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继兄宠我如宝,亲哥却后悔了by把酒叙
把酒叙  发于:2025年10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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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抚她和谢观澜的名字,又看着母亲和祖母的名字,鼻尖不由的渐渐酸涩。
原来,母亲很赞成她和谢观澜在一起。
原来,祖母也是喜欢她成为镇北王府的孙媳妇的。
她紧紧抱住魏姒,泪水濡湿了她的肩膀。
张贵妃和谢缃愣在当场。
母女两人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闻星落和谢观澜竟然是有婚书的!
张贵妃依旧不大服气,“就算……就算有婚书,那也还没成亲,怎么可以做那种事呢?!陛下,依臣妾看,您就该把魏宁关禁闭,再由臣妾亲自教导她规矩!”
谢折盯着那一纸婚书。
魏宁,是谢观澜的未婚妻。
他的视线重又落在闻星落身上,却多添了几分玩味。
他似乎可以用这个小姑娘,拿捏谢观澜。
他慢条斯理道:“当初贵妃爬上朕床榻的时候,不仅无名无份,还是姒姒的宫女。你都能做的事,为何别人不可以?贵妃,你忘本了。”
张贵妃脸颊发青。
她不可思议地望向谢折,完全没料到他竟然当众揭自己的短!
她渐渐红透了脸,却不知如何作答,只得羞耻地垂下头。
不远处。
裴凛冷眼看着那一纸鲜红的婚书。
少年抱着拂尘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关节几乎用力到泛红。
闻月引气呼呼道:“就算她有婚书,也绝对不可以嫁给谢观澜!反正她就是不可以比我嫁得好!裴大监,你一定要破坏掉这门婚事啊!”
裴凛像是已经有了计划,面无表情道:“不需要你来教我做事。”
闻月引瘪了瘪嘴,想起什么又试探道:“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搞明白,为什么裴大监在我和小妹之中,独独选择了我?是因为你认为我比小妹更加聪明漂亮吗?你认可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能力?”
闻月引,运筹帷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裴凛沉默地扫了她一眼,没吭声,径直走了。
“什么意思嘛!”
闻月引跺了跺脚。
不过,不管怎么说,裴大监肯定是器重她的。
如今季虞死了,河西王肯定要谋反。
复国指日可待!
她干了一件闻星落绝对干不成的大事!
她欢欢喜喜地去马车上了。
回到明珠宫,闻星落独自坐在寝殿,反复翻看那一纸婚书。
指腹摩挲过每一个字,却又害怕会磨淡墨迹。
这是她和谢观澜的婚书呀……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小心翼翼地收起婚书,珍惜地藏进了妆奁深处。
才临近黄昏,窗外已是天色黯淡,似风雨欲来。
她行至窗前。
铅云阴暗,长风席卷着宫室,枯萎的花瓣和树叶从枝头簌簌吹落,没过多时便有湿润沁凉的雨丝挟裹在了风里。
下雨了。
少女看着掌心的雨珠。
不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
此刻,谢观澜下榻的行宫里,曳水无声无息地弄来一堆药材。
他把药材交给谢厌臣,“二公子,您看这些够不够?”
“应当是够了。”谢厌臣专注地捣鼓一张皮子,“且放在那儿。”
谢拾安的手臂还被纱布吊着,却完全闲不下来,“大哥,二哥这是要干什么?”
“做人皮面具。”谢观澜回答。
他的计划很简单,让十一名质子带上人皮面具伪装成他的随从,跟着他离京。
留下的那十一名随从,则戴上人皮面具伪装成质子,顶替他们留在京城。
质子们并非时时刻刻都被监视,他们是可以在整个京城活动的。
等无人在意的时候,他们就能摘掉面具,充作寻常百姓返回蜀郡。
正说着话,扶山从外面进来,“主子,孙作司来了,说是陛下召您去御书房说话……似乎,和郡主的婚约有关。”

谢折的脸色不大好看。
为了这条贯通南北的河,户部已经拨了好几笔款项,如今国库空虚,岂能再次拨款!
他没答应,只批示监修官员安排朔州郡及周边郡县的犯人前往开凿运河,再不够便去加征徭役,如此也能省下一大笔支出。
谢观澜进来的时候,谢折刚合上奏章。
他抬眸,温声道:“子衡和安宁的婚约,朕已经知晓。安宁如同朕的半个女儿,所以朕想在京城为你们筹办婚礼,子衡意下如何?”
