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意生长by猫猫可
猫猫可  发于:2025年0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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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意并不看重这些,也不认为那些过度高昂的价格,有多么合理。
到了下午,当他们回到家里,家里的佣人们已经大包小包的从车上取下了,堆在赵梦脚跟旁的各种奢侈品,她浑身上下焕然一新,举手投足间更加像个富太太了,显然,陈瀚海的这种慷慨令她十分满意。
桑意下了车,在默默回到自己房间前,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二楼陈恣的房门,出乎她意料的,那扇房门已经打开了,陈恣似乎是出门了。
于是她向一旁的王妈问出了口:“王妈,您知道我哥去哪里了吗?”
“你哥啊,他应该正在家里的击剑馆训练,你往那后面穿过去就到了。”王妈一边擦拭着客厅的餐桌,一边朝她憨厚的笑了一下,回答她道。
桑意有些惊讶,家里的击剑馆?她还以为陈恣说的上课,是去外面上课呢,没想到他的上课,指的是把老师请回家里上课,而且这里确实大到她无法想象,很多地方她也没有去看过。
鬼使神差的,她对陈恣击剑的样子产生了一些好奇,想知道他是怎么训练的。于是她顺着王妈指的路,穿过后院的走廊,走到了一扇开着的门面前,门口的牌子上果然写着击剑馆,里面不时传来一些声响。
桑意倚在门前,偷偷往里看了一眼,果然有两个身穿着白色击剑服,戴着面罩,手持重剑的人,正在击剑,此刻交手的战况似乎有些紧张激烈,场馆里也很热,空气中都能闻到汗水的味道。
重剑在个子略高的那个人手里十分灵活,他进攻性很强,动作极快,闪避的速度也很敏捷,金属重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长长的弧线,极其精准的向对面人,暴露的弱点部位刺去。
两把剑在空中交织碰撞时,发出叮叮当当,极其响亮的金属碰撞声,不由令倚在门框边的桑意也屏住了呼吸,觉得有些刺激,看得入了迷。
最终,红灯亮了起来,个子较高的人取得了胜利,对手踉跄后退了好几步,被他一把刺中了胸膛,这场高水平的比赛才算彻底结束。
这个赢下了这场击剑比赛的人是谁?会是陈恣吗?还是他的老师呢?在她猜来,那个人应当是陈恣吧?
不知为何,桑意攥紧了手指,心里莫名多了些紧张与期待,心脏也在加速跳动。
胜负已分,败方,个子略矮正对着她的那个人,已经把他头上的面罩取了下来,那下面竟然是一张深眼窝,高鼻梁,蓝眼睛的脸。
桑意睁大了眼睛极其惊讶,陈恣的击剑老师,竟然是一名外国人,她不敢想象将一名外国教练请回家里来上课,而且家里就有专门的击剑馆,是怎样一个天文数字,令她不敢想象的事情。
关于他们这个阶层的事情,很多个时刻都在不断刷新着她的认知。
那名外国人朝对面的陈恣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剑,走到陈恣面前,和他握了握手,用极其蹩脚的中文,不住夸赞了他好几句:“陈少爷,你这几个月又进步了,我今天才从意大利回来,已经要打不过你了!”
“呵,Leonardo,今天能赢你,只是算我侥幸罢了,这样下一回,你可就得拿出全力来和我对战了。”陈恣取下了脸上的击剑面罩,痞里痞气的勾了勾唇,朝他笑了一下,骨节修长的手指,放下了手里长长的金属重剑。
Lenardo赶忙朝他摆了摆手,连声笑着说道:“不敢,不敢!你可是我最厉害的学生!”
