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替身后飞升了by山间人
山间人  发于:2025年09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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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地动之际,谢寒衣的身子恰好晃了晃,差点直接栽了下去。
幸而她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拉住,又连施了两个术法,将水囊中储下的水变做冰块,塞到谢寒衣的手中。
滚烫的手心被寒冰降了温,顿觉得到缓解,忙将冰块捧到额前,紧紧贴上去。
冰融成水珠,顺着前额、面颊流淌下来,总算将他的痛苦压下去了一些。
尽管只是杯水车薪,但总算也能克制住理智的流逝。
他定了定神,努力保持清醒,直到进入传送阵,感到再也坚持不住时,强撑着最后
的意志力,封住自己的周身经脉,直接让自己陷入昏迷之中。
“师尊!”
感觉到谢寒衣的昏迷,沐扶云心中一紧,用力将他抱住,直到在传送阵的另一端落地,连忙大声唤他,企图让他清醒过来。
“别喊了。”
一道冷淡而紧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紧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便从高处落下。
“不想他出事,就别多嘴,更别耽误时间。”
来人是已接到蒋菡秋消息的齐元白,此刻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沐扶云,只是盯着被她抱住的谢寒衣,直接伸手,将人带过去,转身便往泠山泽去。
沐扶云对齐元白并无好感,但眼下,尽管心中有无数疑惑,都的确如齐元白所说,不该耽误时间,是以,她一言不发,直接御剑跟了上去。
泠山泽位置稍偏,穿过山林后,方能见到那片水域。
齐元白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停在水边,将昏迷不醒的谢寒衣推入水域之中。
四周虽寒气逼人,但水面之上,并未结冰,谢寒衣半身浸在水面之下,半身露在水面之上,低垂着脑袋,摇摇欲坠。
“去取莲花冷霜丸来。”齐元白席地而坐,双腿交盘,两掌对准谢寒衣的后背,冷声吩咐完后,便屏息凝神,替谢寒衣运功调息。
沐扶云一愣,没想到谢寒衣也会需要莲花冷霜丸,难怪当时第一次见她时,会随身带着一枚。
也来不及思索他为何会服这样的丹药,她赶紧入了洞府,进入上次已进去过的谢寒衣的私库,在存放丹药的地方找到冷霜丸,送至水边,给谢寒衣服下。
服药之时,齐元白慢慢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动作,忽然道:“师弟竟连他的私库都允你进出,果真对你十分看重。”
捏住谢寒衣的下颚,待见他喉结滚动,的确将丹药吞下去了,沐扶云才松开手,低头答道:“弟子惭愧,当不起师尊的如此看重,唯盼师尊能快些好起来,日后必加倍勤奋修炼,好好侍奉师尊。”
齐元白眯了眯眼,冷哼道:“你的确该惭愧,若不是为了你,谢师弟根本不会离开宗门,更不会陷入如此痛苦的境地。”
“你可知,他一听说你被掳走,便直接离开了宗门。”
“今日,他若是再回来晚些,别说连我救不了他了,便是其他人,也——”
话说至此,戛然而止。

第65章 人形
齐元白生生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是冷冷地,带着告诫地看了沐扶云一眼,便不再多言,全神贯注地继续给谢寒衣运气调息。
沐扶云猜不到他后面没说出来的话到底是什么。
但绝不会是“就连其他人也救不了他”。
齐元白这个掌门,尽管剑术修为比不上谢寒衣,但与其他人比,必是略胜一筹。
既然如此,他到底要说什么呢?
