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继兄宠我如宝,亲哥却后悔了by把酒叙
把酒叙  发于:2025年10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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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次很有意思的经历,对不对?”谢观澜用手背轻抚过少女的脸蛋,“闻宁宁,你现在,有没有重新喜欢我?”
闻星落仰起头,抬起泛红的薄薄眼皮。
她看着青年认真的脸,忽然亲了亲他的下巴,“为什么要用‘重新’这两个字?谢观澜,我一直都喜欢你呀。”
谢观澜怔了怔。
他不清楚,闻星落究竟有没有想起温泉池和之后的那段记忆。
沉默半晌,他拥她入怀,将脸埋在她的颈窝,“我总想让你更多喜欢我一些。”
“要多到什么程度呢?”
“多到再也不会说出与我分道扬镳那种话的程度。”
低垂的睫羽遮住了谢观澜眼底的黯然,他低头亲吻少女的发心,心脏依旧为那句“分道扬镳另娶旁人”而隐隐作痛。
宝瓶窗畔的牡丹开到荼蘼,暗色花影照落在绿纱窗上,宛如交缠的花中精魅,在薄金色春阳里懒洋洋地舒展生长。
“你喜欢房中事,我可以学。香君说,无论从大小还是时间亦或者次数来说,我都算天赋异禀。但温泉池一事证明,我并不能满足你。
“这些天我冷静地想过了,我是可以容许你另养外室的,只是得先经过我的筛选,而且必须要饮下绝子药。并且,你名义上的夫君也只能是我。”
闻星落呆呆望着他。
声名远扬战功赫赫的指挥使,正捧着她的指尖细细亲吻。
脸上的认真之色,宛如是在俯首称臣。
她沉默半晌,张了张嘴,却又觉得槽多无口。
谢观澜疯了。
良久,她勉强挤出一句话,“那个,你手还没洗。”
谢观澜:“……”
正僵持间,小宫女禀报道:“郡主,谢二公子和谢四公子过来探望您了。”
闻星落连忙下榻。
为了防止再发生上次那种事,她把谢观澜撵到窗边,亲眼看着他离开,才整理了一番仪容,去外殿见两位兄长。
谢拾安高高兴兴的,“宁宁,你看谁来了?”
“小姐!”
翠翠背着包袱从他身后跳出来,红着眼眶扑进闻星落怀里,“奴婢好想你!正好太妃娘娘放心不下你,就打发奴婢来京城伺候你了!”
闻星落被她撞得后退一步,下意识想唤她的名字,却因为巫术的影响一时间想不起来。
谢观澜从正门出现,替她解了围,“翠翠。”
“世子爷!”
翠翠连忙行了一礼。
闻星落心疼她车马劳顿,正要安排她下去休息,翠翠从包袱里取出几颗柚子,骄傲道:“奴婢听说皇宫里的人可坏了,好东西都紧着皇帝和娘娘,说是普通人吃普通的菜馅儿烧饼,皇帝和娘娘吃用金盘子盛着的肉馅儿烧饼。奴婢怕小姐在宫里吃不到好的,就特意在街上给你买了新鲜的柚子,可甜了!连皇帝都吃不着呢!”
她把柚子放在桌案上,才退下休息。
闻星落有些好笑,但又感到十分温暖。
她不肯辜负翠翠的好意,于是招待谢观澜他们一块儿吃。
谢拾安试着去剥柚子皮,怪道:“这翠翠肯定是被人骗了,柚子皮这么厚,剥都剥不开,肯定不是什么好柚子!”
他干脆把柚子捧给谢观澜,“大哥,你来剥吧?”
闻星落一怔。
谢观澜都还没洗手!
她拦住谢拾安,“不行!”
谢拾安吃惊,“宁宁,你是不是心疼大哥,舍不得叫他累着一丁点?!竟然连剥柚子这种小事都不肯让他来!”
