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菅人命牵扯出来残害忠良,还有一项相比之下不重的罪名,结党营私。赵庭岳手下官官相护,近年来营中不少功夫不错的武将莫名而亡,追查下来有十余人,萧寻是其中侥幸活下来的。
而当年沈将军之事,徐副将做了人证,的确是赵庭岳有意陷害,断了粮草致使大越惨败。而后他力挽狂澜,那场胜仗也有水分。
赵庭岳守卫大越二十年,期间的确有功劳,可脚下也踩着同僚的血。这二十年来赵国公府积攒了不少家财,赵家子孙各个入朝为官,养尊处优。
皇上下令先关押大理寺,念及功劳,等年后把所有事都查清再发落。
之后的事自有大理寺负责,如今营中主将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将军,为人憨厚,是圣上的人,萧寻依旧是三品昭勇将军,如今是听命于皇上。
萧寻二十岁出头,还年轻,封了爵位,官职还得再历练几年才能往上走。
对他来说,这些就无关紧要了,最重要的是替沈家昭雪。
萧寻轻叹了口气,“若非赵庭岳还有其他罪名,不会这么快翻案。”
萧寻觉得,也怪赵庭岳这么多人权势越来越高,圣上也忌惮。他该以此为警,以免步了赵庭岳的后尘。
林秋然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这才几日,赵国公府就倒了。她道:“那安阳侯府那边……”
萧寻十有八九是沈家人,也不知他是怎么打算的。
萧寻低下头,“我当初苟活下来,如今肯定不能认亲。那镯子你卖了或许是天意,爹娘待我好,再说当初的事也没有证据证明我就是沈家人。以后可以去看看看,走动着。”
别的事萧寻也做不了了,这两日他还见了安阳侯,安阳侯在朝也有官职,不过官职不高。萧寻总是忍不住在安阳侯脸上找二人的相似之处,偶尔觉得像,有时又觉得不像。
或许沈家的孩子不是他,但能为沈将军昭雪,他心里高兴。真正保家卫国的人,不该死了还扣上延误军机害死大越几万将士的罪名。
林秋然点了点头,“这样也好。”
萧寻问林秋然,“你要和我说的是何事?”
林秋然咳了一声,“家里的事,月初我写信回去,让爹从余安过来的时候把金鼎楼的账册和利润给带过来,这个我看过,没问题,但少了两样。一是于婶儿家铺子的利润分成,还有杨娘子家的,这两样是我投的生意。”
生意上的事林秋然很少和萧寻说,也没说这是自己私房钱,家里用钱,有时没法分那么清楚。
这两日,萧大石没提过这两笔银子,加起来应该有八十两。要说多肯定不算多,毕竟现在家中府邸这么大,皇上又给了许多赏赐。再有金鼎楼两月的利润六百多两,还有来余安前带的银子呢,林秋然这儿剩了一千多两。
缺钱林秋然肯定是不缺。
可是若说少,这个钱能在余安买处不错的宅子,足够普通人家好好生活几年的。
而且林秋然总觉得萧大石这些日子有些奇怪,就感觉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闲来无事就在府里闲逛,问宅子,还问萧寻得了多少赏赐。
有时听得林秋然也心烦。
林秋然告诉萧寻这事不是跟他商量,要不要问萧大石此事,而是商量这事该怎么应对。问肯定是要问的,家里赚的钱是放林秋然这儿,可也没委屈过萧大石。
若萧大石用了这钱,用到何处她也该清楚。
不能萧大石不说她就不问了。
若是这钱真用在了老宅,又该怎么办。让林秋然把钱给了,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她是做不到的。老宅那边人什么样她见过,开了这个头,以后就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甚至于,林秋然娘家嫂子她都不管不理会,老宅的人,凭什么花她赚的钱。
萧寻怔了怔,“我问吧,你不好开口。”
林秋然点了点头,“爹也没提,我也就没好意思问。你问的确比我合适一些,其实也可以让娘私下问问。”
萧寻:“不必,都是自家人。”
萧寻自认对萧大石性子还算了解,他长这么大,老宅的人对他就没过好脸色。他觉得林秋然他们离开余安数月,萧大石应该不会跟老宅的人有牵扯。
问清楚就是了,也许忘了。
林秋然点了点头,她道:“等汤圆玩完回来,我们去寿安堂吃饭。”
临近中午,林秋然和萧寻牵着汤圆去寿安堂。
萧大石本想出门着,但孙氏拦着了,他这可是等了一早上,他忍不住和孙氏抱怨:“这也不知道啥事儿,一上午都不露个面。你说说我这从余安大老远过来容易吗,他还让当爹的等着。”
孙氏嫌萧大石事儿多,“这话说的,那有啥不容易的。那从外头待两日回来还不许歇歇,啥都可着你呀。你这咋回事,以前不也好好的,咋一来京城就摆谱了呢。”
萧大石不自在地摸摸鼻子,“哪儿有,不是秋然说京城规矩多吗。我就是奇怪,府里不也没啥规矩,哎呀,你瞎想。”
孙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不一会儿丫鬟进来通禀,“老夫人,伯爷夫人带着小公子来了。”
孙氏赶紧道:“这一家人,回回用通禀,快请进来了。”
汤圆先跑进来,“祖父祖母!”
