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意,你先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再叫你。”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异动,陈恣在她额上落下一个轻吻,如是朝她说道。
桑意有些犯了困,从今天一大早开始,她就忙碌了起来,筹划自己的这场慈善拍卖会,其实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好好合眼休息过。
她点了点头,竟然不知不觉,就在这辆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里,在陈恣这个她怀念已久,熟悉而温暖,令她感到莫名安心的宽阔怀抱里,沉沉睡了去。
不知过了多久,待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陈恣抱着她下了车,长腿一迈,往一栋,比起她画展举办时的那栋庄园,还要更加华丽数十倍的,占地极其广阔的独栋庄园里稳步走去。
桑意有些惊讶,这很显然,是属于陈恣在英国的资产。
庄园内,已经有佣人们迎了上来帮忙,陈恣却一一拒绝了她们,抱着她,一路上了二楼的阶梯,到达了面积宽阔,装潢古典而优雅,拥有壁炉的卧室里,将她轻轻放在,铺了白色羊毛毯的雕花实木床上。
随即陈恣高大的身影又站了起来,走到浴室前,打开了门后,亲自为她调试起了浴缸里热水的温度,朝她轻声说了一句:“你先洗个澡吧。”
“陈恣,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来英国的?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晚上有慈善拍卖展?”
桑意将滑下肩头的,自己身上那条墨绿色晚礼服的吊带穿好,赤着脚,走到了他面前,忍不住朝他问出了口。
陈恣目光却落在她,直接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皮肤雪白的裸足上,站起身来,不由分说,单手抱起
了她来,将她放回了床上。
随即拿来了一双,他自己的拖鞋,亲自为她穿上。
桑意脸上已然红了一片,感受到陈恣掌心的温度,看着他为自己做这些事情。
为她穿好了拖鞋以后,陈恣才抬头,炙热的眸子看了她一眼,回答她道:
“我也是今天才到的,这栋庄园是我爸很多年前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很少来这里。至于你办慈善晚会的事,在伦敦名流圈里,早就是公开的消息了。”
桑意红着耳朵,点了点头,陈恣今天才到了英国,就去参加了她的慈善画展,用一般人无法想象的高价,拍得了她的作品。
那他来英国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了,就是为她而来的。
当桑意洗完了澡,穿上了陈恣为他准备好的黑色丝绸睡衣时,走到镜子前,仍然有些不敢相信,现在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真的。
她和陈恣竟然在时隔四年以后,真的重逢了,而且是以这样戏剧化的方式,而她甚至,因为这场重逢,令自己完全属于了他。
桑意伸出纤长的手指,抚向面对这一整面镜子时,才发现的,令她惊讶的,从雪白的脖颈开始,便陆陆续续,几乎布满了她全身的,被陈恣一自留下的,触目惊心的深红色吻痕。
她涨红着脸,无比清楚的意识到,这些都无一例外的告诉了她,陈恣对她的独占欲,到底有多么强烈。
无论分别了多久,时隔了多久,她们之间的这份自高一开始萌芽的感情,一直到现在为止,都未曾消失过,甚至因为这场分离,而愈演愈烈。
桑意甚至觉得,自己或许也疯了,否则为何她将整个自己都献祭给了陈恣这团,尽情燃烧,吞噬她的烈火以后。
她不仅一点也不觉得后悔,甚至觉得这还不够呢?
桑意穿着这件明显不符合她尺寸,完全能够垂到她脚踝处,属于陈恣的黑色丝绸睡衣,走出浴室门时,看到陈恣,也早已经洗完了澡。
他高大的身量,同样也穿着这款黑色的丝绸睡衣,正安静的坐在床上,拧紧墨眉,盯着腿上的笔记本电脑,骨节修长的手指敲打着键盘,似乎是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听到她的脚步声靠近时,陈恣才一把关上了手里的电脑,炙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显然也因为她苍白的皮肤上,随处可见的深红吻痕,而有些不自然。
他薄薄的耳根红了一下,向她柔声问了一句:“还疼吗?”
