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继兄宠我如宝,亲哥却后悔了by把酒叙
把酒叙  发于:2025年10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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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陈玉狮还没怎么亲近呢,谢观澜竟然已经发现了?
不等她说话,谢观澜在她跟前单膝蹲下。
他仰起头,那张矜贵秾丽的面容弥漫着萧索寒意,“你挽着他的手,唤他世子哥哥。你在他受伤时照顾他,与他一道赏虹,与他一道在长安大街上闲逛玩耍,还要把买东西的钱都记在他的账上。闻宁宁,你见他生得玉树临风,又是温润如玉的好性子,还是你好朋友的亲哥哥,所以你就喜欢上他了,是不是?”
闻星落更加震惊。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
她知道陈玉狮是女子,所以她不觉得这些事有多么离谱暧昧。
可是落在谢观澜的眼里,桩桩件件,全都是她爱慕陈玉狮的证明。
谢观澜继续分析道:“你知晓你与我绝无可能,所以你决心为自己另谋出路。你想嫁给陈玉狮,想当汉中王府的世子妃。我听人说,女孩子的心思像是天上的云,无端就会变幻,新鲜感来得快去得也快。从前我不信,可现在却信了。闻宁宁,我不再是你的新鲜感了,是不是?”
他的语调始终很冷静。
可狭眸里却翻涌着如晦风雨,仿佛急切地想要抓住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有抓住,只徒劳化作风雨过后万顷荷叶尽皆萎靡的一声叹息。
不知为何,闻星落突然生出一股心疼。
是她先招惹谢观澜的。
是她先生出妄念的。
她不应该让他承受这种患得患失的负面情绪。
圆杏眼始终明亮柔和,她道:“天上的明月,曾照过魏国的江山社稷,也照过周朝的百姓黎民。可我的心不似明月磊落慷慨,我的心很小很小,小到只愿照亮一人。”
谢观澜仰着头迎上她的视线,原本晦暗漆黑阴云密布的狭眸,像是照进了从天而泻的一线温柔月色,缓缓明亮了起来。
他喉结滚动,想握住少女放在膝头的手,却又不能。
他为少女掸去珍珠履上的灰尘,问道:“那你和陈玉狮……”
“我打算与她联姻。”
夏日午后,池塘边蝉鸣声声杨柳依依,水光晃荡光影绮丽,少女的神情在粼粼波光的映照中显得分外平静。
她条分缕析,“我知晓世子的谋算,我嫁给陈玉狮,会让整个汉中郡都站到世子的阵营里来。世子手中的筹码越多,将那个人从高位上拉下来的把握就越大。
“自然,我不仅仅是为了世子。世子已经知晓我的身世,知晓我母亲和表姐都背负着责任。我虽不知前朝如何、不知舅舅舅母性情如何,但他们定然十分疼爱娘亲,所以才会千方百计将娘亲从围城中送出来,我很感激舅舅和舅母。世子,我娘亲和表姐的担子太重了,而我长大了,我要为她们分担一点责任。我和陈玉狮联姻,我娘和表姐就能更多一个靠山。
谢观澜依旧凝视她。
良久,他问道:“那我呢?”
闻星落看着他的脸。
他生得金相玉质风姿昳丽,像是天上流光灿烂的太阳。
是她两世以来,遇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
上辈子她没尝过情爱的滋味,这辈子算是得偿所愿。
既如了愿,那她也该收收心,去做正事了。
她起身,“你知我心中的月光始终照在你身上,我知我在你心中与旁的女子不一样,你我的情意,如此心照不宣就够了,不必非要摆在台面上。如此,无论是对镇北王府还是对祖母,都能有个交代。”
她注视谢观澜,却见他垂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她沉默地拎起食盒,往凉亭外面走了两步,又驻足道:“从前我问长兄,是否能做到对彼此嫁娶无动于衷,长兄说可以。如今这般,又算什么?”