原来自己竟然真的猜对了,是陈恣赢得了这场比赛,而且他看起来竟然很尊重自己的老师,情商很高,很不一样。
看着这一幕,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倚在门框上的桑意被这种开心的气氛感染,不由扬起唇角,笑了一下,心里莫名多了些高兴,整个身体往后退了一步。
此时,一阵不轻的声响,却兀然从她耳边传来,桑意低下头来,这才发现,是她一时高兴,脚后跟不小心磕到身后的门框上,发出来的声音。
天啊,她瞬间有些慌了神,如果让陈恣发现,自己偷看他击剑训练,这实在太尴尬了,更不必提,昨天她才在瀚海商场,被陈恣直白的讽刺偷听墙角的事情来。
桑意整张苍白的脸,已经涨的通红,她立刻转身往长长的走道上跑了几步,想快速在这偌大的别墅里,找到一个可以让自己藏身的房间,让她脱离这样的,足以让她想把头钻到地缝里去的处境。
幸好此时,她斜对面已经出现了一个房间,一扇深棕色,看起来非常复古典雅的实木门,出现在她面前。
这里似乎是个可以进去的卧室,她跑到那扇门前,伸出胳膊,奋力推了推那扇房门,却并没能够推开,这房门似乎被紧紧锁住了。
一阵脚步声却紧随其后,在桑意身后响起了,随即她纤细的手腕,已经被身后的人一把握住,往后扯了一下,她整个人便被狼狈的掉转了方向,根本无力逃脱。
桑意只得涨红着脸,仰起头来,看向面前的人,白皙的耳廓,止不住的温度攀升,站在她面前的,果然是陈恣。
他额前的黑发,已经被一层细密的汗水浸湿了,脸上还有未干透的汗渍,整张脸却更显轮廓深邃,眉骨高挺,好看的令人根本移不开眼睛。
更不必提,那一身纯白色的击剑服穿在他身上,显得少年本就宽肩长腿的挺拔身形,更加优越,气质矜贵突出中,还多了一丝优雅。
此刻,陈恣那双黑棕色的眸子,正在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眸中没有半点笑意,不知为何,冷漠中似乎还多了股,令桑
意无法理解的怒火,与深沉的黑暗。
他变脸竟然这么快的吗?自己偷看他训练,竟然是对他来说这么重要,会惹他如此生气的事情吗?
望着他的表情,桑意的内心也忐忑了起来,咬了咬发白的唇,心内有些害怕。
沉默了几秒钟后,陈恣直视着她,似乎在拼命压抑着什么,朝她冷声质问出了一句,令桑意完全意想不到的话来:
“谁允许你靠近这个房间的?”

原来他生气,并不是因为自己偷看他击剑这件事情,而是身后的房间。
桑意有些慌神,赶忙迈开腿向前走了好几步,离身后那扇门远了一些,拉开了距离。
她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心内有些难堪,仰头对上陈恣此刻那双咄咄逼人,气势极强的黑棕色的眸子,张了张发白的唇,为自己辩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这个房间不能靠近。”
陈恣垂眸,目光落在她身上,却兀然注意到,今天她身上穿的并不是她那身不知从哪个学校带来的,那件洗得褪色的旧蓝白色校服,而是一条带有泡泡袖,看起来非常淑女的,令她与之前的模样,焕然一新,判若两人的浅黄色格纹长裙。
一抹金黄色的傍晚斜阳,此刻正好倾斜而下,落在她这条隐隐勾勒出了少女身形的裙子上,令她整个人仿佛焕发出了一种特别的,陈恣未曾见到过的生机与明媚,而她清丽而白皙的一张脸,就如同一朵开在土地里的雏菊,他甚至能隐隐闻到,她身上那种近似于青草的味道。
然而,陈恣的目光后移,落在她身后那扇紧紧锁住的房门上,那些隐藏的深重黑暗,似乎瞬间回溯而来,差点将他拉进地狱里去。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能够感同身受的体会到,曾经门背后站着的那个人,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一次又一次撕心裂肺的痛苦,以及一次又一次透彻心扉,却依然只能留下哭声的徒劳挣扎。
也因此,这扇门更提醒了他,桑意越变得明媚,越变得幸福,越变得快乐,越与她第一天来到陈家时的样子,完全不同,就越发令他觉得如同看到了一株茹毛饮血的藤蔓,令他越发觉得厌恶,觉得恶心透顶。
“你听好了,我不管你是谁,以后只要你敢再靠近这个房间半步,我肯定不会饶你。”陈恣俯视着桑意,一字一顿的朝她警告,似乎在拼命压抑着他的情绪。
桑意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浑身有些僵硬。
因为,他那双眸子太不一样了,甚至比起她第一天见到他的模样还要冷,冷得甚至令桑意觉得,自己如同坠入了一个冰窟里一般,不由自主的就打了个寒颤。
落下这句话,陈恣高大的身影,已经转身离开了,他步子迈的极大,极其干脆坚决,只留下桑意呆呆的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有些不敢置信。
她心里有种隐隐的预感,自己这似乎算是完全触到了陈恣的逆鳞,她和自己这位哥哥,好不容易有些缓和趋势的关系,瞬间摇摇欲坠,就要跌入谷底里去了。
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些情绪,桑意再次鼓起勇气,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那扇看起来平平无奇,一切如常,紧锁着的木门。
这扇门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可以立即令陈恣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她攥紧了发白的指尖,心底却莫名有个声音,一个想要去探究这一切的声音。
转过身来,她脚步有些虚浮,缓缓走过了那条长长的过道,回到了客厅里,王妈仍然在工作,仔细擦拭着橱柜,但在看到她出现的一瞬间,却立即放下了手里的抹布。
走到了她面前,神色里多了一丝紧张,压低声音朝她问:“二小姐,刚刚大少爷的脸色好差,你不会是误闯了什么不该闯的地方吧?”