“你还没告诉我,你爸去世的事情呢。”桑意自然明白,他问的到底是什么问题,坐到了床沿,红着脸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
陈恣眸光沉了一下,缓缓回答她:“在我大一的时候,就去世了,本来就是癌症晚期,又去了所谓,狗屁的大师那里,踩中了一尊金佛摔倒,头部受伤严重,根本就没有回天之力了。”
踩中一尊金佛摔倒?桑意心内惊讶至极,眼前仿佛又浮现了陈瀚海那张伪善至极,手里终日揣着佛珠的脸。
这样一个信命,信佛,最酷爱玄学之道的人,最后竟然因为大师,而延续了宝贵的治疗期,又以这样讽刺的方式,结束了这一生。
这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却又不得不让她想起,这世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的话来。
毕竟,陈瀚海风流成性,背叛了自己的发妻,令她自杀,又丝毫不管不顾,他自己唯一的儿子,从不考虑他的感受。
桑意抬头看向陈恣侧脸,继续向他轻声追问了一句:“那你爸他,有对你留下什么话吗?”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最好奇的,其实是陈瀚海对在这样生命的最后关头里,会对他唯一的儿子,留下什么话。
毕竟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总会有裂开缝隙的那一刻吧?
可陈恣的回答,完全出乎桑意意料,他摇了摇头,陷入了一片沉默里:“什么也没说,只让我即刻接手他的瀚海集团。”
桑意心里抽疼了一下,眼圈逐渐红了起来,她的世界里,尽管短暂,但她不能否认,她曾经拥有一个,对她最好,最耐心,教导了她,教育了她,送给了她一整片向日葵花田的父亲。
可陈恣的世界呢?
他拥有的温暖更加短暂,获得的阴影,却几乎要让他用尽一生,也无法治愈。
她忍不住,将整个人,靠近了陈恣高大的身影,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覆在他有些冰冷的,宽大手背上,用自己掌心的温度,来熨帖温暖着她。
随即,桑意缓下内心汹涌的情绪,朝陈恣缓缓问出了一个,在四年前,她就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来:
“陈恣,你母亲跳楼自杀的那个雪天,你是不是就在现场?”
第59章
陈恣黑棕色的眸子看向她,这次没有任何隐瞒与闪躲,声音低沉复杂,只用简单的一个字,告诉了她答案:“嗯”
这个答案,却令桑意几乎一瞬间,心便颤了一下,收紧了握住他手背的纤长手指,竭尽所能的用自己的方式,给予他温暖。
陈恣目光落在她纤长的手指上,宽大的手掌却反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声音在她耳边,缓缓响起:
“一开始,我妈还过得很好,很幸福,为了尽心尽力的照顾我,照顾我爸,她甚至放弃了自己的事业,把生活的重心,彻底放在了我们父子俩身上。”
“直到后来,她逐渐发现了我爸出轨的一些蛛丝马迹,那时候她拼命说服自己,那些都不是真的,她并不相信,我爸会变,直到有一次,她亲眼撞见了,我爸和别的女人亲密,苟且……”
桑意一言不发,认真听陈恣,诉说着这一切,存在于他心里良久的,或许从未向他人诉说过的记忆。
她在陈恣那双,极其好看的眸子里,看到那片亮金色的耀眼的棕,逐渐变得黑暗,变得沉重,变得痛苦。
这仿佛能使桑意完全感受到他的心情,一颗心也隐隐作疼了起来。
“那时候,我真的很蠢,从来没有注意到,我妈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了,笑容早就从她脸上消失了,每一天都比前一天,要更加憔悴,也从来没有发现过,她其实早就抑郁了。”
“而我却还是仗着她对我的宠溺,对她不耐烦,颐指气使,甚至在她离开的那一天,她花了很多功夫,为因为感冒,有点咳嗽的我,熬了一碗冰糖雪梨银耳汤,我也不喝,就当没看见。”
“然后……那天晚上,她就……”陈恣的眼尾红了一下,他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
桑意眼圈亦红了起来,她忍不住抱住了陈恣,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如同在无声安慰着他一般。
“时至今日,我总在想,如果那一天,我不和她作对,乖乖把她替我熬的那碗汤喝下去,她会不会,就不会在一念之间,做出那个选择了”
“毕竟,她一心疼爱的儿子和她的丈夫没多大的差别,那时如此任性,也并不能够理解她,体贴她,关心她。”
陈恣的声音里,多了自责,这件事情,哪怕已经过去了许多年,仍然是他心中难以跨越的沟壑。
哪怕他的大脑,因为创伤保护机制的自动开启,已经令他根本记不清,那一天从早到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天楼顶开着的窗户,以及冰冷的雪地上到底有什么,他也完全没有印象了,甚至一旦他试图去回想那个画面,头疼和眩晕就会找上他。
可是他还是能够记起,那一晚上和着刺鼻的铁锈味道,迎面而来的,冰冷刺骨的风,停留在他脸上的感觉。
以及在那一瞬间,他明显的察觉到,心脏有一块,彻底残缺,消逝,离他而去的震撼。
而自那天以后,这种感觉仿佛就彻底刻进了他的骨血里,尤其在母亲的祭日,那一天中最寒冷,下雪的几个日子里,不断发作。
纵使外人眼里的校草陈恣,有多么耀眼,多
么受欢迎,多么有人气,多么被人喜欢,被人暗恋,被人追捧。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脏上,有一个永远也无法复原,无法治愈的,透着风的窟窿。
“不是的,陈恣,你不能这么想?你知道吗,当你母亲,把这根项链送给你的时候,就已经充分说明了,她到底有多爱你!”
