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祈安早已呼吸不过来,“哗”一声从水里出来,整个人都是粉的。
脸是粉的,眉眼是粉的,鼻尖是粉的,耳朵也是粉的,而那双眼是湿润的。
头发湿漉漉的,泳衣贴在身躯上。
叫人真切地领会到娇艳欲滴是怎么样的一个成语。
谭斯京仔细看她,有些好笑,“还敢不敢?”
不知道什么时候,苏祈安对谭斯京早已经没有了那种唯唯诺诺的心,也无法确定具体是哪天哪时哪分哪秒。
兴许是他的那句“随心”,也兴许是他的纵容,叫苏祈安成了如今大胆的模样。
人都是会变的,她也是,会变好。
粉嫩的唇微启,一个“敢”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放在温泉旁边的手机振动起来,是谭斯京的。
苏祈安前面就是看准了谭斯京没把手机放在身上才敢把他拉下水的。
谭斯京利落从温泉里走出,打湿的衬衫贴着小腹,隐约可见那薄肌性感流畅,长腿站在温泉旁,发梢的水顺着那清风霁月的脸滴下。
好一个身材,好一张脸。
旁边的休息区放了毛巾,谭斯京拿了手机又捞了条毛巾,边擦边走远去接电话。
苏祈安的目光在谭斯京身上停留了很久。
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凭借着她的第六感,总觉得和谭斯京打电话的那一方,是个女人。
因为谭斯京打电话的神情不同往日,他的眉梢带着浅淡笑意。
苏祈安的心尖传来阵阵针扎感,分明前一刻才感觉到欢喜。
都说感情里,先爱的那个人感受到的疼痛感是更多的,也是想要更多,失去主导权的,这一刻苏祈安才醍醐灌顶到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想要的更多,失去的也更多了。
情字以何才解?
爱的利息是痛苦。
尽管之前决定好不想要更多,但发现自己什么资格都没有,才是最容易后悔的。
她矛盾,矛盾得不得了。
目光呆滞地停留在谭斯京身上,失神了很久,连谭斯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谭斯京俯身看显然愣住的苏祈安,发笑:“在想什么?”
被他低沉的嗓音瞬间唤回理智,苏祈安抿唇,和他说:“谭斯京,我不想做一些违背道德的事儿。”
“尤其是,在你身边。”苏祈安的手,紧攥温泉上的瓷砖,“守道德之圣洁。”
这话说的,谭斯京脑子差点没转过来,他俯身低头,半眯着眼:“苏祈安,你在说什么?”
苏祈安解释:“就是,我不能接受,你和其他女人发生了关系,再和我。”
“我们虽然……但是……”
苏祈安胸口闷的厉害,只觉得有些窒息,她抬眸,说出那句藏了起来的话:“我们的关系最好还是一对一吧。”
“多想点干净的。”
他的力不大,可还是让苏祈安痛了一下,她条件反射地捂着脑袋,“谭斯京!”
瞧着苏祈安娇软的脸,谭斯京似乎这才消气,“下回再说这话,把你丢池子里。”
“睚眦必报!”苏祈安咬唇,半晌气鼓鼓的,才说出这话。
谭斯京上楼换了衣服,徐清落发消息说他们结束了。
朋友圈已经能刷到她发了三四条三到九宫格的照片。
泡完温泉,苏祈安和谭斯京过去和他们集合。
坐的大巴车去看雪山,路上徐清落问苏祈安会不会难受,海拔上升。
漂流那回事,苏祈安都快忘了自己生过病,她清楚自己的身体,其实已经痊愈了,只要不是太剧烈的运动,没关系的。
她摇摇头说不会。
等到了观景区,蓝天之下,冰川和雪山驾临于云层之上,飘渺云雾仿佛虚无。
阳光在雪山上落下一个圈,避世风景。
徐清落激动死了,阮晋伦拿出相机嘎嘎
一顿拍,帮她拍照时拿着相机给她看,说自己去过其他地方的雪山采风,下次可以带她去。
苏祈安抬头看了看谭斯京,刚想说什么。
谭斯京拉了苏祈安一把,说:“站过去。”
苏祈安“啊”了一声,低低地,站哪里去啊?