谢观澜拱手道:“微臣想要禀明一事。”
“说。”
“微臣想和安宁郡主退婚。”
谢观澜低眉敛目,声线平稳。
脑海里,悄然浮现出昨夜营帐里和闻宁宁的对话:
——让他认为,你并不钟情我。你也是知道的吧?只有斩断羁绊,才不会被随意拿捏。当下你与他势同水火,只有轻视我、厌恶我,才是对我的保护。
——闻宁宁,你又要我说谎了,是不是?你要我将谎言和牺牲,加诸在心爱女人的身上,你要我再次经受谎言的折磨和煎熬,是不是?
——如果一时的牺牲可以换取余生的花好月圆,谢子衡,我是愿意的。从前年幼无知,只想在你身上体验男女情事,可是经历了这么多,我发现我其实不喜欢刹那的欢愉,我是个很贪心的人,我要的,是长相厮守,岁岁年年。
少女冷静的过分。
谢观澜承认,那一刻,她的理智胜过了他。
“退婚?”
龙案后,谢折嗓音低沉。
“这桩婚事是祖母订下的,并没有经过我的同意。”谢观澜面无表情,“年少时的情动岂能当真,不过是小儿女的儿戏罢了。更何况自打母妃走后,我便立誓绝不娶妻生子,陛下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查。”
谢折在几年前彻查过谢观澜,知道他是不肯娶妻的。
他以为,闻星落会成为他的例外。
他细细观察谢观澜,“朕听说,你昨夜和安宁……”
一阵寂静过后,谢观澜冷淡道:“但凡男子,谁没有欲求?她自己主动,我为何不肯?”
停顿片刻,青年眼睫低垂,淡红薄唇慢慢挑起一个戏谑的弧度,“玩玩罢了。”
“朕记得,子衡不近女色,院中也没有侍妾通房。你肯和安宁尝试,说明在你心里,安宁还是有些分量的。”
“花匠装饰楼台宫室,尚且要挑选最美的鲜花,微臣尝试房中事,自然也该挑选最美的女子。只是——”青年像是回忆起了昨夜种种,忽然话锋嘲讽,“她也不过如此。”
谢折仍旧盯着他,不肯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可他面色淡然,眉眼噙着凉薄讥嘲,仿佛和闻星落当真只是玩玩而已。
恰逢孙作司进来禀报,说是天元观的两位道长进宫了,正在偏殿等候。
谢折没再继续试探谢观澜,只摆摆手道:“安宁终究不是朕的亲女儿,退婚一事,你自己去和宸妃商议。”
谢观澜走后,孙作司小心翼翼地端来热茶,“也不知这位谢指挥使说的是真是假,他会不会有意欺瞒陛下?”
谢折不紧不慢地吃了口茶。
他和谢观澜一个在京城一个在蓉城,明面上没怎么打过交道。
他只知道,谢观澜野心勃勃,像极了年轻时的他。
而他年轻时,是不在乎情情爱爱的。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权势面前,女人算什么?再美的女人,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谢折声音幽幽,“这一次,朕倒是认为,他没有撒谎。”
就像他当年诛杀继母一般。
父亲自诩和继母恩爱两不疑,下定决心白头偕老生死与共,可是当他戏谑地询问父亲,如果夫妻两人只能活一个,父亲是选他自己还是选继母时,父亲最终还不是选了他自己?
爱情,这是天底下最虚伪、最可笑的东西!
与此同时,偏殿。
天元观的两位道士正在等待天子召见。
裴凛为他们奉上热茶,“陛下正在和谢指挥使谈话,还请二位道长等候片刻。”
他说罢,望向屏风。
屏风后,缓缓走出一位窈窕婀娜的女子。
是魏姒。
她落座,清冷艳丽的脸庞上噙着微笑,“二位道长连夜赶路进京,路上一定十分辛苦。”
裴凛对他们介绍道:“这位是宸妃娘娘。”
两名道士对视一眼,连忙起身行礼。
魏姒示意他们坐,嗓音依旧轻柔,“本宫记得开元观存续百年,期间曾因香火稀少险些闭观,是父皇路过,见道观残垣断壁草木深深,于是特意捐赠了三万两香火钱,又亲自题写匾额,这才叫道观活了下来。”
道士警惕地看着她,“宸妃娘娘想说什么?”