沐扶云的脑中闪过许多猜测,却无暇细细分辨,只能压下满心的纷乱担忧,耐心守在一旁等待。
从夜幕降临直等到黎明破晓,自腰以下都浸在水中的谢寒衣身上已经重新凝起一层厚厚的霜雪,就连漆黑的长发、眉毛、眼睫都沾了雪白,整个人如被冻成了一座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当东边的天际浮现一线晨曦微光时,齐元白方收手,慢慢睁开双眼,长长呼出一口气。
“好了。”他一直挺直的后背微弓了弓,冷淡的脸色也已变得灰白不已,映在朝阳的熹光里,好似还未干透的纸浆。“留在这儿守着他,直到他醒来。若他再出什么意外,我定不会轻饶你。”
沐扶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暂时安回去一些,也不介意齐元白语气里的刻薄冷漠,冲他俯身行礼,真心道谢。
“多谢掌门师伯出手,弟子定会寸步不离地守着师尊,直到师尊醒来。”
齐元白显然也因这一夜的灵力输出而疲乏不已,如谢寒衣这样的修为,要扭转他体内的气息运转,自得如填无底洞一般源源不断地输入。
他没再逗留,理了理衣袍,便离开了泠山泽。
留下沐扶云一个人,继续守在一旁,回想着方才的情形。
另一边,留在西沙极地的天衍弟子们,又花了整整一夜,方将北芜镇的百姓们重新安抚住。
此地善后事宜不多,蒋菡秋遂命云霓带二人留下,晚两日再走,自己则先带着其他人离开。
临行之前,她以天衍长老的身份,给苍焱修书一封,信中先是为自己擅闯魔域道歉,又明里暗里指责他随意掳走天衍弟子,最后,再以仙魔二域的安定为由,暗示苍焱,这一次的事,双方一笔勾销。
做完这些,她方离开北芜镇。
回到天衍的时候,其他新弟子也已经完成各自的任务,回到宗门内。
众人聚集在任务堂,由沈教习将这一次的积分算清楚,改换了排行榜。
西沙极地的任务最难,尽管因为遇到意外,他们没能完成,最后,请了宗门的援助,才勉强将那里的魔物镇压住,但考虑到任务本就太难,他们亦表现得不错,因此,仍旧给了原定的八成积分。
如此一来,新入门的弟子们虽仍是排在最末,但也算都拿到了能继续留在宗门的积分,皆大欢喜。
只有两个人,并未因此而又半分喜悦之色。
待多数人离去后,展瑶自觉往惩戒堂去,对着里头贴在墙上的宗门规矩“坦白”自己在西沙极地差点害死同门的事,被罚在惩戒堂禁室中紧闭一月,每日抄写足有数千言的宗门规矩一遍。
许莲将她的举动一一看在眼里,站在惩戒堂外,踟蹰不前。
她心中一直愧疚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在西极的时候也好,回来的路上也好,都试着靠近展瑶。
但展瑶那样的性子,自不会给她任何机会。
不知不觉间,她心中的愧疚,似乎慢慢变了质。
“阿莲,你和阿瑶两个怎么了?”发现不对劲的周素悄悄问,“她怎么还要来这儿?在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许莲沉默片刻,扭头看一眼已经空无一人的惩戒堂正堂,咬咬牙,摇头道:“没什么,素素,我可能没法再和阿瑶做朋友了。你呢,你选谁,我,还是她?”
周素一呆,没想到会有如此变故。但冥冥中,她早有预感,展瑶和其他人,本就不是一类人。
“你,当然是你。”她只顿了片刻,就干脆地回答,“我本就是因为你才和她走得近些,如今,自然还是你的朋友。”
许莲呼出一口气,终于露出这几日来的第一个笑容。
浮日峰,楚烨自和宋星河二人一同往齐元白处拜见过后,便独自去了后堂。
收在芥子袋中的那片贝叶,他一直没有取出来过,直到现在,在四下设下禁制,又将几扇门统统阖上,身边再无旁人打扰时,方有机会仔细研究。
巴掌大的贝叶,被他放在手心里,原本空荡荡什么也看不见,可当他脑海里闪过“养魂术”这三个字的时候,泛黄的贝叶上,终于有了变化。
仍旧是以金笔写就的字迹,与上次只有“养魂术”三个字不同,这一次,浮现出来的,是七行字,凡四十九言,是一门心法口诀。
他没有犹豫,将这四十九字反复读了数遍,熟记于心后,便尝试着照心法所言,运功积聚灵力,尽力分成极细的一缕缕的形态,将莲灯环绕起来
,再将还存着的一点点属于沐扶云的血从瓷瓶中滴入灯芯。
这是先前沐扶云给他鲜血的时候,他留了个心眼,并未全部用尽,施了些法术,存了少许下来,以防日后出了什么事,不至于断了供养。
灯芯闪了闪,火光摇曳,楚烨趁势将自己的灵力沿着火苗灌注进去。
起初,除了火苗变旺了些,并无其他不同。
楚烨等了片刻,正觉有些失望,维持片刻后,照心法所言,慢慢撤走灵力。
就在这时,莲灯之上,忽然冒出一缕青烟,好似是方才他灌进去的灵力化成的。
那缕青烟在空中袅袅地扭动、聚散,片刻后,幻化成一个逐渐清晰的人的形状,半透的灰色烟雾,渐渐变了颜色,粉的白的黑的,是人的发肤、衣饰。
柔白匀净的脸庞,乌黑浓密的长发,浅灰的道袍,无比生动。
那是——
“月儿!”
