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里by岑祈
岑祈  发于:2025年09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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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才觉得自己有些嚣张了,怎么又开始了呀?
苏祈安看谭斯京,“我是不是有点太放肆了?”
谭斯京没想那么多,看苏祈安时眉目缱绻,嗓音缠绵,像极了落叶无声落在山泉里,“开心了就好,管那么多干什么。”
苏祈安其实很多次都知道,谭斯京的话里听着像宠,其实不是。
是他让她变成肆无忌惮的模样,给了让她纵容的底气,不被束缚的枷锁。
也在日积月累,那点缘分造成的时间里,一点一滴,缓慢地穿过她。
那口浑浊的气被吐出,喘不过气的胸口得到疏解。
从前,吸引苏祈安的,是谭斯京的放肆,随性,自由,浑然天成的矜贵散漫,骨子里早已经形成的松弛感,而如今,才真切地触及到他。
谭斯京身上的那股劲儿,不只有嚣张妄为,还有无微不至的好,体贴与温柔,尊重与细节。
他从来都没有,对她不好过。
相反,他给她好多空间,好多,自由。
端午那天放了假,酒吧忙得很,谭斯京也忙。
虽然是假期,但苏祈安这两天被谭斯京叫着看装修师傅来罗伯威换家具改造,她也没和谭斯京说,其实已经找到房子了。
交了租金,暂时没搬过去。
不过两个晚上,就找到房子了。
虽说谭斯京说不急,在他那儿住着,但是苏祈安还是把放在寄存站的行李搬过去了。
甚至在搬过去时,她才和谭斯京说,她已经搬走了。
明明没住两天,搬过去时苏祈安还有些恍惚,总觉得有些空虚的感觉,来源于心底。
假期那两天苏祈安没有收到周雨喆的信息,倒是收到了苏父的一句:“端午快乐。”
兴许是周雨喆和苏父说过什么,他没有提一句上回的事儿,而是转了一笔钱给她。
苏祈安爽快利落地收下。
天气炎热,苏祈安给谭斯京消息,问他在做什么,没有得到回复。
倒也不必多想,大约是在酒吧。
上午买了绿豆,苏祈安熬了绿豆薏仁汤,切了点西瓜,放在冰袋里,又包了一些粽子煮过后前往star。
即使在白日,酒吧也算满座,卡座上多的是俊男美女,女歌手在台上声情并茂地唱着苦情歌。
当初送给star的开业礼“招宝”风铃依旧还挂在吧台处,来了几次苏祈安都能看到,偶尔被人轻轻一动,发出清脆的声音。
有一阵没来star,几个员工早已识得苏祈安。
打过招呼苏祈安轻车熟路地往楼上酒店走,顺势给谭斯京发消息。
酒店楼上,穿过长长的廊道,过厚的毛毯,走在上方连足音都没有。
“怎么在这儿?”
背后传来一道带疑惑嗓音。
苏祈安转过身去,见阮晋伦指节夹着烟,眉眼带着些厮混,问她。
不是谭斯京的房间,苏祈安进来时未见到她要寻的人,倒是见到几个没见过的人。
几个人围着打牌,看着在玩,实际上打牌过程中神色严肃,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只捕捉到几个词,什么招标,金融,一大堆陌生的词语。
阮晋伦招呼着苏祈安,但她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但几个人注意到苏祈安,一个比一个会来事儿,问她手里的饭盒是什么,给谭斯京送饭?
几个人谁不知道圈子里谭斯京多了个女人?还是没名分的女人,圈子里见怪不怪这种事情,但在那前无女人的谭斯京身上出现,倒是多了话头,这话在心里想想,谁敢说出来。
阮晋伦让苏祈安坐,和她说谭斯京在路上,一会儿也要进来的。
几个人一个比一个会说话,话本子基本不会落到地上,简直比楼下酒吧还要热闹。
这种热闹是苏祈安没见过的,叫人觉得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只不过她在地下,完全无法融入,被隔绝开来。
十分钟后,谭斯京进来了。
路上看了苏祈安发的信息,来了才看到人。
她坐在最角落的沙发上,屋子里烟雾缭绕,呛人的烟味叫小姑娘时不时的皱起鼻,落在肩上的青丝时不时滑落锁骨,遮去白皙肌肤。
手里提着他放在家里没什么印象的保温盒。
走过去,揽过人,问她:“怎么来这儿?”
