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几声玩笑似的称呼呢?那声‘安安’像揉碎进骨子的呢喃,是春夜里的晚风吹拂过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没有小名。”
“那喊你——”谭斯京贴着苏祈安的耳畔,又低又酥地喊她。
苏祈安陡然红了脸,心尖儿都麻了。
谭斯京瞧不得她这模样,卸了妆,素面朝天的脸颊清纯娇柔,他拉过她。
使得苏祈安一下撞进谭斯京怀里。
谭斯京长吐一口气,感叹般在苏祈安耳边呢喃:“看来还是喜欢这个称呼,嗯?”
“是不是?”
他那样心潮澎湃地叫她。
叫一声,她的耳朵就漫上一抹红,到最后谭斯京使坏似的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喊她。
一声比一声轻,一声比一声都迷人。
哪有人喊过她这样亲密的名儿啊。
喊得她红着脸推他,鼻尖贴着他的胸腔,小小声喊:“谭斯京,别念了。”
谭斯京“哦”的一声,捏着她温热的耳垂,还没忘先前的事儿,让她下回欺负回去。
苏祈安晃着谭斯京的手臂,心里那点子蠢蠢欲动熄了火,故意撒着娇,“有你给我兜底嘛。”
谭斯京捏着苏祈安的手,勾着她腰。
苏祈安背脊一下就挺直,距离比方才还要近。
胸前温热贴着谭斯京的胸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谭斯京的视线停留一瞬,忽而想起台上苏祈安穿的那芭蕾舞裙,贴身布料勾勒出那抹弧度。
恰好是他手掌的大小。
目光交汇之时,车窗升起,在隐秘性极好的车内,气氛点燃。
星星之火,早已燎原,火势愈演愈烈。
吻落在苏祈安的唇上,唇贴着唇,呼吸被掠夺,侵略进口腔。
舌尖纠缠,一下比一下用力,叫人遐想的声音在车内此起彼伏。
衣摆上撩,谭斯京瘦削指节钻进苏祈安的腰间,丝滑柔嫩的肌肤手感,食指素戒贴在上头,冰凉触感,她身儿跟着颤了一瞬。
叫谭斯京心潮涌动,眼眸瞳仁染过欲.色。
唇与唇分开时,苏祈安的唇润泽,眉梢动人可欺,双手还撑着谭斯京的双腿。
分明就是我见犹怜,娇媚到骨子里。
再往上贴,逐渐有失控的趋势。
苏祈安忍不住低软:“嗯……”
谭斯京停了动作。
拿起放在车座的手机,订酒店。
脚踩油门,一路直达酒店。
房卡在门前嘀一声,谭斯京倒是没动苏祈安,问她洗不洗澡。
方才到酒店的路程没有二十分钟也有十五分钟,那点火被压下,苏祈安点了点头。
谭斯京在吃穿住行这方面从不委屈自己,酒店从来都是应有尽有,再差也是个小套房,一次性的东西备齐了,水乳护肤彩妆小样架子上应有尽有。
苏祈安洗过澡,乖乖在床上等谭斯京。
隔音极好的浴室,听不到哗哗水声,苏祈安打开手机。
徐清落说知道了那女人的事儿,团长收到消息把她赶去其他地方了,徐清落早就看她不顺眼,在团里常常搬弄是非,还让苏祈安受了委屈。
哪里是苏祈安给她找了麻烦,简直是除去了个大痛快。徐清落还说那女人脚崴了是活该,谁叫她表演之前和另一个同事争吵想去打人结果摔了个狗吃屎。
这话听着苏祈安都忍不住笑。
谭斯京说的“出手”,是替人做好事去了?
蓦地,一只手从眼前出现,夺去苏祈安的手机。
银白手机在谭斯京手里转了个圈,丢在一旁:“笑什么?”
“没有啦。”苏祈安抬头看他。
谭斯京没穿浴袍,用一条浴巾裹着下半身,上身裸着,露出宽肩窄腰的极好身材,肌肉线条流畅,一览无余的腹肌,叫人看了都忍不住停下。
苏祈安还记得,薄肌上曾是是如何被留下过痕迹,触碰到那儿是结实有力的手感,再往下……
那点心思全浮在脸上。
真真的心思浅。
谭斯京轻拍苏祈安的脑袋,“想什么呢?”