“她绝对不会怪你的,你是她的骄傲,她的爱是不需要代价的,是无私的,是流通的,她一定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你能心无负担,快乐,坚强,生机勃勃的活着,就像这些生命力旺盛,开满每个角落的长春花!”
桑意早已听出了陈恣的内疚与悔恨,很显然,他在责怪他自己,哪怕已经这么多年了,仍然耿耿于怀,无法过去。
于是她取下了她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那根陈恣曾经送给她的,属于他母亲遗物的长春花项链,伸出纤长的手指,握住他宽大的手掌,把那根项链放到了他掌心里。
陈恣听着耳畔传来的,属于桑意的坚定而有力的话语,他垂眸,目光落在自己掌心,表情多了一丝惊讶,刚才他一直没有注意到,她竟然还一直有戴着这根,他送给她的项链。
他抬头,炙热的眸光落在桑意脸上,她所说出的话,就如同她这个人一般,如同一缕光,又犹如一抹亮色,猝不及防的闯进他的生命里,从此再也,无人可以替代。
桑意感受到了,陈恣落在自己脸上的炙热目光,白皙的小脸,兀然又无法抑制的热了一下。
其实,刚才与陈恣双手交握的瞬间,她也注意到了一件事情,他左手忻长的腕骨上,依然正戴着那根,她送给他的成年礼物,自己亲手制作的向日葵手链。
“桑意,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陈恣修长的手指,兀然抚上她的脸庞,指腹抚过她今天被他狠狠碾压过,犹有些红的柔软唇瓣,沉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
桑意愣了一下,没明白陈恣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睁大了一双澄澈的鹿眼,向他反问:“什么?”
“在你来到陈家之前,其实我从来就不相信爱情,也根本不觉得这种脆弱又善变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值得去体验,或者值得去珍惜的。”
“因为我母亲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她毫无保留,深爱上了一个人,但是这个人,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背叛,导致她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陈恣黑棕色的眸子,紧紧锁住她,朝她张了张唇,如是说道。
桑意听了他的答案,心内的疑惑与惊讶却少了一大半,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在这样的家庭里,成长起来的陈恣,不会相信爱情,内心严重缺乏安全感,喜欢用控制的方式,来减少身边的变数。
可她想知道,为什么陈恣觉得她很奇怪呢?是她有什么特别的吗?
