恣意生长by猫猫可
猫猫可  发于:2025年09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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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留下来值日,差不多刚刚才打扫完。”被对面的人,这样直接注视着,桑意低下头去,攥紧手指,莫名有些紧张,胸腔里的心脏加速跳动了好几下。
讲台离黑板的距离太窄了,她整个人几乎被陈恣困在了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薄荷香味,混合着汗水的味道,时不时传进她鼻腔里。
空荡寂静的教室里,本就只有她们两个人在,气氛更多了一些,桑意根本形容不出来的拘谨和暧昧。
在学校里见到的陈恣,其实和她在家时见到的陈恣很不一样,他在自己面前,和在别人面前也不一样。
桑意也说不清楚,那些区别到底是什么,只知道他靠的离自己越近,自己脑子里就会越乱,如同缺氧一般,逐渐丧失一些思考的能力。
只有脸颊上和耳朵上,有门外的夜风,也吹不散带不走的,逐渐攀升的温度。
“哦,一个人打扫……”陈恣舌尖顶了一下腮帮子,骨节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那张替她撕下来的纸,似乎若有所思,整个人显得有些吊儿郎当。
桑意长睫微颤,目光落在那张褪色的格言纸上,耳边又响起了今天他帮自己捡笔时,在她头顶说出的,那声音不大,却对她影响很大的“别害怕”那三个字来。
于是,她抬起头来,一双澄澈的眸子迎上陈恣那双黑棕色的眸子,吞咽了一下口水,语气有些紧张,朝他道了声谢:“谢谢你……今天告诉我,不要害怕。”
“你应该感谢你自己,能选上副班长,证明票没白投。”听她这么说,陈恣却嗤笑了一下,眸光虽冷,眼尾却微微上扬了一下,那颗细小的黑痣越发明显,整个人好看的令人根本移不开眼睛。
这话令桑意有些没反应过来,脑子里直发愣。
什么叫证明,票没白投?难道他说这话的意思,是班长竞选的时候,他在她和桑瑜,顾斐斐,三个人里,把他的票投给了自己?
自己唯二那两张的选票里,难道竟然有他一票?桑意瞪大了一双澄澈的眼睛,完全意想不到。
“铛铛铛!”此时,一阵突如其来敲门的声音却在她们耳边响起,桑意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去,正看到一身职业西装的班主任,李文正站在教室门前。
桑意赶忙转过身去,看向班主任,向她问了声好:“李老师好!”
陈恣也站直了身体,在李文面前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来,显得很有礼貌和教养:“老师好!”
“你们两个怎么现在这个点了,还没回去?都这么晚了,你们又是走读生,再不回去就太危险了!”李文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朝他们俩,语气严肃的问了出来。
为什么还没回去?还不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得打扫完,一整间教室的卫生?事情太多太繁重,所以才拖到了现在。
面对李文的质问,桑意张了张唇,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对于这种哑巴亏,更多的时候,她只能够吃一堑,长一智了。
此时,一道声音却兀然在她头顶响起,是陈恣。
陈恣朝李文敬了个礼,语气恭敬而礼貌:“报告李老师,我是因为校篮球队加训,刚刚才结束,她是因为一个人值日,所以才留了下来。”
听到陈恣后半句话,桑意瞬间愣了一下,她仰头看向陈恣线条干净利落的侧脸,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对方竟然能够如此风轻云淡的,就把她受到的不公正安排,直接说了出来。
“什么?一个人值日?桑瑜今天还没安排出来值日小组吗?我早就跟桑瑜说了,刚开学教室最乱了,任务重,每天至少要安排五个同学一组,留下来打扫卫生才够!”李文果然敏锐捕捉到了陈恣话里不对劲的部分。
而当她扫视了一眼四周,看到被桑意打扫的一尘不染,极其彻底干净的教室,又忍不住赞许的点了点头,表扬了桑意一句:“桑意,你打扫的很认真,很干净!你是副班长,以后安排值日小组的事,就交给你了,明天你交给我分组名单!”
