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然笑着道:“是吃食的那个汤圆,不过在京城,这样吃食是叫元宵。这孩子是正月十五的生辰,应节气起了这个乳名。”
秦氏还没见过哪家孩子用吃食取名,不过显得活泼可爱。她又问林秋然,“这孩子大名叫什么?”
林秋然道:“单名一个敛字。”
秦氏在心里琢磨着,内敛沉稳,是个好名字。“这是你起的?”
林秋然点了点头。
原本秦氏对林秋然就带着几分欣赏,觉得她能干有韧劲儿,如今喜欢汤圆,爱屋及乌更喜欢林秋然了。
从余安来不易,住村子里竟然也能读书识字,她把汤圆教得懂礼,乖巧安静不乱看乱动,而且林秋然很聪慧,不然今儿也不会带着孩子出现在侯府了。
做长辈的自然是为了孩子打算,敏之不在,秦氏希望萧寻能好好的,有个能撑得住的妻子,那孩子幼时颠沛流离,过得很是困苦,有这样的妻子孩子,是他的福气。
以后也不用秦氏再操心了,她能安心去下面见敏之。
秦氏点了点头,“好,这个名字好,内敛沉稳,以后能干大事。”
林秋然笑了笑,做爹娘的,说不望子成龙望女成风那是假的。假如汤圆天资愚钝或是平平,那只要守住家财林秋然就知足。
可他精力足也聪明,林秋然自然要送他去读书,好好学道理学问,不能成日总想着玩,想着家里不缺银子,只要健康长大就行。
汤圆总有长大的时候,若是无一技之长长大后不能立足,那才是害了他。
汤圆看两人说话,说的还是自己的事,不由道:“曾外祖母,您可以问我呀。我的事问我自己岂不是更清楚?”
秦氏大笑,低着头道:“那我问问汤圆,你今年几岁了?”
汤圆说道:“今年四岁,过了年五岁,等过了生辰就满三周岁了。”
秦氏诧异他竟然能把这些算得这样清楚,本来是逗孩子,这会儿秦氏真来了兴致,问汤圆道:“你会不会背诗,可会算数。”
汤圆点点头,如实说道:“会一些,还有很多不会的。”
秦氏:“那你背一首来给曾外祖母听听。”
汤圆背了一首《咏梅》,秦氏原以为这孩子背《静夜思》什么的,没想到背的长的。汤圆一连背了几首,有诗有词,秦氏又问他算术,他答的时候也很乖巧,没有乱动,脸上连不耐都没有。
这孩子还没满三周岁呢。
云氏在一旁听着,一开始也只是好奇,然后越听越震惊,这些都能算得这般清楚,是很聪慧。
背诗能背十几首,其中还有两篇较长的。秦氏最后看看汤圆,又看看林秋然,不由说道:“这孩子到了读书的岁数了。”
林秋然道:“我已让我夫君打听书院了,等开春把汤圆送书院读书去。”
秦氏点了点头,“好,好,该去的。”
这事韩阳侯府能帮忙,不过以萧寻现在在朝中的官职和皇上对他的看重,对他来说也容易。
汤圆仰头看看秦氏,“曾外祖母?”
秦氏抱着汤圆:“怎么了?”
汤圆道:“我想下去。”
秦氏恍然,她一直抱着汤圆,却忘了这是孩子,这么大会儿也该待够了,“一会儿不然出门玩会儿,总在屋里待着也难受。”
男孩子活泼好动,听他们说话多没意思。
汤圆跳下来道:“不用,我是怕一直在您怀里坐着您腿麻了,所以才下来,陪您说话好高兴,不必出去玩儿,平日每日就一直玩儿的,今儿出门,我乐意听您说话。”
这话林秋然可没教过,她不由一笑。秦氏听了也忍不住笑,这孩子心思赤诚可爱得紧,又人小鬼大,还孝顺贴心。
要是真认亲了,秦氏肯定忍不住留这孩子在府里住几日陪陪她。不过,这么大的孩子,又是第一次来,秦氏还是希望他能够好好在府里转转玩玩,她这也有话和林秋然说。
“不妨事,下次还能过来和曾外祖母说话,你出去转转。”
林秋然道:“林夏,你带汤圆在院子里玩会儿,但是不可淘气。”
云氏起身道:“我带汤圆转转吧,光院子里有什么好玩的。”
等汤圆出去,屋里就剩秦氏和林秋然。秦氏看向林秋然的目光,带了两分感激。
她深吸了口气,“如今朝堂稳定,你夫君在朝为官,日后肯定是住在京城的,你今后是又如何打算?”
