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意生长by猫猫可
猫猫可  发于:2025年0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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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在穿过一片绿色的草坪后,她在钟楼旁边,看到了一栋标有E栋标志的教学楼,这令她喜出望外,顾不上心脏的问题了,迈开腿往前跑了几步。
教室在三楼,桑意刚爬上一楼,已经觉得心跳有些过快了,她赶忙扶着栏杆,停下脚步休息了一下,唇色越发白的厉害。
此时上方的楼梯拐角处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好听声音,她很快就判断了出来,那是陈恣说话的声音,他似乎正在跟人开玩笑,听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桑意抬头向上张望了一眼,果然,正是陈恣和他的朋友们往前走着,似乎就是那天晚上来家门口找他的那两个男生,以及一名女生,只是还多了一个女生,那就是桑瑜。
桑瑜和那个女生,一左一右的把陈恣围在中间,旁边跟着的那两个男生则勾肩搭背着,他们五个人有说有笑的往楼梯上走去,看起来在学校里很受欢迎的样子。
来来往往的的学生,经过他们身边时,无不把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眼神里充满了见到风云人物的惊讶和崇拜。
桑意停在原地,不想和他们撞上,或是被陈恣发现,于是一直待他们走远后,她才又快速迈开腿,接着往前快步走去。
一边上楼梯,她一边在心里止不住祈祷,希望她千万不要和那几个人分到同一个班级里去。
然而,下一秒,桑意迎面重重撞上了一名正在下楼的少年胸膛,她手里的录取通知书瞬间摔落,那幅夹在其中的宣纸卡片画也掉在了地上,落在了少年一尘不染的米白色皮鞋旁。
桑意知道是自己刚才没好好看路的缘故,赶忙朝他连声道歉,低着头蹲下身来,快速去捡地上的东西:“对不起!”
“没关系。”少年的声音清冽而好听,温柔得令桑意有些惊讶,他蹲下身来,纤长而好看的手指,先一步替她捡起了地上的录取通知书。
桑意抬头看向他,逆着光的晨光剪影里,他的长相非常清秀好看,皮肤很白,影影绰绰的融光里,如同一团蓬松的雪,整个人气质优雅而沉静,冷松一般,一副好学生样子。
他将那张录取通知书,递回到了桑意手上。
而在捡起自己脚边,桑意的宣纸卡片画时,他目光落在桑意那副画上,以及落款处时,一双黑眸却滞止了一下,透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再度望向桑意时,他目光里多出了几分欣赏。
桑意接过他递过来自己的宣纸卡片时,忙又向他道了声谢,站起身来时,她视线下移,却兀然注意到了,这位好脾气的同学,校服金属铭牌上刻着的名字。
这个名字令她有一瞬间的愣神,莫名觉得有些熟悉——白言川。

难道她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吗?桑意一时之间有些想不起来。
下一秒,急促的上课铃声,已经瞬间在她耳边响了起来,顾不得什么了,她朝白言川礼貌的再次道了声歉,就往楼上的教室里跑去了。
当桑意气喘吁吁的爬完楼梯,到达三楼的高一(1)班教室门口时,铃声已经响完了,她顿时觉得大事不妙。
因为透过玻璃窗,她能看到同学们都已经就座了,班主任也站在了讲台上,很显然,她是最后一个到达班级的学生,已经迟到了。
桑意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断跳动的心脏,平稳下来,缓解了一些紧张的情绪,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校服外套和领带,这才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教室门。
一阵脚步声响起,教室门很快被打开了,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头短发,身穿着职业西装,看起来非常精神干练,又很有书香气息的一位中年女士。
桑意明白,这应当就是她的班主任了,她赶忙弯下腰,向对方礼貌的鞠了一躬:“老师好,我是桑意,刚才在学校里找教室,所以来晚了,对不起。”
李文却在听到她名字的一瞬间,亮了一下,似乎早已经知道了她的名字一般,朝她一脸慈爱的笑着说道:“你就是桑意啊!我是你们班主任,名字叫李文,你以后叫我
李老师就行了,快进教室吧!”
