,“姑母死在白玉京后,我自知从谢观澜手上抢不到京城的控制权,就带着效忠大魏皇室的诸侯王回到了江南。”
她说着,目光落在闻星落的腹部位置,放低了声音,“裴凛说你怀了身孕,不知生父是谁?是谢观澜吗?”
闻星落咬了咬嘴唇。
提起这件事,她自己也仿佛仍在梦中。
她就只和谢观澜做过那种事,这孩子的父亲除了他再没有别人。
这段时间她为了母亲伤心难过,丝毫没有察觉到身体的异样。
可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竟然也即将成为母亲。
闻星落忽然想起母亲曾经说过的话:
——我并非是因为闻青松才成为母亲,我是因为宁宁,才成为了母亲。我盼望将来,在我死后,会有一个孩子,像宁宁爱我一样,代替我去爱宁宁。
闻星落低头看着腹部。
不知怎的,突然就红了眼眶。

第351章 我腹中孩子的父亲,只能是谢观澜
闻星落泪眼朦胧,伸手抱住魏萤,“表姐,我想我娘了……”
少女哽咽,音调破碎泣不成声。
魏萤心疼地抱紧她,同样红了眼。
闻星落在魏萤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才终于察觉到饿。
她摸了摸尚还平坦的腹部,擦着泪水道:“表姐,我想吃点东西。”
魏萤吩咐侍女去准备膳食,又亲自帮她擦干净小脸,“我陪你一块儿吃。江南这边的菜肴不比蓉城,要清淡甜口些,正适宜你现在病弱的身子。”
侍女们很快端来膳食。
魏萤扶着闻星落坐到窗边,正值江南入秋时节,梨木小圆桌上摆着荷塘小炒、油焖茭白、栗子烧鸡、莲藕排骨汤等等家常小菜,闻星落瞧着很有食欲。
她在魏萤的注视下连吃了两碗米饭。
魏萤给她盛了一碗汤,等她喝罢,才道:“裴凛一意孤行,临安城又大都是他的耳目,我没办法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送你离开。但你在江南的消息,我会派人告诉谢观澜。也许,他很快就会过来接你。”
她剥开一个橘子,忽然道:“对了,表妹还不知道吧?你被裴凛带到江南的这段时间,十三路诸侯联合讨伐谢观澜,试图夺取京畿,却被打得落花流水。现在北方和西南疆域,基本已经全部被他掌控。”
闻星落望向窗外。
别苑宁静幽雅,种着一簇簇湘妃竹。
她轻声道:“表姐和我身份特殊,即便身处乱世,也仍可享受佳肴美馔,不必受背井离乡饥寒交迫之苦。但天下众生,谁不是爹生娘养?如果他知道我在裴凛这里,势必又是一场战争。可我不想……连累任何人。”
魏萤见她眉眼间并无焦虑之色,不由问道:“表妹可是已经有了主意?”
闻星落冲她莞尔一笑,“是。”
临安府宫灯如昼。
今夜是裴凛宴请几位诸侯王的日子。
正把酒笑谈,魏萤突然到访,身后还跟着被婢女们簇拥着的闻星落。
裴凛脸色倏地难看,“公主为何要把她带出来?!”
闻星落拂袖落座,扫视了一圈众人,大大方方道:“我身为大魏皇族,前来会客有何不妥?”
裴凛攥紧酒盏。
他料定闻星落深受魏姒过世和怀了沈渝孩子的打击,必定会像她在京城那时候一样闭门不出。
如此,他将她藏在临安府,谢观澜自然打听不到她的消息。
可是……
她竟然自己主动走了出来。
闻星落没在意他的表情,接过侍女递过来的一杯酒,笑盈盈道:“魏宁前两日就来了临安,本该亲自拜访诸位,无奈身子虚弱不便走动,因此怠慢了。这杯薄酒,算是我向诸位赔罪。”
她作势饮酒,却因为怀了身孕的缘故并未沾酒,只大概做了个样子。
裴凛盯着她,因为猜不透她的所思所想,眉头皱得越发深。
魏萤坐在主座,爽快道:“吃酒无趣,来人,上歌舞。”
室内渐渐热闹。
闻星落借口更衣,独自离席。
她穿过松影交叠的回廊,没走出多远,就听见背后传来裴凛的声音:
“郡主究竟意欲何为?你应当知道自己怀了身孕,为何不呆在房中保养,反而还要跑到外面与人宴饮?”
闻星落弯唇。
她慢慢转身望向裴凛,“我腹中骨肉,是谁的孩子?”
裴凛反问,“郡主不知道吗?那一夜,沈渝没有给郡主留下印象吗?”
“沈渝?”闻星落倚在美人靠边,坠落的松枝挡住了她的上半张脸,“我腹中孩子的父亲,只能是谢观澜。”
裴凛拧眉,“什么意思?”
闻星落轻抚腹部,“如今孩子的月份还不大,如果裴国师能将谢观澜请来临安府,让我与他春风一度,那么便可将这孩子栽赃到他的头上。虽然时间对不上,但没有关系,只要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分娩,只在临安府养胎,再对外将婴孩的出生日期往后推三个月,想来是能瞒天过海的。”
“郡主是把我当成傻子吗?”裴凛冷笑,“什么栽赃,什么春风一度,你只不过是想让谢观澜来临安救你。”
“裴国师错了。”闻星落拂开松枝,定定注视他,“如你所言,我腹中骨肉乃是沈渝的子嗣。可我爱慕谢观澜,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我得借你的手,替我瞒天过海。再者——”
少女一手挽着裙裾,一步步走向裴凛,“谢观澜爱我入骨,如果他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你猜,将来他手底下的疆域和兵权,会由谁继承?倾尽江南人力物力北伐还不一定成功,和不费一兵一卒就定拿下京畿,这两笔账,裴国师算不明白吗?”
宫灯朦胧,松影错落。
少女宽大的青金色轻纱裙裾在夜风中摇曳生姿,她今夜薄施脂粉轻点朱唇,回廊里那张小脸雪白娇艳,恰似今春枝头最娇嫩欲滴的桃花。
上扬的尾音带着莫名的蛊惑,仿佛要将人拉进深渊。
裴凛深知这个女人的可怕之处,他不想看见她、不想和她说话,却又无法控制自己。
于是他盯紧闻星落的双眼,试图找出她撒谎的痕迹,却在那样一双琥珀色的圆曈里,看见了狼狈自卑的自己。
裴凛迅速收回视线,敛去眼底的仓惶,“这件事,我会仔细考虑。”
闻星落轻笑,“别考虑得太久。”
她目送裴凛远去,直到对方的身影彻底消失,她才轻轻吁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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