楚烨呆在原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幻化出来的人形,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人形就浮在莲灯的上方,本是闭着眼的,听到他的声音,慢慢睁开眼眸,低下头来,注视着他。
随着他的动作,披散在肩头的长发自两边滑落下来,挡在脸侧,挡去一半温柔欣喜的笑容。
“师兄!”幻化出来的沐扶月惊喜地唤他,语气里是一如既往的亲昵和依赖,只是像是许久不曾开口的缘故,嗓音中夹杂着几分干燥和沙哑。
两人就这么各自唤了一声,便默默对视着,一时间,空气静了下来。
楚烨沉浸在恍惚中,迟迟没能回神。
沐扶月眨眨眼,忽然变得有些局促,低声道:“大师兄,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大师兄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弃你。”楚烨回神,听到那“大师兄”三个字,只觉心颤得都快碎了。
“对不起,月儿,让你等了这么久。”
其实,有时候,他也几乎要以为再没有机会了。但每次在他陷入迷茫的时候,便总会出现新的希望。
譬如沐扶云的鲜血,凤凰心血,还有秘境中的贝叶。
“没关系,师兄没忘了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沐扶月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顿了顿,随即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皮,用一种期盼的眼神看着他:“大师兄,我、我还有没有机会,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原来的样子”,自然是指陨落之前的样子,她想复活,想重回天衍。
“能,一定能,大师兄已找到了办法,月儿,别急,大师兄一旦会让你回来的。”楚烨连连向她保证,再次取出那片贝叶,冲她扬了扬,道,“就是这上面的心法,才让你我眼下能相见。”
既是“养魂术”,自然不止心法,后头必还记载了别的东西。
就在这时,正对着他的那一面上,再度浮现出金色的字迹。
楚烨淡淡扫一眼,原本欣喜得有些克制不住笑容的表情忽然一僵,连要说的话都忽然不记得了,只就这么呆在了原地。

“师兄,你怎么了?”
沐扶月见楚烨神色有变,原本还透着欣喜的温柔笑容淡了下去,变得有些忐忑。
楚烨被她的话拉回神来,定了定神,不动声色地将贝叶收入芥子袋中,极力露出让她安心的微笑,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太高兴了,一时有点恍惚罢了。”
沐扶月望着他,眨眨眼,表情间仍有些担心和忐忑,分明无法完全相信他这样轻描淡写的解释。
但她一向善解人意,见他不愿告诉自己,便也不再坚持追问,只是笑了笑,恢复方才高兴的样子,转移话题,道:“大师兄,近来宗门内是否一切安好?掌门师尊的身子可还好?”
“大家一切都好,只是少了你,总没有过去那样让人觉得亲切了。”楚烨耐心地解释,知道她心中定然因自己的离开而失落不安,还不忘安慰一番。
“掌门师尊的身子仍不太好,说来惭愧,先前我进阶、带着师弟师妹们离开宗门做任务的时候,都累得师尊不得不出手。不过,大抵将养着,近来已好了些。师尊虽未时常提及你,但我看得出来,他有时暗自伤神,定是想起了你,毕竟,师尊过去对你最是看重。”
听到自己还被大家惦记着,沐扶月的忐忑显然得到了些许安抚。
“大师兄,谢谢你愿意这么说。”她垂下眼帘,好像有些高兴,又好像有些失落,接着,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带点小心试探的口吻,道:“小师弟——星河,他近来可好?”
