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我们这儿的实习生需要做的事情很多,但也能学习到很多,做得多学得多。”
这是苏祈安在芙城寻找的第四家律所,也是最后一家。
环境不错,前景比她心里所想的略差,但比前几家算好。
换作从前,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但如今多了个意料之外,还需要考虑的很多。
谭斯京住的酒店在芙城市中心,离开律所时她叫了辆车,又买了一些小食前往酒店。
昨晚谭斯京和前台打过招呼,前台直接递给苏祈安房卡。
苏祈安接过时,避开前台意味深长的目光。
直径走进电梯时,她甚至听到了前台发给闺蜜的语音,在说昨晚来了个超级大帅哥,今天有个美女来找他。
苏祈安下意识快速按了楼层。
谭斯京醒来时,苏祈安正坐在沙发上等他。
小姑娘个子小,窝在沙发上像个摆件,乖巧安静不出声,没半点动静。
而苏祈安眨了眨眼,只惊叹他当真是奢侈。
随意住一晚,竟在五星级酒店里开了个套房,像个小家似的,一厨两卫。
厨房是开放式公用的,卫生间是大小两间房,房里一个外一个,浴室很大,封闭式淋浴和浴缸都有。
温水过脸,洗漱过,谭斯京懒懒勾过苏祈安,散漫拥着她。
苏祈安却低眉,双手轻轻推他胸口,抿唇红脸:“先,先不要,我买了饭,你先吃饭好不好?不吃饭胃不好……饭吃了我们再……”
谭斯京失笑,轻捏她鼻尖:“苏祈安,你在想什么不该想的事儿?”
“一大早,色令智昏?嗯?”
苏祈安整个人更红了,起了叛逆心理,不顺从谭斯京的话:“哪有,我是想你先吃饭。”
谭斯京没打算继续逗苏祈安,只调笑她两句。
苏祈安买了饭和几道小菜,怕有些凉了特意放在微波炉加热。
她站在厨房里,把饭菜放在微波炉里等五分钟加热,“叮”的一声后拿出。
身影纤细婀娜,垂落发丝被牵至耳后。
加热很快,被摆置桌上时谭斯京吃得并不多。
他胃口本身就不是很大,只淡淡吃过一些便放在一旁。
苏祈安看着他吃,倒也颇有兴致地看他,倒了杯温水推到他面前:“喝水呀,每天要多喝水哦。”
慢条斯理,轻声细语的声,像哄小孩。
谭斯京抬眼,唇边带着漫不经心地笑:“哄小孩?”
“哪有。”
长指抬起水杯,喉结滚动,大半杯水被咽下。
“今天打算去哪儿?”
苏祈安摇头:“不是要陪你吗?”
她太乖了,乖得这样的话被说出时谭斯京捏了把她的脸颊。
“过来,陪我睡觉。”
昨晚太过晚睡,苏祈安来时谭斯京听到声响,硬生生地强迫大脑清醒,这会也有些困了。
苏祈安哪儿会拒绝。
她去了洗手间洗漱,出来时,谭斯京懒洋洋靠在门前看她。
苏祈安忽而就想说些什么。
上回和他分享,大的小的都说了,唯独芙城和律所。
“我这次来芙城是想找律所实习的。”
“嗯。”谭斯京上了床,掀开被子一角。
苏祈安也跟着上床。
又有些犹豫,她在说些什么,告诉他自己未来有可能在芙城吗?又或者是祈求从他嘴里听见半句有关挽留的话语?说到底,她又有什么资格让他挽留呢?
谭斯京神色自若,从善如流地闭上眼。
苏祈安顿住,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然后呢?”谭斯京没听到苏祈安的声音,又问她。
苏祈安抬头,望见的是谭斯京锐利喉结。
好半晌,她轻声说:“我今天没有找到合适的律所。”
谁不知道谭斯京是读法?多的是认识各行各业的资源,尤其是法学专业人士,
占了大半个圈子,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找他帮忙。
苏祈安连忙找补:“我想听听你的建议,你觉得我留在芙城好,还是厦城好呢?”