事实上,她印象里,无论是将母亲去世的真相向自己和盘托出,还是主动,对她说起这些,曾经放在他心底的真实想法。
这都是曾经的桑意,不敢想象,陈恣会做出来的事情。
陈恣低沉的声音,继续在桑意耳畔响着,指腹抚过她白皙的小脸,仿佛那里的温度令他有些上瘾:“所以,我一直觉得,爱情是脆弱而且不可靠的,它可以随时被背叛和欺骗所摧毁。”
“因此,无论我心知肚明,有多少人喜欢我,但只要她们向我亮出底牌,甚至想要更进一步,我就会瞬间觉得这一切,索然无味,甚至开始厌恶和抗拒。”
桑意心内被触动了一下,那些曾经,关于陈恣态度的不解与疑惑,也在这一瞬间,便有了答案。
原来如此,他选择用冷漠和玩世不恭的态度,来伪装他自己,在暗恋着他,喜欢着他的女生们面前,永远是一副,令人捉摸不透的模样。
这全都是他避免,因为相信爱情,而受到伤害的手段和方式吧。毕竟在他面前,就有着他母亲,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而难怪高一时,桑意就能够明显看出来了。桑瑜和顾斐斐,一下课就喜欢围着陈恣转,向他示好,她们的喜欢实在过分明显,明显到她这种感情方面,比较迟钝的人,也能一眼看出来的程度。
陈恣自然对此也是心知肚明的,但他很清楚,他内心并不相信爱情这种东西,也绝不可能允许他自己轻易爱上一个人。
因为爱上一个人,或许在这样的他眼里,如同将软肋,以及一把足以伤害自己,甚至夺走生命的,锋利而尖锐的刀,递向别人,面向自己。
这令桑意心内的愧疚更深了一些,而她也确实,不负陈恣的猜测,在成为他主动表白的唯一例外后,真的将那把刀对准了他,在他心上狠狠刺上了一刀后,便头也不回的抛下他,离开了他。
“可是,桑意,你不一样,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根本无法抗拒,你对我的吸引力!”
“你让我根本无法,在你面前,伪装我自己。你总是能够轻易,就读懂我,看透我。你给我的一切,都让我甘之如饴!快乐也好,甚至痛苦也好!”
“桑意,你让我上瘾,根本戒不掉!”陈恣炙热的黑棕色眸子牢牢锁住她,兀然带了些病态的偏执,声音低沉而喑哑,一字一顿,在她耳畔说道。
宽大而有力的手掌,却并未忘记,将她圈进宽阔的胸膛里,并将一连串,带着滚烫温度的吻,印在她雪白而敏感的耳垂上。
桑意白皙的小脸瞬间涨的通红,忍不住浑身颤抖了一下,却又忍不住,眯了眯眼睛,有些沉沦于陈恣的亲昵,以及他身上散发着的,那股陌生而又熟悉的,混合了烟味的薄荷清香。
她双手扶在他肩头,自然能够明白,陈恣的这种反应,是什么样的。
毕竟,戒不掉彼此的,又怎会仅仅是他一人呢?
事实上,纵使分开了整整四年,那么多个日日夜夜里,桑意心里亦很清楚的明白,她也根本未曾有过一秒钟的时间,曾经忘记过陈恣。
陈恣却兀然放开了对她的禁锢,他表情有些懊悔,向她道起了歉来:“对不起,桑意。我明明已经说过了,不会再对你这样!等下我就把手机还给你,送你回去,让你去联系你的人!”
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他尽力克制心内涌起的澎湃情愫,转过了脸去,骨节修长的手指,去摸放在床头柜上的金属古董打火机,打算抽根烟冷静一下。
下一秒,桑意的反应,以及说出的话,却令陈恣彻底停下了一切的动作,转头看向她,根本不敢相信。
桑意兀然红着一张小脸,伸出了纤细的胳膊,大着胆子,圈住了他修长的脖颈,坐在了他身上,主动捧起了他那张痞帅而好看的脸,将一个稚嫩而笨拙的吻,印在了陈恣的唇上。
随即朝他有些结结巴巴,紧张万分,断断续续的,说出了这样几个字来:“这一次……轮到,我来……主动了。”
陈恣怀疑他听到的话不是真的,或者他是在做梦,桑意竟然会对他主动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下一秒,带着青草香味,夹杂着雨后栀子花微甜的气息,就向他袭了过来,贴的极近,这令本就未曾餍足,觉得根本不够的他,欣喜若狂。
桑意自然是不敢再与他对视任何,红着脸,垂下长睫,只是在遵循着自己想要无限接近对方,靠近对方,与对方交织,融合的本能,而行动着。
明明今晚,她未曾喝过一滴酒,头脑里也清醒的很,可她就是不想顾及任何一切的理智,因为令她沉沦,与迷醉的,从来不是酒精本身,而是在她身边,体会着彼此一切温度的那个人,那一切的源头——陈恣。
然而,逞强的结果自然是半途而废,桑意的心脏本就比不上一般人,更不必提,她面对的,是这样一个,无论是体型还是身体素质,都与她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差异巨大的人。
而当她几乎耗尽了一切的力气,不得不停下来休息,整颗心脏也不
受控制,差点跳出了胸腔里,喘息着,一刻也不敢再造次之时。
陈恣那双有神而锐利的黑棕色的眸子,却如同狩猎一般,饶有兴趣的落在她身上,不放过一分一毫,欣赏着她一切的狼狈模样,似乎这令他更加觉得有趣万分。
这于他而言,根本就只是个开胃菜的水平罢了,他还根本未曾开始。
于是,桑意不得不涨红着脸,看着陈恣毫不犹豫的,将一切的主导权收回,不容她有半点的避让与退缩,在她根本无法抗拒的浪潮里,同他一起奔涌至,一切高峰的尽头,看尽所有最绮丽的风景。
而在意识丧失的最后一秒里,她唯一记得的是,陈恣紧紧拥住她,骨节修长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毫不留情的将一个又一个炙热而滚烫,带着刺痛的吻,落在她白皙的肩头。
低沉而喑哑的声音,在她耳畔一遍又一遍的质问:“桑意,告诉我,你属于谁?”