“陛下明明正值壮年,却认定自己年岁已暮,急于渴求长生之术。然而古往今来,帝王天子如繁星无数,又有谁能真正得到长生呢?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魏姒叹息,半垂着眼睫撇去茶面浮沫,“倒是连累进献丹药的道长僧侣奇人异士,因着没能如帝王所愿为他们求得长生,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女人的声音分外缥缈轻灵。
却令两个道士悄悄起了一身冷汗。
他们又不傻,活着多好,干嘛要为谢折搭上性命。
于是两人行礼道:“我等想要全身而退,还请娘娘赐教。”
魏姒温声细语,“当年父皇以仁善治国,却因为土地问题触及世家大族的利益,被他们联合谋害。如今京中的高门显贵,多是当年背叛父皇的人。道长可明白我的意思?”
裴凛幽幽道:“譬如执掌京畿二十万兵马的大元帅熊陵蛟,乃是阴年阴月阴日生。想必他的心脏,很适宜做长生药引吧?”
偏殿一片寂静。
魏姒端坐在金丝楠木雕花圈椅上,宫裙迤逦委地,裴凛身穿雀蓝色缎面官袍安静地侍奉在她身侧,两人身后是黄绢面刺绣山河社稷图的屏风,殿外春雨停歇,薄金色的几线光影照进来,如同一幅陈旧破碎的前朝画卷。
“什么?!”
次日清晨,谢拾安猛地望向扶山,“你说大哥去哪儿了?!”
扶山悻悻道:“去明珠宫退婚了。”

第294章 我会为你冲锋陷阵,我会成为你手里的刀
“大哥疯了吗?!”谢拾安气急,顾不得吃早膳就往外冲,“他怎么能始乱终弃,不要宁宁?!我现在就去找他!”
刚跑到大殿门口,他突然顿住脚步。
大哥和宁宁感情如何,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缘故!
谢厌臣打着呵欠进来,“四弟,你用过早膳了?”
他连夜制作人皮面具,生怕耽误时间,片刻不敢合眼,现下已经做完了五张。
他得赶在大哥离京之前,制作完二十二张人皮面具。
“二哥,你来得正好!”谢拾安把退婚的事情说了一遍,“你说,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谢厌臣带着他在膳桌旁重新坐下,弯着眉眼给他夹了个红豆沙春卷,“宁宁执意陪着魏夫人,不肯和我们回蓉城。你猜,要是咱们走了,将来大哥和朝廷兵戈相见,在谢折知晓宁宁是大哥的宝贝的情况下,会对宁宁如何?”
谢拾安蹙眉,“我懂了。大哥怕狗皇帝对宁宁不利,所以才要与她划清界限。可是……”
无论是对宁宁还是对大哥而言,退婚这种事真的很残酷呀!
他迟疑地望向殿外。
春雨潇潇,雨珠顺着明黄琉璃瓦滴落在阶前,远处的园子里已是铺了一层深红浅粉的落花瓣。
另一边。
魏姒猜到了谢观澜的计划。
为了在谢折面前演戏,她特意狠狠训斥了谢观澜一顿,才同意退婚。
闻月引得知消息欢喜不已,特意找到闻星落的寝殿,嘲讽道:“我还以为你真的会嫁给谢观澜呢,没想到他压根儿就没看上你。要我说,小妹你性情乖张,就该嫁个相貌丑陋的粗使小吏,好好磨一磨性子!”
闻星落坐在妆镜台前。
她凝视铜镜里的少女。
尽管知道退婚只是演戏,可她的心脏依旧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像是在落一场春雨,叫她的情绪如同湿漉漉的阴雨天,那样难受的滋味宛如没有晾干的袖口。
人总盼望在姻缘上顺顺利利。
然而天底下的事,并不都能十全十美。
可是,比起那些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男女,哪怕是好事多磨也算是很不错的际遇了。
于是少女在难过的同时,又有些庆幸她和谢观澜是两情相悦、是长辈赞许。
她抚了抚髻边的金珐琅蝴蝶发簪,这是谢观澜送她的首饰,她一路带到了京城,即便是在忘掉他的那些天,她也依旧十分喜爱。
她平稳了心绪,透过铜镜看向闻月引,道:“我不想看见你,请你出去。”
闻月引不服气,假作安慰道:“小妹,你如今被退了婚,就像是被退回店铺的二手货,京城里的好儿郎都不会再求娶你了!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你想哭就哭吧,我好歹也是你姐姐,我会安慰你的。”
闻星落不仅不想哭,还想给她一个巴掌。
她重复,“出去!”
