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继兄宠我如宝,亲哥却后悔了by把酒叙
把酒叙  发于:2025年10月20日

关灯
护眼

方成海表情呆滞。
“砰”的一声,他重重倒在了血泊里。
魏萤擦干净剑刃,一边扯下喜服一边往外走,“走吧。”
闻星落、谢拾安和陈乐之同样表情呆滞。
他们是打算抢亲的,但没打算用这种方式……
三人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连忙跟上她。
刚穿过回廊,新房里就传出了侍女的惨叫。
闻星落低声,“大约是发现尸体了。”
四人加快步子,岂料刚跑到一处空旷的院子,就被方府的巡逻护卫发现。
除了闻星落,其他三人都很能打。
他们护着闻星落,从偏院一路打到主院,宾客乱成一锅粥,几十桌喜宴被毁,满地狼藉不堪入目,直到惊动方家所有护卫,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闻星落、谢拾安和陈乐之眼巴巴地望向魏萤。
刚刚一路杀出来的时候,魏萤表现的实在是太抢眼了!
身形上下翩飞,整个人像是化作了一枚黑色利刃,所到之处肆无忌惮收割人头,宛如世间最神出鬼没的刺客!
陈乐之满脸崇拜,“表姐超级能打,比我阿兄还能打,即便方家的上千名护卫都来了,你也一定能带我们打出去!”
谢拾安更是挥舞着红缨枪,中气十足的冲周围放狠话,“不要小看我们和表姐之间的羁绊啊!”
面对三人期待的目光,魏萤实诚,“人太多了,我打不过。”
顿了顿,魏萤把宝剑递给闻星落,郑重道:“表妹,你们打,我先走一步。”
她身轻如燕,足履点着檐角,直接跑路。
闻星落:“……”
陈乐之:“……”
谢拾安:“……”
“简直胡闹!”
人群外陡然传来一道严厉的声音。
护卫们让开路,汉中王陈勋和方将军走了进来。
方将军短短两刻钟就像是老了十岁,脸色极其难看,颤抖着指向三人,“你们……你们怎敢杀害我的孩儿……”
三人诡异地沉默。
他们没有动手!
动手的人撇下他们跑路了!
魏萤一袭黑衣,安静地立在方府最高的屋檐上。
她俯瞰宅院里的对峙情形,凤眼清冷沉凝。
这三人身份特殊,谢观澜又在来的路上,他们不会有事。
她好容易逃离东宫,她要做的是把天底下的水搅浑,挑起各方诸侯王的权力倾轧和争锋相对。
如此,她才有浑水摸鱼报仇复国的机会……
她正凝思,背后忽然传来一道破风声。
少女回眸,瞳孔骤缩,清晰倒映出无数向她袭来的梨花针!
她抽出缠在腰间的一把软剑,试图格挡。
一根针猝不及防地扎进了她的手臂。
麻痹感顺着肌肉迅速蔓延。
魏萤的软剑掉落在屋檐上,她捂住手臂踉跄了两步,勉强抬起头,就看见罗网铺天盖地而来,如兜雀般将她整个笼罩。
方府宅院。
谢拾安干笑两声,“如果我说不是我们杀的,你们信吗?”
汉中王陈勋怒不可遏,“本王竟不知,镇北王府的人可以随意插手我汉中王府的家事!谢拾安,你父亲大哥尚且没有这个胆子,你怎么敢的?!”
闻星落很冷静,“王爷知不知道,方二公子意图轻薄乐之?他分明是死有余辜。”
陈勋愣了愣,正要求证,一名打扮艳丽妖娆的妇人突然喊着“王爷”快步而来,正是深得他欢心的那位柳姨娘。
柳姨娘轻抚着陈勋的胸口,娇声道:“小郡主年纪轻不懂事,这才会挑成亲这天,故意害死方老将军的两个儿子,叫您在宾客面前颜面尽失,落个教女无方的罪名。王爷千万别生她的气,带回去关几天禁闭,也就罢了!”