闻星落有口难辩,“不是的……”
谢厌臣认真道:“大哥手指灵活,小时候都是他给我们剥橘子柚子和各种坚果的。”
闻星落:“……”
手,手指灵活……
她用余光扫了眼谢观澜的手,想起两人刚刚在春帐里做的事,脸颊瞬间浮上绯红。
她难为情,“他手脏,我去拿刀,你们不许让他剥!”
“她怎么奇奇怪怪的?”谢拾安挠挠头,“果然女人心海底针,我现在是越来越捉摸不透她了!”
谢观澜屈了屈手指。
他不觉得他的手指很脏。
谢厌臣观察两人,在瞧见闻星落不仅拿来了切水果的刀,还顺带打了一盆水时,忍不住弯起眉眼。
闻星落把水盆捧到谢观澜面前,“洗手。”
谢观澜挑了挑眉,认命般将双手探进水盆,却又不忘幽幽地坚持道:“我的手很干净。
闻星落:“……”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今日便是前往紫云山狩猎的日子。
队伍浩浩荡荡,闻星落和闻月引同乘一辆马车。
闻月引露出一个得意的笑脸,按捺不住分享欲,神秘地压低声音,“小妹知道吗?皇宫里一直藏着一股恐怖强大的势力,前两日,我带着二哥和三哥投靠了这股势力。我们很快就要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闻星落觑着她,“你该不会投靠了裴凛吧?”

这三天来,她陆陆续续恢复了所有记忆。
据她所知,藏在宫里的那股势力,除了裴凛就没有旁人了。
她望向闻月引,试探道:“你还记得我们的父亲是谁吗?还记得蓉城的事吗?”
闻月引轻哼一声,“管他是谁,我只需要知道母亲是大魏帝姬就足够了!我们身上流淌着魏国皇室的血脉,肩负着报仇复国的艰巨任务!往事不可追忆,我早已封锁在了尘埃里,余生,我只会往前看!”
她说完,瞥了眼闻星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不过,小妹你终究是魏国人,你应该和我们一起加入裴大监的复国计划!”
她掀开窗帘,把外面的闻如云和闻如雷喊了进来。
原本还算宽敞的马车,瞬间变得狭窄。
闻月引道:“二哥三哥,你们跟小妹说吧。”
闻如云摇开折扇,“闻星落,我们已经想过了,富贵险中求,自古以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如果能扶持大哥登基为帝,区区首富和上将军的位置算什么,我们全家将鸡犬升天,成为正儿八经的天潢贵胄,皇亲国戚!”
“是啊,”闻如雷赞成地点了点头,“星落,我以前觉得你才是家里的福星,可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也许上天给我们重生的机会,并不是要我们向你忏悔,而是要我们重新攀上更高的顶峰。而月引,就是我们的领路人!”
闻星落:“……希望她不会把你们领进沟里。”
闻月引微笑,“小妹,你是不是嫉妒我?我早说过了,这辈子父兄的荣华富贵,我会亲手奉上!而且,我会比前世的你做得更好!”
闻星落:“……呵呵。”
闻如云不悦,“闻星落,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要是想劝我们安分守己,大可不必!这个反,我们谋定了!”
闻星落:“……”
首先,她并没有要劝他们的意思。
她只希望他们做事能靠谱些,别到时候连累了她和母亲。
“对了,”闻如云突然掏出三张考卷,“我们三人还参加了裴大监的复国培训,这是我们的答题卷纸。裴大监夸我们一学就会,很有谋反的天赋。”
三兄妹分别拿起自己的卷纸。
闻如雷笑逐颜开道:“连我都考了满分!我在书院读书的那些年,从来就没考过满分!要是爹还在,肯定会夸我的。”
闻星落看着他们沉浸在欢喜之中,无言地撑着额头望向窗外。
到了紫云山,禁卫军们已经在山脚下安营扎寨。
闻星落找到裴凛,“你糊弄闻月引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把闻如云和闻如雷也拉扯进来?!你就不怕他们嚷嚷出去,到时候连累你手底下那些宫人?!”