桑意站住脚步,愣了一下,没有想到王妈察言观色的能力这么强,竟然能够如此料事如神,于是心虚的回答了她一句:“训练馆的走道那里,有一间房是锁住的,我刚才以为是可以推门进去的……”
“呀,坏了,坏了。我们陈家所有的下人,早就被下过禁令,不能靠近那房间一步的,估计大少爷又该犯病了!”王妈听了她的话,却倒抽了一口凉气,语气紧张了起来。
桑意没听明白她话的意思,攥紧了自己的裙边,心里有些忐忑:“犯病?犯什么病呀?王妈,那个房间里到底有什么?”
王妈脸色有些发了白,语气苦恼困扰,朝她摆了摆手:“二小姐,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至于大少爷,你一会儿就能知道了。”
一会儿就能知道了?桑意还是没懂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反倒她觉得王妈看起来那么谨小慎微,提及那个房间,瞬间不敢多说一句的样子,显然也是知道点什么东西的。
砰!下一秒,一道极其响亮的脆响,兀然从二楼传来,进入了桑意耳中,令她的心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响而瞬间加速跳动了好几下,那似乎是什么东西被狠狠摔碎的声音。
她瞪大了一双眼睛,抬头看去,突然意识到了,那是陈恣那个紧锁着的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因为接二连三传来的许多声脆响,提醒了她这件事情。
“二小姐,不跟你说了,我得马上去集合负责清扫的人了。”王妈已经顾不得再跟她多说些什么了,匆匆跟她道了个别,转身便离开了。
负责清扫?桑意低下头,明晰了自己的猜测,果然,他是在摔东西,莫非这就是王妈刚才嘴里说到的“犯病”吗?他会砸掉多少东西?难道说他房间里的一切吗?
而她也明白,这应该全是因为,刚才自己与他发生的那件事情,自己靠近了那个房间有关吧。
一阵油然而生的自责,在桑意的心里弥漫开来,令她的心脏隐隐揪疼了起来。
她完全不想看到陈恣这个模样,万一他被摔碎的东西,伤到了他自己怎么办?
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一次,她一定会选择不去看陈恣击剑,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
此时,桑意却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于是她立即跑了几步,快速走到了陈瀚海的书房门前,重重敲了好几下。
“进。”陈瀚海浑厚的声音从门背后传来。
桑意马上推门而入,走到了正捧着一本古籍看,握着一杯热茶,显得十分惬意的陈瀚海面前,向他神色焦急的说道:“陈叔叔,您能去看看陈恣吗?他现在好像把自己关在二楼房间里砸东西,我已经听到声音了。”
她想,作为宠溺自己儿子的父亲,陈瀚海应该会非常紧张,并且关心这件事情吧。
然而,完全出乎意料,听到她这句话,陈瀚海连手里的书都没放下,甚至缓缓缀饮了一口杯子里的热茶,抬起头来,朝她笑了一下:“没事的,桑意,你不用管,阿恣他经常这样的,让他自己发泄一下就会好起来的。”
陈瀚海在笑。
桑意完全呆滞住了,当他的儿子已经到了这种需要砸东西发泄的严重程度,身处这种痛苦之中时,他在咧着嘴不以为意的笑,如同在和她谈起一个陌生人,或者完全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她看到了一种熟悉的漠视,这种漠视她并不陌生,因为在赵梦面对她时,出现过很多次。