谢观澜缓缓站起。
从前,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可是,直到亲眼看见她和别的男子暧昧共处,直到得知她要嫁给别的男子,他才惊觉,哪怕她只是含笑看着陈玉狮,他也忍受不了分毫。
他转身望向闻星落的背影,“撒谎的人,会被谎言折磨一辈子……闻宁宁,我后悔了。”
青年的声音几不可闻,视线炙热如有实质。

心脏随着盛夏蝉鸣而跳动,几乎快要跳出心脏。
四肢百骸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它们蛊惑她,蛊惑她转身去看谢观澜,蛊惑她抛下责任抛下廉耻,去放纵去喜欢!
少女的眼尾一点点漫上蓼花的红。
拎着食盒的手渐渐收紧血色。
炽热的夏风迎面而来,理智终究占据了上风。
她不敢久留,只当作未曾听见谢观澜那句话,迅速离开了官衙。
两天后。
汉中王妃薛氏和陈玉狮抵达蓉城,携重礼拜访老太妃和卫姒。
谢观澜被叫回来陪客,刚跨进门槛,就瞧见闻星落倚坐在老太妃身侧,手持一把刺绣葡萄绢纱团扇,正笑吟吟和陈玉狮说话。
“世子哥哥若是晚两个月来,届时蓉城的芙蓉花都开了,那才叫姹紫嫣红锦绣好看。”
老太妃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这有什么,叫玉狮在咱们府上住几个月就是了!别说芙蓉花了,就算是梅花,也能陪宁宁赏!就怕王妃舍不得。”
陈玉狮笑容温润腼腆。
薛氏在旁边笑,“两个孩子情投意合,比起在长安陪我,玉狮自然是留在镇北王府陪宁宁更要紧。”
厅堂里一团和气。
谢拾安坐在圈椅上嗑瓜子,不知怎的,心里突然不是滋味。
他自然盼望宁宁嫁个好人家,可是真到了说亲这一步,还是和那么远的汉中王府说亲,他又舍不得了。
汉中王府远在长安,距离蓉城一千多里路,来回得多少时间!
宁宁要是嫁过去,就没人陪他玩儿了。
而且宁宁要是在那边受了欺负,他也不能第一时间赶过去。
这桩婚事……
他正郁闷,余光瞥见站在门槛前的谢观澜,连忙放下瓜子,求救般喊道:“大哥!”
谢观澜眉目沉冷,踏进来朝老太妃行了一礼,“祖母。”
老太妃微微颔首。
她也是从姑娘家过来的,知晓少年少女的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如今宁宁肯和玉狮说亲,想必她和子衡这两个小的,已是过了那段锥心刺骨求而不得的煎熬日子。
她道:“叫你回来,是让你陪陪玉狮。你们俩是同龄人,又都承袭世子之位,可做个兄弟。”
做兄弟?
谢观澜瞥向陈玉狮。
陈玉狮冲他微微一笑。
面目可憎。
他想着,笑容不达眼底,“祖母说的是。”
谢观澜落座后,薛氏拉着卫姒讨论起脂粉之事,老太妃依旧和闻星落、陈玉狮说着话。
谢拾安压低声音,“大哥,咱们得想个法子把陈玉狮撵走!我不要宁宁嫁去长安那么远的地方!”
“你不是着急要给宁宁相看婚事?怎么,现在后悔了?”
“大哥,你就别笑话我了!”谢拾安苦恼。
谢观澜拨弄了一下腰间的平安符,半晌,他道:“把宁宁要嫁给陈玉狮的消息,透露给东北偏院里的那几位。”
谢拾安眼睛一亮,“大哥是说,闻月引他们?!”
闻月引什么都要跟宁宁抢。
要是她知道宁宁要当世子妃,肯定嫉妒死了,怎么还能坐得住?!
如果逮到闻月引和陈玉狮之间有什么,祖母肯定会觉得陈玉狮招蜂引蝶并非良人,到时候就不会把宁宁嫁给他了!