一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陈勋拔刀指着陈乐之,气得手抖,“孽女!方老将军跟了本王二十多年,乃是汉中的肱股之臣!本王这就杀了你,给他赔罪!”
他正要砍死陈乐之,另一把刀架住了他的刀。
陈玉狮挡在了陈乐之的身前。
陈乐之怔然,“阿……阿兄……”
陈勋怒不可遏,“陈玉狮,你敢忤逆老子?!”
陈玉狮面色发冷唇线紧绷,沉默半晌,才道:“贵客将至,父王砍杀亲女儿,恐怕会叫人笑话。”
“什么贵客!”陈勋气得不轻,再次一刀劈了过去,“你让开,我今日就要杀了这个孽女!”
陈玉狮迎上他的刀。
她终究年轻,不及陈勋南征北战功力深厚,手里的刀颤抖着发出无力悲鸣,握着刀柄的手被震得发麻。
柳姨娘在旁边娇声道:“世子啊,这么多人看着,你何必跟你父王刀剑相对呢?知道的晓得你是在保护小郡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弑父呢!”
话音落地,陈勋被激的忍无可忍。
他凶神恶煞,和陈玉狮交起手来。
他是父,陈玉狮是子。
陈玉狮本就位于下风,因着这层人伦关系,纵使她想如何也不敢如何,于是被逼得节节败退,不过片刻功夫身上已是伤痕累累。
陈勋一刀击退陈玉狮,正欲转身砍向陈乐之三人,一道清冷矜持的嗓音自背后传来:
“听闻今日汉中郡主大婚,某特意前来观礼,不成想,没瞧见拜堂成亲的喜事,倒是瞧见了父子相残。”

护卫军们让开一条路,谢观澜负着手出现在屋檐下。
青年金簪束发绯衣玉带,眉梢眼角的讥诮沉寒,压迫感很强,仿佛连锦袍上的麒麟团花纹也要张牙舞爪地活过来。
“大哥!”
谢拾安兴奋地喊了一句,连忙牵着闻星落跑到他身边。
他告状道:“大哥你可算是来了!你不知道,汉中王瞧不起咱们镇北王府,说咱们如何如何卑贱,说蜀郡如何如何不及汉中,还说就算是大哥你也不配当他的帐下小卒!”
“你——”陈勋气得几欲呕血,拿刀尖指着谢拾安,“本王何时说过这些话?!”
“大哥你看他,人家好怕怕!”
谢拾安怪叫一声躲进了谢观澜身后,还不忘拼命冲闻星落使眼色,示意她也像自己这般给陈勋上眼药。
闻星落仰头看着谢观澜,因他的出现而生出隐秘的欢喜。
她想配合谢拾安,于是攥住谢观澜的衣袖,腼腆道:“大哥你看他……”
少女红透了脸,掌心汗津津的,“人家好怕怕”五个字堵在咽喉,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谢观澜看着她,薄唇轻挑。
片刻后,他瞥向陈勋,“某竟不知,镇北王府在汉中王眼里,如此不值一提?”
谢观澜的战绩,在西南西北都负有盛名。
陈勋对他多有忌惮,轻咳一声道:“这些小孩子就喜欢胡说八道!那些话,本王一个字也没说过,在场的人都可以为本王作证!”
他勉强收起长刀,“谢指挥使难得来一趟长安,走,本王请你回王府喝酒!方家的事,容后再议!”