孙氏朝汤圆张开手,“哎呦慢点慢点,可不兴跑。”
林秋然笑了笑,“爹娘。”
萧寻也道:“爹,娘,朝中有事,早上才回来。”
萧大石笑了笑,“回来就行回来就行,你这可怪忙的。今儿还上……上职去不?”
萧寻道:“除夕要进宫,然后就等初六了。”
萧寻以后多在军营,也看皇上怎么安排。
他问了问萧大石一路可还顺利,萧大石道:“还成,坐马车过来没啥事儿。”
萧寻点了点头,又问:“于婶儿家呢,她家不是和秋然合伙做生意,这几个月利润爹可拿过来了?”
第一百零九章 曾外祖母
萧寻就是直接问的, 没有拐弯抹角。他以为这不算什么大事,也自认为了解萧大石的性子。
萧大石不大可能往老宅拿钱,这么问也为了安林秋然的心。
只不过萧寻说完, 萧大石的神色变得很出乎萧寻意料。萧大石脸上露出了两分窘迫, 很快这窘迫就变成了恼怒,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涨红起来, 很是难看。
萧大石盯着萧寻,道:“秋然和你说的吧, 想问啥直接来问我就是,干啥拐弯抹角让你来问。”
孙氏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汤圆被吓了一跳,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祖父发这么大的脾气。
汤圆长这么大,林秋然性子柔和, 孙氏也疼他, 他还是头一次见人这样。
林秋然给身边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就把汤圆带了出去。
大人说话,孩子在不好,而且汤圆知事早, 林秋然不想他听见这些。
汤圆走了, 屋里寂静,萧大石和孙氏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林秋然和萧寻坐在下侧的椅子上。
林秋然不急, 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孙氏不由看向萧大石,“你这咋回事,那账目不清楚, 不该问吗,你怪秋然干啥。再说萧寻也没说别的,你急个啥劲儿呢?”
林秋然脸上还带了点笑意,如果萧大石说路上丢了花了,那还有几分可信性,可这刚问了一句就恼羞成怒,把错怪到别人头上,不用问都知道这钱铁定是给老宅的人花了。
若非不合适,真该把汤圆带进来,告诉他恼羞成怒这四个字的意思。脸变得倒是快,
林秋然淡淡道:“爹,男女有别,我让夫君来问算不得什么大事吧,再说夫君又没有拐弯抹角,他是直说的,这都不成吗。我跟于婶儿合伙做生意,每月自然要拿分成,如果于婶儿没给,我能找上去。不可能给了方子钱不要,我又不是傻子。
杨娘子那边也是,我跟她做生意是投了银子的,从她摊子摆起来,大小事都让林明帮忙了,介绍便宜的商贩,送了板车什么的,若是每月的利润没送过来,我能去官府告她,问一问是为了两家好。”
林秋然说完又道:“再说了,这也没问外人,爹这样子,倒像是我和萧寻做了十恶不赦的事。?”
孙氏一边听一边点头,等林秋然说完忍不住推萧大石,“那钱去哪儿了?你说话呀!”
林秋然道:“若丢了我们也能报官,虽然京城离余安远,但是余安我也留了下人和管事,并非离得远就没办法。再说萧寻也为官了,这么点事儿能查清楚。”
萧大石脸色涨得黑红黑红的,萧寻蹙着眉,孙氏看了萧大石半响,催促道:“你快说呀!”