不记得她的生理期,不记得她要吃什么药,不知道她喜欢什么,爱好什么,好不容易,肯来参加一次学校组织的家长会时,甚至不知道她在哪个班级。
而今天,这种漠视出现在了,一向在她面前表现的十分热心,得体的,看起来极有爱心的陈瀚海身上。
“好了,一一,你先出去吧,记得帮我把房门带上。”陈瀚海再次朝她说了一句话,接着低下头去专心致志的看起了手上的古籍,一副极其考究的模样。
桑意挪动步子,转身缓缓走出房间时,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止不住的打转。
她现在突然明白了一件,令她颠覆了以往浅薄认知的事情,陈恣的处境其实和她并无多大的区别。
她们本质上是同一类人,一样可怜。
饭桌上依然没有陈恣的身影出现,一切似乎如常极了,今天因为在奢侈品店里血拼而心情极好的赵梦,不断和陈瀚海热聊着,往他碗里
夹了不少菜,两人一副甜蜜至极的模样。
桑意捧着手里的碗,却觉得一切都食之无味,几乎什么也吃不下,动了动筷子,心里始终放不下二楼,陈恣那扇紧紧锁闭着的房门。
此时,赵梦摆在饭桌上,新买的苹果手机却响了一下,被打搅了吃饭的兴致,她脸上带了几分愠色,做了精致美甲的手,拿起了手机,却在看到来来电显示人时,变了一副表情。
“哎,一一,这是你云澜七中的班主任吧?”她有些狐疑,把蒋春红那个名字给桑意看了一眼。
骤然被她喊了一声,桑意回过神来,朝她点了点头,赵梦很难记住,任何一位,自己老师的名字。
得到肯定的答案,赵梦赶忙放下手里的筷子,带上一副笑脸,按下了接听键:“喂,蒋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桑意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赵梦,心里也有一些疑惑,班主任突然打电话给她,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吗?
蒋春红兴奋响亮,喜气洋洋的声音,瞬间从电话里传了出来,令饭桌上的人,都放下了手里的碗筷,表情惊讶:
“桑意妈妈,我是来给你报喜的!中考成绩刚才公布了,桑意她总分考了685分,是中考状元,不仅仅是云澜县的第一名,还是整个梧州市里的第一名!”

第12章
“真的假的啊,蒋老师,我们桑意真考了那么多分?”赵梦站起了身来,满脸不敢置信,向电话那头的班主任,再次确认了一遍。
虽然她知道,桑意从小就有学习的天赋,十分聪明,即使转学了很多次,都能够稳定保持住名列前茅的成绩,但她没想到,桑意中考发挥的竟然也能如此出色,完全超出她的预期。
毕竟,中考那几天的时间,她都因为忙自己的事,而没有像其他家长一样,去学校送考,都是让桑意自己坐公交车来回。
而且中考的最后一天,桑意回到家里,表情看起来甚至有些低落,她问了是怎么回事,桑意才告诉她,下午考试的时候胃疼,不太舒服,可能是因为中午随便在便利店买了东西吃的缘故。
因此,赵梦理所应当的推测,桑意的中考结果应该并不好,甚至比不上她平时的成绩。
但她万万没想到,在胃疼之下,桑意还能超水平发挥,竟然直接考中了状元,分数在整个梧州市里排名第一。
“当然是真的啦!桑意妈妈,学校正准备拉大字横幅来宣传桑意呢,还准备奖励她八千块钱!她这回真是给七中争了不少光!”蒋春红立即爽朗笑出了声来,回答赵梦。
已经明白了是什么事情,桑意心里却并没有多少波澜,继续神色淡然的吃起了饭来,考试的过程中她就已经预感到了这次会考的不错,因为不少的题型都与她自己考前细致总结过的考点大差不差。
等赵梦挂断电话,一脸满意的陈瀚海已经拍了拍她手臂,提醒她道:“桑意考的真是不错啊!这分数上梧州实验百分百没问题了,明天报志愿你就填梧州实验!”