小姑娘好几天没瞧见他,见到他了那双杏眼带笑,还没向他展示手里的饭盒,几个人就先酸溜溜地先说话。
“哎呀,肯定是给谭先生带吃的嘛,炎炎夏日,怎么没人给我带呦,嫉妒死了。”
苏祈安忽然就不好意思了,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谭斯京看了过去。
就那么一眼,淡淡的凌厉,叫他闭上了嘴。
毕竟圈子里,没人不清楚谭二公子的分量多重,虽不管商,几分手段还是清楚的。
阮晋伦四两拨千斤,轻飘飘的就那么把话挑过去了,“想要啊?我跟你的小美说说。”
一句话就这么轻飘飘地带过去了。
苏祈安被谭斯京带去了隔壁房间,是他们从前待的。
太多东西,谭斯京挑得很,保温盒里的绿豆薏米粥只吃了一半,其余的倒是一口没吃。
长指捻着苏祈安的耳垂,不轻不重,“放冰箱里,忙完了我再吃。”
这话倒让她放了心。
两天没见到苏祈安,不知怎么的,倒觉得她愈发可人起来。
夏日炎热得很,大多数爱美的小姑娘压根儿不喜欢出门,她倒好,辛苦做些东西,巴巴的顶着太阳给他送。
苏祈安是爱美的,哪个小姑娘不爱美,每天晚上涂一堆谭斯京根本叫不出名的瓶瓶罐罐,有时儿她兴致上头,还会逼着他涂。
有次出门,上车前两步路撑着伞,风一吹伞歪了,媚眼如丝,“走快点啦,又被晒黑啦。”
譬如今日,她穿了件米黄色的连衣裙,吊带衬的锁骨精致,腰间是薄薄舒适的束腰设计,身材窈窕婀娜,清纯可嘉。
谭斯京揽过苏祈安,之前那送的首饰碰到桌,铃铛撞的清脆作响。
猝不及防地坐在谭斯京的腿上,“怎么啦。”
那种心疼在谭斯京大脑徘徊,不是很想说出口,又觉得该说,“苏祈安,你怎么这么好。”
有了这想法,他觉得她好,那情感会被无限放大。
苏祈安笑得清甜,“一定一定要对你好呀。”
从前倒觉得没什么,如今觉得苏祈安这样,谭斯京有些难言,指腹轻轻揉着她的腰间,“你先在这儿等我,我过去一会儿。”
“有什么事吗?”
谭斯京顿了一下,“乖,你先在这儿。”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不方便。
比之前待在隔壁和除了阮晋伦以外的人相处更要觉得格格不入的感觉席卷而来。
那是觉得即使在谭斯京身边待了这么久也没有用的无力感。
苏祈安坐在谭斯京的腿上,靠在他的胸膛,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轻轻一笑:“好呀,我等你回来。”
这一等就是四十多分钟。
谭斯京回来时苏祈安睡着了,空调房里太舒适,她等得无聊。
外头阳光刺眼浓烈,谭斯京开了遥控,窗帘自动拉上,没了光线,苏祈安下意识地就醒了。
谭斯京听了,“怎么非得亮着睡?”
苏祈安睡眼惺忪,还有些懵懵的,揉着眼,下意识地就说:“等你等困了就睡着了呀,来不及关帘子习惯了嘛。”
谭斯京摸了摸苏祈安的脑袋,在她唇上轻点:“辛苦了。”
她从床上坐起准备下床,谭斯京替她穿鞋。
这样的柔和,苏祈安难免不去想,她好像小孩子哦。
“阮晋伦问你要不要过去和他们一起玩牌?有几个朋友回去了,缺人。”
“你和我一起吗?”苏祈安下意识地问。
“我可能不在。”
觉得苏祈安会来所有人都觉得惊讶,瞧那刚进来的模样就觉得会拒绝。
大家倒给苏祈安面子,玩的是当地最简单的比大小。
谭斯京说的可能只不过是极大数的可能,人
刚进来摸了把牌就走了,说晚点来接她。
最简单的牌对苏祈安也难,她听过规矩,却是第一次实践。
输得一败涂地,半点也没有预想的那样,融入进这气氛里。
依旧是个外人。
几把赢,大把输,输到最后,谭斯京卡里的钱还是剩下好多。
忘了有人说了句什么,另外一个人这样接:“谭斯京不是放弃法了吗?今天叫我们来不就是为了这事儿?”