裴凛正在捣鼓一瓶药。
闻言,他冷眼望向闻星落,用的是肯定句,“你恢复记忆了。”
“托裴大监的福,很是费了一番周折。”闻星落面无表情。
若非她机警,在意识不对的时候就提前写下纸条藏进玉和宫,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沦落为怎样的傀儡。
圆杏眼似含着霜雪,她质问道:“复国之路长而艰辛,裴大监想要的,仅仅只是一个拿来当做招牌的傀儡吗?”
“若非郡主执拗,不肯真心实意参与我们的复国大计,我又何至于出此下策?!”裴凛把药瓶藏进怀袖,望向远处时,清隽的面庞上流露出一抹厌恶,“郡主只知情情爱爱,实在是令人失望!”
闻星落跟着他的视线望去,谢观澜他们正打马经过。
她收回视线,“总之,我希望裴大监能管束好闻月引他们,不至于叫他们影响到我母亲。至于你,如果你再敢在我身上动手脚,我会与你为敌。”
冷冷撂下这句话,她转身离开。
裴凛攥紧双拳。
视线里的少女身穿嫩粉上襦,宽大的青金色罩纱襦裙经风吹拂,朦胧勾勒出她的体态。
少女玉柔花软,渐行渐远。
裴凛眼底泛起猩红血丝,低低呢喃,“你不曾和我们一同长大,自然无法体会我们复国的心情。你身上唯一的价值,也就只剩为大魏皇室延续血脉这一点了。但你的夫君,绝对不可以姓谢。”
姓谢的人颠覆了大魏江山。
往上数五代,谢观澜与谢折乃是从同一个宗族里出来的。
所以那个人,绝对不可以是谢观澜。
谢拾安不知从哪儿拿来一盘烤鹿肉,献宝似的送给闻星落吃。
闻星落端着肉来到母亲的营帐,本想与她分享,却瞧见她正伏案写信。
她将烛火挑亮些,“娘亲在给谁写信?”
魏姒笑道:“一个你意想不到的人。”
闻星落好奇地望向桌案。
桌案上摊着一封信,她拿起,竟是太子谢序迟写给母亲的。
信纸上面只有寥寥一句话:
——魏夫人近日安好?
闻星落惊诧,“他与娘亲不过数面之缘,为何要问候您?而且娘亲与他的生母、养母都不睦,他该与您为敌才是。”
魏姒也想不明白。
她吹了吹纸上的墨迹,凤眼里掠过思绪,“我年少时,也很喜欢给别人写信。我最喜欢给谢折写,只是鲜少能得到他的回信。后来去了西南,也曾试着给皇兄皇嫂写信。可惜那些信,没有一封能送到他们手里……”
她黯然地垂下头。
闻星落挨着她落座,伸手环住她的腰。
她将小脸贴在魏姒的手臂上,“娘亲喜欢给人写信,为什么不给我写?我……我也特别喜欢和人通信的。”
她骗魏姒的,她对写信没有那么深的执念。
但如果是娘亲,她是愿意给她写很多很多封信的。
魏姒被她逗笑,温柔抚摸她的脑袋,“咱们早上晚上都要见面,我想给宁宁写信,也不知要写些什么呀。”
“娘亲给太子写了什么?”闻星落好奇。
魏姒把信纸递给她瞧。
闻星落一行行看过去,娘亲的字很漂亮,她告诉谢序迟她近日很好,又问谢序迟皇宫里这些年变迁如何、京城里有哪些新开的做菜好吃的酒楼。
都是很寻常的家常话,但是读起来十分细腻温馨。
闻星落有些不开心,将魏姒抱得更紧了一些,“我不喜欢娘亲和他写信。”

第278章 他骂阿厌是替谢观澜挡灾的替死鬼
顿了顿,她望了眼魏姒清冷艳丽的侧脸,又小声道:“但是,如果娘亲真的很孤单,想找个人了解京城这些年的变迁,那我勉强同意您和他通信。”
魏姒失笑,捏了捏少女嫩滑滑的脸蛋。
闻星落左右看了看,忽然欢喜道:“今日他不宿在娘亲这里,是不是?那我不回去了,我要和您一块儿睡!”