被这样直白的夸赞,桑意有些不好意思,扶了扶鼻梁上的黑色眼镜框,朝她郑重点了点头:“好的,李老师。”
“你们赶紧回家,五分钟后我再来教室,不希望再看到你们俩了!”李文朝他们再次叮嘱了一句,转身离开了教室。
陈恣高大的身影率先一步,向他座位前走去,背起书包,摆上桌椅,在桌底拿上了他那颗黑金色的篮球,往教室外走去,只留给了她一个背影。
桑意也加快速度,将卫生工具摆回柜子里,关掉了整个教室的电源,背上自己的书包,锁上了教室前后门后,这才往走廊走去,她得尽快赶去公交站,并且还不知道,能不能够搭上末班车。
然而,当她走到走廊尽头,准备下楼时,却在昏暗的楼梯拐角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手里抱着球的陈恣,他随意倚靠着身后的栏杆,那双黑棕色的眸子,却在她出现的一瞬间锁住了她。
他难道在学校还有什么事情吗?还是在等自己?
桑意如是猜测道,但随即,她立刻在心里摇了摇头。不可能吧?陈恣早就和自己说过了,不希望在学校里,被人知道她和他之间的关系,两人也约定了,都是分开上下学。
于是她靠边,缓缓走下了楼梯,想悄无声息的离开,并不想打扰陈恣。
下一秒,她却没成想,经过他身边时,还没来得及再迈出一步,她书包带子已经被身后与她身高差巨大的人拎住了,就如同提溜一只小鸡仔一般,毫不费力。
“你干嘛?……”桑意转头看向陈恣,白皙耳廓上一片灼热,根本不明白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恣那双冷冷的眸子望着她,却吐唇说出了几个,令她难以置信的字来:“一起坐司机的车回去。”
“啊?”桑意没反应过来,惊讶的反问出口,陈恣却已经放开了她,往楼梯下走去。
莫非他是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自己现在已经赶不到公交车了,所以好心的让家里的司机搭她一次?
桑意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还是立即迈开腿,跟上了他脚步,往教学楼下走去。
皎洁的月亮挂在树梢上,本来人山人海,喧嚣鼎沸的偌大校园里,此刻除了他们两人以外,却空无一人,夜风微凉,难得寂静,风景依然很好。
她和陈恣一前一后,安静的往前走着,一起穿过散发着泥土清香的草坪,路过学校明亮路灯下,几个篮球架时,少年高大的身影却兀然停住了脚步。
桑意也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望向陈恣。
难道他是想投篮?打球的瘾突然上来了,但是对她来说,这块草坪离那个篮球框距离也有些太远了,他能投进去吗?
果然,陈恣骨节修长的手指,抓住手里的篮球,双手持球,锐利的眸子,锁住了远处的篮球框,只见他矫健的身躯微微前倾,手臂发力向上快速伸展了一下,那颗篮球便飞离他手中,以一个非常完美的弧度,精准落入了那个篮球框里。
这也太厉害了,力量很强,桑意仰着头,不禁佩服出声,以她匮乏的篮球知识来判断,如果没错的话,陈恣刚才投出的是一记超远距离的三分球,真不愧是入选过省队的篮球苗子。
投出了这颗球以后,身穿白色球服的少年,在草坪上意气风发的快速跑了几步,很快便捡回了那颗篮球。
桑意看着他在夜风中奔跑的背影,内心羡慕极了,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她从来没有打过篮球,也从来没有机会去接触,那些在她看来生机勃勃,充满了能量,非常酷的运动。
从出生那一刻起,她那颗并不健全的
心脏,便被医生判了不能有剧烈运动的死刑,哪怕动了手术,在她胸腔的皮肤上,留下了一个丑陋的伤疤,她仍然失去了这种尽兴的自由。
所以,她会羡慕每一个能自由奔跑,身体素质强,运动又好又有天赋的人,比如说,现在恣意奔跑在她面前的陈恣。
当陈恣捡了球走回来时,桑意忍不住抬头望向他,带着满眼的羡慕,问了他一句:“打篮球真的很好玩吗?你打的真好,看起来你很喜欢这个运动,从小到大,我都没打过篮球。”
陈恣的目光落在桑意那张苍白的,在路灯下有时显得近似透明一般的小脸上,此刻镜框背后,她那双眼睛里,写满了向往和渴慕,对于这一项,于他来说,普通得不能够再普通的运动。
“走,我教你打。”他张了张唇,兀然伸手握住了桑意手腕,不由分说牵着她往那个篮球架前走去。
自己真的可以吗?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陈恣掌心,带着汗水的灼热温度,跟着他往前走去,桑意的脸颊微微发烫,有些怀疑现在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吗?