话落,气氛完全沉了下来。
那是苏祈安第一次看到阮晋伦沉了脸,阴冷地朝那人递了个眼神过去。
桌底下,阮晋伦踹了那人一脚。
那人自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闭上了嘴。
只可惜,苏祈安宁愿装着糊涂看不懂这桌上的人情世故,也不愿清醒地避开有关谭斯京的任何一句话。
“他为什么不学法了?”

律所开始繁忙起来,苏祈安作为实习生也跟着忙碌起来。
律所里好几个出名的律师,常常飞遍大江南北,带苏祈安的那位是国内一级律师,曾因一桩案子改变刑法,是周新文的好友,许多事情带着她亲力亲为地做。
苏祈安也不负众望,获得他的喜爱,没办法,这个小姑娘招人喜欢,谁又会不喜欢她。
这次苏祈安也跟着出了趟差,去了平城办案子,三名十七岁的男孩霸凌谋杀一对十二岁兄妹。
手段残忍,案件极其复杂,在网上引起一阵网友的愤怒与恐慌。
接到出差的消息太过突然,苏祈安只来得及回了趟罗伯威匆匆收拾了几件衣服,在上车出发时给谭斯京发了两条消息。
谭斯京这几天常常回家,亦或者去其他地方,苏祈安不清楚去哪儿,也没过多地问。
上回在酒吧的问题她不是没有问过谭斯京,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苏祈安试探也委婉地问出过。
但她得到了一句很浅淡的回答。
他说,“有机会再告诉你。”
上回的有机会是第二天,那这次的有机会呢?是第几天?
苏祈安不知道。
平城气温不高,但闷得很,苏祈安跟着那位老师下乡,平城说是个城,其实就是个村,偏僻且贫瘠。
跟着老师做记录,采访,了解当事人家属的情况。
这是苏祈安第一次深入实践与家属沟通重大案件,真切体会到家人的悲痛欲绝。
但凶手家属却不以为然,在法律面前依旧挑衅,甚至仗着村子里认识的人多,对着老师与苏祈安嗤之以鼻,当天晚上连人带财地跑了。
记者采访时拍下这一幕,广大网友们纷纷在网上臭骂凶手,而苏祈安无意漏了半张脸进去。
那天晚上,苏祈安不仅收到了周雨喆的信息,还收到了徐清落的消息轰炸,说在短视频平台里看到她了,问怎么样,安全吗。
“注意安全。”
很简单的四个字,却是这么多年以来,苏祈安第一次在收到周雨喆的信息时感到五味杂陈。
乡下信号不好,苏祈安和老师住在附近一家算得上是条件很差的村民家里,位置离信号满格的村口距离五十米。
苏祈安给周雨喆回了个“好”,消息发出去时转了半天的圈,最后成了个感叹号。
她和老师报了备,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往村口跑。
夜里的乡下,无人寂静,村口是蜿蜒曲折的泥土路,杂草沿着路边一眼望不到头。
村子的夏夜是闷热的,知了拉着长长的音开着演唱会。
苏祈安站在村口回信息,原本回完想给谭斯京打通电话,今日的对话还停留在一个小时前。
远处有车子驶来,开着远光灯有些晃眼,这几天在村子里待着,这时候哪有什么车进村子里,苏祈安下意识地拿手放在额头,想看清车牌号。
她眨了眨眼,看到的是熟悉的那辆大G。
也看到了,停留在她眼前的谭斯京。
在这样的村子里开车,容易招来目光,尤其是有部分采访记者早居住在附近盯着各种新闻,如今这儿就是块抢手的饽饽,但凡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吃上互联网这口红利。
怕一不小心就被拍进去,苏祈安和谭斯京往村子边走,把车停在了不显眼的地方。
她挽着谭斯京的手臂,笑着,“你怎么来了?”
夜里蚊虫多,谭斯京记得苏祈安不喜欢这些,她穿着薄凉的长袖睡衣,他替她拢了拢领口,“刚好在附近,过来看你。”
什么刚好在附近啊?她记得上午和他通电话时,他说他在酒吧。
苏祈安捂嘴,“这么刚好啊。”
“嗯,还好吧?”谭斯京转头看她,目光柔和自然。
“什么还好?”