孙氏从没问过铺子利润,于婶儿杨娘子这自然也不问,一来她不操心不干活,二来林秋然从不亏待她。
以前林秋然每月给她和萧大石一人二两,搬到京城一个人住就成了五两。这又搬了一次家,林秋然说以后每月给十两银子,她院子里下人的月钱公中出的,这钱就留着孙氏自己花。
院子有小厨房,平日也能出去买点心吃,不够了再和她说。
孙氏忍不住问林秋然,“这几个月利润加起来有多少钱?”
她想知道萧大石拿了多少。
萧大石依旧没说话,林秋然道:“差不多有八十两银子。”
林秋然说完,萧大石依旧没说话,兀自低着头,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八十两银子,她花也得花八个月呀,孙氏着急问:“钱呢你拿哪儿去了,你不会赌去了吧。”
林秋然心道,这肯定没有,她让林明跟着萧大石出门,萧大石没去赌坊、花楼这些花钱的地方。只私下问了原来的宅子在何处,京城买宅子要花多少银子。
萧大石抬起头,“这问问问,一个劲儿问啥呀?就那么几十两银子,我还不能花了?是,生意我是没操心,可我不是这家人吗。花几个钱还得问花到哪儿去了。咋的,看犯人呢?秋然花了多少钱,你看我问过不。”
萧大石嗓门很高,说话的时候扯着脖子喊。
萧寻不由道:“爹,不是不让你花,但八十两不是小数目,问一句花哪儿了,也不过分。”
孙氏气得不清,“就是,你这咋说话呢,每月又是不给你钱,那八十两银子呢,你说花就花了,问你花哪去了你也。你要有个正当处,花了谁能说你,你不说花哪去了,谁知道干啥用了!你这还有脸不高兴呢,你这!”
孙氏气得不轻,她害怕萧大石赌钱,又怕他染上不好的习性,家里如今日子可好了,非要弄些乱七八糟的事,巴不得让别人不痛快。
萧大石还大小声,咋不知好坏呢。
可无论孙氏怎么问,萧大石就是一个字不说。萧大石一直低着头,还是原来老实的性子,就这样问着,孙氏想到了一个不太可能的结果。
孙氏隔着太师椅中间的桌子拽萧大石,“我问你,这钱你不会花到老宅去了吧,你给他们花了!”
林秋然看了萧大石一眼,萧大石闻言先是一愣,而后把头压得更低了。
她没说话,她是做晚辈的,有些话她不方便说。但孙氏就不一样了,两人成亲多年,夫妻之间该坦诚相待的。更何况老宅从前对孙氏不好,这钱要是给那他们花了,孙氏岂能不寒心。
萧大石心里有些乱,一方面理亏,觉得对不住孙氏。可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没做错啥。
八月底林秋然他们走了,萧大石一人留在余安。那会儿正赶上回萧家村收粮,也是忙了一天,饭都没吃,累得不成往家赶,还是老宅的人带他回去吃了顿饭。
白氏年纪大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地说想他,说萧大石心狠,这么多年当真就一次都不回来看她。她马上入土的年纪,有啥事过不去的。
桌上摆着肉,老宅的人自己都舍不得吃,但是让萧大石吃。还说萧大石如今是家里的顶梁柱,该他先动筷子。
如果是萧大石没啥钱,那也就算了。他常吃肉,哪里舍得自己吃让老娘侄子都看着。
慢慢的关系也就近了,家里就他一个,白氏和几个侄子偶尔还做饭送到县城来。
萧大石也担心过他们是惦记家里钱,可他们半句不提在家里住,送完吃食就走,萧大石怎可能过意得去。
萧大石自己这几年攒了些钱,全给花了。
三个月,萧大石的老宅关系好了不少,每次他回去都是好酒好菜,几个侄子对他是孝顺。
他对孙氏道:“人都是会变的,你不能还总以为他们跟以前一样。”
孙氏没说别的,只问:“你这几个月给搭了多少钱!”
孙氏人气得发抖,她甚至想掰开萧大石的脑子,看看他脑子里想的都是啥东西。咋就有脸说人都会变的,若不是家里有钱了,老宅的人岂会瞧得上萧大石半分。
那算亲戚不,二十年不变,三个月就变了。一想起从前老宅人是怎么对她的,孙氏就气得发抖。
萧大石还是不说话,孙氏厉声道:“花了多少钱你说呀。”
萧大石:“就几十两银子,那都是亲戚,有啥好追着问的。大不了以后我不给了还不行,你就当我尽尽孝心。”
林秋然低下头,萧寻抿了抿唇,这算是孙氏和萧大石的两人事,他是捡来的,又是晚辈,事关萧家亲戚,他插不上嘴。
萧大石道:“家里有这么多钱,你这……这么点小钱还算这么清楚。”
萧大石就想不通了,家里这么大宅子,也不缺银子,几十两还追着问。
孙氏深吸一口气,她是懒得跟他废话了,“秋然,你赶紧写信回去,让家里人看看这钱花到哪去了,然后把这钱要回来。”
萧大石急了,“你咋还能要回来!”