楚烨看着她表情的变化,从那张熟悉的脸上,找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可她的表情,温和的,懂事的笑容,善解人意的眼神,又总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皱了皱眉,暗暗责怪自己竟会如此分神,只恍了一下,便赶紧挥开这些奇异的思绪,回答她的话。
“星河,他还是从前那样,勤于修炼,不过,因你的事,他一直心有愧疚,反倒显得沉稳了不少。”
提到宋星河,楚烨顿了顿,想到他从前与沐扶月之间的亲近,道:“你若想见他,我便给他传讯。”
沐扶月看着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那,大师兄希望我见他吗?若会让大师兄不高兴,我便不见。”
楚烨愣住,这才回想起过去的时光。
过去,因为沐扶月,他和宋星河之间总是憋着一口气,只是身为大师兄,不得不多做些让步罢了。
“不会。”他笑了笑,想像过去那样伸手摸摸沐扶月的脑袋,但抬起手时,却有种陌生的感觉,再看到她虽已幻化成从前的样子,但不具实体,仍是由灵力将烟雾凝聚而成,便顺势收回了手。
“明日,我便将星河带来。”
沐扶月的眼中忽然闪过一种有些微妙的情绪:“多谢大师兄的体谅。哎,星河的性子,总是有些别扭,只希望他知晓后,不要觉得大师兄瞒着他而生气。”
“他如今已沉稳了不少,先前,我一直在想法子救你回来,这些,他都知道,也帮了些忙,不会生气的。”楚烨耐心地给她解释,只是说到“帮了些忙”的时候,又想起了沐扶云。
不知怎的,他心中有些奇怪。
奇怪她为何至今未提到沐扶云,毕竟,在西沙极地的秘境中时,就连陨落前的那一刻,她还一直记挂着唯一的亲妹妹。
沐扶月从他和过去不一样的平和表情中看出了一些不对劲。
“那就好。”她笑了笑,好似终于安心了,轻轻舒了口气。
这时,凝聚的烟雾扭动两下,使她的身影像被手抹开了似的,模糊起来。
“好像撑不了多久了。”
沐扶月低头看看自己被震荡开的身子,语气中带着失落和可惜。
“这种法子便是如此,能让你幻化出来,却坚持不了多久,”楚烨温柔地同她解释,“须得让你回到莲灯里,好好休养,才能重新幻化出来。”
“嗯,我明白的,只是有些舍不得,觉得时间太短罢了。”
剩下的时间有限,沐扶月来不及犹豫,趁着还能说话的时候,终于问出楚烨疑虑的问题。
“大师兄,我妹妹,她如何了?”
楚烨心里一凛,也不知自己到底是觉得她终于问出来,松了一口气,还是因为她问出来了,而觉得压在心口的石头反而更重了。
“你出事后,我就将她带来了天衍,如今仍在。”
“那就好,那就好……此事,一定让大师兄很为难吧?对不起,当时我已觉得自己当真要烟消云散了,想到她一个人在外,孤苦无依,实在不忍,这才提了那样的要求……”
“没有,月儿,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既是你的心愿,我自拼尽全力,也要替你实现。”
楚烨说着,话锋一转,道:“不过,你如今还十分脆弱,平日在此休养,不宜被太多人知晓,除了我和宋师弟,还是别告诉旁人为好,沐扶云——你妹妹那儿,也暂时不要透露,可好?”