已是黄昏。
长安落雨,天水交接一线,如墨色晕染留白,万顷荷叶急剧摇曳,迸溅的水珠打湿了匆匆路过的侍女们的杏红裙裾。
临水书斋。
闻星落掩上轩窗,“雨急了。”
陈玉狮今日受了伤,正靠坐在竹榻上休养。
她抬眸瞥向闻星落,见她两鬓发丝被雨水打湿,不由递给她一块手帕,温声道:“闻小姐孤身来见我,莫非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闻星落擦了擦湿漉漉的鬓角,见书斋光影昏暗,于是又点燃一盏青灯。
她落座,“我想和陈世子谈一笔交易。”
陈玉狮垂眸而笑,脸颊和唇色都有些苍白。
她道:“我和乐之在王府处境如何,闻小姐都看在眼里,我不认为,我身上有闻小姐需要的东西。”
“汉中王宠妾灭妻,藏着废嫡立庶的心思,我知晓陈世子是怎样的举步维艰。”
听见闻星落提起父亲,陈玉狮的面色更加苍白。
她不理解父亲。
父亲异姓王的封号,是外祖一家拼了命在战场上挣来的。
她不理解,不理解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人如此忘恩负义,在飞黄腾达之后厌弃原配,转头去疼爱一个没有为他付出过任何东西的女人。
他搂着柳姨娘睡觉的时候,当真能睡得安稳吗?
他对柳姨娘许下立他们的庶子为世子的承诺时,当真想不起从前与母妃的山盟海誓吗?
陈玉狮望向闻星落,“如果是闻小姐,会如何抉择?”
闻星落没有正面回答,只反问道:“陈世子可曾读过玄武门之变?”
玄武门之变,太宗射杀手足兄弟,逼迫父亲禅位。
陈玉狮瞳孔一颤。
闻星落注视她半晌,轻声道:“陈世子下不了手。”
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有高祖皇帝的魄力。
陈玉狮低下头,攥着锦被的手忍不住收紧,“我那个庶弟与柳姨娘不同,今年才十一岁,生得玉雪可爱,平日里对我和乐之敬重有加——”
“我对他不感兴趣。”闻星落打断她,“既然陈世子不愿效仿高祖皇帝,如今又得罪了方家,那么唯有一条路可以走——与我联姻。”
陈玉狮猛然望向她。
“陈世子放心,我心有所属,即便与你成亲,我也不会强迫你与我履行夫妻之事。”闻星落没有拆穿她的女儿身,“我背靠镇北王府,只要陈世子与我联姻,那么整个蜀郡都会支持陈世子。如此,料想柳姨娘再不敢生出妄念。”
陈玉狮不信世上有掉馅饼的事,“条件?”
“与我长兄结盟。”
正值初夏,暴雨敲打着轩窗,渐急渐促。
陈玉狮看着闻星落隐在灯火里的那张娇艳小脸,忽然道:“谢观澜,想谋逆?”
她是政客,却也是女子。
她天生就比旁人更多几分洞察力。
从第一次看见谢观澜起,她就知道此人绝非池中物。
再加上茶马互市和亲征诸国……
朝廷忌惮谢观澜,她也早已将谢观澜的谋算看得一清二楚。
陈玉狮提醒道:“闻小姐,谋逆之罪,是要诛九族的。你凭什么认为,我要和你们共生死?”
“陈世子有的选吗?”闻星落面无表情,“你父王忠于朝廷,一旦将来天下大乱烽烟四起,他必定会派你出兵拱卫京都。战场上本就刀枪无眼,再加上你父王和姨娘的算计,你觉得你有多少把握活着回家?你若死在战场上,你的母妃和妹妹又该如何?”
屋子里陷入久久的沉默。
只余下黄昏暴雨,浇打在千万顷荷叶上的噪响。
不知过了多久,陈玉狮才复杂道:“你喜欢谢观澜。”
闻星落与她联姻,既可以应付镇北王府那位太妃娘娘的催婚,又可以为谢观澜拉来盟友。
甚至……
陈玉狮怀疑闻星落已经窥破她的女儿身,她知道嫁给她根本不会损害清白。
闻星落只是浅浅一笑,“星落期待世子哥哥前往镇北王府提亲。”
夏季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金乌西坠时,满湖金光粼粼,空气里氤氲着湿润的莲香。
闻星落扶着陈玉狮来湖岸边看雨后飞虹,谢观澜、谢拾安和陈乐之也过来了。
陈乐之如同重获自由的小鸟,活泼地飞奔到两人身边,“阿兄,宁宁!”