闻月引轻哼一声,扭头出去了。
她刚走不久,裴凛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寝殿。
他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踱步到妆镜台边,看着铜镜里那张玉柔花软的小脸,“谢观澜与郡主退婚的事,宫里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谢观澜薄情寡义不逊于谢折,我早说过,谢家的男人都非良配。”
闻星落深深呼吸。
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往她寝殿里跑。
于是她没理裴凛。
裴凛忽然倾身。
他的手掌撑着妆镜台,就搭在闻星落的手边。
他偏头凝视少女,“乖乖做大魏的继承人,不好吗?我会为你冲锋陷阵,我会成为你手里最锋利的刀。江山也好,权势也罢,我会全部送到你面前。做一位权倾天下的女帝,难道不比嫁给一个男人好?”
尚未弱冠的少年,生得唇红齿白面如秋月。
耳边一粒鲜红小痣,更添清隽艳气。
闻星落直视他的双眼,“究竟是做女帝,还是做你裴凛操纵的傀儡,我分得清。”
“呵,郡主和其他庸脂俗粉一般,胸无大志。”
“春花尚有百态,更何况人?女子可以像表姐那般野心勃勃,自然也可以像我这般碌碌无为,没有律法规定我一定要当女帝。我始终认为,无论男女,守住道德心存善意,然后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享受自己正在做的事,便是不负此生。”
裴凛不喜这番言论。
他不知道镇北王府究竟是怎么养女儿的,怎么就把闻星落养成了这副温吞柔软的性子。
可他自打出生以来,就被教导一定要报仇,一定要复国!
他不敢忤逆前辈的训诫,所以在大魏复国之前,他绝不会让自己有片刻喘息的时间、有片刻享乐的快感!
闻星落作为大魏皇族,应该和他一样才对!
他危险地眯了眯眼。
一只细小如蚊的虫子,顺着他的手背,悄无声息地爬上了闻星落的手上。
闻星落感觉有蚊虫在她的手掌里,很轻很轻地叮咬了一下。
她看了眼自己的手。
手掌白皙如玉,并无不妥。
她莫名嗅到一丝危险气息,于是不想再和裴凛继续接触,主动起身拉开和他的距离,“裴大监请回吧。”
裴凛深深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
宫巷深深。
裴凛撑着伞,低头看手里的一个小木盒。
这木盒里装着母蛊,他刚刚已经把子蛊种进了闻星落的身体里。
接下来,只需要把他物色好的那个男人带进宫,在他身上种下母蛊,送进闻星落的寝殿,这两只具有催情作用的蛊虫就能让他们行鱼水之欢。
那个男人闻星落也认识,想必她会满意……
他正出神地想着,冷不丁在拐角处撞上一个人。
手里的小木盒掉在地上,被那人倾身捡起。
谢观澜一手撑伞,一手把玩着小木盒,“裴大监走路的时候,从不看路吗?”
他很讨厌裴凛。
于是他没跟裴凛客气,借着把玩的机会悄悄打开小木盒,却见里面藏着一颗黑色丹丸。
他挑了挑眉,用怀袖里形状相似的檀香丸,无声无息地换走了黑色丹丸。
“还给我!”
裴凛夺过小木盒。
谢观澜挑了挑眉。
裴凛匆匆走后,他望向掌心。
那颗黑色丹丸像是被手掌心的温度唤醒,奇异地化作一只小虫,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刹那,猛地融进了他的皮肤里。

“玉蝉?”
“乃是苗疆的一种蛊虫,‘蝉’字谐音‘缠’,寓意缠绵悱恻。男女双方被种下玉蝉后,独处时便会对彼此心生向往,情难自禁。”谢厌臣解释,“大哥身体里的那只玉蝉应当是母蛊,不知子蛊在谁的身上?”
谢观澜默然。
他记得,当时裴凛是从明珠宫的方向出来的。
他心底隐隐有了揣测。
他又问道:“如何解蛊?”
“解不了。”谢厌臣犹豫地打量谢观澜,“虽然玉蝉不是什么厉害的蛊毒,但偏门的很,男女双方必须要在中蛊后的三天内行房事,否则就要经受七七四十九天的锥心刺骨之痛。自然,这种痛还不至于要人性命,只是会格外煎熬。”
室内陷入一片寂静。
躲在外面偷听的谢拾安突然闯了进来,“大哥,你会为了宁宁守住清白的吧?!宁宁为了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你可一定要对得起她!什么侍妾通房、什么侧妃平妻,你通通不可以有!我是宁宁的四哥,我只承认宁宁一个嫂嫂!”