秦氏还记得林秋然说过,她是打算开酒楼的,所以才想来侯府帮着办宴会,如今萧寻封爵,圣上赏了田地宅子银子,说实话,靠这些以后就吃喝不愁,什么都不缺的。
可是如果这样,那以前的心血就白费了,日后围着府上的事转悠,还要相夫教子……
对秦氏来说萧寻是亲人,但也没相处过,所以除了那点念想其实没什么感情。
若她只是萧寻的外祖母,那自然是希望林秋然守着萧寻。可是她喜欢林秋然不是假的,她还是希望林秋然能有自己的事做,不然这女人在京城之中,日子也不好过的。
林秋然笑着说道:“等过年的事忙完,金鼎楼也该开业了。那边装潢好了,打算初六开业,我给您留个雅间,老夫人若有空,可以去看看,尝尝酒楼的手艺。”
之后就是送汤圆去上学,再往后就开春了,那么多地,不能不种。
本来想给萧大石找点事做,但是萧大石过完年要回余安,这些事就得林秋然操心了。
秦氏听完她说话,点了点头,放心了,“挺好,若是缺什么用什么,就和你伯母说,不必客气,就当是……一家人。”
林秋然笑了一下,“嗯,多谢老夫人。”
秦氏这会儿眼眶也不红了,她道:“中午留下吃饭吧。”
秦氏是真心相邀,不过林秋然拒绝了,“家中还有事,下次有机会再陪老夫人用饭吧。”
秦氏点点头,萧寻成亲了,有自己的爹娘家人,林秋然也是,自然该回家的。
秦氏让身边嬷嬷去库房拿些东西,林秋然刚想拒绝,秦氏就道:“你教汤圆还说长者赐不可辞呢,到自己这儿就全忘了,拿着吧,一份给你,一份给你婆母,这是我的心意。”
年礼等明日让下人送去,不能让林秋然带回去的。
林秋然点了点头,“多谢老夫人。”
秦氏:“以后常带汤圆过来。”
林秋然轻轻点了下头。
从安阳侯府离开,林秋然舒了口气。汤圆不懂这些事,蹦蹦跳跳的,只觉得秦夫人和善,侯府的人对他也很好。
侯府很好,他很喜欢。
林秋然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曾外祖母就是那次遇见的白胡子老爷爷的妻子,以后在外见了可以多说话,喊就喊曾外祖父好了。”
汤圆使劲点头,“我知道。”
林秋然笑了笑,“走,回家,你祖母和你爹还等着你呢。”
汤圆高兴地应了,很快脑袋又耷拉下来,“娘,祖父是不是更喜欢别人了?”
汤圆年纪虽小,却不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看不出来,相反,他感触更明显。他心里不太好受,毕竟萧大石以前也很疼爱他。
林秋然道:“你祖父是大人,喜欢谁能自己做主,这和你无关。”
汤圆拍拍胸口,“我还以我惹祖父不高兴了呢。”
林秋然:“这是哪儿论的,没有的事儿。”
汤圆又高兴起来,林秋然指着丫鬟抱的礼物,道:“这份礼物是给你祖母的,一会儿回家先送这个好不好?”
汤圆笑着说好。
回到定远伯府,林秋然带着汤圆先去了寿安堂。
萧大石也在,林秋然在礼数上很周全,行过礼后就和孙氏道:“娘,这是安阳侯府老夫人送您的。两家关系不错,里面是什么我没看,您看看,不管吃的喝的还是用的,该用用,别一直放着,省着给放坏了。”
孙氏点了点头,“哎,我知道。”
竟然还给她拿了东西,这是会办事儿的。
林秋然:“萧寻今儿出门有事,为了汤圆读书,中午不回来了,我和汤圆中午就在这儿吃了。”
孙氏挺高兴,有林秋然汤圆陪着,也省着对着萧大石的脸吃不下饭去。
萧大石感觉自己被隔开了,他心中越发后悔,吃过饭后还和孙氏说,“要不就不回了,等开春啥的,以后也就当寻常亲戚走着,我不给拿钱了就是。”
孙氏心里呕得不成,她缺亲戚咋着,人家侯府没见过她,还送了礼物过来,里面有阿胶有燕窝的,给她补身子用,老宅的给她过啥。
还当亲戚走着。
别说这,就算萧大石说以后不来往了,孙氏都不信,怕不是哪日还得偷偷塞钱过去。
孙氏这儿不卖后悔药,送回老家眼不见心不烦。
无论萧大石说什么,都是那句话,年后给他送回萧家村,连余安的宅子都不让他住。
林秋然是放心孙氏的,没管这事,下午萧寻回来了,“年后开春送汤圆去松山书院,他还小,准许每日回家,等到七岁,就得住在书院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年后
五岁大的孩子还小, 若和其他学生一样住在书院,一月一回怕是不成的。一是闹腾,二来这么大有的还想念爹娘爱哭呢。
这么小就启蒙多是世家子弟, 都是家中千娇万宠长大的。可书院先生也多是朝中告老的大臣, 来教书又不是来哄孩子的。
如果一直住着等到书院放假, 先生们也操心。
书院在城北松山上, 从定远伯府去书院来回一趟要一个多时辰,不过为了读书, 在林秋然看也是值得的。
林秋然问:“可要准备什么东西?”