苏祈安抿唇,不太好意思说话。
谭斯京掀了被子,里头被苏祈安暖过,是热的,进去时万分舒适。
她洗过澡,用的沐浴露是同一个牌子。
都说异性之间用同一间浴室,同一个牌子的沐浴露,那一定是亲密无间的行为,那此刻呼吸间无疑是充斥着浮想联翩的气息。
在车里被抑制住的火再度燃起,苏祈安碰到什么硬得不得了的东西。
几乎是下意识,苏祈安想到什么。
进了被窝,谭斯京倒是直截了当,双手被他单手捉住,反手压在枕头上。
不由分说,下一刻苏祈安的呼吸再度被夺去。
另外一只手不用思考,轻车熟路地钻进布料里。
一次性的贴身衣物,摸起来手感一般,总归是没有丝绸好,干脆利落地将它脱去。
谭斯京使坏地在上头打圈,是热的。
她紧得厉害,声儿也是娇娇软软的。
谭斯京松开她,笑的浪荡混账,嗓音暧昧缱绻。
苏祈安哪儿想到到这种时候了,谭斯京还会说出有关舞团表演的事儿。
他压着苏祈安净白纤细的手腕,薄唇轻启,说的话也是叫人听了耳根子都一颤。
“原来今天
上台跳舞了啊。”谭斯京贴在苏祈安耳边,“那柔韧性一定很好吧。”
长指握着苏祈安盈盈一握的腰身,悄然在她肌肤上抚摸,最后那么一揉。
净白腰间就那么薄粉了。
接着,那低哑声线消散在空气里。
“所以今晚,是奖励吗?”
苏祈安按照周雨喆给她的时间内回到了家。
周雨喆从冰箱拿了几个苹果切成块,拿了几根牙签放在盘子里,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和苏祈安说:“最近实习得怎么样?”
这是每月一行的交心环节。
苏祈安点头:“还可以。”
周雨喆点了点头:“之前你说要学习,现在实习了应该有时间了吧,张姨最近推荐了几个品行还不错的男生。”
又是相亲,苏祈安一下就站起身:“妈,我现在还小,不想相亲!”
“你怎么总想早早把我嫁出去?”
“怎么就把你早早嫁出去了?相亲没让你结婚,不想相亲你想干什么?我又不是害你,我是怕你被外面那群男人骗,每一个环节都给你把关的好好的,先谈恋爱,过得去了我才会同意结婚,这不是为你好是什么?”
周雨喆听苏祈安这副抗拒的模样就来气,“你现在恋爱了吗?没有恋爱相亲怎么了?找个人接触一下也没什么的。”
苏祈安沉默下来,她早该知道,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吗?抗拒有什么用。
周雨喆看向苏祈安,那副低眉的脸庞忽而就让她想起了许多年前苏祈安瘦弱地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地吸着氧气。
她忽而就有些心软,“别摆出那委屈巴巴的样子,不去就过阵子再去。这两天和清落去哪里玩了?”
“看她表演。”
“嗯,清落是个好孩子,就是脾气硬了点,看她跳可以,你别给我有点歪七扭八的想法就行,你跟她不一样,不要逞强,身体是自己的。”周雨喆吃着苹果,时不时地看一眼苏祈安。
苏祈安有点烦躁,没法再听周雨喆说下去。
因为身体,所以这辈子就没法拥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了吗?
她闷闷地回了房间,离开之前说:“知道了。”
周雨喆哪知道苏祈安怎么想的,打开手机,随口嘀咕:“公寓监控怎么回事?是不是插头松了,不然最近怎么看不到视频?”
一整个五月,苏祈安的实习都还算顺利,律所里的同事都还算不错,觉得这小姑娘文静,做事倒是干脆利索,说话也是说一不二。
谭斯京倒是忙得很,但苏祈安看他忙的却不是酒吧的事儿。
徐清落来过厦城几回,偶尔有几次是和阮晋伦出去的。
期间阮晋伦来找过苏祈安一次,问徐清落半年前是不是出过什么意外,否则她怎么会不记得自己。
苏祈安是真的不知道徐清落和阮晋伦之间有过什么渊源,但她清楚地记得,徐清落说过她不记得阮晋伦。
苏祈安把失忆和那天在后台里徐清落打开手机查记录的事儿一字不落地告诉阮晋伦。
也把这件事告诉了徐清落。
徐清落说除了上次有过模糊的记忆片段外,她依旧没有想起什么。
阮晋伦闻言,有些失望,临走之前他说漏嘴,不小心告诉苏祈安,说谭斯京这阵子很忙。
很忙?忙什么呢?