“都行。”谭斯京把苏祈安拥着,声线平静,“听你自己的。”
苏祈安闭着眼,思绪游离。
听她自己的?她就是在矛盾,站在两个选择前,不知所措。
谭斯京没有给她建议。
原本苏祈安会以为她思绪翻滚难以入眠,没有想到她在谭斯京的怀里睡得踏实无比。
醒时谭斯京还未醒,室内昏暗一片,她有些不辨时分,片刻才反应过来白日里发生了什么。
入目便是眉眼俊俏,睡颜清冷的谭斯京。
她抬手,没忍住用手去描绘谭斯京的轮廓,很轻,半悬空。
甚至有些失神地想,是不是暗恋的滋味太过执着渺小,所以她现在没法全心全意地告诉谭斯京一切。
也是不是知道阶级分明,所以她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只是眼前的人像霜,还是月上霜,碰到,短暂捧着后也会消失。
人总是在午后醒来时容易多想。
也容易被打断。
谭斯京睁开眼时,睡眼惺忪,眼皮半垂,却下意识地握住了苏祈安瘦削白净的腕骨。
嗓音带着初醒时的微哑:“想做什么?”
放在苏祈安腰间的手一用力,她就再度贴近谭斯京。
软玉在怀,苏祈安整个人小小闷哼一声,谭斯京低笑。
苏祈安腿间触碰到什么很硬又烫的东西。
刚睡醒,他有反应。
那点算不上丧的情绪早就被谭斯京的声音打断,碎成渣,满脑子被目前的状况塞满。
“我,我没有想做什么。”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小声到几乎听不见。
“你啊,心思浅,藏不住的。”
谭斯京修长手指轻捋苏祈安头发。
她头发黑长柔顺,指节穿过时犹如划过丝绸,舒适感极好。
说的也是实话,苏祈安这样的女生,心思都摆在明面上,单纯却有点小心机,藏不住。
叫谭斯京回忆起第一天和她碰面的场景,那会摆明了找借口说什么看胸针,假得很那借口,他却忘了那天为什么要同意和她去看看。
也许是真意兴珊阑,说什么都随意,也许是想看她怎么收场,又也许是想看看这姑娘胆子这么小,又怎么能做出这样荒唐的一夜。
他看准了苏祈安不敢,也是真的没想到她半路临阵脱逃。
苏祈安听他这么说,有些气鼓鼓地扒下他宽松的家居服,露出白玉锁骨,狠狠地咬了口:“我以为,你那天对我是真的有兴趣。”
这话有点赌气,心里却不认为那会儿谭斯京就对她有兴趣了。
真有兴趣,那才真是完蛋了。
她是真咬,力气大了一些,松嘴时那肌肤透出粉红牙印,有些血渗出,像是完美工艺品上刻意制造出的红斑,看着都叫人觉得多了瑕疵。
咬都咬了,事后偏偏苏祈安有些心疼。
谭斯京倒无所谓:“心疼了?”
“心疼了就说出来。”
苏祈安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腿上那无法忽视的触感还在,她仰头,吻上谭斯京,闭眼时睫毛颤的厉害。
“我心疼了,可以亲你弥补一下吗?”
“知道了。”谭斯京回吻她。
穿过她头发的手,来到她的锁骨。
呼吸交换,所有的生涩都坦诚相待。
但谭斯京却没有再深入下去,只在掀开苏祈安上衣衣摆时把吻落下。
最多也只到这儿了。
情难自控时分,苏祈安问他怎么了?
谭斯京眼眸晦暗克制,“这儿的看过了,尺码不对。”
这样直白的话,听得苏祈安面红耳赤。
她说:“那,那……”
“回去再说。”
谭斯京低头,埋在苏祈安赤裸颈侧,呼出的气倾洒肌肤之上。
苏祈安脸颊两侧薄红,咬唇,呼出的气息洒在他的头顶上,软糯着:“也不用回去的……”
“也可以用其他方式的……”
谭斯京愣怔两秒,被子下的手按住苏祈安的手,她的话好像灼热的诱因,烫得他喉间都哑:“不用。”
没有必要到要她的手都脏了的地步。
两个人只再亲密了一会,苏祈安就说要去徐清落的舞团。
这次她还多在芙城待一天的原因就是晚上要看徐清落表演,两个人约好了表演结束后去吃夜宵。
苏祈安问谭斯京要一起去吗?