小儿启蒙肯定得要书册纸笔,她怕准备得不全, 到书院之后缺这少那来不及。而且去书院读书要交束脩, 别的钱呢?
萧寻说道:“我都问了,启蒙的书册两本,一本《三字经》, 一本《千字文》。文房四宝要准备, 小儿用的就是。要交束脩、中午在饭堂吃也要拿钱,还有书院的衣服钱。汤圆中午不回来的话,还得交个住宿钱。”
束脩每季五两银子,吃饭和衣服钱不算贵, 加起来六两银。要是住宿, 哪怕只住中午,也得按季度交,一季二两银子。
来松山书院读书的不全是世家子弟, 也有慕名来求学的,钱不可能太贵的。林秋然如今是不觉得贵,可若放在以前,一年五十二两, 还不算书册笔墨这些,家里还真供不起。
林秋然点了点头,“还没过年呢,这些慢慢准备就行了。”
可算把孩子养大了,到要读书的时候了。早出晚归,基本上也是省心的。
汤圆在一旁听着,听完问:“娘,我哪天去书院呀?”
林秋然道:“二月初吧。”
二月份京城该开春了吧,去书院早晚坐马车,如今天冷,林秋然也不在乎早半个月晚半个月的,就当给汤圆放寒假了。
汤圆还是很高兴的,毕竟林秋然从前跟他讲过许多读书的事,有先生教,有同窗同伴,能一起学习一起玩耍。他对读书生活还是很向往的,“娘,买书和买笔墨我也要跟着!我能自己选吗?”
林秋然点了点头,这得备两套,万一弄坏了,还有一套应急的。
萧寻不禁摸了摸汤圆的脑袋,“到书院了要听先生的话,要遇见什么事回来告诉爹娘,我们不惹事也不怕事。”
萧寻是武将,自然希望汤圆能够硬气些,不受欺负。
林秋然看萧寻,这还没去书院呢,就担心孩子受不受欺负了。不过萧寻说得也对,是该硬气些,不管汤圆是男孩还是女孩,不能欺负别人更不该被别人欺负。
林秋然道:“以后中午就睡在书院了,也在书院吃,不可挑食,不可在书院饿着肚子,等晚上回来吃饭。”
汤圆有点无奈,他叹了口气,“知道了知道了,我这还没去读书呢,你们等我上学前一晚再嘱咐我也不迟的。”
林秋然在心里叹了口气,以前总在眼前,这要去读书了,她还有点不习惯。
她把萧寻带回来的入学帖子收好,便让汤圆出去玩儿了。
林秋然看着他蹦蹦跳跳出去的身影,等他一走和萧寻道:“今儿去了安阳侯府,他还算知书懂礼,也很听话。和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喊的是曾外祖母。”
如今是按林秋然这边论的,日后萧寻见了,也能喊。
萧寻嗯了一声,林秋然道:“老夫人和安阳侯夫人都给了汤圆见面礼,回来的时候,老夫人还给我和娘带了礼物。”
分了两份,云氏告诉她哪份是给孙氏的。孙氏和萧大石将萧寻抚养成人,可秦氏却不能当面感谢,送些礼物聊表心意。
林秋然回来后就去寿安堂吃饭了,然后萧寻就回来了,礼物还没来得及拆。
萧寻点了点头,冲林秋然笑笑,“这样挺好的。”
林秋然道:“我去看看里面都有什么,你也一块儿看看。”
林秋然拉着萧寻去看,一个盒子面是燕窝,这个家里的确不常吃,以后也可以常买。一盒药材,大约是给萧寻的,里面有人参灵芝,都是名贵之物。