而在这一切猛烈的攻势之下,她就如同暴风雨中,一片勉力挣扎的树叶,在他的绝对掌控之下,不得不随着高峰的到来,一次又一次的,颤抖着唇,告诉他答案:“你……”
夜,似乎根本没有了尽头……
理智丧失的后果,就是当第二天,桑意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她必须立即赶回学校,参加下午的毕业典礼,幸好,陈恣不仅提前命人给她准备好了合适的服装,还亲自开车送她回皇艺。
陈恣的庄园,离皇艺并不算太远,车程两个小时左右,只是坐在他那辆,限定版的劳斯莱斯幻影上时。
桑意低头看向自己身穿的珍珠白丝绸长裙,以及脖子上系着的法式印花丝巾,脸上仍然有些红的厉害。
这身穿搭虽然非常美,很有艺术气息,但她也很清楚的明白,这条丝巾,最大的用处是为了遮盖她脖颈上,被某人留下的,极其明显的深红色吻痕。
但幸好,今天作为优秀毕业生上台时,她会穿足以裹住自己全身,透不出任何缝隙,不会令所有人发现端倪的学士服。
而当桑意,终于坐在副驾上,将自己关机了一整晚的手机开启时,满屏的未接来电,令她惊讶万分,赶忙一一回起了电话来。
当她回了自己团队里所有人的电话,用流利的英文,报了平安,告诉了她们自己一切良好,平安无事时,最后她要回的,就是十几通,属于白言川的未接来电了。
这令桑意纤长的手指,握住手机,犹豫了一下,不由自主的转过脸去,扫了陈恣干净利落的侧脸一眼。
毕竟她如此深刻的明白了,这人根本就是个占有欲极其之强,极其恶劣的醋王,醋精一个。
“没事,你回电话吧。”陈恣骨节修长的手指,把在方向盘上,认真开着车,朝她说道。
显然,视力良好,观察力又敏锐的她,早就知道了,她下一个,要回电话的人是谁。
于是,桑意放下了心来,点了点头,拨回了电话那头,白言川的号码。
随着嘟声响起,不过几秒钟的声音,就已经被接了起来,白言川咳了好几下,焦灼的声音,瞬间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喂,桑意,你终于肯接电话了,昨天晚上你去了哪里?现在你人还好吗?还安全吗?”
不知为何,桑意觉得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微弱虚弱,而且背景里,似乎传来了某些医疗仪器的声音。
于是,她赶忙回答他道:“我没事,白言川,昨天是有人来找我了,所以我跟他走了,我现在很安全,你不必担心。”
“反倒是你,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不好,你是感冒了吗?”
桑意忍不住向白言川反问了一句,而相应的,她立即接收到了,来自身旁人的炙热眼神,对方显然对她的用词,仅仅只是“有人”而觉得不满。
“有人来找你?谁啊?桑意,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跟他走?那个人,该不会是陈恣吧?”
