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继兄宠我如宝,亲哥却后悔了by把酒叙
把酒叙  发于:2025年10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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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来,闻月引有了不在场证明,她再想把谢明瑞之死栽赃给她,就不能了。
想起那个见过她的小宫女,闻星落径直去找了裴凛。
她把那身带血的宫裙塞给裴凛,三言两语讲了一遍事情经过,最后道:“裴大监不是最擅长篡改记忆吗?劳烦你找到那名小宫女,替我善后。”
裴凛脸色难看,像是头一次认识闻星落,“你杀了谢明瑞?!”
“不可以吗?”
裴凛盯着她的脸。
少女玉柔花软娇艳欲滴,很难把她和杀人这项行为联系起来。
他勉强消化掉这个信息,冷眼看着怀里的血衣,“郡主不肯与我等为伍,却想要在下为你效力……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
“我死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闻星落反问,“裴大监别忘了,能够延续大魏皇室血脉的,只有我魏宁一人。”
裴凛目送她远去,眼底情绪极为难看。
他哑声,“复国之路,不需要一个一身反骨的首领。”
看来,他需要为闻星落物色一个男人了。
等她生下孩子,她便再没了用处。
就在裴凛被迫为闻星落善后时,另一边。
大帐里弥漫着血腥气。
谢序迟赤着上半身跪在地上,后背鞭痕交错。
他垂着头,冷汗顺着下巴大颗大颗滴落在地,因为疼痛的缘故,整个人仿佛一张拉紧的弓弦。
谢折手里提着鞭子,视线如刮骨般一寸寸刮过谢序迟的皮肉,“为了个谢厌臣,擅自放走谢观澜……朕竟不知,朕的皇儿,如此温良谦恭重情重义!”
谢序迟浑身轻颤,紧闭眼睛不发一语。
烛火跳跃,谢折脸上一片阴鸷,猛然提着马鞭再次抽向谢序迟,“如此无能,朕是不是应该考虑废太子了?!”
他力气极大。
渐渐的,谢序迟的后背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
他闷哼着趴倒在地,十指深深嵌进波斯地毯,艰难地抬起眼帘,双眼充血地望向不远处的烛火。
金色的烛火,照不亮他的瞳孔。
他忽然低声,“您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让儿臣继承您的位置。”
蚊蚋般的声音,被鞭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完全盖住。
“啪”的一声,谢折硬生生抽断了手里的马鞭。
他不耐烦道:“你说什么?!”
谢序迟没有回答。
他慢慢闭上眼,两行清泪顺着眼尾无声滚落。
“你这个废物——”
谢折狠狠踹了他一脚,正欲从墙上取下另一根马鞭,顿了顿,他扫了眼地上浑身是血的青年,突然冷笑,“去叫宸妃过来!”
孙作司亲自去请魏姒,谁知到了帐中,却发现魏姒不在。
他连忙发动小太监们找人,然而翻遍了整个营地,都没找到魏姒的踪影。
孙作司满头大汗地回去复命,“启禀陛下,宸妃娘娘不知所踪!”
谢折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沉声,“怎么会不知所踪?!”
“奴才不知啊!”孙作司跪倒在地,“伺候娘娘的宫女儿说,半个时辰前娘娘去见了贺大人,然后就一直没回来!”
“贺为舟?!”接连的不顺心令谢折心烦气躁,“去把贺为舟叫过来!”
然而贺为舟同样不知所踪。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梅皇后、张贵妃等人,一时间营帐里乌泱泱来了不少人。
闻星落过来的时候,瞧见营帐里乱哄哄的,谢序迟不知为何受了重伤,张贵妃哭天抢地地抱着他,一叠声地连呼“皇儿”。
谢观澜也过来了。
闻星落小声道:“四哥哥呢?”
“已经睡下,没叫他。”他侧身挡在少女跟前,不让她看谢序迟,“魏夫人去了何处?”
闻星落攥紧手帕,“我也不知道……”
正说着话,梅皇后忽然道:“陛下,贺大人和宸妃一同失踪,臣妾以为此事非同小可,必须尽快派人搜山。”
谢折坐在上首位置,摩挲着手里的犀牛角,“朕不知道派人搜山吗?需要你多嘴多舌?”
梅皇后脸色一白。
恰在这时,禁卫军统领匆匆进来了。
他拱手道:“启禀陛下,已经找到贺丞相和宸妃娘娘!另外……”
他望向张贵妃,想起林子里谢明瑞的尸体,欲言又止。
张贵妃没发现他的异常,兴奋地松开谢序迟,起身指着被宫女搀扶进来的魏姒,辱骂道:“好你个魏姒!你和贺相年轻时就有些不清不楚,今夜你俩定是私相授受去了!”