谢拾安如有神助,屁颠屁颠地跑了。
一个时辰后,消息经由送饭的小丫鬟传进了闻月引等人的耳朵里。
徐渺渺一边摆放碗筷,一边蹙眉道:“都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可是闻星落说亲这件事,我们居然毫不知情!夫君,她也太不像话了,什么事情都不跟我们商量!”
闻如风坐在饭桌边,正捧着书看。
再过几个月就是秋试,可他还有好多书没来得及读。
虽然月引说他一定能考上解元,但不知为何他心里特别没底。
他翻了一页书,将这份隐隐的担忧和焦虑迁怒到了闻星落的头上,酸溜溜道:“她如今是王府的正经主子,和我们这些借宿的兄弟姐妹自然有所不同。”
闻如云摇着折扇,“我第一个不同意这门婚事!她是闻家最小的女儿,上头的哥哥姐姐尚未嫁娶,她成哪门子亲?!”
闻如雷坐在旁边磨刀。
虽然他没有开口,但心底也是同样的想法。
他还没有去京城当上武状元,还没有让闻星落回到他身边继续当前世那个乖妹妹,她怎么可以擅自嫁人呢?
“我听说,那位汉中王世子温润如玉,实在是很不错。”徐渺渺给闻如风盛了一碗汤,“也就是他有眼无珠,不知道镇北王府还藏着更好的姑娘,所以才会求娶闻星落。”
话音落地,众人一致望向闻月引。
闻月引红着眼睛捂住心口,柔弱道:“我虽胜过星落,但这桩姻缘毕竟是镇北王府为妹妹寻来的,祖母和爹爹他们偏心星落,我寄人篱下,不敢与星落相争……”
她一边说,一边委屈地掉眼泪。
其实她倒也不怎么喜欢陈玉狮。
她想嫁的是太子。
但她见不得闻星落嫁得好。
闻星落就应该和前世的她一样嫁给粗使小吏,受尽夫家磋磨。
闻如云收拢折扇,忽然邪魅一笑,“我有个主意。”
黄昏时分,凉风有信,碧荷清新。
谢观澜邀请陈玉狮逛园子。
两人途径湘妃竹林,陈玉狮笑道:“原以为指挥使并不待见我,没想到,你竟然会邀请我赏竹。”
谢观澜伸手拨开横在面前的竹叶,并不接话。
前方是一座幽静的木屋。
木屋前,穿着藕粉色襦裙的闻月引端坐在古琴后,正信手抚琴。
她弹的是《梅花三弄》。
纤细凝白的十指在琴弦上翻飞,弹到动情处,琴音呜咽,她愁容满面泫然欲泣,与一侧太湖石边的美人蕉交相辉映。
陈玉狮挑眉。
谢观澜似笑非笑,“听闻陈世子精通音律,曾有人用‘曲有误,周郎顾’的典故来称赞陈世子。陈世子以为,闻大姑娘这支曲子,如何?”
闻月引紧张地弹着琴。
她也没料到,她竟然这么顺利就撞上了陈玉狮。
她原本只是按照二哥的计划,用琴音来吸引陈玉狮,琢磨着兴许要弹好几天琴才能吸引到他的注意。
她压抑住兴奋,按住琴弦,款款起身福了一礼,“长兄、陈世子,月引有礼了。”
这边说着话,远处,谢拾安正拽着老太妃等人往这边走。
老太妃头疼,“老四啊,你非要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谢拾安一边觑着木屋前的动静,一边含混不清道:“纳凉,纳凉!哎呀,祖母您跟着我就对了!”

竹林前。
闻月引娇声道:“久闻陈世子精通音律,刚刚那一支曲子,小女子班门弄斧,倒是叫您见笑了。”
这些话不过谦词,刚刚那支曲子是她弹得最好的一支。
她想用那支曲子打动陈玉狮,让他意识到她比闻星落优秀多了,最好要求镇北王府将联姻对象改换成她。
陈玉狮笑了两声,“闻大姑娘不必自谦。”
她的态度疏离客套,闻月引有些不满。
于是她上前两步,“我妹妹星落小时候也想学琴,可是她笨手笨脚的,连乐谱都背不齐全。陈世子和我妹妹日常相处,每每谈及音律,是否会有对牛弹琴之感呢?”