他一嚷嚷,谢观澜就头疼。
什么四哥嫂嫂,这关系也忒乱了。
他瞥他一眼,寒着脸往外走,“你住嘴。”
“我就不!”谢拾安转身冲他的背影张牙舞爪大喊大叫,“我会一直盯着你的寝屋,直到永远!我不允许你的寝屋里出现宁宁以外的姑娘,绝对不允许!”
谢观澜眉骨下压。
要不是这厮是他亲弟弟,他真想一脚踹过去。
见过兄弟间为世子之争彼此盯着的,没见过天底下有弟弟为了嫂嫂一直盯着大哥寝屋的!
另一边。
裴凛带着小木盒返回住处,屋子里已经坐了个正在吃茶的青年。
见他回来,那青年连忙起身,略有些局促地迎了上来,“裴大监,你说能帮我见到安宁郡主,我才备了厚礼前来找你。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大半日了,也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她?”
青年身穿绯衣,风姿秀丽,赫然正是沈渝。
闻星落和沈家一直有生意上的合作,这几年拿了不少分红,一向被沈家家主奉为座上宾。
去年秋试沈渝侥幸考中举人,今春赴京赶考,却在会试时落了榜。
他本想回家,哪知父亲特意命人押送了不少蜀锦过来,要他献给闻星落,联络联络彼此感情。
这些天他和其他郡县的赶考书生一起住在客栈,听说过闻星落的现状,她被天子封为郡主,她母亲被册封为宸妃,母女俩可谓一步登天,恐怕他这辈子都没有迎娶闻星落过门的希望了。
也不知闻星落如今还看不看得上他,愿不愿意让他当她的外室。
哪怕是做谢观澜的替身,他也是很愿意的。
沈渝想着,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裴凛打开小木盒,将那枚丹药递给沈渝,“我今夜就会带你去见她。这东西你贴身藏着,或者服食。”
沈渝好奇,“这是什么?”
裴凛懒得告诉他真相,只淡淡骗他道:“宫里讲究多,你一个外人别带了脏东西进来,这是用来祛除邪祟的丹药。”
“哦哦!”沈渝应着,连忙就水服食,“京城果然是大地方,居然还有专门驱邪避鬼的丹药!这可是好东西,裴大监,你从哪儿买的,回头我也买些带回家!”
裴凛面无表情。
他有些嫌弃地想,闻星落认识的人似乎都很聒噪。
他又望向屋外。
深春时节铅云密布,雨丝风片吹过深宫庭院,花木景致像是蒙着一层潮湿阴霾。
青石板砖吹落一层花瓣,深红浅粉,分外娇嫩可怜。
裴凛眼底掠过一丝不忍,旋即又被坚定取代。
已近黄昏。
闻星落刚沐过身,回到寝殿却发现谢观澜坐在她的妆镜台前,把玩着那根蝴蝶金簪。
她点燃灯烛,“正是关键时期,你这个时候来见我,若是被谢折发现,岂不是前功尽弃?”
薄金色的灯火,将黯淡的寝殿照的朦胧温暖。
谢观澜放下金簪,看向她。
轻薄柔软的素纱中衣,影影绰绰地勾勒出少女窈窕细嫩的身段,她的长发用一根素银发钗随意挽起,几绺乱发从额角蓬松垂落,圆杏眼里带着刚沐浴后的水汽和红晕,一张小脸格外娇艳欲滴。
他喉结滚动,想要告诉她玉蝉蛊虫的事,却又不忍开口。
他可以忍受蛊虫带来的煎熬,可是闻宁宁呢?
她一个小姑娘,她可以承受那种疼痛吗?
闻星落擎着烛台走到他面前,歪头打量他,“你为何不说话?”
话音刚落,她忽然嗅到一丝香气。
很奇异的香味,是从谢观澜身上散发出来的。
她分明已经用过晚膳,可是闻着这股奇香,她突然很饿。
于是她更靠近谢观澜一些,“你用过晚膳了吗?”
谢观澜始终沉默地看着她。
烛火勾勒出青年深邃漂亮的骨相,闻星落的视线缓缓下移,直到停在他淡红的薄唇上。
昔年看过的《春宫避火图》,如同被夜风一页页簌簌乱翻开,种种深闺情景没来由地浮进她的脑海。
闻星落的瞳色深了两分。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一双琥珀色圆瞳仿佛稚嫩懵懂的幼兽,带着些许迷离茫然,“你今夜好香……是用了什么特别的香料吗?”