谭斯京拒绝了,随即电话响起,他看了眼便下床到窗边接起。
苏祈安失落一瞬。
电话接的时长不多,但那头却说了很多,基本上谭斯京不怎么说话,只回答几句“嗯”。
接完,谭斯京转身。
苏祈安那点低落全然落进谭斯京眼底,他平声和她说:“结束了我去接你。”
徐清落的表演八点钟开始,七点半苏祈安就进了后台。
进后台时她有些惊讶,惊讶阮晋伦居然会出现在这儿。
尤其是徐清落的桌前放着一捧火红玫瑰。
玫瑰包装精致漂亮,尤其是那花瓣还滴着水,显然是刚摘的。
后台此时竟只有他们二人。
“真的假的你认识她?你不会是吹的吧?装什么人设?”徐清落一边拿着粉饼在脸上轻拍,一边从镜子里看着阮晋伦。
阮晋伦靠在徐清落身后的椅子上,模样漫不经心,淡淡轻扯嘴角:“徐清落,我他妈什么时候骗过你?反倒是你,上回给过我答案了吗?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徐清落把粉饼放在气垫里,从镜子里看到苏祈安的身影,懒得回答阮晋伦的话,转身就惊喜说:“宝贝,你来啦,我给你留了前排最佳位置!”
阮晋伦无语:“徐清落你给我留的位置是后排的!”
徐清落两手一摊,“你又不是我宝贝你说什么,给你留就不错了,指不定你看过多少女人,到时候给她们蛐蛐我。”
阮晋伦:“……”
听他们说话,苏祈安笑笑,走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呀?”
徐清落简单说了一下过程。
大概就是上周舞团里有芭蕾舞蹈家老师的资源,可以和她学习进修一个月,名额只有一个。舞团里钩心斗角,想去的人很多。有个女生走了点关系,获取到了这个资源。
阮晋伦无意知道后,说自己认识这名老师,可以引荐给徐清落。
徐清落不信,认为阮晋伦这种不务正业的公子哥怎么会认识到这种明朗正骨的芭蕾舞老师。
“徐清落,你说谁不务正业?我怎么就不能认识蔡榕明了?”阮晋伦无语。
“蔡榕明,那可是蔡榕明,一线舞蹈家,你知道什么啊你。”
苏祈安沉默下来,她知道蔡榕明,奔波于各大国际舞台,一票千金难求,场外人山人海,就连周边都供不应求,基本每一位学习芭蕾舞的学生都以蔡榕明为偶像,奋斗目标。
能被这样的老师指点一个月,怕是芭蕾舞演员死而无憾的心都有了。
苏祈安羡慕,却也和芭蕾舞告别。
阮晋伦真纳闷了,徐清落怎么会这样不信他,他说:“蔡榕明是我爸朋友,可以介绍给你认识。”
徐清落惊讶得快要跳起来,眼神放光:“卧槽你说真的!”
“真的。”
徐清落瞬间对阮晋伦改观不少,连忙把他微信拉出黑名单,甚至给他安排了前排座位,一顿需求满足。
直到要换衣服,阮晋伦在外面等她。
后台只剩下苏祈安和徐清落。
徐清落感慨:“没想到他真认识蔡榕明老师,宝贝到时候我去了给你录视频,给你讲解。”
说完又瞬间沉默,她忘了蔡榕明不允许录视频。
苏祈安摇摇头,“没关系的,反正我也不学芭蕾舞了啊。”
这点难过的事情,早就过去了啊。
徐清落又何尝不知道苏祈安是真的喜欢芭蕾舞,否则又怎么会场场自己重要的场合她都在?
除了自己是她朋友以外,还有一点就是苏祈安放不下芭蕾舞。
说了安慰的话,最后只能转移话题,“对了宝贝,我不记得的那段记忆里,我认识阮晋伦吗?”
苏祈安摇头:“你没有和我说过。”
徐清落基本上对苏祈安知无不尽,言无不尽。
如果没有和她说过,那是真的不认识。
她纳闷,从换衣间里换了芭蕾舞服走出:“那阮晋伦还说什么我去了WATER酒吧跟他睡过一觉,还给他几百块钱,说我把他当成鸭子。”
“我服了,我查过我手机所有软件,我就没在那酒吧消费过,怎么会跟他睡过,再说了我做得出来睡了一觉就跑了的事情吗!”