到了篮球架下,陈恣把她带到了一个较近的距离,把手里那颗篮球,放到了她手里,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是一分球的距离。”
一分球?桑意抬头看了眼离自己甚远的球框,她身高本就不高,手掌也小,手指要抓住整颗篮球并不容易,她真的能够完成投球吗?
此时,陈恣高大的身影却凑近了她,离她极近,伸出他的手,直接调整起了她手掌握球的姿势来:“你的手指要自然分开,掌心要微微凹陷,来形成一个能够容纳球的空间。”
桑意虽然在听,却又有些难以听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注意力只在他轻轻垂下的睫毛,上挑眼尾的那颗痣,还有极其好看的唇形,还有他触碰到自己的皮肤时,温热的体温,以及自己逐渐变得滚烫的手背。
“好了,你现在投吧。”调整完了她握球的姿势后,陈恣的声音在她耳边再次响起,这次是她第一次尝试投球。
桑意点了点头,心内虽然有些紧张,却也努力回想着刚才陈恣投篮时的样子,奋力往上跳了一下,将手里那颗篮球,投了出去。
球飞了出去,但果然,如她所料,根本未能碰到篮球框,离球框还有一小段距离,便掉落在了地上,她的力量实在太弱了,无论是手腕还是手臂。
陈恣却快速跑了出去,几步便捡回了那颗球,再次将那颗球放到了她手里:“你再试试,这次对准点,多用点力。”
桑意握紧那颗篮球,点了点头,她本来就是个不服输的人,既然只是一分球,难度并不大,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投进去的。
于是这一次,她几乎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在跳起时,将手里那颗篮球,重重的扔了出去。
这一次,球终于砸到了篮筐。
可相应的,她整个人却因为身体失去重心和平衡,而径直往身后的草坪里跌去了。
“啊!”桑意惊呼出声,心脏已经隐隐泛起了躁动的疼痛来,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根本不敢想象,自己与坚固的地面狠狠接触的场景。
下一秒,预料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她径直跌进了一个散发着薄荷清香,体温微热的怀抱里。
夜风微凉,桑意浑身因为后怕,而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她抖动着长长的睫毛,缓缓睁开了带着湿意的眼睛。
在对上那双俯视着她的黑棕色眸子时,她感觉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她几乎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有脸颊上的温度在不断攀升,滚烫不已。

第17章
陈恣那双黑棕色的眸子,倒映着她整个人,他们离的实在太近了,几乎鼻尖碰到了鼻尖一般,呼吸交融,令她能清晰闻到他身上薄荷清香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桑意的错觉,她看到陈恣的耳廓似乎也红了一下,呼吸有一瞬间的滞止。
但下一秒,他已经迅速放开了圈住她纤瘦腰身的手,转过头去,没有再看她一眼,语气淡然提醒了她一句:“小心点。”
桑意站稳了身体,心跳已经平稳了下来,望着陈恣后脑勺,她却莫名的觉得心情开心舒爽极了,冲他笑出了声来:“陈恣,谢谢你教我打球,我觉得这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很快乐的事情?”陈恣被她的笑声吸引,转过头来,望着她弯弯的眸子,以及唇角边的两个小梨涡,语气有些疑惑不解。
毕竟在他看来,只是这样一件事情,对桑意来说,危险性已经如此之高了。她却觉得很快乐,一点也没有被刚才的危险给吓到。
桑意望着他,点了点头:“对啊,虽然对我来说难度很大,但是把球投出去的那一瞬间,我好像什么也不用顾虑了,什么烦恼都可以抛弃掉。”
“呵,原来对你来说,篮球还有这种作用。”听了她的话,陈恣不由自主的勾唇笑了一下,捡起身旁那颗篮球,在指节修长的食指上轻松转了一圈。
此时,桑意却兀然往后退了一步,抬头望向了她们头顶出现的,一片清晰可见的星空,冲他兴奋的叫了一声:“今天晚上的星星好多啊!你快抬头看一看。”
陈恣仰头看了一眼,在他们站着的校园草坪之上,黑沉沉的天幕里,确实闪烁着无数的星星,仿佛宝石一般,寂静却明亮。
他很少抬头看天空,更很少注意这些平凡又普通的事情,在陈瀚海给他买的全球限量版劳斯莱斯跑车里,有奢华璀璨的星空顶可以看。