苏祈安不知道,这阵子她发给谭斯京的消息,他有回,但都是散落的回。
也是在这会,她才恍惚地想起。
她在谭斯京的身边待了这么久,半点了解他的机会都没有。
依旧处于最初她从报纸,旁人口中了解他的状态。
连他为什么不学法,开起了酒吧的缘由都不知道。
也很难不去想,上回他们那样肆意已是五一。
谭斯京贴在她的耳边,用那样炽热的嗓音和她说:“苏祈安,是最厉害的舞蹈家,是吗?”
所以,这也太符合情人,甚至炮、友的身份了吧,一点也不用了解对方。
苏祈安回了公寓,门口的摄像头黑漆漆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上回周雨喆说监控看不见了,也许是线松了,又或许是其他原因。
本来以为这事情会不了了之,她的行为周雨喆不会再追问,以为都躲过一劫。
谁知当天晚上周雨喆就风风火火的从家里赶过来检查监控,等能清楚地看到苏祈安在门口进出,她才放下心来。
“好了好了,不用走了,能看到你了。”
周雨喆现在在客厅,挥手让苏祈安进来,顺便倒水给坐在一旁的余一婕:“一婕,她性子太静了,没你灵活。”
“哪能啊阿姨,祈安性格不是静,是淑女。”余一婕捂着嘴笑。
苏祈安一声不吭。
“一婕,麻烦你平常帮我多照顾照顾祈安了,我平常都照顾不到她,只能看监控了,现在女孩子合租,搞不好很危险,变态太多了,又想让祈安提升成绩,一个人在外不放心。”周雨喆叹气,“干脆让祈安出国留学,我陪着她一起去。”
“这样一边提升学历,我还能在身边陪着,也安心。”
后一句话说得小声,余一婕没听清,还在回答周雨喆的前半句,说着对啊对啊,阿姨你说得太对了。
苏祈安却听清了,出国的事情办起来麻烦得很,一句随口的话而已,没必要当真。
等周雨喆离开了,余一婕捧着水杯,凑近苏祈安在她耳边说:“祈安,那个监控的线上回是我拔的。”
苏祈安难以置信:“你怎么把它拔了呀?”
“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呀,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我不想你经常被监控束缚,现在你穿得漂漂亮亮的在我面前,我看着舒服。”余一婕理所当然。
苏祈安不知道说什么,有些啼笑皆非:“下回不要啦,要是被我妈妈发现了,会说你的。”
“我不怕。”
余一婕不了解周雨喆,苏祈安可太了解了。
她是个一旦意识到有些松懈时,就会抓得更紧的人。
就譬如,她说的出国。
苏祈安以为周雨喆是说说而已,没有想到。
周雨喆是真的要把她送出国,以礼物的名义。
五月中,厦城气温开始上升,暮夏逐渐到来,街道人也多了起来,空气都变得燥。
那天是十二号,母亲节。也是周雨喆的生日。
苏祈安提前订了花,买了蛋糕,送了条8.66克重的金项链。
周雨喆兴高采烈收下后立马就拉着苏祈安去找留学中介机构,说这两年她陪她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她这行业竞争力越来越大了,最好换个专业。
苏祈安拒绝了。
这国要是出了,往后少不了一堆麻烦事,她再也逃不了周雨喆的说教。
苏祈安拖着不肯出门,但按捺不住周雨喆的架势。
说她是白眼狼,多少人想要出国留学,苏祈安却一副害苦了她的样子,骂完了她还骂苏父。
苏父戴着眼镜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脸的生无可恋,最终苏祈安还是屈服了,被周雨喆拉着出门。