“好啊!桑意能跟她哥哥在一个学校上学,多好啊!少爷的分数也出来了吧?少爷那么聪明,肯定也考的很好!”赵梦笑出了声来,坐下来后立即附和陈瀚海道。
陈瀚海这才反应了过来,让一旁的佣人去取来了自己的手机:“我查查阿恣的分数。”
桑意听到这句话,手里喝汤的勺子却停顿了一下,不由自主的等待起了陈瀚海的答案来,其实在商场那天,她有听到桑瑜说起,梧州实验分数线很高。
既然陈恣能去初中部的话,他的成绩必然不会差。
那么他中考究竟会考多少分呢?会完全打破她心里此前,对于他的认知吗?
“哎呀,也不错!阿恣考了658分!”几分钟以后,陈瀚海盯着手机上跳出来的成绩,笑出了声来。
桑意愣了一下,心内有些惊讶,陈恣中考的分数,竟然比她想象中考的还要高,这样的成绩,应当在市里的排名也不会差吧?
紧接着响起的赵梦的话,证实了她心里的这个猜测。
“海哥,少爷真厉害,也考的很好啊!我看刚刚桑意班主任发给我的分数段,少爷这个分数能够排进市里前二十名呢!”赵梦听到陈瀚海的话,显得比刚才得知桑意考了全市第一名还高兴,笑着称赞陈恣道。
晚上,桑意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时常想起陈恣那双逐渐变冷的眸子,她能肯定,那双黑棕色的眸子里面藏着的,那些她读不懂的,复杂而阴暗的深重情绪,全部是由她今天,想要擅长房间的行为而引起的。
也正如此,她心里那份挥之不去的愧疚与自责,在不断地生长,令她夜不能寐。
翻了好几次身后,她心里兀然浮现出了一个主意,于是她干脆下了床,走到书桌前,拉开了抽屉,拿出自己的毛笔,以及陈瀚海给她购买的各种样式的植物颜料来,在桌上摆好这些东西后,她又拿出了一张宣纸小卡片。
一切东西都准备完毕后,她拧开桌上的台灯,俯身垂眸,在那张小卡片上,专心致志的画起了画来。
暑假生活过得很快,桑意和陈恣都成功被梧州实验录取了,而陈恣也果然如她所料,自己那一次误闯,彻底触到了他的逆鳞,两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虽然两个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却完全避开了会碰上她的任何时间点,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他们两人之间几乎毫无交集,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直到僵局一直持续到了,必须产生交集的那一天,那就是高中开学报道的那天。
桑意起了大早,换好了王妈送过来的梧州实验的校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仍然觉得有些陌生。
这套校服的设计,实在是不同于她此前,在云澜县里任何学校,都会有的蓝白色上衣与裤子的传统校服。
作为梧州市各方面排名第一的私立顶尖高中,梧州实验的校服看起来非常时尚且有格调。
白色的衬衫上衣搭配了复古红条纹的领带,西装外套是藏青色的,上面还有梧州实验金属翅膀校徽,下身则是一条灰色的格纹短裙,搭配长筒袜和黑色皮鞋。
这一套穿在身上,低调优雅中,显得人很挺拔,而且非常有学生的精气神。
当桑意戴上了眼镜,收拾好了书包,拿起桌上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准备出门时,她又想起了一样重要的东西,蹲下身后,她将自己抽屉里那副宣纸卡片画拿了出来,夹在了通知书里,一并带上。
现在这幅画已经大功告成,只差最后一步,那就是塑封了,她打算趁今天完成。
桑意背着书包,走出房门,到了别墅门前时,却正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倚在那辆黑色宾利车前,正是陈恣。
陈恣身上同样穿着梧州实验的校服,款式和配色和她的一样,只是下身是一条黑色的西装裤。
这身校服,穿在少年宽肩窄腰长腿的挺拔身形上,仿佛天生就与他适配一般,矜贵好看到令桑意有些失神。
此刻他单肩懒懒背了个书包,骨节修长的手指间夹了根烟,抽了一口,一双黑棕色的眸子,眸光很冷,淡漠的扫了她一眼,整个人显得非常疏离。
桑意低下头去,发白的指尖握紧了身上的书包袋子,心内莫名多了几丝紧张,她要和陈恣一起上学吗?
“一一,你来了!快上车,我让司机送你们俩一块去学校!”陈瀚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令她回过了神来,她才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听到这句话,身后的赵梦赶忙推了她书包一把,严肃的叮嘱了她一句:“你快去!你哥他初中就是在那里读的,对那个学校很熟悉,你多问问他,了解一下情况,兄妹俩也好互相照应!”