谭斯京摸出手机,在手里转了个圈,“帮你拍照。”
等玩好,几个人约好去了一家地道的私房菜。
私房菜徐清落加了私心,在这天加了很多苏祈安爱吃的菜。
还给她转了账,小五位数。
徐清落喝了酒,出来时摇摇晃晃,靠在苏祈安的肩膀指着阮晋伦的鼻子说:“阮晋伦,你别老是问我我是谁我是谁,那什么酒吧我真他妈没去过好吗?我要是去过我还能不告诉你吗?你整天……”
阮晋伦迅速捂上她的嘴,怕她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那个,她喝醉了,我先打车送她回去。”
“诶……”苏祈安急忙打断,“你别那么用力捂她,她喝醉了,住的地方有醒酒汤吗?”
阮晋伦收了手,“有。”
回了别墅,钟点阿姨已经下了班,谭斯京联系她过来,钟点阿姨路上买了醒酒汤的食材又下锅煮了让徐清落喝下,等沉沉睡过后苏祈安才放心离开。
小心翼翼地把门合上,苏祈安出来时就碰见谭斯京。
方才徐清落喝醉,怕灯光太刺眼照到她,所以走廊灯光一直都是昏暗的,此刻模糊去谭斯京的眉眼,他换件衣服,穿的黑色T恤,此刻看上去更加落拓,长身玉立。
苏祈安小声喊他,忽而又想起什么,“谭斯京,我送你个东西。”
她说得神神秘秘,反倒有些勾人。
苏祈安拉着谭斯京到房间里。
这两天她一直都在和谭斯京一起住,之前和徐清落说自己住倒成了梦,房间里清清冷冷,一点都没有居住气息。
床头放着柜子,苏祈安拉开,一个黑色毛绒袋,在掌心里格外有质量,拉开抽绳倒出。
一枚精致简约的胸针,银色方块,方块上雕刻了一片羽毛,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设计有些像袖扣。
刚拿出来时苏祈安有些不太好意思,这是她在刚刚的饭店附近的一家首饰店看到的。
那会谭斯京和阮晋伦一起去附近停车,她和徐清落在附近逛了会儿才看到。
买回来时徐清落喝醉了,只好先放在自己房间里。
价格不贵,七百多,而谭斯京常穿的衣物苏祈安不是没有查过,样样高定,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谭斯京倒没说什么,接过后在手里看着:“换季了再拿出来。”
苏祈安抬眸,“不喜欢吗?”
“怎么会。”
倘若要说胸针,谭斯京不是一个多么喜欢胸针的人,二十多年没用过这东西几回,回回也都别在袖口上。
所以苏祈安送这东西给他,他没多大情绪起伏,要是有,也是出于这小姑娘,用心了。
用了心,那他会藏着。
看着谭斯京的确没有什么不喜欢的神情,苏祈安这才松了口气。
胸针在手里漫不经心把玩了会儿,谭斯京带着苏祈安来到房间,送了她半手镯半手链式的首饰。
不是顶级的满绿,也不是贵里贵气的紫,倒是无色的玉,又透又亮,手链也是带着蝴蝶,莲花和铃铛的款式,清新灵动。
谭斯京说,总觉得她手上缺了点什么,算是欠她的离校礼物,和亚城的旅途一同送给她了。
说不感动是假的,苏祈安摸着手上的通体手镯,嗓音低柔如风:“谭斯京,上回,你不是送我礼物了吗?”
“上回说得还没记住?真替我省上钱了?”谭斯京满不在意,却也故意说。
苏祈安笑着,站在卧室主光灯下,身后影子陷在黑暗里,苗条婀娜,“那还不好嘛……”
谭斯京轻轻一笑,说:“那可太好了。”
苏祈安清瘦,太过循规蹈矩,性子乖,太多事情没体验过。
这半手镯半手链的款式谭斯京没记错的话,听那庙里的老和尚念叨了半小时,说它能保平安,保健康,保喜乐。
谭斯京从不信这玩意,却依旧拿了回来。
平日里两句话都受不了的厦城谭公子,耳朵听得都快起茧子了。
谭斯京转头看苏祈安,目光从她清秀的脸蛋上移到那细白的手腕上,那手镯衬的她当真有气质,“过来,带你去看雨。”
苏祈安“啊”了声,没想到谭斯京还要带她去看雨,明明都给了好多东西。
雨,这会哪儿有雨?亚城这阵子哪儿有雨,专门看了天气预报,挑个好日子出来旅游。
反倒要看起雨了?
抿了抿唇,没拒绝,反而同意:“好呀。”
但不明白谭斯京是怎么想出这想法的?
“怎么带我去看雨呀?”