苏祈安忍不住笑,顶着徐清落纳闷的神色说了句:“有可能会做出来哦。”
徐清落佯装生气轻挠苏祈安。
两人在后台嬉笑一顿。
八点,徐清落准时在舞台上演出,舞姿优美,神色自若优雅,雍容华贵又典雅大气的动作在她身上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像只高贵的天鹅,闪闪发光。
苏祈安在底下看得不免失神,想起十八岁那年,她和徐清落在同一家舞团,有一回也是这么上台表演。
她曾上过舞团社报,被称为“舞团行星”,也参加过几场比赛,耀眼,夸赞,掌声围绕着她。
表演结束时,台下的观众掌声持续了很久。
徐清落还要和工作人员、主办方几名粉丝合影,苏祈安和阮晋伦舞团门口等了她一会,等出来时又在附近约了一顿夜宵。
吃完时将近十点,徐清落问她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回去,苏祈安摇摇头,说谭斯京来接她。
谭斯京的车在附近,他倚身靠车,指尖捏着烟,没点燃,就这么把玩着。
模样漫不经心,散漫得很。
他向来颜正,黑色风衣穿的落拓有型,路灯光线为他隐去几分神色,叫人更加为之着迷。
晚风悠悠,拂过面颊。
抬眼,落入便是小姑娘提着包快步朝他走来,小步子快又稳。
谭斯京收了烟,“挺快。”
阮晋伦和徐清落跟着过来。
“哥们儿,来芙城也不说一声,江苻打我电话打了几百个,问你去哪儿了。”阮晋伦说。
谭斯京没回答他的话,只说:“管好你自己。”
阮晋伦纳闷:“行吧,那晚点说这事儿。”
苏祈安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挽过徐清落的手说她会晚点回去。
谭斯京没打算和苏祈安直接回酒店,他睡了大半天,精气神好得很,问苏祈安芙城哪儿好玩?
苏祈安没来过几回芙城,摇了摇头诚实说不知道。
车经过某个中学,正值晚自习放学时间,学生们从校门口走出。
道路减速慢行,可以看清鱼贯而出的学生,校门口有个高瘦男生走在前方,后头跟着个女生。
几步路的距离,女生不知道看了多少眼男生,而男生神色漠然,一眼便知不认识女生。
这分明就是暗恋。
苏祈安视线不自觉地停留在他们身上。
谭斯京瞧了眼苏祈安,顺着她的目光放在校门口上,唇边带着笑问她:“苏祈安,高中有这么看过男生吗?”
带着逗趣的话题,苏祈安一听便知。
他这人浑,也危险,偏生就是这样吸引人。
也是玩笑话里最容易透露真心,苏祈安不是不懂,但她不懂谭斯京知不知道。
她说:“有啊。”
“看谁呢?”
苏祈安看向谭斯京,水润眼眸充盈雾气,含着千丝万缕的情绪,细细密密爬满了她的心头。
“看你。”脊背处涌上热气,苏祈安声线平和缓慢,“看谭斯京。”
“谭斯京,我没有骗你的。”
苏祈安抓着谭斯京的手,温柔地笑,“我高中,真的一直一直都在看你。”
谭斯京眉眼轻挑,“嗯”了声,“信你。”
苏祈安垂眸,轻轻笑。
谭斯京漫不经心地看过去,带着戏谑的目光:“所以说说,都怎么看我的?”
转而又看校门口那女生:“和她一样看?”
虽没找到律所实习,但苏祈安没闲着,耗费一周时间把毕业论文写完上交。
周新文也不失传闻所说,愣是打回三次让苏祈安重写,一来一回,耗费了苏祈安大半个月时间。
最后一次上交毕业论文时,周新文把苏祈安叫进了办公室。
那阵子苏祈安三天两头修改论文到夜半时分,不知怎么的,她走了神。
失神地想起那天在芙城的夜晚。
那时候,校门口的男生没有忽然转身叫出女生的名字,不知说了句什么,女生红了脸就要去打他。
两人沿着路嬉笑打闹。
谭斯京是不是就不会说出那句:“苏祈安,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话语里带着戏谑,还有无奈的失笑,分明就是故意的。
话题被打断,溢在喉间的暗恋也跟着被打断。
车厢里的气氛随着路边女孩隐藏的暗恋消散离去。
“祈安,祈安,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思绪蓦地回神,苏祈安望着眼前周新文严肃的脸,瞬间低了头:“抱歉,周导,我走神了。”
周新文“唉”了一声。
倘若不是平日里苏祈安一向专注,按时完成作业,绩点处于上游,加之常常帮他完成任务,他这会儿还真不知道对苏祈安说些什么。
“实习的事安排好了吗?我看你并不是很想去学校安排的律所,厦城律所有心仪的吗?”