“好的,谢谢李老师!”桑意感受到了李文身上散发的善意,赶忙又朝李文鞠了一躬,这才跟在她身后走进了教室里。
当她走进教室时,整个教室瞬间都安静了下来,桑意发白的手指攥紧了身上的书包袋子,扫了一眼台下,才发现空旷的教室里,班级的座位既然比她想象中少得多,规模只有三十个人的样子。
不过在入学梧州实验时,她便有听说过,这所学校的小班教学模式,非常出名,这也是梧州实验,能够在整个市里,取得那么多亮眼成绩的原因所在。
无数探究的目光,从台下落在了桑意身上,待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框,看清台下的面孔后,心跳却瞬间加速跳动了好几下,因为她在台下的人群里,兀然捕捉到了好几张熟悉的脸。
不仅有坐在最后排,一脸淡漠的陈恣,还有支着手臂,微微抬起下巴,看向她的目光里带了几分奚弄的桑瑜,以及他们其他三个小伙伴,都在这个班级里。
她的祈祷完全失效了,她和这五个人,竟然全部被分在了一个班级里。
“你们都是初中部直升上来的,李老师已经全部认识了你们。只有台上的桑意,是我们班的新同学,她是从其他学校考进我们梧州实验的,中考成绩非常优秀,大家掌声鼓励一下她!”李文大步流星的走向讲台,敲了敲桌面,向台下的同学发起了话来。
李文的话刚落,稀稀拉拉的掌声已经在台下响了起来,桑意有些诚惶诚恐,赶忙向大家鞠了一躬:“谢谢大家!”
弯腰的瞬间,她却看到,坐在第一排的桑瑜并未为她鼓掌,反而不屑一顾的转过头去,打量了她一眼,和后座的小姐妹聊起了天来,不大不小的声音里,语气带着轻蔑:“她能考的有多好?老李怎么什么人都夸啊?”
“好了,桑意你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李文似乎很满意桑意的得体和礼貌,又朝她友善的笑了一下,如是说道。
大庭广众之下做自我介绍?桑意咬了咬发白的下唇,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框,她历来不是个爱出风头的人,更不必说当着这么多养尊处优,与她家庭背景不是一个层次的同学们,做自我介绍。
她能感觉到自己耳朵上的温度,在不断攀升,最后排的陈恣,目光却极其肆意的落在她身上,骨节修长的手指,极其灵活,慵懒的转了一圈手里的笔,似乎在等着看她出丑一般。
桑意张了张唇,正欲说话,教室门却被人一把推开了,一个硕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愣了一下,这竟然是她今天上楼时,在走廊上撞到的那名少年,莫非他也是这个班上的?这令她心内有些讶异。
“李老师,名单我已经取过来了。”少年径直走到讲台前,把手里的名单放在了李文面前,向她说道,音调温润如水。
“白学神回来了……”桑意能注意到,班上的一些女生,除了目不转睛的盯着校草陈恣,那张无可挑剔的脸看以外,有一小部分人的目光,已经被白言川吸引,落在了他身上,窃窃私语了几句。
她明白了过来,看来这位看起来乖乖学生,很好脾气的白言川,在班上的人气,似乎也丝毫不差。
李文朝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言川,你先回自己座位上去吧。”
白言川没再说什么,清隽挺拔的身影,转身回到了他最后一排的座位上。
“好了,桑意,你接着进行自我介绍吧。”李文把目光重新放回到了桑意身上,提醒她道。
桑意深吸了一口气,不知为何,经历了刚才有人推门而入的这一遭,她心里已经没有那么紧张了,于是她低着头,尽量让语气保持流畅和淡定,缓缓做起了自我介绍:
“各位同学们好,我的名字叫桑意,桑是桑树的桑,意是上音下心的意。”
“在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告诉我,桑树作为一种常绿的乔木,健康茂盛,历经了四季变换,依然屹立不倒,而意字的本义是志向和心愿。”
“所以他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能够立下志向,并且像桑树一样坚韧不拔、生生不息。我喜欢画画,很高兴认识大家。”
终于说完了心里的这番话,桑意的心里有些没底,根本不敢抬头看台下所有人的反应,但她能够感觉到,当她开始说起自己的名字时,台下还有些吵闹的声音,都逐渐安静了下来。
“太棒了!桑意,原来你的名字还有这个含义,真的是非常特别!你的自我介绍做的很好!”李文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台下响起的掌声,这次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热烈了很多。
桑意这才缓缓抬起了头来,红着耳根,看了一眼台下,心内有些高兴,自己完成了这件事情。
白言川的目光,越过众人,径直落在她身上,微微勾了勾唇角,而陈恣也已经坐直了身体,那双黑棕色的眸子仍然很冷。
“好了,桑意,你和咱们班上的桑榆是同一个姓,很有缘分,她身边正好还空了一个座位,你就坐到她旁边去吧。”掌声散去后,李文向桑意说了一句。
和她的表姐桑瑜一块坐?