猝不及防的行为,叫苏祈安有些想不明白。
“前两天做了个梦,梦见高中的你说想看雨。”
苏祈安猛然顿住,却大梦初醒时的惊诧。
那不是梦,那是真真切切地发生过。
那年在台上表演芭蕾是五月,平日温和多雨的厦城不知怎么的已经连续好几个月没下雨,苏祈安表演完芭蕾后和周雨喆通了个电话,说下周周末能不能带她去苏城看场雨。
苏城属于江南地带,五月正好赶上一场烟雨江南。
淅淅沥沥的雨声落在青砖红瓦上,行人撑着油纸伞走在荡漾着船只的小河边,烟雨蒙蒙,有人提着油灯照亮一方角落。
作为地道的江南姑娘,苏祈安却没见过烟雨朦胧的江南,也算是她的执念。
周雨喆爽快答应,答应了没有说做到,在下一次提起时,说她目前学业紧张的情况下怎么能浪费时间看什么鬼江南,过几天不就下雨了?
后来真的下雨了,这件事不了了之。
苏祈安没再提过要去什么江南,后来身体不好周雨喆不让她去远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来趟亚城她都要说谎。
时过境迁,有些东西她早就放下了,自己都快忘了,如今被谭斯京提起。
快要让她觉得打碎的镜子都能被复原的可能,这样温柔地同她说带她去看雨,简直是说出来的瞬间,苏祈安眼眶溢上泪。
谭斯京看苏祈安的反应,有些不理解,但还是用指腹温柔地擦去她的泪水:“一场梦而已,哭什么?难不成高中时真说过?”
苏祈安摇摇头,不说话。
好像以前那些不好的,被他说得真的是梦一样。
在绝无可能拥有江南小镇,烟雨蒙蒙的地方,他要送她一场雨。
谭斯京打了个电话,和苏祈安一起出了别墅。
跟着谭斯京上车,直开城市边缘,又被人接上一架直升机,在夜空中起飞,最后降落到一座小城上。
星繁月清,小岛绿荫掩映,鹅卵石铺满,简直可以称作为度假村。
再往里头,是一栋复古四合院,推开门往里走,青砖墙角有株红梅,分明是四季如春的小岛,竟也能开得如此清美。
苏祈安挽着谭斯京的手,推开院门,面对小窗,窗外是小岛东面。
方才外头还是明朗夜景,此刻又竟然下起了雨。
一场大雨。
雨滴落在芭蕉上,发出细碎声响,又落在河面上打出一个又一个的小水洼,圈圈圆圆,映出天上明月,红灯笼在青砖屋檐下亮起,小船在河面上悠悠荡漾。
烟雨与灯光相融缠绵,朦朦胧胧的诗雨在苏祈安眼里。
这样的雨,在这样的夜里,看着模糊的过去,在眼前却异常清晰,格外令人向往。
苏祈安无法自控地伸出手,冰凉雨滴落在掌心,比以往里的雨都要冰凉。
隔着雨幕,苏祈安看到一盏油灯,在远处屋檐下,风雨里,摇摇晃晃。
明明是一场人造雨,偏偏叫苏祈安觉得惊奇无比。
苏祈安“哇”的一声,和谭斯京说:“好美,好厉害。”
谭斯京却发笑,一场雨怎么又被说出“好厉害”三个字?
分明他派人搭的景临时匆忙,许多细节露出破绽。
姑娘和看不见似的。
她看得出神,突发奇想地往外跑,去淋那雨。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什么行为艺术?但苏祈安不是,她只是单纯地想享受谭斯京带给她的一场雨。
亚城此时此刻不会下雨,从前的记忆不会下雨,但谭斯京却给了她一场雨。
他是闯入她世界的一场雨,她在暴雨里寻找浪漫。
细雨落在发丝上,脸上,眉上,手臂上,哪哪儿都湿了。
她在雨里跑得欢快,有些稚气地和他说:“谭斯京,快看,那盏油灯在风里跳舞。”
是真的,那盏油灯还在晃。
她在这雨里淋雨的行为像个孩子,幼稚得不得了,分明前不久才给她戴了保健康的手链,这会淋了雨指不定回去会感冒。
也是在那瞬间,谭斯京好像觉得她更软,更可爱,更漂亮了。
谭斯京有些无奈,却又拿苏祈安没办法,“看到了。”
他懒淡的眉眼看得苏祈安心悠悠荡漾,跑进室内,谭斯京早拿了毛巾给她擦干。
那油灯没继续在风里晃,但苏祈安的目光却跟着它,它在哪儿,它的目光就在哪儿。
“开心了?”