一路上周雨喆说今天苏祈安生日,她看了日子,是顶顶好的良辰吉日,还说已经看了中介,就等今天给个惊喜。
从东说到西,一路说到了机构。
机构里的中介见二人进来,立马笑开了花。
为了不让中介看低她的预算,周雨喆今天特意穿了件高定旗袍,黄金项链玉手镯全戴着,苏祈安却穿得朴素,路上还被说了一通。
周雨喆心情很好,和机构在一旁聊了许多,从国外学校、文书、签证聊到学习专业,总共选了三所学校。
苏祈安像个孩子,坐在一旁压根儿没有兴趣。
了解完一些,周雨喆发挥了她那儿通天的砍价优势,说什么自己有人认识这儿的经理,硬生生打给了几百年不认识的亲戚给中介看,叫来了经理,嗓门大的惹了一众目光,最后拿到了个内部折扣。
她叫苏祈安过来看。
中介弄了个文书,说是周雨喆看的那所学校。
“怎么样,这学校不错吧?我选了五所,
其中哥伦比亚这个学校不错,其他的你看看。到时候我跟你住在一起也可以照顾你。”周雨喆指着文书,没看苏祈安的脸,“这决定我跟你爸商量好了,挺不错的。”
一旁的中介紧跟着周雨喆的话,说他们价格很优惠,这学校很多人都去,环境啊什么的是真的好,教学也不错,选的是真的好一堆人抢着要呢。
苏祈安抗拒得不行,“妈,这事儿太早了吧,我根本不想去。”
周雨喆看着苏祈安的样子就烦,“什么早,哪里早了?!你懂什么,现在出国多好?你那个专业在国内吃香吗?现在竞争力多强,各行各业都在卷,不出国镀个金回来能干嘛?或者你直接换个专业。你就是不懂,书读了那么多有什么用,跟你爸一个德行。前两天我看新闻有个什么男的出国读法,开个工作室多牛逼,就是无缘无故脑子坏了关门。”
一句比一句窒息,压得苏祈安快喘不过气。
顶着个母亲节的名头,说是给她出国读书,没有一丁点问过苏祈安愿不愿意的意思,说她的生日费尽心思还给苏祈安送礼物,天底下有哪个母亲愿意这样?
她不过是被迫接受礼物罢了。
苏祈安摇头,内心的牢笼困得她浑身疲惫:“妈,这事儿不急,我想再看看。”
周雨喆仍然在说:“看什么?这文书我已经商量好了,你还想怎么样?”
母女俩的争辩引得周围好多人注目,旁边的中介面露尴尬,不知是劝好还是不劝好。
没见过到这儿了还在商量还要不要出国?这不是耍他们呢?
苏祈安没说话,不知道如何争辩,那些注目礼看得她好想遁地。
周雨喆说到最后,抬眼一看苏祈安,她的眼眶泛红,神色悲哀。
“不是,你多大了还不听话。算了算了。”周雨喆一拍大腿,和中介说,“我先定下哥伦比亚,加个微信先,我们先定下。”
不管如何,中介只听这买卖订下了,立马露出笑脸和周雨喆去定合同。
结局无法判定,苏祈安只觉得苦涩得不行,趁着周雨喆和中介去了解手续的时间,出了机构。
一路逃似的打车去了酒吧。
酒吧服务员早已知晓苏祈安身份,在她一进来时就联系了负责人,负责人当即给谭斯京发去了消息,顺带拍了张她的照片。
苏祈安坐在前台,当初“招宝”的风铃随着她轻碰的动作,叮当响。
她百般无聊地向调酒师点了杯酒。
她今天穿得太过朴素,简单的短款T恤搭配微喇裤,白净脸颊没有半点脂粉,连口红都是裸色,看起来要多寡淡就有多寡淡。
徐清落发了消息过来,转账五千二,说五月底马上就要离校毕业了,毕业快乐呀,还说她到公寓的话会有惊喜,快递可能已经上门了。
苏祈安说了谢谢。
徐清落还问她,谭斯京有送毕业礼物给她吗?
苏祈安没回这条消息。
谭斯京吗?
她从来没有和谭斯京说过学校的事情,也没说过什么毕业,谭斯京又怎么会给她毕业礼物呢?