桑意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看向台下端着手,一张精致洋娃娃脸,看起来十分高傲的桑榆,她会愿意自己成为她的同桌吗?
果然,还未等她迈开腿向那个座位走去,桑瑜已经先一步径直站起了身来,对李文说道:“李老师,我的同桌已经决定好了,是冰妍。她只是今天身体不舒服,请假一天而已,明天她就来学校了。”
“哦,好吧,桑瑜,你先坐下。”李文听到这句话,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尴尬,只得朝她摆了摆手臂。
桑瑜这才坐了下去,嘴角旁露出了一抹笑容来,目光嫌弃,再度扫了一眼讲台上,一脸尴尬停住了步子的桑意。
李文有些犯了难,目光落在了班上仅存的最后一个空位上:“那桑意,你就先去坐最后排,白言川旁边的座位吧。”
听到这句话,桑意愣了一下,她得和男生拼桌坐了吗?而且是和气质清冷而疏离的白言川。
并且她快速注意到了另一件事情,那个空位的左边是白言川,而右边却是陈恣,两个双人座之间,只隔着一条窄窄的过道。
这个座位实在太超出她的预料了,桑意有些难以接受。
【“和白学神坐?真的假的?他洁癖那么严重,初中三年他还没有同意过和任何一个人做同桌吧?”
“老李怎么想的啊?真是有好戏看了,你们等着看白学霸狠狠拒绝她吧,我看她去坐哪儿,哈哈……”】
一些窃窃私语的声音兀然清晰的传进了桑意的耳朵里,是前排的女生正在对此议论纷纷。
桑瑜亦参与其中,她那张精致而好看的脸上,已经带上了极其明显的嘲弄的笑容,似乎正在等着看她笑话。
这些话语对她没有影响是假的,桑意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眼镜框,她不想刚刚受到的拒绝和侮辱再来一次,如果是那样,她宁愿坐单人座位就行了。
她张了张唇,望向李文,鼓起勇气,想告诉她这个想法。
下一秒,一道清冽而好听的声音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李老师,我愿意和桑意做同桌。”
“真的假的!白学神竟然同意了?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班里因为白言川的这句话,瞬间炸开了锅,无数讨论的声音,在教室里响了起来,桑瑜亦一脸惊愕,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
这种纷杂声里,一脸淡漠的陈恣却有些一反常态,看起来似乎有些烦躁,骨节修长的手指,扯了扯修长脖颈上的黑色领带,长腿不耐烦的踢了一下面前的桌脚。
身旁坐着的顾逸飞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马上转过脸来,喋喋不休的向陈恣问出了声:
“咋了?恣爷?是不是白言川那小子让人讨厌?他真是的,那么爱特立独行,吸引大家视线,还总是比你多考那么几分,真不
愧是你死对头!”
陈恣却没搭理他,黑棕色的眸子反而冷冷扫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警告他道:“顾大胖,你说够了没有?”