“短视频里看到了。”
“哦……我挺好的呀。”苏祈安明白了,“主要都是我老师在忙,我在一旁打下手。”
其实这是一起刑事案件,她还没有想好未来是主刑事还是民事方向,所以干脆和老师都过来看看,主要是学,听,做。
没有什么大事啦。
苏祈安回忆起这两天所发生,所做的一切,服务于人民的同时她也感受到充实和满足成就感。
“那就好。”
挽着谭斯京手臂的手不自觉往下,在触碰到宽大掌心的同时,纤细手指自然地钻进他的指缝。
与谭斯京十指相扣。
夜晚空气清新,远处绿色萤火在眼中闪光。
晚风吹起苏祈安的鬓角,她问谭斯京:“谭斯京,你最近是不是很累,很忙?”
谭斯京顿了一下。
最近确实发生了很多事,回国不说有阵子,也有大几个月。
谭仲言疯了似的叫他接手家族事业,谭斯京本就不喜欢商业里的勾心斗角,和一群上了年纪的老头子谈人情世故。
就连谭淑华最近也有意无意地敲打他。他法学系做得风生水起有一番事业的人脉全被垄断,最近各个被谭仲言塞了口风。
怎么,美国的律所都被他谭仲言搞得一塌糊涂关了门,还怕他钻空子在国内开律所了?
从前,刚回国时,谭斯京曾帮江苻开了国内的市场,接过几个项目。
江苻不是没说过谭斯京作为一个法学生,居然在商业里没做得一手漂亮的成绩,是有天赋。
有天赋又怎么了?没想法还没硬逼了?
圈子里没人不知道他谭斯京身边出了个姑娘,几回碰到几个公子哥千金小姐了,这事儿早传开了。
谭仲言和谭淑华耳边早落得个千百回传闻了,各种各样,什么酒吧,什么旅游,什么那小姑娘是哪个学校,哪个律所,家住哪儿的。
偏偏这话从谭仲言嘴里说出来时,谭斯京听着不畅快。
他说,人小姑娘一厦城法学院的,她那般几个出身世家,人住在南门路对面的小区里,在一品律所实习,这又是什么身份?她爹苏杭为也就是个普通教授,你心里几分轻几分重?
谭仲言手指微曲,敲着桌:“要说苏家,圈子里几个没和她一样姓苏的?”
“没点实力连法都选不了,还选什么妻子?”
这句话挺现实的,也挺残酷。
谭斯京从前压根儿不在意这些,谭仲言说再多他不都当空气。
再荒唐的事儿他都做过,连圈子里没人做的酒吧他都开了。
好好一法学生,跑去开酒吧,恐怕不少人在谭仲言耳边说他。
这些事儿苏祈安都不知道,谭斯京也不想被她知道。
毕竟和她无关。
他说了,小姑娘在她身边开心就行。
毕竟他谭斯京要对她负责。
但如今小姑娘这么一问,谭斯京忽而觉得有几分愧疚。
谭斯京:“等我忙完这阵,再带你出去玩。”
想对谭斯京说的,苏祈安觉得有些突然,她没这个意思。
苏祈安却又好像早就习惯了谭斯京什么都不说的模样。
她停下和谭斯京前进的步伐,转身垫脚。
伸手摸了摸谭斯京的眉心。
苏祈安的动作也挺突然的,动作却是缓慢
缓慢,温柔,像月光忽而洒下,像春风拂过脸颊。
苏祈安的声儿也是慢条斯理,轻声细语地落在耳边,“谭斯京,我的意思是,我不想你那么累,那么忙。”
“我只想要你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儿,不被任何人影响。”
明明她什么都不知道,又能准确无误地说不要被影响。
不要被她影响。
这是谭斯京第一次,对自己产生怀疑。
怀疑他的能力。
对苏祈安感到肯定。
这小姑娘,未免也太好了。
谭斯京并不在平城逗留太久,陪苏祈安在附近逛了逛,离开前和她说有事可以找他。
小姑娘点了点头,拉着谭斯京的手说了好多。
“谭斯京,但是我知道你最近很忙,如果你没有办法做到我说的那样的话,”苏祈安神色认真,“就请你一定要早睡,按时吃饭,要多喝水,你忙起来爱喝咖啡,要少喝,水也要温的,不要抽烟哦,虽然我看你好久没有抽了,如果真的真的很忙很忙的话,也尽量不要订外卖,如果要订外卖一定要干净卫生……还有……”
苏祈安的嗓音清甜软糯,温温柔柔的,那股江南美人的温雅泛在眉眼,宛如水中刚出的花儿。
谭斯京轻挑眉梢,之前那点烦躁被苏祈安的关心冲得一干二净,“苏祈安,你驯狗呢?”