她转身朝谢折跪倒,急不可耐道:“陛下,魏姒红杏出墙,您该将她打入冷宫才是!”

“住嘴!”
张贵妃打断他的话,只专注地盯着魏姒,“魏姒,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突如其来的捉奸惊喜,令张贵妃兴奋到浑身发抖。
她为奴为婢伺候魏姒多年,终于一朝解脱贵为皇妃,甚至连皇太子都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
本以为从此可以摆脱魏姒带来的阴影,没想到二十年后,这个女人竟然卷土重来!
不仅给她制造了麻烦,甚至就连她的宝贝女儿也被魏姒的女儿压了一头!
现在好了,魏姒自寻死路,倒是省了她亲自下手!
魏姒跪倒在地,只掩面啜泣。
贺为舟跪在她身侧,一张脸赤红交加。
今夜,是他莽撞了。
他和同僚喝了些酒,独自穿过营地时,恰巧撞见姒姒孤零零坐在篝火边暗自垂泪,月光里不施粉黛的娇柔模样,令他恍惚间又回到过去。
姒姒,是他这辈子最喜欢的姑娘。
当初懦弱无能,跟着父亲背弃了朝廷、背弃了姒姒。
这些年午夜梦回,他总会梦见前朝太子浑身是血地质问他,为何要罔顾救命之恩,为何要背叛大魏。
他不停向他澄清,他不是故意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父亲逼迫的,他不敢忤逆父亲、他不敢不听话!
好在,如今父亲已经故去。
他成了贺家家主、当朝宰辅。
他还要继续无能下去吗?
他不想再无能了。
鬼使神差的,他走上前,问姒姒为何哭泣。
姒姒告诉他,她想家了,她想爹娘和兄嫂了。
她说大魏帝姬从不为妾,如今她被仇人强掳进宫成了个妾室,爹娘和兄嫂肯定会在九泉之下怨恨她的。
她说,她羞愧,她害怕。
那样柔弱无助的模样,令贺为舟瞬间就燃起了保护欲。
也许是烈酒上头,也许是情之所至,他突然屏退宫人,一把握住姒姒的手,“我带你走!”
他和姒姒穿过营地,穿过山脉和河流。
那一刻,连风也是自由的。
他觉得他和姒姒就像是一对苦命鸳鸯,在离别二十年后终于迎来了他们的爱情,他们舍弃荣华富贵、舍弃家族亲眷,他们将亡命天涯,他们将死生与共,他们将完成二十年前未完成的宿命!
多么伟大的爱情!
从小到大,他被父亲按着头读书做功课,按着头背叛朝廷,按着头迎娶天子之妹,他按部就班地成为了父亲期许的模样,可那并非他想成为的样子!
他是喜欢姒姒的。
小时候他没做完功课被父亲罚跪在院子里,姒姒和她皇兄路过的时候,小姑娘娇俏的宛如一朵牡丹花,她唤他贺家哥哥,还安慰般悄悄塞给他一颗糖。
小姑娘的月白轻纱披帛被春风吹起,温柔地拂拭过他的脸颊。
她留下的糖很甜,带着月色的清幽香气。
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喜欢姒姒了。
自始至终,姒姒都是他的月亮。
贺为舟都想好了,等逃走以后,就和姒姒寻一处桃花源般的古镇,他会和她正正经经拜堂成亲,每日红袖添香读书作画,安静祥和地度过剩下的时光。
当然,他也会为贺家犯下的错反省。
他会好好对待姒姒,弥补贺家当年背叛魏国皇室的罪行。
可是,他失算了。
他喝了酒,行事莽撞,以至于忘记了如今的天下属于谢折。
他竟然妄想在谢折的眼皮子底下,带走姒姒!
但是,没有关系。
姒姒和他并没有发生关系,下场顶多也就是被打入冷宫。
到时候他可以想方设法安排姒姒假死脱身,从此将她藏在府里,与他再不分离。
至于他自己,他的亡妻乃是天子胞妹,看在亡妻的份上,天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他下重手。
思及此,他情意绵绵地看了一眼魏姒,拱手道:“陛下可曾听说过破镜重圆的典故?”