她像是生怕被拒绝,连忙踢掉脚上的软鞋,直接爬上了魏姒的床榻。
她拉起锦被盖在身上,偏过头期待地望向魏姒。
魏姒拿她没办法,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另一边。
谢折将一沓密信扔在了谢序迟面前。
谢序迟跪在地上,垂眸看那些信,“父皇,这是……”
谢折冷笑,“今日才从边关送来的!你上奏朝廷,要求谢观澜率兵出征西南诸国,你想通过战争去消耗蜀郡的兵力和财力,你想将镇北王府拖死在泥潭里,可是朕才得到消息,谢观澜只花了半年的时间,就铲平了西南诸国!”
“不可能……”谢序迟连忙翻看起那些信,“穆家的人说,镇北王府的大半兵力都深陷西南战场……”
“那是他在演戏!”谢折怒不可遏,抄起矮案上的茶盏就砸向谢序迟,“朕怎么有你这么个蠢货儿子!”
茶盏砸到谢序迟的额头,鲜红血液瞬间蜿蜒而下。
他顾不得擦拭血液,捧着密信的手微微颤抖。
谢折冷冷看着他,“安排谢观澜出征西南诸国的主意,是你身边那个狗头军师出的。他究竟有没有背叛镇北王府,你真的查清楚了吗?”
谢序迟沉默地看着白纸黑字。
血液顺着下巴滴落,在信纸上晕开一片深红。
谢折缓和了语气,“你是朕的太子,朕百年之后,会把权柄交到你的手上,可你现在的能力,实在无法让朕心安。阿迟,证明你自己。”
谢序迟依旧盯着信纸。
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眼瞳里只剩晕开的浓稠血花。
年少时,父皇也是这么说的。
父皇要他证明自己,于是他陷害手足勾结朝臣,他甚至深深伤害了阿厌,他弄丢了这辈子唯一的朋友。
皇位,朋友,父亲,母亲……
不知想到什么,谢序迟望向谢折时,忽然有些想笑。
他的视线从谢折那身玄黑色龙袍上缓缓滑落。
半晌,他垂下头,朝谢折深深叩首,“儿臣领命。”
谢序迟没回自己的营帐,径直去了谢瓒的帐篷。
谢瓒正在和魏萤对弈,两人不知闹了什么矛盾,魏萤直接掀翻了棋盘。
大大小小的棋子砸在谢瓒脸上,他难耐地闭了闭眼,旋即抬起拳头挡住被魏萤挥舞过来的棋盘。
棋盘碎裂。
谢瓒睁开眼,抄起旁边的一篓橘子砸向魏萤。
谢序迟对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
他缓步而入,夹在两人中间,一把攥住谢瓒的衣襟,“你是谢观澜放在京城的内应,是不是?”
魏萤慵懒地倚靠在桌子旁,手里掂着一颗橘子,幸灾乐祸般吹了声口哨。
谢瓒烦躁不堪地挣开谢序迟的手,“你疯了?!”
“谢观澜已经侵吞西南诸国,蜀郡的疆土扩张了一倍有余!”谢序迟厉声,“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我怎么知道他能耐那么大?!”谢瓒反唇相讥,“更何况当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任由他发展茶马互市,整个蜀郡的战马和财力都会大幅提升!那是殿下想看见的情况吗?!”