“我知道师兄是为我好,都听师兄的。”
沐扶月想也没想,便同意了,反倒让楚烨觉得愧疚起来。不过,想起那片贝叶上的字,心里的犹豫又被暂时压了下去。
“别怕,师兄明日再来看你。”
话音落下,沐扶月还未
来得及回答,便坚持不住,消散在空气中。
楚烨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原地,默默看着她消失的地方许久,才转身跨出后堂。
屋外,阳光明媚,碧空如洗,山林之间,空气清新。
他驻足溪边,深吸一口气,慢慢从芥子袋重新取出那片贝叶。
这一次,上面仍旧有金色字迹,却不再是先前四十九字的心法,而变成了密密麻麻的注解。
在看得人眼花缭乱的注解最后,赫然有一行放大了,十分显眼的字。
“魂魄圆融之日,便是移魂换体之时,至此,养魂之术方成。”
沐扶云在泠山泽又守了整整一个白日,仍未等来谢寒衣的苏醒。
她每隔两刻,便要伸手搭一搭他的脉,见他脉象从最初的有些沉重,渐渐平稳和缓下来,虽不懂岐黄之术,却也知他当真已好了,只是还在沉睡之中罢了,这才又安心了一些。
等待的时候,她去了一趟洞府中的库房,找出几样不算十分珍贵,估摸自己得来的积分能兑换到的材料。
先前,宗门已给她发来讯息,将任务堂中新的积分告诉了她。
回到水泽边后,她重新坐到谢寒衣的身边,搭了搭他的脉,随后,将材料依次摊开在面前,开始炼器。
自来到这里后,除了那一次改造自己的剑外,还未真正炼过器。
这是她的秘密,她不想让任何人知晓——但谢寒衣好像可以除外。
她摸摸还挂在心口的小小水晶片,决定亲手给谢寒衣做一件东西。
这是在得知要做任务之前,就已想好的,眼下,这种愿望更加强烈了。
计算好各种材料的配比、顺序后,她做好准备,在手心里凝起灵火,开始炼化材料。
这是深深印刻在她灵魂深处的动作,哪怕许久不试,也不觉生疏。
很快,一个铜质小灯台的形状已渐渐显现出来。
就在她试着将灯台底座熔得更平整的时候,心口忽然一缩,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用力抓了一下,抓得她心跳都停了一瞬。
那是神魂深处的感应。
她若有所感地停下手上的动作,慢慢抬起头,遥遥望向远处高高耸立在浮日峰的归藏殿。
那里,有什么东西,与她息息相关,割舍不开。

直到第二日午后,楚烨才将沐扶月能幻化成形的事告诉宋星河。
宋星河愣了一下,随即二话不说,直奔归藏殿后堂。
后堂里已设了禁制,楚烨早先已来了用养魂术的心法给莲灯注入一股灵力,在宋星河近来的时候,隐在其中休养的沐扶月听到动静,便如前一日一样,借着灵力,将灯芯间燃着的青烟凝聚起来,幻化成人形。
与从前的她一般,只是浮上了几寸,悬在半空中,笑盈盈地望过来,看得宋星河失了神。
“小师弟——星河,许久不见,你近来可好?”她靠近一些,和从前一样,柔声同他说话。
从前那个桀骜叛逆、别扭固执的宋星河,每每听到沐扶月这样温和而充满安抚意味的话音,就会慢慢平静下来,哪怕自己才被激怒,正生着气,也会强行压下怒火,只是因为不想在她面前显得像个孩子似的不成熟。
可是,时隔两年多,再次见到记忆中的沐扶月时,他却忽然发现,心中的那种固执和急切,好像并没有曾经以为的那么深。
尤其是,当那一张脸,不再只是属于她的时候。
此刻,宋星河的眼底闪过几分困惑,面对突然出现的师姐,没有第一时间流露出感慨和激动,而是空白了一瞬,方笑着回应。
“师姐,我一切都好,只是已许久没人催我练剑了……”
他压下那股意料之外的生疏,很快觉得恢复了从前的亲昵。
但沐扶月一向心细如发,不过这一来一往之间,就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昨日,楚烨在这儿,也是如此。
两年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们两个有了这样微妙的变化。
“你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任性?”她笑着睨他一眼,略带责备的语气中有说不出的纵容和亲昵,“如今,你在宗门里,也已独当一面了吧?若让旁人知晓连练剑这样的事,都要师姐催促,可不知要怎么笑话你呢。”
这是两人从少年时代,就会常有的亲近调侃。
每到这时,宋星河总会被她的话激起一番斗志,拍着胸口保证定会好好练剑,很快就会让大家刮目相看,以证明自己不是个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更不是什么都不懂,连师姐也保护不了的孩子。
不过,这一次,宋星河虽还是被她这番话激起了几分情绪,却不像过去那样外露,而是沉稳地扬了扬脸颊,道:“不会的,师姐,如今我已经是宗门积分榜上第二了,只在云霓之后,剑术虽比不上大师兄,也并不逊色。”
沐扶月的脸色有一瞬间僵硬。
“倒是我多操心了。只要你没有松懈就好。”她垂下眼帘,轻声道。
宋星河一怔,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让她不开心了,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师姐关心我,我高兴得不得了,怎么会是多操心呢?”