孙氏道:“咋就不能了,这是秋然赚的银子,不光钱得要回来,过完年你也给我回去。你不是说对你好吗,你不是说人都会变吗,我倒看看你要是一穷二白地回去,他们对你还有好脸色不。”
林秋然试探着劝了两句,“娘,这大冬天的,过完年就让爹回去,来回两趟也受罪。”
孙氏道:“有啥可受罪的,萧寻不上职,西北难道不冷?”
林秋然:“路上倒是其次,若爹回去之后那边对爹不好,岂不是……”
萧大石梗着脖子道:“回就回。”
白氏总说萧寻靠不住,这一点都不假,才多少银子就让他回老家。他有侄子有亲戚,每回回去家里不是做一大桌子菜,林秋然和萧寻赚的他可不敢花。
孙氏怒极反笑,冷笑了一声,道:“好好,你回去成,但不许拿家里的一文钱。一会儿我就让秋然写信,把花的钱给我要回来。余安两套宅子,写的是秋然的名字,也是秋然操持置办的,你不许动。萧家村有宅子,你要住就住那,离老宅近,不正合你心意。”
孙氏也不知道这钱能不能要回来,估计是够呛了。她觉得自己对不起林秋然,这些年忙前忙后,辛苦赚的钱喂了老宅。若是要不回来,就当是这些年萧大石为家里做事的工钱,她以后每月的月钱可以少拿,直到把这窟窿给补上。
萧大石也硬气,他道:“不要就不要,这有啥的,在老家住着未必没在县城住着舒服。”
孙氏不知老宅的人给萧大石灌了啥迷魂汤,萧大石就这么被猪油蒙了心,她打起精神,“这三个月你没把人往家里领吧,要是住进去了,我非告他们私闯民宅不可!”
萧大石道:“我都说了你不能总把人想的跟原来一样,这几个月他们时常来送饭,送完就走。”
林秋然抿了下唇,孙氏不由道:“就你往他们那儿拿的钱,够三个月日日去金鼎楼吃了。还送饭,家里没给你留厨娘?金鼎楼的饭菜不能吃,真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想吃那个粗茶淡饭!”
萧大石觉得和孙氏说不通。
林秋然并非觉得人不会改变,可是往前那么多年,萧寻死讯传回来都没露面,指望现在能指望什么。
无雪中送炭之情,等萧家发迹了才凑上来,说没有别的用心,谁能信。
老宅的人对孙氏萧大石二十多年一直那样,白氏几人林秋然也见过的,
要她是孙氏,也不会信他们短短数月就洗心革面了。
尤其他们最对不起的是孙氏,孙氏在的时候不表现,等孙氏一走才这样,还不是因为萧大石没主意,是个耳根子软的。
不过倒是学聪明了,知道以退为进,也知道徐徐图之。把萧大石哄高兴了,多少钱都有。送个饭就能拿钱,多便宜的买卖,这才三个人,没住进去,可越这月就越能证明他们心思重。
如今拿银子,之后要拿什么,拿宅子拿铺子,恨不得扒着萧家身上吸血。要是不管,日后说不准跟到京城来。
萧大石可以回去看看,若是没钱,老宅的人是怎么对他的。
当然,他如今愿意走,是觉得有退路,那就让他走好了,之后再想回来,也没那么容易。
萧大石对萧寻有养育之恩,肯定不能不管。但肯定以后不会如现在这般自在,现在给孙氏每月十两银子,萧大石不给钱就成。
林秋然其实也想不通,萧寻这般争气,老宅的人没什么本事,从前又是那样待他。萧大石却愿意舍了儿子回余安,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难道盼着孩子光耀门楣,却又怕孩子太出息,自己管不住,不听自己的话?