另外的就是给林秋然的了,是两套瓷器。相处得久了,自然能察觉出来她喜欢什么。
林秋然笑了笑,“也给你也弄一个库房吧,放你的兵器药品,日后取用也方便。”
家里有公库,林秋然、孙氏、汤圆都有自己的库房,萧寻也该有的。
萧寻目光柔和几分,“这你安排就好,在你库房给我分点地方也行。”
林秋然还是决定给他安排一个库房,往后日子还长,东西肯定越来越多的。
萧寻不怎么管家里的事,估计连库房里有什么、家里有多少钱多少宅子田地都不知道。
萧寻是放心自己,她也该好好打点让萧寻放心才是。
还有几日就过年了,林秋然看完东西忙着给各府送年礼。
萧寻在朝为官,人情往来是重中之重,需要打点妥当,不只有安阳侯府需要走动。
林秋然在宴会上见过的几家,问过萧寻之后都送了年礼。还有几家有意交好,先给定远伯府送的,她也回了礼。
林秋然还往松山书院的几个院长家送了,应家也没忘,她打算年后再去看看。
老家那边今年回不去,不过临行之前已经叮嘱府上下人,该送的年礼节礼得送,徐家、于婶儿、杨娘子、史掌柜家中,还有跟着合伙做生意的几个商贩,一个都不能忘。
忙活几日就到了除夕这日,萧寻晚上进宫赴宴,按理说林秋然和孙氏也该去。不过萧寻向皇上请命说二人刚来京城不久,尚未习惯,怕到宫中不适应,冒犯天威。
加上吉服要赶做,皇上特许二人宫宴不用过来。其他受封赏之人见状也请命,省的来宫宴害怕不自在。
圣上有命,其他人最多说萧寻恃宠而骄,不过之前因为赵庭岳,有人骂过萧寻忘恩负义、落井下石,这恃宠而骄倒也算不得什么。
还有人私下议论,萧寻从余安来的,有些人都没听过这个地方,他的家眷,自然也从余安来。
没见过林秋然的人道:“莫不是乡野妇人粗鄙不堪,上不得台面,这才不带来宫宴的?”
有见过林秋然的为之分辨,“陈夫人,你这么想可就错了。定远伯的夫人我是见过,曾经还帮着安阳侯府和定北侯府筹办宴会,有一双巧手,有一手好的雕花手艺,做出来的花栩栩如生还能吃。原本我还想请她帮忙,后来知其身份,便不敢打搅了,估计只有跟她关系亲近的才乐意帮忙。”
“我也见过,是个心灵手巧清冷出尘的,和想的很不一样,反正你们见到就知道了。”
“什么粗鄙不堪,我看像是读过书的,既不张扬也不怯懦,很是落落大方。”
众人心中好奇,但宫宴上也不好多问。只想等着哪日见了,看看是不是如三人所说。
宫宴结束,皇城上空升起绚烂的烟花。辞旧岁,迎新春,劈里啪啦的响声中,百姓热闹过年,各家各户围坐在一起吃着年夜饭,妇人准备饭食,老人抚过儿孙的头顶,送上了压岁钱。
一桌好酒好菜举杯欢饮,盼着年年有余岁岁平安。还有孩童在街上跑闹,巷子里、院子里,都是欢声笑语。
过年就是热闹,前后几日都热闹,谁家孩子不听话,也不会选在这几日打。
街上更是热闹,舞龙舞狮打铁花杂耍……什么都有。
汤圆就是刚从街上回来,他从门口跑回正院,脸跑得红扑扑的。怀里抱了好些东西,两盏花灯,没玩完的烟花棒……
他把买回来的灯送给林秋然和孙氏,孙氏拿着灯笑了笑,从怀里拿出来个红封,“来,这是祖母给你的压岁钱。”
汤圆喜滋滋接过,“谢祖母!”