况且,她还没有从阮晋伦那听说谭斯京不忙的消息,甚至他们的微信消息还停留在上午。
那条谭斯京说他困了,要去睡个觉的消息。
苏祈安关了手机,没回徐清落。
调酒师调了杯不是很烈的酒上来,清透浅蓝的酒液上甚至还加了层酸奶,模样精致,在这昏黄灯光下十分有氛围感。
白日里酒吧并不是很多人,倒是依旧还有很多女士,酒吧老板的热度还没有下去,多的是想看谭斯京的人。
调酒师这会也闲的拿着白布擦酒杯,和苏祈安聊起天来。
“怎么一个人?今天我们老板不在店里。”调酒师也认得苏祈安。
苏祈安有些诧异,“我知道。”
她尝了口桌上的酒,酸甜可口,酒液在味蕾上弥漫开来,有些上头。
调酒师说:“你知道还来啊。这酒不烈,叫富士山下,但得慢点喝。”
苏祈安没说话,忽然问他:“你觉得你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话可给调酒师问懵了,私底下可不敢乱议论老板,他接触的也不多。
但还是转身从酒架上拿了瓶酒,放在吧台上。
“喏。”调酒师仰头,“我们老板和这酒一样。”
“麦卡伦,烈,但又迷人。”
“酒吧里不知道多少女人来看他。我们老板一个都没看。”
“这酒还是他最爱喝的,酒如其人。”
苏祈安看向吧台上的酒,光线下,她想起在哪儿听过这酒的介绍。
“以其复杂的香气和绵长的余味征服了无数威士忌的爱好者,是味蕾的冒险。”
苏祈安笑,看向调酒师。
这调酒师一定是新来的,否则又怎么会和她说这样多的话。
“那给我倒一杯吧。”
“好嘞。”调酒师拿了酒杯倒酒给苏祈安。
只不过她刚饮下,顺滑口感后浮现出香甜味道,随之而来的是回甘时带着苦涩与冷调的橡木。
复杂,深邃,却又清淡的烈酒。
当真有如谭斯京。
她不知不觉地贪杯,和调酒师聊了许多。
只是没想到,在数不清是第几杯时,她手里的酒杯被夺去。
鼻尖随之而来的是她熟悉的清冽气息。
“酒蒙子,又背着我喝酒。”谭斯京揉了把苏祈安的后颈。
苏祈安抬眸看他,浓浓惊喜从瞳仁里穿过,“你回来了?”
谭斯京半眯眼看她,“回来抓酒蒙子,贪心。”
苏祈安却坐在高凳上,把头靠在谭斯京怀里,手抓着他的手。
“谭斯京,为什么我连你喜欢什么酒,都要从其他人嘴里知道啊?”苏祈安泪眼蒙眬,“谭斯京,我不想,不想被隔绝在外,我不想不在你身边。”
“不想……不想……不想……”不想出国,不想见不到你,不想接受安排。
谭斯京低头,看她。
小姑娘眼里几分苦涩委屈全落进他眼里。
“谭斯京,你能不能,亲自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
苏祈安那双漂亮杏眼,水润雾气,下一刻,直接溢出泪水。
晶莹泪水划过谭斯京曾捏过的白皙脸颊。
小姑娘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分明是得知了他最喜欢的酒是什么,本该是件高兴的事儿。
偏偏到了她这儿,好似受了什么不得了的委屈般。
谭斯京有些难以理解,怎么会有这样静,这样沉闷的姑娘?什么事儿都紧着,把委屈都藏在心里,当个宝贝,非要受到了刺激才肯小心翼翼地崭露一角,倘若得不到回应,恐怕下辈子都不会再拿出来说。
这么多年,在他面前说委屈的姑娘不是没有,大多都是小事往大了去说,像苏祈安这样的,他没见过。
谭斯京伸手,指腹擦去苏祈安眼眶下的泪水。
酒吧里的女人目光在注意到这一瞬时早已转移目光,连调酒师都不敢看了。
苏祈安哭着,泪水止不住似的流,也克制不住。
谭斯京平静看她,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带她离开酒吧。
外头不比酒吧的燥热,空气新鲜,街道上各式各样低头快走的人群,远处广场有行人喂白鸽,白鸽展翅高飞。
谭斯京把苏祈安往车里塞,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把她往车里带。
苏祈安却异常地听话,只是还流着泪。
趁着谭斯京往驾驶座上走,她用力地止着泪,把脸都擦干。
这点动作也没从谭斯京的眼里逃过。
和苏祈安相处了几个月,她这点哭,那点泪,为了什么
倒是显而易见。
从前觉得苏祈安心思浅,手段单纯和没有似的,如今一看,心思浅倒成了坏事儿。
什么都看得出。
谭斯京没说话,苏祈安也没开口。
半天,谭斯京忽然就觉得燥,各种燥,不仅躁还燥。
车里放着烟,长指翻出,打火机“啪——”的一声,就这么点燃了。
夹在指尖,袅袅烟雾缭绕,烟草气息就这么从那点星火开始弥漫。
苏祈安悄无声息地偏过头,避开那烟味。
注意到她的反应,谭斯京掐了烟,丢进烟盒,轻吐一口气笑了,意味深长,“大白天喝酒,苏祈安,你可真行啊。”
这话听着像宠,也不像。
联合着那点烟的行为倒像是在说,喝酒,抽烟,说的话全当放屁。
像谭斯京,烈,睚眦必报。
苏祈安更委屈了,一点声儿也不愿意出,连谭斯京那句话也不肯应。
偏谭斯京拉过苏祈安,直视她:“苏祈安,为什么你想要什么,总要绕一个圈?”