白言川并没有回答她关于他自己的部分,只是继续向桑意追问,而他的推理能力,以及聪明程度,令桑意都有些惊讶,不太明白,他是如何能这么快,便猜到来人是谁了。
桑意也并不想隐瞒,毕竟,于她而言,白言川是她的朋友,她并没有什么需要骗他的事情,于是她点了点头,回答了白言川的追问:“嗯,是的,他来英国了。”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显然,是白言川沉默了好几秒钟。
桑意知道,自己昨晚做的确实不对,害身边的人,为了自己而提心吊胆,一整夜睡不好觉。
更不必提,在英国这几年来,白言川其实帮过她不少忙,于是她整理了一下语言,张了张唇,打算向他诚恳的道一句歉。
白言川的声音,却再度在她耳畔响了起来,他的语气,仍然是平静无波,温润如玉的,似乎很快便释然了过来:“嗯,我知道了,下午你别忘了毕业典礼的事。”
“好,我正在往学校里赶呢,谢谢你的提醒!”和他寒暄了几句以后,桑意这才挂断了电话。
陈恣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却兀然向她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来:“你在国外这几年,过得很辛苦吧?”
“你怎么知道?”听到陈恣骤然这么问,桑意愣了一下,瞪大一双鹿眼,仰头看向他。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自从高三那年,陈恣与她决裂后,就没有加回她的微信与电话,她们两人几乎处于断联的情况。
除了她单方面借了顾斐斐的小号,假借了陈恣表妹的名义,与他偶尔聊天,并且看他朋友圈近况以外,便再无联系。
所以,陈恣应当是没有理由,知道她在国外,过得如何才对,怎么会突然问出,她在国外过得很辛苦这样的话来。
陈恣的表情却变得有些不自在了,薄薄的耳根红了一下,回答她道:“当然是猜出来的,你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来了异国他乡,肯定是要吃不少苦头的。”
“那倒也是,不过对我来说,这并不算辛苦。这只是为了实现我的梦想,所要必须付出的努力与汗水罢了,能够换来今天,我觉得一点都不苦!”
桑意语气坚定回答他道,不服输的整张小脸上,写满了对于梦想的执着,与勇敢坚韧。
无论时间如何变换,她仍然是陈恣记忆里那个,挺直腰背,从不曾放弃过她的梦想与追求的少女,未曾改变过分毫。
“嗯,桑意,你真的很棒,几年的时间,就可以成长为,伦敦极富名气的策展人。今天你还要作为优秀毕业生,上台发表讲话吧?”
陈恣毫不吝啬于,对她的夸奖,有神的黑棕色眸子锁住她,朝她继续追问道。
“对,你怎么知道的?”因为他的肯定和夸奖,桑意心里有些暖融融,仰头看向他,笑了一下,嘴角边的小小梨涡,绽放了开来,回答他道。
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陈恣的消息来源似乎很广。
而她必须更新对于陈恣的一切认知了,他的身份不再是曾经与他势不两立的,所谓的“哥哥”,也不再是大学生,而是一家庞大企业集团的掌舵者,驰骋商界的强大存在。
陈恣语气淡定,表情自若的回答她道:“你们学校有邀请我去颁奖,因为瀚海集团,在皇艺有跨国艺廊的合作项目要启动,但我拒绝了,只要了观礼名额。”
“原来如此。”桑意恍然大悟,明白了过来,看来瀚海集团的资本庞大,涵盖的产业与项目,远比她想象中,都要多的多。
于是,她也忍不住,向陈恣问了一句:“那陈恣,你大一的时候,还只是金融学院的新生,就把瀚海集团接了过来,挑战性那么大,这几年你应该过得也很累吧?”
“差不多,这四年的时间,我几乎全部放在工作上了,单单只是收回股份这一项,就已经殚精竭虑,无暇顾及其他。”
陈恣表情多了些复杂,回答她道,语气虽然轻描淡写,但桑意却能够听出,他这句话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毕竟,从重
逢的第一面开始,她就看出了陈恣,无论是脸上,还是气质上,都能够明显看出来的,不再轻易喜形于色的成熟与稳重。
以及骨子里所真正散发出来的,那份胜券在握,游刃有余的自信从容,这些必然都是这四年来,他在商界的经历以及所取得的成功,带给他的。
与此同时,另一个令桑意想要迫切知道答案的问题,令她长睫颤抖了一下,忍不住低下头去,绞了绞纤长的手指,问出了口:“那你,有没有谈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