陈玉狮笑容渐冷,“闻大姑娘,这么形容亲妹妹,恐有刻薄之嫌。”
谢观澜面无表情地把玩着一根竹枝。
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
他都把陈玉狮送到闻月引跟前了,她居然连怎么勾引男人都不会,只聊些有的没的。
他瞥了眼不远处。
陈玉狮身后,谢拾安正领着祖母朝这边过来,注意到他的视线,还比了个一切顺利的手势。
他收回视线,漫不经心道:“二位怎么如此生疏?我记得去年在慈云寺的时候,闻大姑娘非要和陈世子共养一只猫,后来踢毽子扭伤了脚,还是陈世子抱你去看大夫的。你俩也算……有过肌肤之亲了。”
肌肤之亲……
闻月引顿时眼睛一亮,福至心灵。
她捂着心口,突然虚弱地倒进陈玉狮怀里。
她柔弱地仰起头,含情凝涕地注视陈玉狮,“小女子突然心口疼,陈世子为小女子揉揉?”
她生得那么美貌,又兼有风情万种和天真烂漫。
这段时间以来,为了攻略镇北王府,不叫闻星落把她比下去,她日夜攻读市井话本子,如今她精通后宅上百种争斗陷害、争宠揽权的手段。
天底下,没有男人能拒绝她!
就在此时,两人身后突然传来谢拾安的大喊大叫,“好哇,陈玉狮,你竟然背着宁宁,在这里勾搭别的女人!祖母你快看他呀,他招蜂引蝶朝三暮四,不配娶咱们宁宁!我宣布,这门婚事取消!”
陈玉狮扶正怀里的少女,深深看了眼谢观澜。
谢观澜弯起薄唇,冲她微微一笑。
他皮囊生得极好,偏眉目冷清如枯山寒水,像是春夜里牡丹花丛间的艳鬼,秾丽的皮囊底下藏着吞吃人的恶劣野心。
他是因为闻星落而针对她。
陈玉狮并不恼,反而觉得十分有趣。
传闻西南兵马都指挥使看似谦恭有礼实则冷清冷性,这辈子除了上战场对别的没什么兴趣。
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她转向老太妃,大大方方地行了个礼,“太妃娘娘。”
“你还有脸给我祖母行礼?!”谢拾安嚣张跋扈地抱起双臂,“赶紧从镇北王府滚出去,否则别怪小爷对你动手了!”
“太妃娘娘,”陈玉狮无视谢拾安,“事情不是您看见的那样。”
谢拾安圈起自己的两只眼睛,“小爷我看得清清楚楚,怎么就不是我们看见的那样?!祖母您看他,他不仅在外面找女人,他还花言巧语!这种浪荡子最不靠谱了,宁宁绝对不能嫁给他!”
“有你什么事,瞎掺和什么!”
老太妃气得不轻,一拐杖将他打到旁边去了。
她望向陈玉狮,慈爱道:“我是信你的。”
陈玉狮在关中素有贤名。
长到这么大,身边一个侍妾通房都没有。
他生得温润清隽,性子又好,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对他投怀送抱,可是他统统都礼貌地拒绝了。
现在说他勾搭女人,谁信啊?
这就是口碑!
谢拾安抱着脑袋,委屈地嗷嗷大哭,“大哥!”
谢观澜目送陈玉狮和老太妃相携离去。
走出一段距离,陈玉狮忽然回眸,朝他轻哂。
陈玉狮,在挑衅他。
谢观澜周身陡然迸发出凛冽危险的寒意。
“都入夏了,”谢拾安蹭了蹭手臂,“咋这么冷呀?”