谢拾安瞧了眼闻星落挽着陈玉狮的手,悄悄对谢观澜咬耳朵,“我说的吧,宁宁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新鲜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大哥你瞧瞧,她竟然亲自扶着陈玉狮!根据我丰富的感情经验,宁宁肯定是喜欢上了陈玉狮!”

第197章 大哥,宁宁竟然叫陈玉狮世子哥哥
谢观澜注视陈玉狮温润清隽的侧脸,垂落的双手悄然攥紧。
走近了,陈乐之正快活地叽叽喳喳,“宁宁,这次要多亏谢世子!他和我爹说话的时候,我爹的脸都气成紫茄子了!”
她叉腰跺脚,虚空端着一杯酒摇晃,模仿着谢观澜的口吻,挑着眉头似笑非笑,“今日之事,不过是小孩子们玩玩闹闹。贵府的郡主与我妹妹是手帕交,她若是出了事,只怕我妹妹会伤心难过。
“我妹妹伤心难过,我便不得不派人前往西域诸国,寻些珠宝、香料、骏马等物哄她开心。届时汉中与西域的生意,只怕是做不成了。”
这是拿汉中和西域的生意,来威胁陈勋。
谢观澜陆续打下了边境的夜郎、哀牢、滇国等西南诸国。
如今势力有继续往西北蔓延的趋势。
再加上那位谢家三公子据说就在西域做生意,陈勋为着郡内的商业贸易考虑,不得不在陈乐之的事情上松口。
陈乐之模仿完,自个儿畅快地哈哈大笑。
闻星落跟着笑,余光瞥见谢观澜和谢拾安,连忙唤道:“长兄,四哥哥。”
“雨后天晴,我们来湖边看长虹。”谢拾安打量了一眼陈玉狮,“看样子,已经有人陪宁宁看过了?陈世子,你好福气啊!”
陈玉狮瞥了眼谢观澜的脸色。
为了乐之的婚事,她压抑了很久很久,如今终于卸下重担,恰碰上谢观澜和闻星落这对苦命鸳鸯,她不禁莞尔一笑。
她故意含情凝笑地望向闻星落,嗓音温厚关切,“我受了伤,宁宁特意来探望我。宁宁是个好姑娘,不仅把我照顾得很好,还邀我出来赏虹。”
她生得雌雄莫辨,较女子更多几分英气逼人,较男子更多几分柔情似水,专心凝视一个人的时候,眼瞳里像是藏着温柔的星辰。
闻星落从不知,原来女孩子还可以兼有男女之美,就像敦煌石窟里那些佛本无相的菩萨壁画。
她被陈玉狮看得不好意思,低下头,绞起手里的帕子。
谢观澜面无表情地负着手,缓慢碾压墨玉扳指,提醒道:“时辰不早,该回房休息了。”
陈乐之拉了拉闻星落的手,“宁宁,你难得来一趟汉中,明儿一早,我带你们逛一逛长安的集市!我知道许多好玩的地方!”
“我也去!”谢拾安最爱热闹,“大哥,你去不去?”
闻星落也期待地望向谢观澜。
对上少女乌润明净的圆杏眼,谢观澜想起她刚刚和陈玉狮的亲昵,心底不禁悄然涌出无数压抑的负面情绪,像是黄昏时分从湖面上蔓延开的黑暗阴霾,逐渐吞没万顷碧波荷叶。
他回绝道:“我对逛集市这种幼稚的事情,向来不感兴趣。”
话音刚落,就瞧见少女眼中的光亮悄然暗下来。
他薄唇弯起莫名弧度。
下一瞬,却听见陈玉狮道:“我陪你们去。我是东道主,宁宁明日想买什么东西,尽管记我账上。”
她一边说,一边在闻星落面前微微倾身,含笑凑近少女的脸,“宁宁,世子哥哥对你好不好?”