“够了,够了,恣爷饶命!”顾逸飞被这么一盯,有些害怕,赶忙作揖,向他连声求饶了几句。
李文的脸上已经绽放出了笑容,推了桑意书包一把:“太好了,你快过去坐吧。”
“好的,谢谢老师。”桑意点了点头,也顾不上什么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有座位坐就行,而且她相信,后面座位还会调动的。
她迈开腿,一步步,走到了白言川左手旁的那个座位前,拉开了椅子,收拾起了自己的书包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右手边,离她仅仅一条过道的陈恣,虽然没有看她,她却仍然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极低的气压,令她右手臂都觉得有些莫名发凉。
“你在找纸巾吗?我这有。”一道声音,兀然从桑意的左边传来,一双纤长好看,打理的极其干净的手,向她递过来一包洁白的纸巾。
正翻着书包,准备找纸巾来擦椅子上的桑意,望向白言川那张清隽的脸,愣了一下,有些惊讶于他的心思细腻程度。
“谢谢。”桑意忙朝他礼貌的道了声谢,伸手接过那包纸巾,蹲下身去,仔细擦好了自己的椅子。
她这才坐下身来,把自己分到的新书拿出来,为明天正式上课,开始了提前预习。
叮铃铃,下课铃声很快响了起来,包括桑瑜和顾斐斐在内的好几个女生,已经挂着讨巧的笑容,迅速围到了陈恣的座位前来,自成了一个水泄不通的小团体。
即使早已做好了陈恣在学校会很受欢迎,心理准备的桑意,看到这样的热烈程度,仍然有些叹服于他的人气之高。
更不必提,教室门口,还时不时就会有别的班的女生过来,大部分都是来看她们班校草陈恣的,还有一小部分的人,则把目光放到了气质一尘不染的白言川身上。
桑意觉得自己实在是运气差,坐在了这样两个风云人物的座位中间,不仅很难得到安宁,还很影响她的学习。
于是到了最后,她甚至拿出了自己书包里带来的耳塞,隔绝一切的干扰因素,这才按照计划,成功完成了自己今天的预习任务?
终于到了放学时间,有些身心俱疲的桑意走出了校门,她看到家里的司机,开着那辆黑色宾利正停在路边,陈恣正向车上走去,而她知道,她不能坐那辆车。
于是,她转身向反方向的公交站走去,一道脚步声却在她身后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道清冽好听的声音:“桑意,你也是去这边坐车吗?”
桑意转头看去,竟然是白言川,作为同桌,白言川给她的印象并不差,于是她停下了脚步:“对,白同学,你呢?”
“我在前面那个公交站,或许以后,我们可以顺路。”白言川嘴角上扬,朝她笑了一下,笑容和洵而温柔,令桑意愣了一下,有些始料未及,呆呆点了点头。
此时,一辆黑色宾利车却刚好经过,陈恣那双黑棕色的眸子,透过车窗,敏锐捕捉到了路旁,正站着聊天,身穿着校服的那两个人,眸光有些晦暗不明。
陈家别墅内,晚上十二点,桑意坐起了身来,戴上了一旁床头柜上的眼镜,她并没有忘记,自己今天还要完成一项任务。
她径直下了床,白色的棉麻睡裙在空中划过,走到了书桌前,拉开了抽屉,取出了那张今天已经塑封好了的宣纸小卡画,又拿出了一个曲别针,将一包向日葵的种子,别在了那张画上。
准备好一切后,桑意走出了房门,借着微弱的月光,上了电梯,到达了别墅的二楼后,她放缓了脚步,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陈恣的房门前。
因为那天发生的不愉快而带来的自责与愧疚感,使得她为陈恣亲自准备了这样一份礼物,不管他发生过什么,她都希望,自己的这份礼物,能够道歉,并且安慰到他。
而她清楚的明白,若是自己当面给陈恣这份礼物,他必然不会愿意收下,所以她选择了在这个时间段,单方面送出去。
桑意在陈恣房门前站定脚步后,小心翼翼的蹲下身来。
随即,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将手里的那副画连同那包向日葵种子,向陈恣房门底下,宽大的门缝里,轻轻推了进去。
她尽量不让自己弄出任何声响来,极其有耐心的一点点推移着那个礼物,直到几秒钟后,她成功完成了这个任务。
大功告成,桑意站起身来,有些开心于自己的计划之顺利。
此时,猝不及防的一道吱呀声响,却兀然在桑意耳边响了起来,令她立即瞪大了一双鹿眼,完全不敢置信。
陈恣的房门,竟然被他一把打开了,少年高大的身影,沉在黑暗里,此刻就站在她面前,一双冷冷的眸子俯视着她。
他竟然还没睡?