次日黄昏。
老太妃和薛氏一心想要培养闻星落和陈玉狮的感情,特意安排两人乘船游湖。
谢拾安四仰八叉地坐在圈椅上,“大热的天,游什么湖?宁宁听我的,别去!”
老太妃瞪他一眼,作势要拿拐杖打他。
谢拾安吓得坐起身,见自己没法儿改变老人家的想法,改口道:“乘船游湖多危险呀,宁宁,我同你们一道去好了!”
有他在,陈玉狮休想和宁宁互生情愫谈情说爱!
“你去干什么?!”老太妃气得又瞪他一眼,“正经事不干,你都多久没去军营了?!”
“这不是家里出了大事嘛……”
谢拾安嘟囔着,到底不敢和老人家顶嘴,转了转眼珠,干脆去跟谢观澜通风报信。
镇北王府后园子里有个小湖,种了不少荷叶,如今莲花盛放,正是赏荷的好时节。
扁舟轻盈穿过莲叶之间。
金乌西坠,夕光被莲叶染成清新斑驳的翠绿光影,闻星落坐在船尾,青金色软纱裙裾层层叠叠垂落在木板上,她挽袖倾身,鸦髻边翠钿摇曳,红酥手在水面划出一道长长的涟漪。
陈玉狮坐在船头弹琴,噙着一抹无奈的笑,“你长兄对我颇有微词,连美人计都使上了。我瞧他那眼神恨不能生吞了我,也不知我有没有命活到娶你的那日。”
闻星落摘了一朵红莲,心事重重没有接话。
不远处的湖心亭突然传来曼妙的歌声。
闻星落抬眸望去。
船只渐渐靠近湖心亭。
闻月引穿着杏子红的衫裙,鬓边簪两朵新摘的莲花,正配合陈玉狮的琴音婉转唱吟。
“还有你这位姐姐……”陈玉狮头疼地按住琴弦,垂下眼帘避免和闻月引眼神接触,“她这两日屡屡投怀送抱,我又不忍对女孩子说重话,只一味地躲着她。闻妹妹,贵府群魔乱舞,我快要招架不住了。”
话音落地,闻月引已经走出湖心亭,娇滴滴地唤道:“玉狮哥哥,我刚刚唱得好不好听?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乘船赏荷呀?”
陈玉狮抬手遮住上半张脸,只当没听见她撒娇,吩咐船夫赶紧再划快些。
闻月引羞恼地跺了跺脚。
她见不得闻星落过得好,干脆沿着湖心亭外的曲折石桥去追那叶扁舟,“玉狮哥哥,你有没有听见人家说话?玉狮哥哥!”
她急了,脚下一滑,“噗通”跌进了湖里!
男女授受不亲。
陈玉狮虽然并不喜欢闻月引,但为了她的名声考虑,依旧对打算下水救人的船夫道:“还是我来吧。”
她水性不错,很快把闻月引捞起来,托着她爬到石桥上。
闻星落也登上了石桥。
她扫了眼桥边那一块若有似无的油渍,抬眸望向沧浪阁。
王府最高的楼阁里,绯衣玉带的青年负手而立。

却能猜到,今日这一切都是他的算计。
“玉狮哥哥……”石桥上,闻月引哽咽着抱住陈玉狮的脖颈,“我刚刚吓坏了,幸好你救了我……玉狮哥哥送我回去好不好?”
陈玉狮想掰开她的手。
可闻月引搂得紧紧的,又在她怀里不停颤抖,楚楚可怜的厉害,仿佛下一瞬就会晕厥过去。
她只得望向闻星落。
闻星落笑了笑,“无妨,你送她回去就是了。”
是夜,屑金院。
闻星落换了身轻软的寝衣,端坐在琴台前。
想起陈玉狮白日里弹过的曲子,她试着拨弄琴弦。
她在音律方面确实没什么天赋,前世没机会接触这方面的东西,这辈子在白鹤书院倒是上过琴课,只是成绩平平,只能勉强弹几首简单的曲子。
指尖在琴弦上跳跃。
弹出的曲子喑哑晦涩,和陈玉狮弹出来的简直是天壤之别。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闻星落连忙按住琴弦,回眸望去。
谢观澜不知何时翻窗进来的,身上还携着草木露水的清香。
她懊恼,不自在地拢了拢额角垂落的青丝,“你怎么半夜三更闯进别人的闺房?”