一旁萧大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身上没钱,都给了老宅那边。原想着到了京城也有钱花,谁知道闹得这么一通。
过两天他就得回余安了,这会儿萧大石心里很不得劲儿,哪怕汤圆没看他。这大过年的,连压岁钱他都拿不出来。
孙氏看萧大石这般,心里骂的声该,又把老宅的人骂了一通。不过她不想让汤圆难过,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汤圆,这是你祖父给的。”
萧大石笑了笑。
汤圆看看红封,接过道谢,“多谢祖父。”
萧大石连哎两声。
林秋然一早就给汤圆红包了,封了五两银票,压岁钱嘛,家里不缺钱,她也不会和汤圆说把红包拿来她给收着。汤圆知道钱是什么东西,不会拿几步就丢了,都是自己好好放着。
会花却不乱花。
都说穷养儿富养女,可林秋然不希望把汤圆养成抠抠搜搜的性子,知道怎么花不乱花就行。
这不挺好的,他出门知道给孙氏和她买花灯,念着家中不光想着自己玩儿,以后去书院肯定也给他钱的,这样林秋然也能放心他去读书。
晚上要等着萧寻回来吃年夜饭,谁饿了就先简单吃点儿垫垫。
孙氏坐在太师椅上,她穿着厚实的衣裳,领边还欠了毛边,她刚喝了碗燕窝粥,这会儿是不饿的。
至于萧大石饿不饿孙氏就不管了,以前总惦着念着,可他却让家里连年都过不好。早点回萧家村,好眼不见心不烦。
临近子时,萧寻回来了,一家人在正院吃了团圆饭。总共五口人,饭菜丰盛却不铺张,有鱼有虾,有肉有菜,总共十道,象征十全十美。
没用人伺候,今儿过年,也让林夏他们过个好年。
吃过饭后守了两刻钟,听万象寺的钟声响起,就到了新年。
林秋然抬眼看了眼窗外,天空万家烟火齐放,尤其是皇宫的方向,前院林明等人也在放花,好看极了。
汤圆看了两眼,“娘,是不是能睡了?”
他头一回守这么晚,去年过年,林秋然哄了他一会儿就睡下了,今年说什么都要守岁。
他早没了下午时的兴奋,眼中全是困意。
林秋然笑着点点头,“新年了,去睡吧。”
萧寻手一捞,抱着汤圆回屋了。
孙氏和萧大石也回自己院子里,这到了第二天,可外面不见消停。新年热闹,估计这烟花爆竹得放到丑时去。
好在是定远伯府大,烟花爆竹声不吵闹。
汤圆困得迷迷糊糊,感觉自己要是有馅儿,别人咬一口馅儿流出来他都不知道。
林秋然看他进被窝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觉得好笑,下午还说要守岁放烟花,晚上睡着两次。
萧寻:“睡得倒是快,我们也睡吧。”
林秋然看了他一眼,他还穿着冠服,大红色,头戴冠而不是乌纱帽,冠沿压在眉上,往下就是狭长的眼睛和挺立的鼻峰。
林秋然低下头,“药喝了?”
萧寻:“就在厨房喝的。”
林秋然:“这几贴药喝完,再去找大夫看看。”
萧寻一愣,然后点头,“好。”
次日大年初一,萧寻不上职,林秋然让林明收拾回余安的东西。
萧大石回萧家村,给送到了留个一两银子过日子就是。她要林明收拾的是给刘氏史掌柜他们带的东西。
京城的东西好些他们没见过,林秋然给刘氏买了两匣子燕窝,还有些深色的好料子,总之不给拿钱。
孝顺刘氏行,因为刘氏也总给汤圆买东西。若余氏对刘氏好,刘氏会给花钱的。
正月初二一早,林秋然雇了的镖局,让林明和府里小厮一起跟着,把萧大石送回去了。
萧大石是皱着眉上车的,林秋然他们也来送了。
汤圆不解,问孙氏,“祖母,祖父怎么待这么几日就走了呀?”