所以,更多的时候,他认为这世上,没有什么比金钱更加好用的东西,也没有金钱买不来的东西。
而星空,这种所有人一抬头便能看到的东西,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好看的,廉价而普通,并不稀缺。
“很多天都能够看到星星,并不只是今天晚上吧?有什么特别的吗?”陈恣俯视着站在他身旁,黑眸里倒映着星光,闪闪发亮的桑意,朝她语气轻蔑而慵懒的问出了口。
桑意却深呼了一口气,在柔软的草地上抱膝坐了下来,望向天空,缓缓回答他道:“才不是呢,每一天晚上看到的星空都不一样,就像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梦想。”
梦想?陈恣也在她身旁的草地上坐了下来,目光再次停留在她脸上。
桑意提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眸中闪烁着一种光彩,如同跃动的火苗一般,将她整个人都隐入其中,瞬间变得生动起来。
“你有梦想吗?”陈恣抱着手里的球,忍不住朝她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来。
桑意回望着他,重重点了点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那双澄澈灵动的眼睛,立即睁得大大的:“当然有了!我希望我可以去读最好的艺术史专业,将来成为一名最优秀的策展人!”
“策展人?不是画家吗?”陈恣表情有些惊讶,他记得桑意上台自我介绍时,说过她喜欢画画,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将来应当是想成为一名画家才对。而对于策展人这样的职业,他并不了解。
桑意却摇了摇头,捧着脸看向远方若隐若现的山峦的影子,眸光悠长:“我画画是为了懂画,这个世界上的艺术家很多,可是能够成名,并且被世人认识,记住的很少。”
“他们就像是藏在上锁铁匣子里的宝石,最终的结果,就是生锈,一辈子默默无闻,生活困顿,消散在悄无声息的黑夜里。”
“比如我的爷爷,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明明在国画上的造诣那么高深,许多人却对他却知之甚少,只能艰苦遗憾的度过一生。”
爷爷?陈恣有些意外,他还是头一次听到桑意对自己提起她的爷爷来,从她的话里,能听出来,那似乎是位画家,这些倒与他想象中,桑意的家庭情况完全不同。
桑意看向夜空中的星星,目光坚定,接着往下说:“所以,我想成为,能够发现那些宝石的人。并且用自己的策划,
擦拭他们用生命铸造的一切艺术,让那些星星闪亮起来,不再让宝珠蒙尘。”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你这个梦想听起来,挺有意思的。”听完她的话,陈恣将手慵懒撑在草地上,浅浅感叹了一句。
桑意却将目光停留在他半明半灭,如同雕塑般,立体的侧脸上,捧着脸,朝他问出了口:“那你呢?你有梦想吗?”
陈恣并未转头看她,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从来没有想过,哪怕现在他已经是一名高一的学生,在逐步迈向他的18岁成人的路途上。
他的眸中盛着一片空洞。
毕竟对于一个出生就在终点的人来说,他轻轻松松几乎就能拥有一切。梦想这种东西,似乎也就成为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桑意没有听到他的答案,陈恣似乎用他的沉默,结束了这个话题。
然而此时,他们身后却兀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奔跑声,手电筒的白光照在他们身上,是学校保安的粗粝的声音,在他们背后骤然响起:“你们俩哪个班的?还没离校?要扣分的,知不知道?”
“遭了!”桑意惊呼了一声,立刻站起了身来。
陈恣的反应比她更快,伸手径直握住她手腕,就带着她向前跑去:“快,不能被追上!”
“喂!你们俩跑什么!给我停下来!”保安大声喊叫的声音,瞬间在她们耳背后响起。
桑意迈开腿,心跳极快,尽力跟上陈恣的步子,与他一同奔跑,她忍不住仰头,望向少年夜风中清晰利落的侧脸,面色逐渐变得赤红了起来。
这种逃跑的感觉是刺激的,心惊胆战的,非常叛逆,是她乖乖活了十五年来,从未做过的事情。
最终,她们成功跑出了校门,看到了陈家停在路边,来接陈恣上下学的那辆黑色宾利,正拿着手机愁眉不展,身穿西装的司机,看到他们出现,表情瞬间舒展了开来:“少爷,你可算出来了,再不出校门,我都该联系陈董和你们班主任了!”