谢观澜在她身侧落座,“听闻陈玉狮去了东北偏院,就一直没出来。先是被闻如风等人留下用晚膳,后又和闻月引探讨音律。你那个姐姐惯爱附庸风雅,今夜还不知要讨论到几时。”
闻星落看着他的侧脸,知晓闻月引落水之事是他故意设计。
她道:“你在吃醋?”
谢观澜不置可否。
“你我绝无可能,但我这辈子总归是要嫁人的。”闻星落坦言,“陈玉狮是我最好的选择,哪怕是为了我,也希望你不要再继续针对她。”
针对陈玉狮……
这几个字眼,令谢观澜狭眸里翻涌出戾气。
闻宁宁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对他说这种重话。
可他没直接杀了陈玉狮,已经是很忍让了。
一想到她和陈玉狮乘船游湖,一想到他们被祖母祝福,他就妒忌到近乎窒息。
闻宁宁说得好听,说什么心里有他,和陈玉狮只是表面联姻。
可时间一长,谁能保证她不会动心呢?
谢观澜虽没碰过女人,却也知道男女间的那档子事。
闻宁宁最喜欢看《春宫避火图》,兴许她哪天兴致来了,就要拉着陈玉狮做那种事!
那种事……
陈玉狮怎配与她做!
他面上不显,眸色沉沉道:“昨日听你姐姐提起,你小时候想学琴。我教你。”
闻星落有些意外,“你会弹琴?”
谢观澜没有回答。
他垂着眼帘调试了一下琴弦,旋即弹起白日里陈玉狮弹过的那支曲子。
修长的指尖在琴弦上翻飞,弦音泠泠如仙乐。
闻星落怔然。
她虽然不精通音律,却也听得出,谢观澜的琴艺不在陈玉狮之下。
她忍不住再次望向谢观澜。
他擅长的东西也太多了。
一桩桩一件件,他究竟是怎么学下来的?
谢观澜目不斜视,按住琴弦再次问道:“我教你?”
闻星落点点头。
谢观澜让她先弹。
闻星落照着谱子,因为不熟练而弹得磕磕绊绊,正着急,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掌突然按住了她的双手。
她这才惊觉,她整个人都被谢观澜圈在了怀里。
青年的掌心炙热滚烫,紧紧贴覆着她的手背,令她疑心他们之间是不是距离太近。
她耳根泛红,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弹错的地方更多了。
“你要这样弹。”
谢观澜的声音自头顶上方响起。
他执着她的手,轻拢慢捻,仿佛拨弄的不是琴弦,而是少女的心。
月色清浅,薄灯温柔。
闻星落呼吸着青年身上浓郁的檀香气息,被他按着双手,逐渐有些心不在焉。
正神游天外之际,谢观澜低哑的声音从耳边细细密密地传来,“他是个开屏的孔雀,见到姑娘就要探讨一番音律。而我与他不同,无人知我精通音律,我也只愿意教闻宁宁一个小姑娘。”
他呼吸温热,喷吐在她的耳廓边,一股异样的酥麻感自闻星落的脊椎迅速攀升,那颗心脏几乎要活活撞出她的胸口。
她偏头望向他。
清冷月色里,青年金簪绯衣,一张脸半明半暗,过于深邃秾丽的相貌令他在夏夜里呈现出妖的特质,薄唇边挑起的笑意,仿佛撩人的艳鬼,狭眸里是肆无忌惮的妒忌和占有欲。
她霍然起身,仓皇后退。
后腰撞上琴台,红漆牡丹长琴发出一声低沉的铮鸣。
她不安道:“谢观澜……”
谢观澜理智回笼,不动声色地敛去了那股子负面情绪,“我吓到你了吗?”