纯然宠溺的语气。
“世子哥哥……”谢拾安阴阳怪气,拿肩膀悄悄捅了捅自家大哥,“大哥,宁宁私底下竟然叫陈玉狮世子哥哥……她好像都没这样叫过你吧?”
谢观澜面无表情,“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谢拾安看着他转头就走,很是莫名其妙。
他只是实话实说,他怎么又招惹大哥了?
闻星落等人在长安玩了一整天,回到汉中王府,却被告知谢观澜已经提前回蓉城了。
闻星落遗憾地望了眼拎在手里的小点心。
他走得真快。
她还给他带了新出炉的糕点呢。
此时天色已暮。
谢观澜的车辇停在驿馆外,馆内灯火通明,小吏早已洒扫干净,换上崭新的被褥细软。
谢观澜站在洗脸架子前,鞠了一捧水洗脸。
扶山进来,“主子,魏姑娘闹腾得厉害,不仅不肯吃饭,还打伤了卑职派进去送饭的护卫。”
谢观澜拿毛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脸和手,又将毛巾好好挂在洗脸架子上,才出门去了驿馆厢房。
厢房里一片狼藉。
魏萤双手被绑,却跳到高高的桌台上,恶狠狠瞪着谢观澜,“放我出去!”
谢观澜在扶山搬来的圈椅上落座。
他平静道:“听说魏姑娘不肯吃饭。”
“我吃不吃饭,关你什么事?!”
“从汉中到京都,约莫半个月的车程。魏姑娘不肯吃饭,只怕还没走到东宫,就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魏萤脸色发白,“你捉住我,就是为了把我送回东宫?!”
谢观澜欣赏着这张与闻星落有两分相像的脸,逗她道:“不然呢?如今东宫那位大肆张贴布告,寻找魏姑娘的踪迹。谁人不知他谢三是太子心腹,我若将你送还给他,想必他会对我感激有加,在太子面前说一说我的好话,不再叫朝廷针对镇北王府。”
“呸!”魏萤啐了一口,眼神冰冷凶悍,“我原以为,西南兵马都指挥使是个人物,没想到,你竟然要向朝廷屈膝称臣!亏我还怂恿宁宁勾引你、征服你,我真是看走眼了!”
谢观澜拨弄着腰间的平安符。
闻言,微微挑眉。
魏萤趁他出神的刹那,突然袭向他!
那根麻绳自然捆不住她。
她早挣开了麻绳,只是屋外防守森严她没机会逃跑。
擒贼擒王,如果能擒住谢观澜,说不定她就能离开了!
掌风挟裹着戾气迎面而来,少女凤眼凛冽好似锋利的刀。
谢观澜巍然不动。
直到魏萤已至面前,他才四两拨千斤般,隔着她的衣袖握住她的手腕,借着翻涌的内力,将她那一掌往旁边错开。
魏萤不肯放弃,抽出始终绑在腿侧的两把短剑,再次袭向谢观澜。
她是谢瓒的奴隶,也是谢瓒手底下最厉害的刺客。
面对她的攻势,谢观澜只是一味防守,并没有要反击的意思。
谢观澜的从容不迫令她恼怒,“为什么不还手?!因为我是宁宁的表姐?”
谢观澜薄唇轻启,“不全是。”
“……因为谢瓒?!”