“别废话了,快开车。”陈恣朝司机冷冷吩咐了一句,和桑意一同快速钻进了车里,关上了车门。
司机虽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看起来那么焦急,但还是赶忙坐回了车里,稳步启动了车辆,往家里开去。
坐在车上,终于得以休息,桑意伸手抹了把上的汗水,往后仰靠向身后的椅背,缓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了心跳,陈恣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的,这点运动量对他来说,根本什么也不算。
而当他们回到家里,陈恣上了楼,桑意免不得受到了刚从房间内走出来的赵梦,一连串的拷问:“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你作业不用写了吗?你以为你是谁,还有功夫去乱玩?”
“妈,我被留下来值日了。”骤然听到赵梦话语里的愤怒和歇斯底里的意味,桑意抬头望向她,张了张唇,回答她的质问。
可出乎意料的,她在赵梦的脸上看到了两条未干的泪痕,她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赵梦为什么会如此愤怒,并不是因为她,而是在拿她当做一个宣泄的出口和途径。
果然,赵梦话锋一转,已经带着幽怨,骂出了声来:“不靠谱!你们就没一个靠谱的,男人也是!说变就变,永远没个准性!”
桑意突然想起,从开学以后,陈瀚海的身影就很少出现在陈家了,他仿佛整个人失踪了一般,或者偶尔难得看到他一眼,也是几分钟就离开了,陈家的别墅,似乎只是他的房产之一。
这个猜测和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是数次漂泊中,她看到过赵梦在一个又一个不靠谱的爱人那里重演过的。
就像一个总是向外寻求着庇佑和安全的人,在沙漠中赶路渴求一块并不存在的绿洲,最后仍然化为海市蜃楼。
这令桑意的心里隐隐作疼,为了赵梦而疼。
她喉咙有些发涩,伸手握住赵梦的手背,抬头看向她,问出了口:“妈,你和陈叔叔之间,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我们能有什么问题?你赶紧回房间写作业!”被她触碰到手背的那一秒,赵梦却仿佛瞬间弹跳起来了一般,拉下她的手,围拢身上的蚕丝披肩,转身就往她房间内走去了。
桑意望着母亲的背影离去,眼镜上泛起了一层水雾。
很多时候,她总觉得,赵梦的背影很轻很轻,浮萍一般,烟雾一般,仿佛下一秒就能够消散。
第二天,桑意从公交车上下来,走到学校里,刚把自己身上的书包放下,一个身影已经朝她冲了过来,挽着她胳膊,亲昵至极:“意意,你总算来了,早自习陪我去办公室一趟,找老李吧!”
“好,你叫我一一就好了。”桑意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有些不好意思,回头看了一眼脸上红扑扑,总是显得风风火火的顾斐斐。
顾斐斐重重点了点头,竟然亲自伸手,帮她整理起了书本和书包来,班上一些女生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她们俩身上,表情多了些惊讶,似乎没想明白,她们俩怎么突然之间,就熟成了这样。
走出教室,在走廊上往前走时,顾斐斐仍然不愿意放开桑意胳膊,她转头看向桑意,兀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拍了拍胸脯:“一一,经过昨天晚上那件事,你已经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咱们怎么也能算是生死之交了,以后,你就跟着我混吧!”
桑意被她滑稽的动作逗笑,有些忍俊不禁。
她们俩到了李文办公室时,一个笔直的身影,正拿着班级名单,站在那里,似乎是来核对交作业情况的,正是她的同桌,身上校服永远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言川。
“哎,学习委员白学神,也在这里。一一,你跟他坐同桌怎么样啊?以前他初中的时候,可是个重度洁癖患者,从来不跟人一块坐的。”看到白言川的背影,一脸八卦的顾斐斐立马戳了戳桑意胳膊,朝她问出了口。
重度洁癖患者?桑意听到顾斐斐的话,愣了一下。
顾斐斐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更加来劲了,压低音量,朝她小声说道:“初中有次上体育课的时候,咱们班上的姜晓晓,不小心把她水壶里的水,撒到了白言川校服上,你知道他怎么做的吗?直接把校服外套脱了,跟体育老师说,他要去干洗店,洗衣服!”