闻星落没吭声,愈发往后退了退。
谢观澜看着她,轻笑,“抱歉。我只是……不甘心。”
他从屑金院出来,守在外面的谢拾安连忙迎上去。
谢拾安望了眼闺阁,道:“大哥有没有说服宁宁,不和陈玉狮联姻呀?”
“没有。”
“啊?那怎么办?!”
“去把你二哥叫回府。”
谢拾安怔了怔,随即眼睛一亮,“好嘞!”
谢厌臣是次日清晨回府的。
得知闻星落即将和陈玉狮联姻,他托着下巴道:“陈玉狮风评很不错,是个正直的人,你们为何不肯宁宁嫁给他?”
谢拾安嚷嚷,“宁宁走了,我跟谁玩去?而且长安那么远,要是宁宁在那边被欺负怎么办?”
谢厌臣理解地点点头,又好奇地望向谢观澜,“那大哥呢,大哥为何不肯宁宁嫁给陈玉狮?”
谢拾安正在吃茶。
闻言,突然一怔。
是啊,他不希望宁宁远嫁情有可原,但大哥又是为了什么?
在阻挠宁宁嫁人这件事上,大哥好像比他还积极!

第203章 两个废物弟弟
面对谢厌臣和谢拾安好奇的目光,谢观澜面不改色地转了转茶盏,“我常年待在军营和衙署,常常疏忽了你们。既然老四不想让宁宁远嫁,我自然要满足他的愿望。”
谢拾安感动,“大哥,我就知道你最疼我!”
谢厌臣歪了歪头,直觉哪里不对。
他没细究,等陈玉狮过来的时候,热情邀请她道:“我在郊外有个庄子,乃是避暑纳凉的好去处。陈世子难得来一趟蓉城,不妨去我庄子上做客?”
陈玉狮扫了眼谢观澜,微笑,“恭敬不如从命。”
得知她要去谢厌臣的庄子上,闻星落连忙赶了过来,劝道:“什么庄子,就是个摆放尸体的义庄,吓人得很,你别去!他们故意戏弄你。”
“我不去,岂不是叫他们小瞧了?”陈玉狮大大方方的,“回头,谢指挥使又要在你面前编排我的不是。”
闻星落瞅了眼跨上骏马的谢观澜三兄弟。
她终究放心不下陈玉狮,咬牙道:“我陪你一块儿去。”
少女的态度,令骏马上的三兄弟同时挑了挑眉。
谢拾安咬牙切齿,“二哥你看见没有?根据我的经验,宁宁现在已经被陈玉狮这小子迷得神魂颠倒不知天地为何物!在她心里,陈玉狮的分量已经远远超越了咱们!咱们必须让宁宁看见陈玉狮糟糕的一面,让她知道遇见危险的时候,陈玉狮有多胆小,跑得有多快!让她知道,陈玉狮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谢厌臣捻着缰绳,观音面上流露出宠溺,“宁宁的夫婿,必须咱们兄弟全都满意才行。既然四弟不喜欢陈玉狮,那我也不喜欢。放心,我一定吓死他。”
谢观澜弯起薄唇,策马往义庄方向而去。
陈玉狮扶着闻星落上了马车,正要出发,一道柔弱的声音传了过来,“玉狮哥哥!”
陈玉狮头疼地看着飞快跑过来的闻月引,“闻大姑娘?”
这姑娘昨夜非拉着她谈论音律,黏人得很。
没想到,今天又黏了上来。
闻月引跑到跟前,抚着胸口喘着气儿,娇声道:“听说玉狮哥哥和妹妹要去城郊庄子上避暑,我想与你们一起。我多愁多病最是怕热,能纳凉的庄子最适合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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