谢序迟沉默。
谢瓒撩袍落座,扯了扯氅衣领口,“我自打入京以来,就当了你的幕僚。从十四岁到现在,你我共患难了多少次?你的太子之位是我们一同抢来的,兵器库里的火药、弓弩,又有哪一样不是我竭尽全力精心设计的?为的,不过是你我的大计。谢序迟,你怎敢怀疑我?”
长风吹拂着毡帘。
帐外夜色沉沉,不见天光。
谢序迟有些恍惚。
当年谢瓒来到京城时,谢厌臣仍是质子。
谢厌臣的姨娘没了,又被宦官折磨得疯疯癫癫,整日与鼠蚁虫蛇为伴,即便自己有意修复关系,可他一看见自己就逃得很远很远。
而那时正是他和四皇弟夺权的关键时期,他拼命想让父皇看见他比四皇弟强百倍千倍,就在他压力倍增的情况下,谢瓒来到了京城。
十四岁的少年桀骜不驯,比京中最荒唐的子弟还要纨绔。
他是来投诚的。
可谢序迟不信他。
于是第二天,谢瓒就为他送来了四皇弟的脑袋。
谢瓒说,他厌恨镇北王府、厌恨谢观澜,他要辅佐他登上帝位,他要从谢观澜的手上抢到镇北王的爵位。
他依旧不信。
他特意设宴,又命宦官带来阿厌,想瞧瞧谢瓒对阿厌的态度。
酒席上,谢瓒把阿厌狠狠揍了一顿。
他骂阿厌是个废物,是替谢观澜挡灾的替死鬼。
他静静看着兄弟相残,心里信了谢瓒几分。
酒酣耳热之际,谢瓒忽然指着不远处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阿厌,恣意道:“把这个废物扔出宫去,往后,我会成为你最忠诚的臣子!”
那时,阿厌对他确实没什么用了。
他只会让他在争夺太子之位时分心。
于是他同意了谢瓒的提议。
这些年风风雨雨地走过来,他和阿瓒成为了最好的搭档,他们在储君之争中联手扳倒了其他竞争者,他们有着连亲兄弟也比不上的默契,他们是天底下最亲密无间的君臣……
营帐里,谢序迟饮尽杯中酒。
酒水入喉,腥辣刺激。
他同谢瓒连饮了几杯,纵声大笑的姿态仿佛忘了刚刚的龃龉。
笑罢,他忽然道:“阿瓒还记得,你入宫的第二年,孤曾救过你的命吗?”
那年,谢瓒误闯进了谢折的御书房。
暗处的二十四麟卫毫不客气地逮住他,要将他处死。
那是个大雨滂沱的初冬,谢序迟跪在雨中一天一夜,才终于求得谢折放过谢瓒,却也因此生了高烧,险些丧命。
谢瓒从天牢出来,守在谢序迟的病床前,问他为何要救他。
“我记得殿下当时说,”谢瓒晃了晃酒盏,眼底猩红带笑,“你没能保护好谢厌臣,但在你心里,我的份量早已与他无二。你说,只要你还活着,就不允许我死,你要与我做一辈子的君臣,做一辈子的兄弟。”
“是。”谢序迟也笑。
笑着笑着,他忽然盯向谢瓒,“明日狩猎,替我杀了谢观澜。”

帐中烛火跳跃。
魏萤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手中的青铜匕首一下又一下地捣进桌面,发出的笃笃声响莫名催人心烦。
谢瓒忽然起身,拿来了一张舆图。
他指着舆图,“这里是一线天的地形,两侧悬崖高不可攀,甬道狭窄只能容下一匹马前行,连掉头都困难。殿下可安排暗卫,在悬崖两侧准备巨石和弓弩,一旦谢观澜经过,便可将他截杀!”
谢序迟没看舆图,只看着他。
青年妖冶的脸庞上浮现着兴奋。
仿佛暗杀谢观澜,是他期待已久的事。
他伸手按住谢瓒的肩膀,“阿瓒很疼爱谢拾安,如果谢拾安也在,如果他也会死在一线天,你也不在乎吗?”