谢折不语,半垂着眼帘看他。
虽然贺为舟与他同龄,但因为是文臣的缘故,常年待在室内,皮肤要比他白上许多,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儒雅之气,看起来要比他年轻五六岁。
魏姒跪在他身边,两个人看起来相配极了。
是了,当年老皇帝为魏姒安排的未婚夫本就是贺为舟,只是魏姒自己不肯。
谢折因为老去而凹陷的眼窝平添几分阴鸷,他把玩着犀牛角,削薄的嘴唇慢慢挑起一个莫测的弧度。
梅皇后道:“昔年战乱,陈国将亡,徐德言和乐昌公主害怕夫妻分离,于是打碎铜镜各执一半,约定若是夫妻离别,可在上元节以卖镜之名寻找彼此。陈国亡后,徐德言费尽艰辛通过铜镜找到了乐昌公主,然而此时,公主已成为杨素的侍妾。杨素被他们的情意打动,最终成全了他们。此所谓破镜重圆。”
张贵妃捂着嘴笑出声,“贺丞相,你该不会是想说,你和魏姒就如同故事里的徐德言和乐昌公主吧?!你想求陛下成全你们?!真是笑话!”
贺为舟以头贴地,“微臣不敢求陛下成全,微臣只是想告诉陛下,微臣与姒姒两情相悦,今夜之举,乃是情之所至!恳求陛下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放过姒姒!”
“偷情就是偷情,还说的如此正义凛然!”张贵妃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果然读书人就是不一样!”
谢折眼底弥漫着阴霾,缓缓瞥向魏姒,“你怎么说?”
众人的目光不由同时落在了魏姒的身上。
贺为舟更是满脸鼓励地看着她,“姒姒,把你的不满和委屈全部说出来。”
魏姒披着一件月白刺绣牡丹的大袖,此时,她用宽袖轻掩着红唇,因为被仓皇抓回来的缘故,美人云鬟雾鬓松散蓬乱,几绺漆发被香汗浸湿,蜿蜒地贴在脸颊上,衬得一张梨花面清冷艳丽。
她抬起潋滟的凤眸,眼尾逐渐晕染开醉人的荼蘼绯色。
一片寂静里,她缓缓膝行上前。
她轻轻扯住谢折的黑色袍裾,仰起小脸望向他,“臣妾从未想过背叛陛下……今夜贺大人喝多了酒,非说臣妾是被您强行纳入后宫的。他掳掠臣妾,扬言要带臣妾离开陛下。臣妾奋力挣扎,可是臣妾一介弱女子,根本挣不脱贺大人……多亏陛下派人相救,臣妾才能平安无事地回到您身边……”
美人语带哽咽。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瞬间,两行珠泪适时滚落香腮。
大帐一片死寂。

第286章 公主仅凭揣测,就要治我和四哥哥的罪吗?
不知过了多久,贺为舟不敢置信,“姒姒?!”
“贺大人不要再叫我的名字了!”魏姒害怕地缩了缩,紧紧依偎着谢折的腿,“当年我不曾选择贺大人,二十年后,我依旧不会!魏姒,只钟情陛下一人!”
贺为舟浑身发冷。
他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姒姒,你骗我?你怎么能骗我?你父皇兄嫂是怎么死的,你都忘了吗?你怎么能……怎么能心甘情愿侍奉你的仇人?”
“国破家亡,是因为他们无能!”魏姒掷地有声,“就因为他们无能,所以我才会在蜀郡经历了那么多磨难!良禽择木而栖,我如今只知陛下才是这世间的强者,我只知陛下才能为我和我的孩子遮风挡雨!”
她转身望向谢折,紧紧握住他的手,“求陛下相信臣妾!”
贺为舟四肢百骸的力气都被抽空。
他死死盯着魏姒,像是第一次认识她。
从前的魏姒天真娇憨,可如今的魏姒,冷血薄凉到令他心惊!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然而看着魏姒依偎在谢折腿边的娇弱姿态,顿时无力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贵妃跳了起来,喊道:“陛下,魏姒这贱人巧舌如簧,您别听她的!定是她红杏出墙想要逃脱责罚,所以才编出了这些!”