“开心了。”苏祈安满足笑了,任由他给她擦头发。
“这就开心了?那蛋糕怎么办?”谭斯京慢条斯理地说着。
“蛋糕?”苏祈安的眼眸一下就亮了,目光在屋子里搜寻着。
果不其然,在谭斯京身后的桌子上瞧见了一个蛋糕,不大,四寸的。
款式是个月亮,和上回惊蛰时的不一样,奶杏色,看起来有些温暖,又有些清新。
简直,是好奇妙的感觉,是万般惊喜,还有,很多很多的,万般庆幸。
苏祈安难以想象这样可爱的蛋糕谭斯京是怎么带来的,她走过去把蛋糕捧起来:“怎么会有蛋糕呀?”
“像你。”谭斯京懒洋洋地靠在门边,手肘微曲,撑着门,“顺手买的。”
倘若不是无意听到徐清落说漏了嘴,小姑娘估计连生日都瞒着他。
苏祈安只说了真好两个字。
谭斯京稍偏头,有些好笑地问她:“现在开心了?”
“开心!”
这样的夜晚比任何一个夜晚都要好,好到苏祈安沉迷在其中时都忍不住想,是不是幻觉,是不是假象,是不是梦。
她看得出神,忽然又放下蛋糕走回谭斯京身边,转过头看他,看他站在室内,眼眸晦暗地看她。
男人与女人不同,这样久地盯着她看,总叫人误会,误会他有情。
尤其是,谭斯京那双眼睛,内双深邃,眼尾微微上扬,瞳仁墨黑,总觉得看谁都深情。
目光交汇在空中,苏祈安想亲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湿漉漉的手早被他擦干,抓着他的衣领,像从前一样踮脚,抬头,亲他。
只是想简单地亲亲,谭斯京也任由她亲,亲完了还作怪地在他喉结上亲。
惹一身乱七八糟的东西,谭斯京想制止苏祈安,只可惜人小姑娘知道他这儿不能乱亲,亲完立马就乖乖站好。
之前某个晚上,谭斯京困得不得了,苏祈安可活力满满,在他喉结上亲了又亲。
谭斯京可没放过她,沉哑抓了那细腰问她:“还亲呢,不睡了?”
苏祈安却不怕死,笑得好开心,“不睡。”
最后的下场是不睡要付出代价,那个晚上苏祈安一晚上都没睡好,真真正正地领略到了,什么叫男人的喉结不能乱亲。
然而此刻苏祈安眨眼无辜看他。叫谭斯京无奈地在她臀上拍了下:“又乱亲。”
苏祈安才不怕他,身上湿漉漉的,只敢拿着脸颊往他衣服上蹭,和小猫一样,软软甜甜地问:“谭斯京,你会送我回去吗?”
这样的话,有点莫名其妙,又有点无厘头。
“怕我把你丢这儿?”
“我怕我太喜欢这场雨了,你把我一个人丢这儿。”苏祈安没忍住,虚虚环住谭斯京。
而谭斯京没顾她身上那点水,早被他擦干,拥着她,温柔轻拍她的背:“苏祈安,怎么那么爱多想?”
他捏她脸颊,罚她多想。
“丢这儿了谁给我还债?”
他说的是那青瓷碗。
“那要是,以后还完了呢?”苏祈安低声喃喃。
外头雨声没听,依旧淅淅沥沥,她声音太过小声,谭斯京没听到。
“苏祈安。”谭斯京低笑一声,“你一句话梦里的话,下了一场雨,你说我算不算是色令智昏?”