“比起王位,谢拾安算什么?”谢瓒笑了,“殿下忘记你我曾经立下的誓言了吗?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坐上那个位置。时至今日,你我手上沾染的人命又何止百条,便是朝廷官员也不是没杀过。区区一个谢拾安,而已。”
青年的眼瞳里晕开血色,似癫若狂,仿佛对权力极度痴迷。
谢序迟安静地注视着他。
良久,他道:“你说的不错。为了王位,天下人皆可牺牲。”
谢序迟走后,营帐里凝滞的空气仿佛才开始重新流动。
魏萤看着谢瓒收拾凌乱的地面,忽然笑了起来。
她很少在人前笑,但谢瓒例外。
她的笑声很怪异,充满了幸灾乐祸,“你又要想办法通知谢观澜了,是不是?!你说,我要是去谢折面前告发你,你会不会落个五马分尸的下场?!”
“你不会,”谢瓒将一颗砸扁的橘子塞她嘴里,“你巴不得有人给谢折添堵。更何况——”
他凑近魏萤,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
魏萤刚恼火地吐掉橘子,就被他霍然吻住双唇——
一个难得温柔的吻。
谢瓒摩挲着她的下巴,用鼻尖抵着她鼻尖,垂眸看着她笑,“更何况,我不是你魏高阳的猎物吗?你舍得让别人杀我?”
青年衣襟大敞,戴在颈间的金链子衬的肌肉健硕漂亮。
过于浓密的剑眉令他那张脸染上几分蓬勃野性,那样宽阔又紧绷的肩线,使他看起来像是一头蓄力待发的矫健豹子,要将面前娇小的獐鹿撕咬入腹。
魏萤握住他金链子上的佛牌。
是沉甸甸的黄金佛牌,背面被她拿匕首刻了几个字:
——谢瓒是魏高阳的狗。
是前些年刻的,本是戏弄他的恶作剧,原以为他会生气,可意外的是他不仅没生气,反而依旧戴着。
魏萤拽住佛牌,迫使谢瓒低下头。
她眉眼清寒,“任何故事,都有终章。”
谢瓒仍是笑,“希望走到终章的时候,你我的名字,依旧镌刻在一起。”
魏萤咬牙,恶狠狠朝他裆下踢了一脚。
翌日,狩猎大会正式开始。
谢折放了话,凡获猎最多的人可向天子求一个恩典,因此凡是弓马娴熟的男子皆都迫不及待地策马进了山,一些学过骑射的姑娘家更是巾帼不让须眉,跟着闯进了密林。
魏姒目送她们远去,笑道:“宁宁也去玩吧。”
闻星落乖巧地点点头。
眼看侍从牵来一匹枣红色小母马,闻月引揉着手帕酸溜溜道:“妹妹只顾着自己开心,从来不管我的死活。你明知我身娇体弱不擅骑射,却偏要在我面前骑马,你故意欺负我。”
“星落,”闻如云沉声,“做人不能这么自私的,你应该坐在这里陪你姐姐才对。”
闻星落利落地翻身上马。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在白鹤书院的时候,夫子请人教过我们骑射弓马,姐姐自己不好好学,临到头一无是处,那是她自己的问题,凭什么要我承担她的无能?”