谢观澜喉结滚动。
大掌轻轻拿过她擎在手里的烛台,放在了妆镜台上。
修长的指尖慢慢穿插进她的五指。
闻星落怔怔看着他的手。
青年的肌肤粗粝坚硬,而她的手却过于柔软细嫩,十指相扣时,她有些疼。

第296章 吾妻,魏宁
闻星落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小嗓子无端染上沙哑和娇气,“你弄疼我了……”
可是对方并没有松开手。
她委屈地看向他。
谢观澜的狭眸却比殿外的天色还要晦暗阴沉,似酝酿着一场暴风雨,而她是春日里来不及收起来的那只纸鸢,即将被卷进九重天可怖的风雨里。
玉蝉的作用,在惊惧里稍稍减退。
闻星落才意识到谢观澜的手掌有多么炙热。
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子衡,你松手。”
软糯糯的音调,恍若撒娇。
而那一声“子衡”,无疑昭示着两人私底下非比寻常的关系。
谢观澜很喜欢听小姑娘软软地唤他子衡。
身体里的玉蝉在暧昧的光影里苏醒,他开始渴求。
他们等不到新婚之夜了。
他将闻星落拽进怀里,强势地俯首吻上她的唇。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内殿,华贵的莲粉色春帐重重垂落。
闻星落的中衣和谢观澜的锦袍,层层叠叠地覆落在深红色檀木脚踏上,两只缎面珍珠履歪倒在地,紧挨着青年的牛皮挖云纹军靴。
似有人影成双成对,在罗帐上勾勒出一幕幕鱼水艳戏。
支摘窗吱呀作响。
疾风骤雨,园子里的芙蓉花急剧摇曳,落下更多的深红浅粉。
蜡烛燃尽的刹那,一只藕白纤细的手臂猛然探出罗帐,颤颤扣住拔步床的边缘,少女的指尖染着酥红丹蔻,然而臂间新鲜烙印出的斑驳梅花,比丹蔻更加艳丽灼人。
帐内忽然传出低哑的轻笑。
“跑什么?”
殿内一线烛火摇摇欲坠,灯烛熄灭的刹那,一只强悍健硕的手臂探出罗帐,修长宽大的手掌紧紧覆在少女柔嫩娇小的手背上,不由分说将她拽了回去。
窗外骤雨渐急渐促。
直到两个时辰后,这场漫长的春雨才逐渐停歇。
雨珠顺着琉璃瓦檐滴落。
谢观澜掀开罗帐。
他只穿了条丝绸中裤,脊背是多年征战沙场而练出来的一身漂亮薄肌,此刻遍布鲜红挠痕,连侧颈都多了几条小爪子印,肩上有几个深浅不一的咬痕,脸颊也多出了几道扇出来的指印,瞧着颇有些触目惊心。
他并不在乎这些,薄唇甚至愉悦餍足地翘起。
他赤脚下榻重新点燃殿内灯烛,又倒了杯茶。
端着茶盏坐回床沿,本想喂给小姑娘润润喉,可是蜷缩在里侧的小姑娘已经累得睡着了。
谢观澜安静地看着她。
指尖温柔地拂拭过她的眉眼,又落在她小巧白皙的鼻尖。
她生得美貌,此时两颊洇着异样的潮红,樱唇仿佛搽了胭脂,在半明半暗的寝殿里呈现出勾人的媚。
“闻宁宁……”
谢观澜轻唤。
想起小姑娘不喜欢这个姓氏,他抚开她额前的乱发,又道:“魏宁。”
吾妻,魏宁。
谢观澜无声地想。
他为闻星落整理了床榻,才穿上衣物悄然离去。
闻星落并没有一觉睡到天亮。
谢观澜走后不久她就醒了。
她拢着锦被坐起身,浑身的骨头仿佛被碾压了一遍似的疼,尤其是腿骨,有种快要折断的酸胀感……
想起刚刚的荒唐,闻星落难堪地咬着牙。
谢观澜就是个衣冠禽兽!
她唤来翠翠为她重新备水,又嫌弃殿内气味难闻,强撑着下榻开窗。
翠翠殷勤地捧来香膏胰子给她用,“这皇宫到底和咱们镇北王府不一样,小姐您瞧瞧,连这香膏胰子都雕成了牡丹花儿的样式,奴婢都不舍得用了!”
闻星落疲惫地趴在浴桶里,嗅着潮湿热气里的花香味,任由翠翠给她搓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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