桑意只得点了点头,下了长长的阶梯,低着头走到了那辆宾利车前,陈恣身影挡在车门前,并没有说什么话,可是她能感应到他身上的气压极低。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能看到他熄灭了烟的那双骨节修长极其好看的手上,又多了许多细细碎碎的,刚刚才结了疤的伤口。
那些伤口是怎么来的?会不会是因为,他在房间里摔东西时,被玻璃碎片伤到的呢?
桑意微微抬头,悄悄看了一眼陈恣,他似乎对这些伤口毫不在意。
“好了,阿
恣,你让一下,让你妹妹上车,今天到学校里,你带她好好熟悉一下环境,你是初中部直升上去的,最了解那里了。”陈瀚海接着看向陈恣,朝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所有人都看向陈恣,都在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陈恣却并没有移动过他的脚步一下。
桑意表情有些难堪,她自然明白,陈恣无非是在抗议,并不想和她一同去学校,毕竟他是人人瞩目的校草,自己这样一个尴尬身份的存在,无异于是在学校里丢他的脸。
她低着头,盯着陈恣鞋面,在心里深呼吸,平稳了一下心绪,随即抬头看向了陈瀚海,张了张唇:“陈叔叔,我坐公交车去学校就好了……”
然而,她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陈恣高大的身影已经转身,径直踏上了那辆黑色宾利车上。
“好了,一一,你快上车吧!”陈瀚海顺水推舟,向桑意说了一句。
桑意只得点了点头,也上了那辆宾利车的宽敞后座,车门被合上的瞬间,她心里的不安感更甚,谨慎的取下背上的新书包,摆在了她和陈恣的座位中间。
车内的气氛十分凝重,陈恣一句话也没说,司机也在专心的开车,去学校还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
桑意捏了捏指尖,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轮廓深邃,侧脸干净利落的陈恣一眼,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打算把一些话跟他说清楚:
“陈恣,你不用担心。去学校里,我绝对不会跟任何一个人说起你和我的关系的,我只会把你当成,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如果你怕我给你丢脸的话,以后上下学,我都自己搭公交回家就行了,我们两个绝对不会碰上的。”
听到她说这些话,陈恣似乎有些没有预料到,他转头,一双黑棕色的眸子看向她,语气冷淡,应了她一句:“你有这个自知之明就行了。”
桑意听到他这句话,心里的紧张却放下了一些,果然陈恣是很在乎这一点的,自己主动提起来,或许也能让他放下一些心里的芥蒂吧。
远远的,几十米外的红绿灯后,梧州实验很有特色的,那扇具有贵族风范的欧风校门,已经出现在了她们前方。一辆辆豪车停在门口,很多身穿校服的高中生,正在意气风发的走进学校里。
“司机叔叔,您在这里停一下吧,我直接走路去学校里就行了,正好锻炼一下身体。”趁着还没到校门口,时间刚好来得及,桑意赶忙朝前方的司机礼貌的说道。
司机没说什么,干脆利落的打开了车门:“好的,二小姐,您注意安全。”
桑意点了点头,赶忙拿起了座位上自己的书包,一把背上后,迅速下了车,陈恣的目光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车窗外移回,落在她背影上,若有所思,停留了好几秒钟。
走到马路上,脱离了那种低气压的压抑气氛,令桑意不由自主的大大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只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
她握紧手里的录取通知书,快步向前走去,心里对自己的高中生活多了几分期待与兴奋,尽管她清楚的明白在这所学校里就读的学生,与她的家庭差距应当都极其大,毕竟桑瑜说过,这是一所一学期学费就高达70万的学校。
到了校门口时,桑意看到已经有好几个老师在进行新生指引了,甚至还有好几位外国人面孔的老师,她从一名老师手里接过了一张学校的教学楼分布地图,以及新生入学须知后,朝老师礼貌的鞠了一躬,踏进了校门内。
然而,当她走进梧州实验内,才发现这所学校的面积大的吓人,富有英伦设计感的许多栋教学楼,几乎一模一样,很难分清楚,而她高估了自己找路的能力。
于是桑意转了一大圈也没找到标有自己班级位置高一(1)班教室所在的E栋教学楼,反而浪费了许多时间,距离八点铃响的时间已经很近了,在校园响起的钢琴曲卡农的音乐声里,她却越发觉得心烦意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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