“我不驯狗,训夫可以吗?”
嘴比大脑还要快地说出口,那瞬间苏祈安的大脑都顿住了,像老化的机器突然报废,再也无法运转。
她怎么可以,这么直接,这么脱口而出……
还这么自然。
明明……明明……
谭斯京也怔住半秒,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谭仲言的那句有关“妻子”的话。
他站在车前,摸了摸苏祈安的脸颊,和从前一样,漫不经心地应她:“贪心鬼,又占我便宜。”
苏祈安低头,拥住谭斯京的腰,埋头在他胸前蹭了蹭。
总觉得有些自作多情,却也觉得在他身边这么久的小心翼翼,会不会在今天功亏一篑。
净白侧脸在月光更加清丽,苏祈安轻轻说:“那你可以被我占便宜吗?”
谭斯京低沉偏冷的音像白日烈日下打开的汽水般清冷,缓缓在苏祈安耳边响起:“可以。”
话落的瞬间,有什么不知不觉的东西既已敲定。
好像是云层散开。
谭斯京揉了揉眉心,只觉得畅快又懒淡。
苏祈安在平城待了一周后跟着老师回了厦城,案件材料需要整理送入检察院,一审流程下来还得好一阵子。
老师给苏祈安放了两天假。
暑期炎热,谭斯京的忙碌却依旧没有结束。
等到了九月份,谭斯京才算是闲下来一阵子。
虽说是忙碌,但他该给苏祈安的都有给。
无论是大的小的,节假日有没有意义,苏祈安都会收到花束。
一开始,律所里的人还觉得诧异,平日里苏祈安一向是不近男,倒不是说不近男。
小姑娘长相温婉,性格文静不争,做事却利索干脆,招得一众男同事喜欢。
前台收到一捧郁金香,上头写着苏祈安女士收,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几个大字,一看就是男性手笔。
纷纷打趣苏祈安,神戳戳地问是谁啊。
苏祈安脸红收下,转身就拿起手机,小声又软糯地和谭斯京说:“下回点家里啦,不要点这儿……”
“嗯,都听你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叫苏祈安耳边酥酥麻麻,心上掀起一阵涟漪,似海水潮起潮落,无风却吹月。
她低低声问:“谭斯京……你给我送花,是什么意思啊?”
之前说‘情人’不好,那什么好呢?
什么关系好呢?
电话那头传来笑声,很轻,很低,像是气音。
“想送就送了。”他不说,只说随意又自然的话。
偏偏这样一句话,叫苏祈安情难自控。

车子驶到天茂大厦,苏祈安先上了二楼。
徐清落在那儿待了不算久,等苏祈安过来,迅速给她选了几套女装。
压根儿不需要思考就被徐清落打包丢进更衣室,只需要等待她的点头摇头即可。
试了几套,要么太过暴露,要么苏祈安不太喜欢。
最后选了一套浅v领杏白衬衫搭配黑色束腰半身裙。
头发被烫过,乌发被卷成波浪垂在肩后,几缕细丝落在杏白衬衫上,平日里苏祈安不穿这种衣服,如今换上多出几分性感与女人味。
细高跟衬得原本细长的腿更加笔挺,气质愈发明显。
珍珠项链佩戴在脖子上,徐清落打了个响指,“这样就好啦。”
不想太过引人注目,所以苏祈安穿得素而不显眼,显得端庄即可。
谭斯京说要带她去博物馆,之前在亚城没去成的律师博物馆。
他记着。
也算是庄重场所,徐清落恰好来了厦城,苏祈安叫她过来参谋。
换完衣服,苏祈安在大厦门口等谭斯京来接她。
只是,未见到熟悉的大G,来着的是一辆红旗,连车牌都是连号的那种,在这种繁华又喧闹的街道上闪过这样一辆车,未免太过霸气又奢华,引来许多注目礼。
车门打开,是阮晋伦,他压根儿不知道今天徐清落来了厦城,对方也没告诉他。
他开着谭斯京的新车,摘了墨镜拉风得很,颇有几分徐清落的模样:“上来上来,谭斯京忙得很,都没空过来接你,我代劳了。”
“他的新车我必须试试手。”
苏祈安暂时还没听说谭斯京买了新车的事儿,上了车,背靠复古非遗大漆刺绣,目光落在阮晋伦手里的方向盘,才恍然想起什么。
她听过这车,有钱都买不到,落地价都可以在厦城买十套房,连政审都要半个月,是权力的象征。
谭斯京做了什么,苏祈安想都想不到,也不想去深想。
阮晋伦将车停在一家餐厅门口,对面是STG,苏祈安很轻地皱了下眉。
没过多久,谭斯京打开车门。
那会苏祈安已经在车上坐了很久,期间她下车在附近买了份三明治。
谭斯京进来坐在她的身旁时,苏祈安顺势把三明治递给他:“你今天说你都没什么胃口,一会儿还要好久才吃东西吧?要不要先吃点?”