她说罢,拽着缰绳,潇洒的朝远处湖泊边疾驰而去。
“你——”
闻月引气急,想追上去狠狠教训闻星落,却吃了一嘴的灰。
闻如云也没好到哪里去,新裁的锦袍落了一层灰。
他拿扇子拍开灰尘,连珠炮似的咒骂道:“闻星落,你这个灾星,你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家!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蹄子——”
魏姒突然把茶盏重重掷在花几上。
她冷冷瞥向闻如云,“过去闻青松不曾好好管束你们,只纵容你们胡乱作为。如今既到了我的身边,那么就该有个兄长的样子,今后,不准再对宁宁呼来喝去动辄打骂。”
闻如云愕然,没料到魏姒会为闻星落说话。
他无法理解魏姒。
无法理解她忤逆父亲、改嫁他人,无法理解她喜欢闻星落那么个小白眼狼,更无法理解她都封妃了却不肯吹枕边风让皇帝提拔他当高官。
以至于他们兄妹要富贵险中求,不惜靠着谋反来夺取权势。
他攥紧折扇,怨恨地迎上魏姒的目光,冷硬道:“改嫁之人,没资格命令我们。只有闻家妇,才配当我们的母亲!”
“啪!”
魏姒给了他一巴掌。
“二哥!”闻月引惊愕,一边查看闻如云脸颊上的指印,一边不敢置信地望向魏姒,“您为什么要打二哥?!”
“我并不想当你们的母亲。”魏姒盯着闻如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这辈子,以闻青松为耻,以闻家为耻!至于你,你若当真觉得我不配当你的母亲,大可现在就给我写一封断亲书,辞官回乡离开京城!”
闻如云如今在粮料院当差。
虽不是位高权重,却也算个肥差。
他捂着脸,怨毒道:“我的官位是大哥给我挣来的,与你什么相干?!你凭什么叫我辞官回乡?!从小到大你管过我们吗?!你就知道哭,就知道给我们丢人现眼!你没有廉耻,你被父亲送到——”
“砰!”
有人突然大力拽住闻如云的衣领,朝他脸上就是重重一拳!
闻月引发出一声尖叫,定睛去看,却发现动手的人竟然是太子谢序迟!
谢序迟是来给魏姒送回信的。
却不期然,撞到了眼前的情景。
他如同看死狗般冷冷盯着闻如云,“再敢对她出言不逊,孤拔了你的舌头。”

闻如云倒在地上,彰显风度的折扇甩出去老远。
他狼狈地吐出一口血水,捂住青肿的脸,惊骇地望向谢序迟。
魏姒同样怔然。
谢序迟把信封递给魏姒,寒着脸转身远去。
而这一幕,被不远处山坡上的谢折和张贵妃尽收眼底。
张贵妃为了复宠,今日特意邀约谢折一起打猎,哪知却瞧见自己的亲儿子正替魏姒出头。
她十月怀胎辛苦带大的亲儿子,不肯踏足她的含霜宫、不肯唤她母妃也就罢了,可他背地里竟然对魏姒那个贱人百般孝敬!
怎么可以是魏姒,怎么偏偏是魏姒!
张贵妃满眼愤怒,本想冲过去质问谢序迟,想起谢折还在身边,只得按捺住怒火。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妹妹国色天香,就连太子都对她格外敬慕。知道的晓得他俩是母子辈分,不晓得的,还以为——”
谢折凉薄地睨她一眼。
张贵妃打了个寒颤,没敢再往后说。
山脚下,闻月引扶着闻如云去敷药后,魏姒拆开了谢序迟的信。
这封信比第一封多了许多内容。
他先问候她安好,又说他近日功课做得不错,写给朝廷的策论得到了父皇和朝臣的表扬。
他似乎特别闲,甚至将那封策论誊抄了一遍夹在信里给她看。
魏姒翻了翻,是一篇论述官吏制度的策论。
她继续往后翻,便是谢序迟写给她的回复,告诉她皇宫里新翻修了哪几座宫殿、园林,又将京城里最好吃的酒楼店名及其招牌菜详细地列举在信上。
最后,谢序迟询问她的生辰,还说想为她预备今年的生辰礼。
她正看着,冷不防被人夺走了信纸。
她转身,谢折不知何时策马过来的,正面无表情地看信。
她轻声,“太子殿下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谢折把信还给她,“姒姒,皇宫里,没有好孩子。以后少跟他写信,他是储君,储君不该优柔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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