谢折垂眸注视魏姒,话却是对着张贵妃说的,“太子身受重伤,你身为母亲不管不顾,却有空闲在这里搬弄是非。再多说一句,朕拔了你的舌头。”
语气很平稳的一番话。
却吓得张贵妃瞬间没了声息。
谢折居高临下,伸手轻抚魏姒的面颊。
岁月格外偏爱美人,她的脸柔嫩细滑几乎与少女无异。
指腹停顿在魏姒的眼尾,他长久地凝视她含泪的眼睛,似乎想要从里面找出一点什么。
可是魏姒的目光,始终都很温柔缱绻。
像是母亲看待自己的孩子。
那样的执拗和期许,仿佛母亲永远不会背弃她的骨肉。
谢折喜欢这样温柔的眼神。
他抚弄她脸颊的力道,悄然松了几分。
闻星落看着自己的母亲如同宠物般被人对待,拢在袖管里的手几乎掐破了掌心。
她眉骨下压,屏息凝神,下意识往前走了半步——
谢观澜及时握住她的手臂。
闻星落望向他。
谢观澜摇了摇头。
尽管和魏姒没什么接触,但他很能理解魏姒的行径——她不过是想挑拨离间,借谢折的手除掉贺为舟罢了。
很浅显的美人计。
若是放在谢折年轻的时候,定然没什么用处。
可是,老去的谢折似乎很吃这一套。
是因为,那个位置很孤单吗?
果然如他所料,谢折慢慢扣住魏姒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借着营帐里的灯烛,他仔细端详魏姒的脸。
半晌,他幽幽道:“朕信姒姒。”
不顾众人异样的神情,谢折瞥向贺为舟,“掳掠宫妃,贺卿胆量惊人。朕看你这丞相也不必当了,即日罢官,贬为庶人。”
贺为舟喉结滚动,眼眸猩红。
被罢官的落差,远远没有魏姒给予的背叛来的疼痛。
他面如死灰地跪在原地,依旧呆呆地凝视魏姒,连谢恩也忘了。
魏姒并未回避他的眼神。
她抬眸看他。
如今他也尝到了背叛的滋味。
可是与她当年所遭受的背叛而言,贺为舟经受的痛苦不过九牛一毛!
她缓缓朝贺为舟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名女官匆匆来到梅皇后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梅皇后眸色微动,惊诧地望向张贵妃。
须臾,她看向禁卫军统领,状似无意地问道:“刚刚大人说,在林子里发现了什么?”
禁卫军统领回过神,拱手回答道:“回禀皇后娘娘,微臣在林子里发现了九皇子的尸体!”
他打了个手势,立刻有两名属下抬着担架进来。
躺在担架上的少年浑身被血染红,脖颈和心脏位置赫然多出了几个血洞,青灰色的面容昭示着他已死去多时。
张贵妃猛然瞪圆了眼睛。
她死死盯着谢明瑞,双膝发软得厉害,被身边的宫女及时搀扶住才未曾跌倒。
下一刻,她抱着脑袋陡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猛地扑上去摇晃谢明瑞,声嘶力竭地呼喊起他的小名。
其音哀绝,闻者心惊。
禁卫军统领单膝跪地,对谢折道:“微臣发现殿下的时候,殿下早已没了气息。行凶者十分谨慎,没在周围留下任何痕迹。”
谢折紧盯着张贵妃和谢明瑞,不知在想什么,并未言语,更没有要亲自下去查看尸体的意思。
于是一时间,营帐里只剩张贵妃的哭嚎声。
谢观澜看了眼闻星落。
察觉到他的视线,闻星落无辜地回望向他。
谢观澜拿她没办法,无声地扣住她的手。
“阿弟!”
谢缃突然闯了进来。
她原本正要就寝,得知了谢明瑞被害死的消息,连忙换了衣裳匆匆赶来。
“阿弟……”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死去的少年,连触摸都不敢。
梅皇后叹息,“斯人已逝,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出凶手。贵妃和公主不要伤心过度,得打起精神才行。”
谢缃抹去脸上的泪,突然道:“父皇,儿臣知道凶手是谁!”
她猛然指向闻星落,“是魏宁和镇北王府干的!”
魏姒冷冷道:“公主慎言!宁宁一个弱质纤纤的小姑娘,又最是心软怯懦,连杀鸡都不敢,如何能谋杀九殿下?!”
“你住嘴!”张贵妃把谢缃护在自己身后,恶狠狠指着魏姒,“自打你们母女进京,皇宫里就没了宁日!不是你们干的,还能是谁?!”
谢缃不甘示弱,朝谢折跪倒在地,哭诉道:“不怕父皇笑话,儿臣和阿弟今日捉弄了魏宁和谢拾安,阿弟之死,肯定是他俩心存怨恨蓄意报复!魏宁没本事杀害阿弟,可谢拾安却可以!求父皇为阿弟主持公道,砍了这两个贱人的脑袋!”