第二天上午苏祈安起得很早,在一楼吧台边上喝咖啡。
徐清落扶着楼梯扶手慢悠悠地走下来,她眯着眼头疼的不行:“宝贝,昨晚喝醉了,我没做什么吧,怎么头疼的不行,还老觉得记不住事儿。”
苏祈安喝了口咖啡,老老实实地把昨晚发生的事儿告诉她,包括她对阮晋伦说的那几句话。
“这么尴尬的吗?还好我没一拳打过去,不然得赔医药费。”徐清落冲了杯咖啡,跷着二郎腿坐在高凳椅上,算是彻底清醒了。
“你的头好多了吗?”苏祈安不放心地问。
“感觉记忆恢复了一些,那阵子的事儿想起了不少,有一些还没想起来。”一提到这事儿,徐清落多少还是有些不高兴。
苏祈安认认真真地看徐清落,“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哦。”
“好哒。”徐清落低头,“宝贝,你手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件首饰,昨天我还没看见。”
苏祈安轻轻一笑:“这是我的生日礼物。”
言外之意不必多说,徐清落作为苏祈安最好的朋友,基本上她一个眼神就懂了这句话什么意思。
谭斯京送的呗。
徐清落“哦”了声,没多问。
然后,她的肩膀上突然多出一只手拍了下,“还好吧,昨晚喝那么多酒,要死啊。”
“啊,卧槽谁啊。”徐清落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去,看到阮晋伦那张死人脸都要无语死了,“你他妈的吃饱撑着啊。”
“不是,我关心你也要被骂,窦娥冤啊我。”阮晋伦服了。
苏祈安见他们又开始拌嘴,偷偷给他们热了三明治放在桌上才上楼。
刚刚发给谭斯京问他要不要吃三明治的消息还没回,苏祈安猜测他还没睡醒。
周雨喆的电话进来了。
“生日怎么过的?你在干嘛,录视频给我看看。”周雨喆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进来,“算了,打视频吧,录视频也很麻烦,叫清落一起。”
苏祈安没想到周雨喆会这样开门见山,根本没做好准备的她大脑飞速运转,她吞了口口水,“妈妈我刚刚在洗手间,你等我一会儿。”
“嗯。”电话被周雨喆挂了。
苏祈安瞬间从卧室跑出,两条腿快速小跑,家居鞋在长廊上发出哒哒哒的响声,一路直冲方才的吧台。
徐清落正吃着三明治还在和阮晋伦争辩。
见苏祈安神色慌张地下楼,徐清落手上的三明治掉在白瓷盘里,“宝贝你怎么了?”
苏祈安来不及和徐清落多解释,“我妈妈要和我视频,快和我找个地方和她视频。”
“卧槽!”徐清落瞬间正襟危坐,“我知道有个地方,顶楼,阮晋伦说顶楼有个花房,就当我们现在在外面玩!”
阮晋伦压根儿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见两人迅速上了顶楼,“喂,什么事儿啊,三明治还要不要,我给你拿着啊。”
苏祈安和徐清落直奔顶楼,刚推开门,就见谭斯京懒洋洋地在顶楼,漫不经心地喂鸟。
周雨喆的视频已经打来了。
苏祈安和徐清落站在花房前,身后绿茵茵地和姹紫嫣红融汇在一起,格外沁人心脾,空气里充满了清新的气味。
苏祈安接起。
“怎么这么晚才接?”视频里,周雨喆极其严肃地看着苏祈安,“你现在是在外面玩是吗?”
“是在外面呀。”苏祈安温和笑着:“妈妈,我说过我刚刚在洗手间。”
“阿姨好,我是清落。”徐清落直接从视频里出现,为了防止谎言被戳破,她直截了当地说,“阿姨,听祈安说你想听她生日怎么过的呀?我们昨晚一起去吃饭了,还去游泳了,吃烧烤。”
徐清落笑得可甜,俨然一副乖巧女孩的模样。
“生日这么有意思啊,那我放心了,烧烤那个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清落,阿姨也好久没见过你了。”周雨喆慈眉善目地微笑,“祈安要是有你一半活泼就好了,还得让你多带她玩玩。”
“阿姨您说哪里的话,祈安特别乖,都是她照顾我。”
徐清落成功带偏周雨喆。
阮晋伦拿着三明治上顶楼,恰好没听见生日的事儿,看到徐清落这甜美样惊呆了,“卧槽,哥们儿,这是徐清落吗?”
谭斯京没应话,淡淡看苏祈安。
阮晋伦用手肘推了推谭斯京,“刚刚你没看到,苏祈安接到她妈视频电话,多么紧张啊,那动静吓死我了,压根儿没见过。”
谁能想到,苏祈安多大的人了,出来玩还要说谎报备。
小姑娘和她妈妈视频时,显然是有些失神,神色充斥着那种和周雨喆懒得争执,成了麻木的傀儡显而易见。
盎然失色。
电话终于结束,苏祈安松了口气,徐清落也恢复之前的神色,拍拍她的肩膀,“宝贝,过关了。”
苏祈安“嗯”了声,提不起劲儿。
哪儿知,站在鸟笼上的鹦鹉左看右看,蹦出一句:“亲嘴,亲嘴,亲嘴,青瓷,青瓷,青瓷。”
阮晋伦惊呆了:“哥们儿,你养的鹦鹉成精了啊卧槽,和青瓷亲嘴???”