沐扶月掀起眼帘,目光自他面上流转而过,抿唇轻笑:“你急什么?我同你开玩笑罢了。”
说着,又垂下眼帘,神情间看不出喜怒。
宋星河见她情绪间有些不对劲,也没怎么迟疑,便问:“师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沐扶月咬了咬唇,没有立刻回答,犹豫了片刻,才道:“也没什么,只是一时有些没法适应。星河,我、我觉得,你,还有大师兄,都离我好遥远,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宋星河一呆,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甚至心中对此有几分认同。
“星河,我不再的这两年里,宗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没有的事,师姐,你别多想,宗门还不是老样子,弟子们每日修炼、时常做任务,有新弟子进来,也有老弟暂离。想必师姐只是才缓过来,还没能适应眼下的情况呢,等我和大师兄找到能将师姐完全带回来的法子就好了。”宋星河尽力安慰她。
“但愿吧。”沐扶月兴致缺缺,仍有些不安的样子,“星河,你和大师兄到底是用什么法子,才让我能化出形来的?还有我妹妹,她到底怎样了,在宗门过得好不好?昨日,大师兄不愿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提到这些,宋星河的脸色有些僵硬。
别说楚烨,就连他,也下意识不愿在沐扶月面前说起这些。
但既然她问了,他便不得不答。
横竖她如今已有了知觉,将来再用沐扶云的鲜血供养,她必会有所察觉。
“师姐,我不想瞒着你,为了能让你回来,我和大师兄两个人,不得不用了自魔域一带流传出来的一种密术,叫‘养魂术’。”
“魔域密术?”沐扶月一听,表情就变得凝重起来,“魔修的密术多是禁术,更何况这种要将人起死回生的术法……星河,你和大师兄这么做,岂非有违天道,损了自己的前途?”
“这些,我们都不在乎。只要能让师姐你回来,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宋星河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颇有安定人心的作用,可接下来,话锋就是一转。
“至于沐扶云——”他顿了顿,缓缓道,“养魂术,需以至亲鲜血供养魂魄,方能起效,这两年来,她每隔半月,就会给师姐的莲灯供养一次。不过,师姐别担心,所需的鲜血很少,不会危及她的性命。大师兄不愿说,大约是怕师姐因此多想吧。”
沐扶月闻言,惊讶地瞪大双眼:“竟然会如此……”
接着,她眼中就流露出难过和同情。
“妹妹她,她从小就性子孤僻,总是与亲人十分疏远,如今,让她用鲜血供养我,她一定很难过
吧……是我对不起她,当初拜托大师兄将她带回来,明明是想要让她过得好些的……”
不知为何,宋星河听到她的话,心中便滑过一丝异样的感觉,连带着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
沐扶云难过吗?他一点也没看出来。至于性格孤僻,与亲人疏离,倒是没错,只是,和沐扶月的形容,又有那么几分出入。
“她……是自愿的,我和大师兄没有逼她。”
话至此处,沐扶月几乎已经确定,这一切的不对劲,就是源自于沐扶云。
“真的吗?”
宋星河肯定地点头:“真的,她还与我们一同立了誓言,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竭尽所能把师姐你救回来。”
这一次,连沐扶月都觉得十分怪异。她的亲妹妹,当真会自愿立下这种誓言吗?
“怎么会立下这样的誓言?这养魂术,到底还要付出什么代价?”沐扶月满目担忧地看着宋星河,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昨日,大师兄语焉不详,我见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神色一下就变得不对劲,会不会,这种密法,还有什么让人为难的地方?”
宋星河皱了皱眉,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问过楚烨,这个养魂术,到底要怎么让人重新活过来。
泠山泽,洞府外。
沐扶云坐在岸边的石块上,专心致志摆弄着手里的小铜灯。
经过一整日的炼化,巴掌大的灯台已经自最初的形态粗犷,变得精致细腻起来,光滑平整的表面镀了金,上附流云的纹样,看起来考究不已。
刻好流云纹样的最后一个小尖角,这个小灯台方算做成了。
沐扶云将灯台托在掌心里打量片刻,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将其放到谢寒衣的面前。
小小的灯台,未置灯油,更未点燃,灯芯处却渐渐融出浅蓝色的光芒,凑近细看,便会发现,那是白霜凝聚在一起后,融化成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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