闻星落平静道:“公主仅凭揣测,就要治我和四哥哥的罪吗?公主该拿出证据。”

第287章 她不是你能动的人
谢缃咬牙道:“我们在篝火边烤肉,突然来了个宫女在阿弟耳边说了什么,阿弟这才会离开!只要把那宫女找过来,就能知道是否是魏宁指使!”
禁卫军统领望向谢折,见他没反对,于是立刻派人去找那名宫女。
小宫女很快被带进营帐。
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张贵妃拽住了手臂。
张贵妃指着闻星落的脸,喝问道:“本宫问你,可是这个贱人指使你去和九殿下传话的?!”
魏姒暗暗捏紧指节。
视线掠过闻星落,却见她脸上没什么慌乱之色。
心里有了底,她款步上前,安抚般摸了摸小宫女的脊背,轻柔道:“把你看见的都说出来,不要害怕,陛下和皇后娘娘都会为你做主。”
小宫女深深看了一眼闻星落,惨白着脸跪倒在地,颤声道:“奴婢今夜从未见过安宁郡主!”
张贵妃和谢缃顿时愕然。
小宫女继续道:“奴婢去给皇子殿下和公主们奉茶,半路遇见一位脸生的公公,他让奴婢转告九殿下,说有要事相禀,请九殿下前往小树林密谈。奴婢把话带到就退下了,其余一概不知!”
“一派胡言!”张贵妃厉声,恶狠狠给了小宫女一耳光,“你这贱婢再不说实话,当心本宫砍了你的脑袋!”
“奴婢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欺瞒!”
张贵妃气急,猛地朝谢折跪下,“这贱婢信口雌黄,定是收了凶手的好处!求陛下把她丢进天牢,必得十八般酷刑,才能叫她老实交代!”
“贵妃娘娘是想屈打成招吗?”魏姒冷声,“还是说,你非要把这莫须有的罪名,嫁祸到宁宁头上才肯罢休?!”
她同样朝谢折跪下,“陛下,宁宁心性如何,您最是了解,她绝对不可能谋杀皇子!”
梅皇后怡然自得地吃了口茶。
这两人鹬蚌相争,真是再好不过。
最后得利者,只能是她。
她正想着,冷不丁听见谢折幽幽道:“皇后似乎很高兴。”
梅皇后面色一僵,立刻跪倒在地,“臣妾不敢。宫中皇子过世,臣妾身为嫡母,自然悲伤难过。”
谢折屈指扣了扣桌案,“贺愈,瑞儿被杀一案,朕交由你去办。”
贺愈拱手称是。
眼见今夜这一场闹剧终于要散场,一名宦官突然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启禀陛下,河西王世子失血过多,没了!”
闻星落怔愣。
河西王世子便是白日里被挖去髌骨的季虞。
他竟然没了……
听闻他是河西王的嫡长子,很得河西王夫妻爱重。
他死了,不知河西王会如何——
少女忽然眸色一凝。
河西王……
前世,便是河西郡率先谋反的。
之后,烽火台迅速点燃九州四海,烽烟四起战乱频仍,西南三郡以谢观澜为首,直接反了朝廷。
她下意识望了眼谢观澜。
谢观澜挑眉,“不是我干的。”
上座,谢折的脸色颇有些难看。
他只想把那些质子困在京城,并没有想过要让他们死。
倒不是同为质子惺惺相惜,而是想用他们的性命拿捏他们背后的家族。
他烦躁地摆摆手,“封锁消息,不准让河西王知道。等过个一年半载,就说季虞得病死了。”
终于散场,众人陆陆续续往外走。
谢缃追上闻星落,本欲给她一个耳光,却被谢观澜握住手腕。
夜色里,青年眉眼沉寒,“她不是你能动的人。”
谢缃浑身发抖,猛地抽回手,恶狠狠盯向闻星落,“我知道是你杀了阿弟,我知道凶手就是你!我一定会让贺家表哥找到证据,然后一点点、一点点弄死你!”
闻星落看着她面目狰狞地走远,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
她自问做得干净又没有目击者,贺愈再有通天的本事,也绝对不可能查到她头上。
她冲谢观澜笑了笑,“我想去看看四哥哥。”
两人在帐篷门口碰见了谢厌臣。
闻星落好奇,“二哥哥不是去季世子那边了吗?”