苏祈安摇了摇头:“一品倒是不错,但我还没有去看过。”
一品律所是厦城最出名的律所,苏祈安知道,却还没有去试过。
苏祈安心里更向往芙城,但芙城律所有些令她失望,倘若不是想逃离原生家庭,那么她想也不用想闷头直选一品。
周新文点头给建议:“一品学习环境好,给实习律师的待遇在一众里也不算太差,目前投的人很多,竞争力很大,能进去是好的,你好好考虑。”
“听听身边人的意见。”
不是只有周新文给出这样的意见,余一婕也是。
她选择了学校安排的附近某家有名的恒隆律所,然后像个贴心宝宝,在苏祈安耳边吹足了风。
说一品好,一品妙,学习又不错,她们还能在芙城常常见,最重要的是合租还可以继续,都不用她再找一个合租室友。
一品律所就在附近五公里路。
余一婕撒娇,说上回的蛋糕苏祈安让她吃,她一下就吃光了,自己特别听话。
“所以祈安,你不要和我分开嘛。”
“我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我天天粘着你,你怎么舍得和我分开。”
苏祈安站在走廊上收衣服,仰头,灯光洒下,侧脸线条优美,峨眉粉黛,连粉底都没上的素净脸是如此白皙,独属于江南美人的柔和。
看久了,心跳都不禁为她加快。
这不怪余一婕,实在是苏祈安性子太好,不争不抢,与世无争似的,加上那张脸,谁不想天天看着性子贼好的美人?吃饭都变得香。
苏祈安还在考虑中,把收下的衣服放在手臂上,她温和地笑:“一婕,我考虑考虑可以吗?”
余一婕做了个可怜兮兮的表情,说好吧,“祈安,你最近是怎么啦?衣服风格都换了,这样挺好的呀,都不穿你妈妈之前给你买的丑衣服,不配你。”
苏祈安看着手臂上的裙子,弯了唇,没正面回答余一婕的话,“是吗?我觉得好看。”
余一婕不疑有他,“那当然好看,美女穿什么都好看。”
苏祈安进了房间关上门,等再出来时换了身杏黄色连衣裙。
余一婕都看呆了,再仔细一看,苏祈安描了眉,涂了裸色口红,气质更加浓墨。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当真是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可算是活生生地体会到了。
她说:“祈安,你真是越来越会打扮了,和之前不一样。”
苏祈安从前是不怎么打扮的,
休闲穿搭,常常穿的更是牛仔裤,普通衬衫上衣或者周雨喆安排的衣服,虽没掩盖住美人气质,但也没现在这样大放光彩。
当时课业也繁忙,苏祈安不想和周雨喆发生争吵,听话了二十多年,和谭斯京再见面时,那晚了十多年的叛逆好像回归了。
她想顺心,也是如今,才发现顺心,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儿。
重要的是勇气和动力,也破土而出了。
苏祈安当着余一婕的面出了门,监控器还在闪烁着。
站在门前,苏祈安不自觉地往监控看去,黑漆漆的摄像头,圆孔状,像黑洞里时刻盯着的眼睛。
苏祈安犹豫地眨了眨眼,站定一分钟,最终还是转身出了门。
上午十点,车子停在罗伯威小区,清晨咸湿海风扑面而来。
轻车熟路直达那扇熟悉的门前,苏祈安按下之前谭斯京给她的密码。
手机放置在洗脸台上,谭斯京刚洗漱完,下颌线上还带着透明水珠,修长手指顺手带过。
薄唇轻启,冷淡回复着从手机听筒里传出的男声。
“收起您那股劲儿,有那闲空多去管管您那乱成一锅粥的公司,少管我。”
“谭斯京,你还想回谭家吗?我管你是因为你是谭家人!”硬气男声带着怒气,谭仲言在电话那头眉眼紧皱。
谭斯京眼眸晦暗,唇边带着冷嘲:“那家倒也不必想回。”
“谭斯京,我看你是疯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头做的什么事,接风宴穿的什么衣服?开什么酒吧?要我一件一件给你说出来吗!乱搞——”
电话被挂断。
镜子前,小姑娘站在距离洗手间和卧室较远的安全地带,神色自若,眉眼沁着温雅。
杏黄色的连衣裙,齐腰长发如墨泼下,婀娜身材一览无余,净□□致脚腕露出。
隔音效果绝佳的公寓,不必担心电话内容被听去。
谭斯京走向苏祈安。
苏祈安问他是不是刚起床?刚起床的话有没有吃饭?