谭斯京稍抬眉,懒声:“鹦鹉特例。”
神他妈鹦鹉特例!!这说出去谁信啊。
徐清落见到鹦鹉可好奇,头一回见到会说话的鹦鹉,上前弯着腰就过去逗它,“这鹦鹉一看就比阮晋伦聪明。”
“咋啥都要说我两句?”
谭斯京目光落在苏祈安身上。
苏祈安耳朵染上胭脂色,别人不清楚,她可清楚,那鹦鹉说的是什么。
徐清落看起没见过的事物起来,没有半个小时兴趣都不会下去,阮晋伦却对着可太熟悉了,圈子里没事就去骑马喂鸟高尔夫,兴致很高地教起她怎么和鹦鹉熟悉。
苏祈安先下去。
呼吸间也闻不到那香气扑鼻的味道,和周雨彤挂了电话,胸口那沉闷感短暂褪去,这通电话是意料之外的顺利。
倘若不顺利,根本猜不到又会掀起怎样一股风浪。
谭斯京走在她身旁,温和地问她:“心情不好?”
“没有。”
小姑娘抿着唇,谭斯京可太懂她了,“又忘了我和你说的,苏祈安啊,就是这股劲儿。”
这散漫不经的调,像一缕春风,忽而撞进苏祈安心尖那棵合欢树,花瓣随风落了一地。
“那,我心情不好。”苏祈安沉了声,终于把想说的话说出口。
大概是心情真的不好,她有些昏昏沉沉的,什么都往外说。
“其实我一直觉得我不够好,好多事情都做不好,总觉得要小心翼翼的才可以做好,听安排,听指示,不然的话我就不是那个很好的苏祈安,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谭斯京很轻地皱眉,有些不太理解:“谁规定你要这样?”
谁规定她的?
苏祈安第一时间冒出了周雨喆的名字,也是在那瞬间,她清醒了。
有些懊恼自己怎么说出这样的话,矫情得要命,还把负能量往外露。
她咬唇,没说话。
谭斯京轻叹一口气,似无奈,“苏祈安,你想不想要我?”
苏祈安点头,乖得不得了:“想要。”
“那不是得到我了?”谭斯京说得理所当然,食指微弯,在苏祈安头上轻敲:“什么都没改,照样得到。”
苏祈安笑了,那点不开心不愉快也终于随之散去。
“把你那想法咽回去,好不好都是你,什么都没改我不也照单全收了。”这话说得可无奈了。
苏祈安却听懂了,谭斯京在说他刚认识她那会儿,她怯懦,小心翼翼,什么都没改,她就是她。
她也照样接近他了。
一开始,苏祈安说要自由,在谭斯京身边的这段日子,也是真的自由。
他一直在给予她自由。
谭斯京轻叹息:“苏祈安,你什么时候能露出点破绽?老在我面前装好。”
苏祈安不理解,从他怀里抬头:“在你面前装好不好吗?坏,不好。”
“那也是你的好,笨死了。”
阳光透过云层,大片光乍泄。
阮晋伦精神抖擞提出自驾回去,他负责开车,徐清落坐在副驾折腾相机,一路上拍了很多漂亮的沿途景色。
徐清落穿了吊带裙坐在副驾,她是个地地道道的美人,把这两天拍的照片弄成九宫格,图片上的她基本上都是靓丽的风景线,p都不用p,朋友圈酷酷发。
开到服务中心时,阮晋伦要去洗手间,徐清落也跟着去了。
昨晚趁着给谭斯京买胸针时苏祈安也买了一些小玩意,打算回去送给余一婕和律所同事,她在备忘录上记下什么东西是要送给谁的。
谭斯京懒洋洋窝在车里,长腿一伸,懒散倦怠,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养眼。
稍微一抬头,就和在旁边的小姑娘对上目光,他忽而就笑了。
窗外明媚光线透过车窗,小姑娘映在眼帘之中,眉眼清丽,黑色吊带裙,长腿露出,瘦削薄背精致漂亮,总叫人觉得是破碎的美感。
苏祈安也笑,拿了一旁的怡宝问他:“要不要喝水?”
活了二十多年,苏祈安见过很多男人喝水,没几个优雅的。
包括她的父亲,身为大学教授,喝水也是干脆利落。
但谭斯京不是,印象里他基本上不喝这种饮料,除了咖啡,温水。这矿泉水在他眼里好像不是很好的东西,轻抿一口得了。
纯天然的他也不爱。
这几天徐清落和阮晋伦都在的场合下,苏祈安没有和谭斯京表现得特别亲密,有时会简单地说上几句话,有时连个牵手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