“没人教过你,嘴是用来说心里话的吗?”
苏祈安低了眼,描过的眉柔和怜美,移开谭斯京目光后说话的声音小小的,“没有啊……”
谭斯京低头,再度与苏祈安对视,“没有的话,我教你。”
“苏祈安,要什么直接说,听见没有?”他的手捏上苏祈安的脸,“没听见就把这句话重复百遍千遍,牢牢地记在心里。”
这句话落在心里,很烫又很重,烫得苏祈安眼眶又湿润了,她哽咽:“可是,我想要什么,也太难了,说出来也好难,想要得到也很难。”
谭斯京没想到小姑娘还能这样硬生生地接下去。
苏祈安的泪半落不落,谭斯京再度擦过她的泪水,而那泪水从眼眶溢出,在指尖淌过。
是热的,温热的,谭斯京没觉得一个人的泪水是这样的热,热的叫他觉得烫进手心里去。
从未觉得心口有这样的情绪涌动,谭斯京轻叹一口气,拍拍苏祈安的背,哄她。
“那就慢慢说,我听着,给不了的我也想办法给你,行不行啊。”
谭斯京这样温柔的声线像是一股春风,撞破冬夜的寒冷,落在新开的枝桠上。
叫人听着就心尖发暖。
苏祈安吸了吸鼻,今日的委屈都涌了出来,她强压下那情绪,点头。
哭过,哄过,苏祈安只觉得累得不行,浑身却都软了,觉得轻飘飘的像踩在云间上。
仅有的意识在告诉她,她喝醉了。
那点大胆又冒出来,有的没的全和谭斯京说了,说的全是芝麻大的事儿。
没说出国,没说其实她要实习离校毕业了。
说完,苏祈安又沉沉睡去。
谭斯京有时真觉得疑惑,苏祈安这样的性子是怎么做到在酒吧三番两次地喝醉?
又怎么做到在喝醉后什么都说了和什么都没说做到一个样?
又怎么做到在他怀里温温软软,要人命的。
夜色暗涌,晚风吹过,海面浪潮翻滚。
谭斯京接过谭仲言几个电话,无非不是那点子事儿,听得他耳朵都快起茧子。
倘若不是他妈在世时的那点遗言,恐怕他早和谭仲言成为陌路人。
美国的律所被注销,谭斯京成了彻头彻尾的闲散少爷。
一时兴起开的酒吧,倒是经营得风生水起,圈子里少不了闲言碎语,说的不是厦城谭家独苗的贵公子好好的法不学,转头开起了酒吧?莫不是家财万贯闲出屁了?又或者说的是谭家那位是真没那个本事,偌大一个家族事业,未来要被儿媳妇继承?肥水流了外人田。
无风不起浪,众多真假名媛,网红千金,家族企业拼命想和谭仲言起交集,他谭斯京成了头一个敲门砖。
江苻笑骂让谭斯京马不停蹄来意大利,成为他手里的炙手可热的利器。
“闲出病了?”谭斯京平淡回应。
江苻忍俊不禁,“你爹那德性,学法是没的说,那就真学商呗,不想在家来我这儿?半个企业都给你。”
这话他可不是真吹,要是谭斯京愿意,是真愿意给他。
在这儿无人的夜晚,江苻那斯文儒雅的外表被撕碎,剩下的是洒脱自如。
“上回你让我道歉那事儿,我可是一句话没说就应下了。”
谭斯京没应他,而是淡淡说:“江苻,跨国电话费,真挺贵的。”
江苻当即就沉默了,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到一声长嘟。
电话挂了。
柔软长臂穿过谭斯京精瘦有力的腰间,背脊贴上温热身躯,随之而来的是淡淡薰衣草香。
白日里那点酒味早已消散,小姑娘收拾过,这会清新淡雅。
谭斯京转过身,苏祈安当即落入他怀里,手还圈着他。
他看她,眼眸深邃,嗓音比夜色还要缱绻,“酒蒙子,这会醒了?”
苏祈安带着初醒时的惺忪,她刚醒就下了床寻他,一路凭借着本能反应过来。
她有些懵懵懂懂地看他:“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