谭斯京说钟点阿姨做过饭了。
苏祈安慢慢走到谭斯京面前,抬手抚上谭斯京的眉眼。
他皱着眉,苏祈安的手轻轻抚过他拢着的眉眼,然后环住那精瘦的腰。
苏祈安柔声细语,“谭斯京,不要皱眉好不好?”
她不喜欢他皱眉,也不喜欢他不开心。
苏祈安那点心思全暴露在谭斯京眼里。
他今日睡得足够多,那通电话谭斯京不当回事儿,丝毫没影响到情绪。
谭斯京揽过苏祈安,圈了她一缕青丝在食指上缠绕把玩,慢条斯理地问她:“选好在哪儿实习了?”
苏祈安摇头,没把她纠结选择的原因告诉谭斯京。
只说也有可能会在一品。
倒不是为了余一婕那电话,而是芙城的到底没顺心,不如选个好的,即使周雨喆在,那也不能影响了前程。
‘有可能’,那只能说明还有顾虑,早说了苏祈安心思浅,什么都摆在明面上。
“苏祈安。”谭斯京拥着她,发丝在手上缠了三圈,有些爱不释手,“选你自己的,别被其他人影响,嗯?”
其实一开始,苏祈安是随心的,随心接近谭斯京。但接近他了,又没办法在他身边随心。
总是担心自己这不好,那不好。
也没和谭斯京说过什么顾虑,话却和影响她所想的对上了,但流入心脏却是暖洋,潺潺流过,苏祈安抬头,眼眶雾气弥漫,不着边地问了句:“那,你给我兜底吗?”
昨天那点多想又被打消了,那句‘听她自己的’,真的是想让她听她自己的。
“行。”谭斯京松了手,发丝一圈一圈又从他瘦削食指松开,落在墨绿色衣料上。
“我给你兜底。”
苏祈安启唇,声是轻的:“好呀。”
这样隐秘的循循善诱,叫她心中一锤定音。
都没说选择,谭斯京却散漫说:“下回接你上下班。”
那样倦淡的模样,落入苏祈安眼里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是她这辈子都学不会的。
懒洋洋的。
也是后知后觉的,明明还没有说去哪儿实习,他却能说出接她上下班那样随意的话。
倘若是遥远的地方呢?苏祈安才发现,谭斯京的肆意妄为,是他的底气,也是他勾人的地方。
是他与她的阶级区别。
也是,她跌进名为他的漩涡的原因之一。
苏祈安联系了一品律所的联系人,投去了她的资料,目前只等通知即可。
谭斯京捞了车钥匙,问她要不要去看海。
看什么海,苏祈安看过好多回,但跟谭斯京看过几回?
看过几回,她也不会拒绝呀。
苏祈安点头,“好呀。”
谭斯京揉了把她的头,换了身衣服带她上了车。
道路光景从眼前迅速划过,车水马龙,路边行人三两。
车开了很久,谭斯京带她前往某座小岛,从车上下来时,岸边即可看见一片砖红色的浪潮铺满海上。
这是赤潮,代表夜晚有惊喜,瞧起来并不吓人。
小岛面积很大,望去一眼到不了头,大风车近在咫尺,抬头像个巨人,苏祈安挽着谭斯京的手。
海风比谭斯京家附近的还要大,苏祈安如墨的发被吹起,她能闻到常用的洗发水味。
谭斯京稍稍俯身,颔首凑近苏祈安,风带着他冷调的气息拂过苏祈安面颊,随之而来的是他温和嗓音:“冷的话,我们就回去。”
苏祈安摇头:“我不冷,也不想回去。”
偏头,她笑:“这是蓝眼泪呀,我想看。”
头发被她抚顺,浪潮迭起,风却小了,阳光照过海面波光粼粼,半洒她的脸颊。
风是刚好的,阳光是刚好的,她这样柔和的笑,低眉顺眼,明眸皓齿,美得不可方物。
谭斯京捏了捏她的脸,“冷就告诉我,带你回去。”
惊奇的是和那天晚上一样,附近有一家唱片店,面积不大,装修风格一眼过去是复式风格,没放音乐,也没什么客人。
进去时,门口挂着的铃铛发出清脆响声,掀开透明纱窗,入目便是一排又一排的唱片盒子,分颜色排放,整齐美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