桑意白皙的耳朵瞬间红了,整个人僵在原地,完全不知所错,语气结巴:“我……”
下一秒,薄荷清香袭来,她话还未说完,已经被面前的陈恣,一把握住了纤细的手腕,拉进了他房间内。

第14章
房门自她身后,被陈恣一把关上了,偌大的房间里,昏暗的光线底下,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
桑意仰起头来,将目光落在陈恣身上,这才发觉,他似乎是刚刚才洗完澡的样子,黑发还半干,水珠正顺着少年桀骜的眉骨,往下滴落,却不知为何,莫名降低了一些,他在自己面前出现时的攻击性和防备性。
若隐若现的薄荷清香从他身上传来,他骨节修长的手指正握着,刚才她塞进门框里的那副画,以及那包种子。
桑意长睫颤抖了好几下,倚着身后的门框,深吸了一口气,稍微缓解了自己紧张的情绪,这才张了张唇,向陈恣尽力解释:
“你……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故意来打扰你睡觉的,我不知道,你还没睡。这副画和向日葵种子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是为了上次的事情,向你道歉。”
陈恣唇线微微抿起,低头看着手里那张宣纸卡片画,长而密的黑睫,在他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那张卡片上,描绘了一副极有意境的小型水墨画,有山,有水,有月,左下角写了她的名字,右上角则用极其工整的毛笔字,写下了一句诗。
陈恣不由自主的,将那几个字读了出来:“人间何所以,观风与月舒。”
听到他读出这句诗,桑意有些高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抬起昏暗的灯光底下,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望向陈恣时笑了一下,如同星光点缀其间:
“虽然我还不明白,你是因为什么事情,而如此气恼难过,但我想告诉你,人世间再大的事情,也必然有一种解法存在,就像看风看月看风景,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前我爸经常这么告诉我。”
陈恣被她的笑容吸引,目光落在她嘴角旁的两个小小梨涡上,这是他听到她,再次提起她的父亲来。
与他深深厌恶着自己的父亲陈瀚海不同,桑意心里存在的父亲似乎对她影响极大,即使这个人早已逝去,仍然能将乐观,积极的阳光洒在她身上。
这种存在,是他身上所没有的,一如一轮会灼伤刺疼他的烈日,将他心底那块贫瘠而深重的伤疤,照得更加丑陋不堪。
桑意并没有等来陈恣任何话语的回应,他的沉默,令本就昏暗的房间,陷入一片死寂。
陈恣的情绪,时常令她琢磨不透,一如他眼底那块,任何人也触不到底的黑,所以她并不能确定,他愿不愿意收下,或者会不会喜欢她送出的这份礼物。
桑意有些尴尬,收回了笑容,低着头攥紧手指,不敢再仰头多看他一眼。
陈恣那双黑棕色的眸子,冷冷俯视着她,兀然问出了一句令桑意意想不到,完全想不到的话来:“今天,你为什么要同意和白言川坐?”
桑意愣了一下
,大脑有些没反应过来,抬头对上陈恣那双锐利的黑棕色眸子。
这不是班主任安排的吗?而且整个教室里也只剩下他的旁边,有一个没有人坐的空位了。
除非她真的选择去坐单人桌,但以她多年的转学经验判断,自己若是真的在班上坐了一个人的单人桌,她必然逃不过,会被班上人排挤的命运。
可陈恣为什么突然问出这个问题,难道他关心自己座位坐哪里,这件事情吗?
桑意张了张发白的唇,正欲回答他这个问题。
陈恣的声音却已经在她耳边响了起来:“你可真会选同桌,你知道白言川是我初中三年,最讨厌的人吗?”
最讨厌的人?莫非白言川是他的死对头?得知这个信息,令桑意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他们两个人,在桑意看起来,完全是截然不同,差别极大的两个人,一个张扬肆意,我行我素,一个风光霁月,清冷疏离。
难怪,桑意坐在座位上都总能感觉有什么隐隐的不对劲,胳膊两旁的气压,时不时有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感觉存在,令她胳膊上时不时觉得阵阵发凉。
原来,这竟然不是她的错觉,而是这两个风云人物,关系真的很不好。
思及此,更令她在心底感叹起了自己的运气之差,怎么会那么凑巧,刚好被这样安排了座位,夹在他们两人之间坐。
可他们关系为什么差呢?在桑意看来,既然他们是初中同学的话,应当不至于会有什么过节大到这样的地步吧?