苏祈安向来贴心细致,她总是这样,不过多问。
车子从市区高速开,和上回前往亚城的路线一样,前往快到亚城郊区,还经过了一些景点。
将近两个小时的路程,苏祈安坐在副驾上和谭斯京说些日常。
最后车子停留在庄严严肃的中国律师博物馆前。
地点离亚城市区比较远,苏祈安没听过,也没来过,博物馆入口处有集章处,摆放着十多枚印章,那集章册封面是拼色杏白,上头的文字都是烫金的。
两个展厅,讲述了中国律师行业的历史,从民国律师到新中国律师制度,再到新时期律师发展的百年历史。
挂在橱窗里的出庭律师服,从行业到历史。
墙上展示着发展历程和全貌的图文,还有可参观的藏品油画。
博物馆此刻寂静无声,苏祈安的高跟踩在上方极轻,足音未响。
墙上挂着一幅油画《无罪》。
苏祈安忽而想起什么,挽着谭斯京的手,仰头问他:“你知道《法庭上的芙丽涅》吗?”
谭斯京眉梢轻挑:“古希腊的法官并非是被她的美貌所征服而不追究罪过,而是在当时的文化中,身体的美代表着神性,
也代表着被神明眷顾。”
“那你呢?你觉得她的美貌可以战胜正义吗?”
“法不外乎人情。”
法律要尊重民众朴素的道德情感。
法、理、情。
苏祈安忽然就笑了,她一早就知道谭斯京从来就是个有温度的人。
他从来就不是外人所说的散漫,那散漫里也透着温度,都说那美国的律所以他的性子接案子。
其实那案子要么赚,要么不赚。
都由他那轻飘飘的一句:“谁说律所一定要赚钱?”
瞧,这话外人说,必定是傻的,自负的。
偏偏谭斯京有那种拿捏人痞坏肆意,嚣张笃定。
博物馆一共七章节,最后是模拟法庭。
苏祈安在网络上看到过有几个学生偶尔也会过来在这儿开模拟法庭,她想起在学校里发生的事儿,一边和谭斯京说,一边往其他地方走。
走到第五章 新中国新制度时,有几个人围在一起,谭斯京说有几个圈子里知名的法学专业人士也在。
问苏祈安要不要去认识一下?
这话说得挺直白,她挺想去的。
谭斯京放她独自去,人情世故里,倘若离了他,独自一人面对,相反更好。
凭借的是她的能力,他不过是给了张入场券罢了。
苏祈安真的认识了挺多帮助她事业上的贵人。
几番闲谈之间,她学到的不仅仅是人情世故,太多的交际知识,比起之前的怯懦无措,她站在他身边学到更多从容淡然。
回首,再看谭斯京,他游刃有余地行走在各个社交之间,眉目间尽是淡漠而又轻浅的疏离,面对各种疑难,永远是轻描淡写。
即使是远远看着,也很难忽视谭斯京在这类场合的压迫感,那种初露尖角的感觉,叫人心头无端压抑。
那瞬间,苏祈安产生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是崇拜,是向往,是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你是谭斯京带来的?”
忽而,身后有声音传来,有人叫住苏祈安。
回首,身后穿着墨青色旗袍的女人步步生莲地走过来,饱满红唇轻张,声儿都是冷的。
苏祈安方才听人说过,女人是圈子里有名的律所,成绩甚至比她老师还要好,一案难求。
“你好。”
女人轻扬头,下颌线柔和秀美,狐狸眼锐利在苏祈安身上一扫,“很难想象,这两天凭借着一手烂牌在科技市场里搅乱一池水,玩得腥风血雨的谭斯京身边多了个女人,还是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实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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