林秋然轻叹了口气,她看孙氏,孙氏气得不行,饭都不想萧大石吃。
林秋然笑了笑,劝道:“娘,马上就过年了,先把年过了再说。爹若在京城吃不好喝不好,等回余安,看爹瘦了,老宅那边怕是要心疼。”
林秋然的话没起什么作用,反而让孙氏更气了,恨不得今儿就把萧大石送回去,可这么多年情分,萧大石刚过来,真让人在路上过年,她也不忍心。
孙氏眼眶发红,“先吃饭吧。”
汤圆回来已经把这事给忘了,高高兴兴吃饭,还给四人都夹了菜。
不过萧寻孙氏萧大石这顿饭吃得就不舒心了,萧大石有些后悔,毕竟家里日子好,可日久见人心,这三个月来,老宅的人对他不错。自己家里人,萧大石不想孙氏他们瞧不起。
他自己单过又不丢人,孙氏不依不饶的。
孙氏是没心情,萧寻则是想不通,他们难道比不过老宅的人吗。
吃过饭后二人回到正院,林秋然道:“等回去一趟就知道了,若是真对爹好,那也是好事儿。”
不过林秋然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如今发现得早,还没酿成大错,看赵庭岳就知道了,仗势欺人的有时比有权有势的还可怕。
萧寻点了下头,“让你费心了。”
林秋然:“早该带爹过来的。”
不过看萧大石的样子,这两年他也回萧家村,估计以前也贴补过。
她不再想这事儿,下午她要去一趟金鼎楼,铺子已经装好了,年后开业。她先去了趟书房写帖子,写好后让下人送去安阳侯府。
她明日要去安阳侯府送年礼,这事其实能让下人做,不过秦老夫人对她很好,就算萧寻和安阳侯府没关系,她也应该知恩。如今赵庭岳进了大理寺,她过去送个年礼是无妨的。
林秋然也想带汤圆去,让老人家高兴。
临走前林秋然不忘提醒萧寻,“汤圆读书的时候你也上街点心。”
这些日子,萧寻忙,林秋然就没催,如今清闲下来,这事肯定得办好了。
汤圆下月十五生辰,等开春了该去上学了。
萧寻点点头,“好,明日这事我给办好。”
林秋然去了金鼎楼,铺子在城南,离这伯府有些远,伙计帮工这些日子都给找好了,切菜的帮工请了两个。锅碗瓢盆等物都置办妥当,家里做的腌菜调料等物这些日子也尽数送到酒楼,晚上留两个人在这儿看门守着。
铺子比鱼安的大一些,不过如今只能慢慢来。京城酒楼是多,但只要没人恶意排挤,林秋然还是相信自己手艺的。
在外面转了两圈,林秋然瞥见了老金涮肉,想了想,她回府接人去了。
中午几人都没吃好,晚上可以出来吃。
汤圆早些就和萧寻说过,这个涮肉好吃,今儿也算实现诺言了。孙氏是不爱出门,因为京城比余安冷,但今天也出来了。
就留萧大石一个人在府里里,让厨娘给他做点吃的。
好好的日子不过,孙氏心寒。
晚上一家人在涮肉铺子吃的,漂亮的铜锅,上头飘着羊肉,锅开着,一直冒泡,除了羊肉,还有汤圆喜欢吃的冻豆腐粉条。
今儿一楼差不多满了,都在涮肉,有一起来的好友,也有一家人过来的,铺子里很是热闹。
汤圆仰头问萧寻:“爹,你觉得如何?”
萧寻点了点头,“好吃。”
汤圆道:“可惜爹还喝着药,不能吃辣的,不然更好吃。”
萧寻笑了笑,他手上冻疮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其他药还喝着。他没有自己给自己当大夫说不用喝了,林秋然是为了他好,他按时喝药就是。
孙氏晚上吃得不少,铺子这么热闹,让她烦躁的心情也少了两分。
吃过饭,一家人回去,在马车上,孙氏忍不住和林秋然道:“那钱我们也没出力,你爹拿着花了,八十两我先给你补上五十两。剩下的以后再说,可别说不要,一码归一码。”
这是孙氏自己攒的,本来说买宅子用上,可是没用到。
林秋然想了想,把钱收下了。
次日一早,林秋然先清点送去安阳侯府的年礼,总共有酒水、点心、几罐她自己做的酱。都是双数,前两样是该送的,后面的是她的心意。
汤圆没想到自己还能去,上了马车不住问林秋然,“娘,我到了要说什么,做什么,侯府好不好玩?”