于是她抬起头来,看向陈恣:“有没有可能,你们俩是有什么误会,毕竟都是同学,他人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听了她这句话,陈恣却瞬间变了脸,语气变得更加不悦了起来,似乎还夹杂了几分愠怒,朝她冷冷说道:“你们两个正好都是我讨厌的人,你现在出去吧,我要睡觉了。”
桑意虽然仍然不能够理解,自己是不是又莫名其妙的说错了什么话,让陈恣生气了?
但她还是识相的点了点头,迈开步子,转身迅速离开了他的房间。
房门在她身后被陈恣一把关上了,桑意却深呼了一口气,犹如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起来,大步回自己房间里去了。
毕竟不管陈恣有没有接受她的道歉,会不会在她离开后,立即把她的这份礼物扔进垃圾桶里,至少她心里的自责和愧疚都可以放下许多了,也不必再想着这件事,终于能够睡个好觉了。
房间内,半明半暗的灯光底下,陈恣吹完了头发,点了根烟,高大的身影,坐回沙发,目光却不由自主的,又落在了桌子上,桑意刚才送来的东西上。
他骨节修长的手指再次拿起了桑意送给他的那张卡片画,久久端详了起来,将那副卡片翻到背面,他兀然注意到,水墨画的背面,不止别了一包种子,竟然还被她画上了几棵绿色的,枝叶繁茂,郁郁葱葱的桑树。
桑树似乎对她来说,确实有着特别的,不同一般的意义。
陈恣的耳边,回响起了今天桑意上台,自我介绍时,说起的那句话,桑树健康茂盛,历经四季变换,依然屹立不倒。
这句话突然提醒了他一件事情来,他站起身来,走到不远处自己的书柜前,拉开了自己黑色单肩书包的拉链,骨节修长的手指,在里面成功找到了那瓶白色的小药瓶。
这是桑意那天晚上,掉落在地上,遗落的东西,陈恣低头仔细阅读着那药瓶上的几个小字——美托洛尔。
他表情多了几丝疑惑,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陌生药物,他想到了一个办法,高大的身影,径直坐到了自己的外星人电脑前,在那闪着彩光的炫酷机械键盘上,在搜索引擎上,敲下了这几个字。
很快,一行字,迅速跳进了陈恣的眼睛里,令他的表情猝不及防:“治疗先天性心脏病,并缓解心脏不适”。
他低下头再次看向手里的药瓶,目光扫过桌面上,那张卡片画上,桑意画下的,那片郁郁葱葱的桑树,突然就明白了,她的父亲,为什么要那么告诉她,她名字那两个字的来由。
陈恣沉默的坐在电脑桌前,看着那一行字,默默抽完了一根烟,再次起身时,他掐灭了手里暗红的烟,长腿一迈,走到了他房间内的后阳台上。
那里有一片,才被他砸成了一片稀碎,等待着佣人们前来清扫的废墟,他在那堆垃圾里,伸手挑拣出了一个还算完好,只缺了个口子,还残留着泥土的黑色花盆。
随即,陈恣拎着那花盆走进屋里,高大的身影蹲了下去,将那包向日葵种子,洒在了泥土上,又用水瓶里的水淋了一些上去。
完成这些后,他站起身来,将这个黑色的花盆,摆在了后阳台那堆废墟之上,本来空无一物的白色瓷砖护栏上。
第二天早上,桑意准时起了床,走到客厅里吃饭时,却仍然没有看到陈恣的身影,她在摆满热气腾腾的早餐,琳琅满目的餐桌前坐下,埋头喝起了豆浆。
“王妈,我哥他不吃早餐的吗?”她忍不住望向,正将盛了油条的精致瓷碟,摆上桌的王妈问了一句。
王妈朝她笑了一下:“二小姐,少爷他起床一般很早的,他是学校篮球队的队长,早上经常要去训练的,所以你碰不到他也很正常。”
“哦。”桑意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兀然想起了陈瀚海说起过的话,陈恣篮球也打的很厉害,还进过省队。
听到这样的事情,总会让她不由自主的羡慕,这些天生拥有着极高极好的身体素质,在运动方面又有天赋,能够自由自在奔跑跳跃的人。
毕竟,这是桑意出生以来,便不敢奢望的事情。
“哎,一一,你一会上学把这个带上!这是你哥留给你的,你肯定能用得上。果然啊,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他对你还不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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