圈椅迅速往后倒飞。
似乎是被少女纠缠得不耐烦,谢观澜“啧”的一声,隔着衣袖击中她的手腕,少女发出一声闷哼,手中短剑应声落地。
她还要爬起来再打,谢观澜拔出狭刀,刀尖抵在了她的眉心。
青年垂眸,金相玉质的面庞上跳跃着光影,“我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你的筹谋。你想挑起诸侯王之间的争斗,进而浑水摸鱼,报仇复国。”
魏萤抿了抿嘴唇,不置可否。
“魏国已亡,”谢观澜一字一顿地提醒,“你想复国,难如登天。诸侯相争,权力倾轧,你会越陷越深,直到你的骨头和灵魂,成为这场山河动荡的祭品。”
夜风吹开了楹窗。
烛火尽灭,照进屋子的月光皎洁清澈。
魏萤望向窗外。
明月高悬。
曾照过大魏山河的明月,如今正照着周朝的江山。
她低声,“大魏共有四十一名臣子不肯投降,他们被杀后,后代子嗣被贬入御奴司。包括我在内的一百三十九名奴隶,男的沦为宦官,女的被灌下了最烈性的绝子汤药。”
少女注视明月,凤眼却似笼着一层看不透的水纱。
“臣子殉国而死,我作为大魏皇族,却无法庇佑他们的后代,是我无能失职。
“谢指挥使,亡国灭族之恨,我不能放下也不敢放下,我此生活着的意义,就只是报仇复国。
“纵然献祭一身血肉、纵然献祭灵魂,我也要报仇。”
她生得清冷艳丽,像极了她的亲姑姑卫姒。
可是论起气质,卫姒宛如一朵柔弱无骨的花,可她的气质却更接近一把刀,一把在烈火和寒冰中淬炼了千万遍的刀。
谢观澜注视她,她的衣袖滑落半截,露出烙印着“瓒”字的伤痕,很难想象这些年谢瓒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谢瓒……
良久,谢观澜慢慢垂下狭刀。
魏萤惊诧。
她很快捡起自己的短剑,倒退几步,飞快翻窗而出。
扶山看着洞开的楹窗,迟疑道:“主子,就这么放走她,她会不会继续兴风作浪挑起祸事?东宫那边已经查到她就在咱们这里,放走她,东宫那边不好交代。”
谢观澜收刀入鞘,眼睫覆落阴霾,“无妨。”
另一边。
闻星落和谢拾安边走边玩,比谢观澜晚了七八日才回到蓉城。
万松院的家宴上,谢观澜难得没有露面。
老太妃嗔怪道:“自打从汉中回来,他就一直住在官衙,也不知整日里忙活什么!”
谢拾安咬了一口红烧狮子头,自告奋勇,“我明天要去衙门点卯,我去帮祖母您教训教训大哥!”
闻星落低着头,拨弄了一下碗里的四喜团子。
她才从表姐那里知道,她被谢观澜抓住又放了。
表姐说她走的时候,听见扶山说东宫那边不好交代。
闻星落不知道表姐住在镇北王府这件事有没有给谢观澜带来困扰和麻烦,她轻轻咬了一口四喜团子,决定明天和谢拾安一起去官衙见他。
说好了一起官衙,可谢拾安只顾着睡懒觉,死活不肯起床。
闻星落只好自己带着亲手做的饭菜来到官衙。
谢观澜刚处理完军务。
听见扶山禀报闻星落来了,他收拾卷册的手顿了顿,脑海中浮现的却是汉中王府的荷花湖边,她挽着陈玉狮的那一幕。
他冷淡道:“我不想见她,你随意编个借口打发了。”
扶山轻咳一声,“主……主子,小姐已经进来了。”
谢观澜抬眸。
闻星落拎着食盒站在书房门口。
她今日穿了身莲青色齐腰襦裙,高台珍珠履在裙裾底下若隐若现,鹅黄织金上襦衬得肌肤雪白明净,梳了个很乖的双耳垂挂髻,髻边簪着几朵深红浅粉的鲜嫩芙蓉。
娇艳欲滴的小脸有些苍白,显然是听见了他刚刚回绝的话。
四目相对,闻星落很快垂下头,逃避般转身跑开。
扶山又咳嗽一声,“那个,主子,卑职好像看见小姐的眼眶红了,好像是要哭了。”
谢观澜面无表情地摁着卷册,“我不是瞎子。”
闻星落小跑着穿过回廊。
她不知道谢观澜为什么不想见她。
是因为陈玉狮吗?