谢厌臣眸色微寒,“季虞之死并非意外,他的药被人换成了活血化瘀的强效药。他们不让我看诊,等请来御医,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顿了顿,他的面色愈发凝重,“我怕有人也在四弟的伤口上做手脚,所以特意过来查看,好在四弟没事。大哥,接下来四弟要用的药,我会亲自准备。”
谢观澜点了点头。
谢厌臣回去准备药膏了,闻星落跟着谢观澜来到帐内,转进屏风,谢拾安睡得正香。
闻星落在小杌子上坐了,蓦然想起昨日的一件事。
昨日她曾因为闻家兄妹参与谋反而去找裴凛,当时裴凛正在捣鼓药瓶。
他捣鼓的是什么药?
后来季虞被挖掉髌骨的时候,裴凛和闻月引也曾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不远处……
是他俩换掉了季虞的药吗?
季虞之死会促使河西王谋反,而裴凛大约很乐意看见江山动荡诸侯王兵戈相接,如此也方便他带着魏国信徒浑水摸鱼。
她正思虑,听见谢观澜在屏风外唤来扶山。
她趴在屏风上往外张望,谢观澜递给扶山一封密信,“想办法派人悄悄送去给河西王。”
扶山称是,连忙去办。
谢观澜踏进屏风,撞上少女,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宁宁在看什么?”
“你要利用季虞之死,让河西王加入你的阵营?”
谢观澜并不避讳,“是。”
“只怕有人会比你更早一步。”闻星落重新落座,慢慢吐出一个名字,“裴凛。”
她把闻家兄妹投靠裴凛以及刚刚的猜测,全部告诉了谢观澜。
谢观澜转了转指间的墨玉扳指,“裴凛想浑水摸鱼。”
所以才要杀害季虞,搅乱天下。
“如果裴凛一早就打算好了,想必这个时候季虞被杀的消息已经由他的人带往河西郡,我的使臣会晚到一步。”谢观澜低眉敛目,突然握住闻星落的手,“闻宁宁,接下来的局势,会很乱,你……”
他想带她回蓉城。
闻星落看着他,“我留在京城,会给你造成麻烦,会令你投鼠忌器,是不是?”
床榻上,谢拾安悄悄睁开一条眼缝。

少女细密纤长的睫毛轻擦过掌心,令谢观澜生出些微痒意。
良久,他听见闻星落轻声道:“我不能离京。母亲抱着血刃仇人同归于尽的心态进入他的后宫,我怕稍有不慎就是诀别,我要守着母亲。”
谢观澜知道会得到这个答案。
他垂下眼帘,看少女放在双膝上的手,“我不想逼你在魏夫人和我之间做出选择,因为我知道在你心里,我还不配和她相提并论。可是,闻宁宁,你要对我负责啊。”
闻星落试探,“负什么责?”
“蓉城城郊温泉的事,你都忘了吗?”谢观澜蹙眉,“你离开的那一夜,与我在那里有了夫妻之实。我没记错的话,一共发生了六次。”
闻星落狐疑地盯着他。
她怀疑谢观澜中了裴凛的巫术。
她无比肯定,“你我绝对没有发生过夫妻之实。”
谢观澜同样肯定,“有的。”
“真没有!”
“我记得很清楚。”谢观澜眉骨下压,霍然握住闻星落的手腕,“闻宁宁,你与我一夕欢好,为何如今不肯承认?!你想玩弄我的感情?!”
“我从未想过玩弄你的感情!但那种事咱俩真的没做过!”
两人争执间,忽然听见嗑瓜子的声音。
两人望向床榻,谢拾安不知何时醒来的,正靠着床头嗑瓜子。
谢拾安津津有味,“你俩继续,别管我,我就看个热闹,回头好跟祖母说道说道。”
谢观澜忍了又忍,寒着脸拉闻星落起身,“去我帐篷里说。”
闻星落几乎是被他抱回帐篷的。
她被丢在床榻上,正欲起身,青年已经倾身而来。
他捏住她的下巴,“与我有夫妻之实,对你而言是很丢脸的事吗?!我也曾说过,那些事该婚后再做,可那夜你十分主动,我也不知为何就上了头!总之,我愿意对你的清白负责!”
闻星落咬着唇瓣。
谢观澜这副架势,仿佛她不要他负责,他就会吞吃了她似的。
见过人上赶着占便宜的,没见过人上赶着负责的。
她安抚地碰了碰青年的肩膀,“那个,我在想,也许是因为那一夜你吃了迷药的缘故。”
她把谢厌臣制作的迷药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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