“啊?竟然这么严重吗?”桑意睁圆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虽然她能想到白言川有洁癖,但万万没想到,他的洁癖,竟然严重到了这样的地步吗?
莫名的,她突然想起,昨天自己擦椅子时,白言川一言不发,直接将他的水壶,递给了自己去冲洗桌面。
“好了,言川,你先去那边没人的桌子上,清点作文本,我一会儿再问你要没交的名单。”李文皱着眉,低头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语文作文本,向白言川吩咐了一句。
白言川点了点头,礼貌恭敬的应下了这个任务:“好的,老师。”
抱着作文本回头的瞬间,他的目光却落在了桑意身上,轻轻扫了她一眼,桑意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直到他与她擦肩而过时,她才隐隐闻到,他身上似乎有股淡淡的木质香味。
“你们俩有什么事情?过来说。”李文目光锁定在桑意和顾斐斐身上,朝她们问道。
顾斐斐立刻跑上了前去,表情委屈,忿忿不平:“李老师,昨天晚上我上厕所的时候,被人锁到卫生间里了,还是桑意值日的时候,把我放出来的!不知道是谁干的,好过分,很吓人。”
“李老师,昨天晚上顾斐斐确实被锁到了最里间,待维修的那个卫生间里,门口的绳子缠了好几圈,系了很多个结,应该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桑意也迈开步子,走上前去,认真向李文反映了这个情况。
在一旁座位上安静登记着作文本的白言川,似乎也被她们的对话内容吸引了一下,视线落在她们身上,看了两眼。
李文表情瞬间凝重了起来,坐直身体,面向她们,厉
声问道:“什么?班上有人敢这么做?我早就说过,在我的班里,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绝对不能够有这种不正之风!顾斐斐,你进女卫生间之前,是谁跟你一起去的?”
“我是自己去的卫生间,里面都被占了位置,关了门,所以我才去最里面那间的。”顾斐斐挠了挠脑袋,回答李文道。
听了她的答案,李文皱紧眉头,神情变得复杂了起来:“你一个人去的?那怎么办呢,卫生间是没有摄像头的,咱们1班走廊那个摄像头,前天开始就报修了。”
这意味着,这很难找出来,是班上的哪个女生干出来的事情吧?桑意如是想到。
“李老师,那我也不能吃闷亏啊,有人敢这么针对我,她就敢去针对其他人,万一她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呢。”顾斐斐不管,嘟起嘴吧,向李文诉苦道。
李文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了她一声:“放心,这个事情我必须要严肃处理,一定有办法能找出来的,你们俩也在班上打听一下线索,有了消息,立即来办公室汇报给我。”
“好!”这一次,她们都重重点了点头,才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门后,桑意忍不住向顾斐斐问出了口:“斐斐,你在班上有得罪什么人吗?”
“得罪人,那我倒是只能想到一个,她经常和我作对。”听了桑意的话,顾斐斐如是回答她道。
桑意向她追问:“谁呢?”
“桑瑜!她看不惯我真性情,我也看不惯她假正经。”顾斐斐翻了个白眼,抱着手臂,鼓起腮帮子,回答了一个令桑意意想不到的名字来。她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是互相不对付的死对头。
上午第四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几乎所有人瞬间都站起了身来,往食堂冲去。
桑意慢条斯理的盖上笔帽,合上自己的笔记本。
一个身影却立刻跑到了她面前,挽着她手臂就往外跑去,正是热情洋溢的顾斐斐:“一一,走!我们一块去食堂吃饭!”
桑意有些受宠若惊,但同时心内又有些开心,这两天来在学校里那明亮豪华,多种选择俱有,甚至还有西餐的食堂里,她却没有朋友的陪伴,只能选择一个人在角落里默默吃饭。
虽说她早就习惯这样的场景,但难免有不少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顾斐斐带着她在窗口前打了饭,又拿了几块精致的小蛋糕和一瓶柠檬汽水,又拉着她径直往食堂里一张带有皮质沙发的木质长桌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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