萧大石没说话, 孙氏道:“你祖父想家里了呀。”
萧大石干笑,林秋然对林明道:“路上不必太赶,当心老爷子的身子。”
林秋然让林明跟着, 一为了护送萧大石平安回去, 二来她交代了些事。
林秋然让他去徐家问问, 把这几个月十三香和五芳斋的利润拿来。若是徐远珩恰好来了京城, 想顺便拿钱过来,就另说。
还有便是嘱咐于婶儿杨娘子二人, 以后每月利润给史掌柜,史掌柜把每月利润记个账, 这也方便就两个数, 连着金鼎楼的放一块儿,她隔半年让人回去收一趟,顺便看看生意如何, 不必再给萧大石了。
再有得看看两处宅子, 萧大石说是没把老宅的人往家里领,但以防万一,万一这一个月白氏等人借口是萧家亲戚住进来,下人又不敢多话, 怎么办。
若是林明不回去, 萧大石没准儿又心软了。
让林明回去给仔细叮嘱一番,省着日后多事。
萧大石一走,府上和从前没什么变化, 不过看孙氏,郁郁寡欢也不见高兴,饭都少用了。
可能也不是因为舍不得,就觉得不顺心。
林秋然想, 时间长一些就好了,不过她还是多让汤圆过去和孙氏说话,早中晚三人也陪着孙氏用饭。
孙氏心里不得劲儿了两天,谁看着身边人日子好好的非不过能好受呢,当初苦也好累也好,都走过来了,如今却要闹事。
而且给林秋然添多少麻烦,差点影响和李家的关系。她心里的是不好受的,不过等又喝了几碗燕窝粥后,孙氏心里就舒坦了,这东西细腻滑溜甜滋滋的,是很好喝。
丫鬟哄着孙氏,“夫人嘱咐了,里面不能放绵白糖,得放冰糖,炖出来才能清甜可口。夫人还说了,这边吃完了再买,不过婢子看着,剩下的还够喝俩月呢。”
孙氏迟疑道:“这东西不便宜吧……”
别人送的她喝喝就是了,还买干啥。
丫鬟笑着道:“给您喝,不管多贵都得买呀。您就放宽心,吃好喝好,以后别说这些,更名贵更好吃的东西,都买着吃的。”
孙氏笑了笑。
丫鬟又道:“对了,夫人还让人送来了这个,有珍珠膏、雪花露,留着给您涂脸用的。”
孙氏拿来看了看,她一个乡下来的老太太,也能喝上用上这些好东西了。
这回孙氏是不烦心了,管那些事儿作甚,她以后好好享福,萧大石不想享福,管他呢。
日子一日日过去,过了初五,萧寻上职。正月初六也是金鼎楼开业的日子,孙氏还去凑热闹看了看,但因为没有宣传,也没老顾客,所以开业这日生意并不好,上下两层铺子,中午时分总共六桌客人。
生意可以用惨淡来形容,就中午这几桌的利润,想装潢、布置、请人、肉菜调料……回本,估计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林秋然在后院微微叹息,只能劝自己,万事开头难,这来了京城,和从头再来没什么区别。
正想着,前头朱掌柜就过来后院道:“夫人,有人送来了花篮,是个年轻公子。”
汤圆跑出去看了看,很快又跑了回来,他脸上全是高兴,欢呼着,“娘,徐叔叔来啦!”
林秋然愣了愣,转头吩咐,“林夏,你把徐公子请到二楼,我一会儿过去。”
朱掌柜明白了,这是认识的。
林秋然交代厨房几件事,徐远珩过来自然要留饭的,她告诉了菜单林春做什么菜,就去了楼上。今日萧寻上职了,上头就孙氏在。
林秋然到楼上时,徐远珩正和孙氏说话。
孙氏脸上带笑,可看徐远珩时又带了两分担忧,“咋穿这么少,也不嫌冷。”
徐远珩:“不少了,坐马车过来,下车几步路而已,冻不着。”
孙氏:“那也是,快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孙氏看徐远珩,就是长辈看晚辈,嫌他穿得少,嫌他瘦了不好好照顾自己。
徐远珩笑了笑,“多谢伯母,别光说我了,今日看伯母我都惊了,都说京城风水好,这话果然不差。”
孙氏笑着道:“都是秋然照顾得好。”
徐远珩又看看汤圆,“汤圆也长高了。”
汤圆跑到徐远珩身边,“上回见,我只到徐叔叔的这里。”
汤圆比划了一下,徐远珩眼中含着笑意,摸了摸汤圆的脑袋,汤圆也自在地蹭了蹭。
孙氏看着这场景,也忍不住笑,徐远珩对秋然一直很好,对汤圆也好。来了京城也是如此,正这么想着,孙氏瞧见林秋然进来了,她招了招手,“秋然。”
林秋然从门外进来,“徐公子。”
徐远珩回头看过去,轻轻一笑,“过来恭贺铺子开业。”
林秋然也笑了,“多谢徐公子赏脸。”
林秋然过来,孙氏也不多待了,俩人肯定还要谈正事,她就带着汤圆出去了。
硕大的酒楼,二楼一个客人都没有,窗户开着,屋内也摆着炭盆。对比街边铺子热热闹闹人进人出的,显得莫名冷清。
林秋然无奈一笑,“来了京城一切就得从头再来,楼下到底有几桌,不至于喝西北风。”
徐远珩点点头表示了解,京城和余安不一样。
而且,他也知道萧寻回来了。
这事不知道都难,偶尔走在街上,哪怕不在京城都能听见萧寻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