可他应当还不知道她和陈玉狮联姻的事。
是因为表姐?
他知道了她的身世,怕她连累镇北王府,所以厌恶她?
她伤心不已,本想回王府,不料在转角处撞上一个年轻男人。
刘胤惊奇地看着她,“闻小姐?!”
闻星落疑惑,“你是?”
“我叫刘胤,是指挥使麾下的将领!”刘胤老实憨厚地挠了挠头,笑容十分腼腆,“我娘以前去王府想向你提亲,结果没能如愿!嗨,不提从前的事了,闻小姐是来找世子爷的吗?我领你去见他?”
闻星落摇摇头,“他不肯见我。”
刘胤瞧见少女双眼红红,料想她必定是在指挥使那里受了委屈,讪讪道:“指挥使是很严厉的人,兴许是忙于公务,所以才不肯见闻小姐。”
他突然嗅了嗅鼻子,随即望向闻星落拎在手里的食盒,“原来闻小姐是来给指挥使送饭菜的呀。”
闻星落攥紧食盒把手。
想起谢观澜冷淡的态度,她把食盒塞给刘胤,“给你吃吧。”
谢观澜找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凉亭的石桌上摆满了新鲜饭菜,刘胤大快朵颐,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含混不清的和坐在对面的少女说话。
“闻……闻小姐的厨艺太好了!我这辈子……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香的春卷和煎肉!”
谢观澜脸一黑。
扶山站在他身后,望了眼他的脸色,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一声。
声音惊动刘胤和闻星落,两人同时望了过来。
刘胤忙不迭起身行礼,“指挥使大人!”
谢观澜周身寒意渐浓,“公务都做完了?”
“还……还没,这不是中午该吃饭了嘛……”
天要下雨人要吃饭,刘胤觉得自己很有理。
可是对上谢观澜沉冷漆黑的狭眸,他没来由双腿一软。
顾不得继续吃,他抹抹嘴,缩着脖子行了个退礼,麻溜儿地跑了。
扶山颇有眼力见,也悄悄退了下去。
凉亭里,只剩谢观澜和闻星落两人。

谢观澜垂眸看她,“不需要解释吗?”
闻星落盯着他腰间的平安符,“很抱歉我表姐给你带来了麻烦,我会安排她尽快离开……如果世子觉得我和我娘也威胁到了王府,那么我们会跟着表姐一起走。”
谢观澜气笑了。
他拎过少女手里沉甸甸的食盒放回石桌,又按着闻星落的肩膀,迫使她坐到石凳上。
他在她跟前倾下身,直视她的双眼,“你觉得,我连三个女人都保护不了,是不是?”
闻星落一怔。
谢观澜生气,不是因为她们的身世?
她捏着自己的手指,小声道:“你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从长安回了蓉城。回来以后又不肯留宿王府,只一味睡在官衙。我来找你,你又不肯见我……我不知你为何要生气,因此揣测是身世的缘故……”
她慢慢低下头,几缕额发挡住了杏眼。
心里自然是委屈的。
大热的天,她在厨房做了很久的饭菜,又乘了很久的马车才来到官衙。
可他却说,他不想见她,要扶山随意编个借口打发了她。
委屈漫上心头,她的尾音染上了颤音,“在你眼里,我是可以随意打发的人,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和别的女子没有什么两样……”
少女低着头,双耳垂挂髻耷拉着。
像是小兔子难过地垂落耳朵。
谢观澜看她良久,哑声道:“你这话说出来就不觉得违心吗?究竟是你在我心里和别的女子没有两样,还是我在你心里,和别的男子没有两样?”
“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我问你,你和陈玉狮是怎么回事?”
闻星落震惊地看着他。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