林秋然柔声道:“汤圆只要懂礼,不用特意说什么做什么,做自己就好了。以往娘去侯府是办正事,也不知好不好玩了,今儿你可以去看看。”
汤圆点了点头,林秋然给他理了理衣领,汤圆今天穿的很是喜庆,枣红色的冬衣上绣着祥云纹,衣领和袖口都缀着毛领,脚踩着棉靴,他还戴了刘氏给他做的虎头帽,模样很是乖巧。
林秋然摸了摸他的脑袋,“走吧。”
马车很快就到了安阳侯府,林秋然带着汤圆下的车,丫鬟搬着年礼。
一下车她就看见云氏在门口等着。
云氏往前迎了两步,她眼中带笑。汤圆仰头看看云氏,头一回见,他有点认生,乖乖喊道:“汤圆见过伯母。”
云氏说道:“原来叫汤圆,秋然,说来我这岁数都够做你伯母了,孩子喊我声外祖母都使得。”
林秋然愣了愣,她倾身拉住汤圆的手,“汤圆,辈分错了,再喊一次。”
汤圆乖巧喊道:“见过外祖母。”
云氏带着林秋然和汤圆一路去了秦氏院中,从前的事婆婆和她说了,她觉得惊奇,也觉得不可思议。
秦氏年纪大了,有生之年能得到消息,了却一桩心愿挺好的。
云氏忍不住拉住汤圆的手,这孩子,看过之后是觉得像毅哥儿小时候。
等到了秦氏院中,云氏也没用丫鬟通禀,直接牵着汤圆进门。丫鬟给打高帘子,林秋然也跟着进去了。
秦氏一直在等着,她原以为林秋然今儿自己过来,没想到还把孩子带过来了。就那么一瞬间,她眼泪就漫上眼眶。
汤圆看了看云氏,又看了看秦氏,“娘,这个我岂不是要喊曾外祖母?”
第一百一十章 读书
秦氏闻言眼眶更红了, 泪几乎要落下,云氏见状赶忙劝道:“母亲这是怎么了?秋然过来送年礼,这是高兴的事, 您可别把孩子吓到了。”
林秋然微微低下头, 拉着汤圆的手道:“是该这么喊, 快喊人吧。”
汤圆道:“见过曾外祖母。”
他一边喊一边行礼, 礼仪不算周全规整,却让秦氏眼睛一热。
秦氏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外孙的孩子喊她曾外祖母, 云氏看秦氏又要哭,忙上前。
好在秦氏脑子还算清醒, 听云氏提醒, 没让自己太过失态。她道:“好孩子好孩子,不用多礼。”
说着就从手上撸东西,手上的镯子、戒指, 腰间的玉佩。一股脑地全撸了下来了, 说着就要塞到汤圆怀里,“好孩子,这是曾外祖母给你的,快拿着。”
汤圆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忍不住向林秋然求助, “娘,娘?”
林秋然道:“长者赐不可辞,不过汤圆还小, 不宜给他这么多东西。汤圆,你选一样吧,然后谢过曾外祖母。”
汤圆点了点头,看了两眼, 选中了那枚玉佩。他是分不清贵重不贵重,主要是别的东西他用不上,就像镯子戒指,他是男子曾外祖母是女子,他就不戴镯子和戒指了。
拿了玉佩,汤圆乖巧道谢,“谢过曾外祖母。”
云氏见状,低声吩咐丫鬟回去取东西。见面礼她是早就准备好了,就是一直不知什么时候见。她原以为这事只有她和婆婆知道,现在看林秋然也是心知肚明的,不然今儿不会把汤圆带过来。
这样也好,都知以后认亲无望,当寻常亲戚走动着也好。
秦氏看着汤圆,面上依旧激动不已,云氏赶紧扶她坐下,“母亲您先喝口水缓缓,这秋然和汤圆刚来,您不能光顾着自己高兴,也得一块儿说说话,不能失了待客之道呀。”
云氏笑着打趣,秦氏也冲林秋然笑了笑,“先坐下,我们坐下说话。”
秦氏见汤圆亲近,把他拉到自己怀里坐着。
云氏没坐,忙着让丫鬟多备些点心茶水,孩子兴许喜欢吃。两家走得近她是乐见其成的,也愿意多多照顾晚辈。
而且萧寻封爵,以前还愁怎么拉近关系呢,如今可是好。这样的亲戚谁不喜欢,要是那种得侯府帮扶的,云氏也不愿意。
秦氏心情平复一二,拉着汤圆近看,越看越发觉得这孩子长得好。看了一会儿,她问林秋然,“秋然,这孩子是叫汤圆?是哪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