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了解彭知礼,和张学盼却只是相识。
彭知礼又对着何韵儿道歉。
廖红卿追问:“玉佩找着了吗?”
彭知礼颔首:“圆儿将玉佩落在了石台上,已然拿到,方才我准备回前院,就偶遇了张姑娘。”
张学盼有点不自在。
廖红卿吩咐:“男女有别,你在此处不便,还是回去找你姐夫。”
彭知礼告辞离开,临走前,再次对着何韵儿道歉,没走几步,又碰上了周成玉,他远远行一礼,匆匆离去。
一行四人到亭子里坐下,何韵儿手肘摔到了地上,有轻微擦伤,大夫给了些药。廖红卿让念儿帮着上了药。
恰在此时,彭知礼身边随从来了,手中捧着一个瓷瓶,站在亭子前都不敢抬头,弯腰一礼:“见过何姑娘,这是上等伤药,我家公子特意求来送予姑娘,以示歉意。”
何韵儿想拒绝。
廖红卿收下了,然后把瓷瓶放在她面前:“这确实是上好的伤药,他做错了,药却没错,何姑娘带回去,总能用上。”
何韵儿讶然,没再拒绝,想到刚才他的冒失和撞到人后满脸担忧试图来扶自己,她心中漾开了一圈圈涟漪,来不及想那是什么,却也不好意思去碰面前的瓷瓶,只看了一眼身边丫鬟。
丫鬟取了瓷瓶,廖红卿让人将主仆二人送了回去。
张学盼笑吟吟道:“何姑娘看起来好小,跟个孩子似的。”
廖红卿看了她一眼:“算年纪,她好像比你还大点。”
张学盼笑容不变:“这样啊,原来还是位姐姐,我以为是妹妹呢。不过,这位妹妹好像挺冷淡,方才都不与我们打招呼。”
“她受伤了。”廖红卿强调了一句。
养尊处优的姑娘家,长到这么大可能都没受过几次伤,突然受伤,失礼也正常。而且,大家又不相熟,同为侯府客人才能见面,出了这侯府,大家想见都见不着。
说句不好听的,何韵儿身为四品官的女儿,应该是张学盼对人见礼才对。
周成玉坐在旁边无所事事,于是请辞:“世子夫人要回去待客,张姑娘,咱们一起回前院?今儿这么多客人,说不定就有男客来赏花,万一撞上了,那怎么好?”
廖红卿上次去劝过周家母女后,周成玉似乎开始吃荤,最近圆润了一圈,容貌越来越盛。
张学盼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花林:“此处景致独好……”
“明儿再来,这些花还在,景致也还在。”周成玉冷冷淡淡,“张姑娘,你若要留,我可走了哦。”
张学盼这才起身告辞。
两人一前一后,念儿看在眼中,道:“周姑娘挺冷淡的,都不爱和张姑娘说话,偏又要邀人一起走……”
廖红卿无奈:“她是替我解围呢。”
虽然廖红卿并不需要。
贺侯生辰,总共摆了七桌。
女眷两桌,多数都是朝中同僚。
半下午时,客人散去,白如意没有多留,是圆儿困极,闹着要回府。
翌日一大早,白如意又来了。
“知礼说,他不小心害一位何姑娘受伤,让我探望一番。我说去人府上,他说人还在侯府。”
“何大人还在,昨儿喝多了,留宿客院,但何姑娘已回府。”廖红卿忽然发现,这小子过于歉疚了些。
彭知礼是被双亲宠着长大的孩子,一般很难让他替谁着想,前些年只顾着护彭宝儿,完全不管廖红卿是否会伤心,后来才渐渐成熟。
他撞上了何姑娘,昨天就让人来问了廖红卿何家府邸所在,准备上门送一份赔礼,今儿还要让白如意来赔礼。
用得着么?
虽说礼多人不怪,可送赔礼就行了,要么白如意亲自去送赔礼,何必送完了赔礼又让人去道歉?
还有,他明明知道何府所在,却故意误导母亲。
廖红卿眼眸一转:“他昨天把人撞翻,还准备去扶人家姑娘来着。”
白如意一拍桌子:“真的?他可有碰着人姑娘?”
“没。”廖红卿笑看着她,“不过,这小子昨天送了伤药,傍晚又送赔礼,今儿还要让您亲自道歉……”
白如意扬眉,手指轻敲桌面,心里思量开了。
道歉时多跑几次,大家自然就熟了,非要让白如意去,估计也是想让白如意看看那个姑娘。
在当下,彭知礼的婚事不由他自己说了算,得长辈答应了,然后由长辈去和对方的长辈谈。光他自己一腔热血,最后多半是悲剧收场。
“还有三个月就是乡试。”白如意无奈,“这种紧要关头,不想着认真读书,居然生花花心思,臭小子,估计又想紧一紧皮了。”
她不是生气儿子在这时候想定亲,而是觉得儿子记吃不记打,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让她去看。两人在昨天之前都
不相识,世上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
哪怕是自己儿子,她也要骂,混账东西,多半是见色起意。
廖红卿提议:“我去一趟吧。何姑娘在侯府受伤,侯府本来也该上门致歉,送上赔礼。”
白如意还是决定跟女儿一起去一趟。
何府在京城的宅子足有四进,论起来,这是侯府老宅。
到了何大人这个位置,若是能更进一步,入了新帝的眼,绝对前途无量……这可能就是他特意带着全家去安东侯府拜访的缘由。
安东侯可是皇上的岳父,称得上一句国丈。
新帝不到二十岁,对朝中几位老臣多有依仗,尤其重视安东侯。
廖红卿母女俩登门,何夫人祖孙三代通通出面。
何老夫人年过六旬,头发花白,看着精神不错,笑吟吟引二人进门。
“将军夫人,世子夫人,稀客稀客,快往里进!”
她还吩咐丫鬟,“上茶,上好茶。”
白如瞬间就感觉到了一家子的热情,顺势说出自己的来意,何老夫人一挥手:“昨儿我看过,小伤而已,已然结痂。且韵儿说了,当时她自己也没看路,不能全怪彭公子。”
“姑娘家最好别留疤。”廖红卿又掏出一个瓷瓶,“这是上好的祛疤膏药,千万让何姑娘用上。”
何家人急忙推辞,推辞不过,才肯收下。
两边人都有意,一时间气氛格外热络,母女俩告辞时,何家母女亲自相送。
何夫人笑吟吟道:“真是小事,让彭公子不要挂念了。”
再是客气的人家,道歉也该到此为止。
但彭知礼两日后亲自登门,说是要对何姑娘当面致歉,还想带何姑娘一起出门,让何姑娘挑一份礼物,算是他都赔礼。
何家长辈们答应了。
白如意得知此事,也没阻止。
两个年轻人相约出游,两家长辈算是达成了共识。
彭家那边一直有意给彭知礼说亲,得知彭知礼与何家姑娘一起出门,便也打消了念头。
对于彭知礼的亲事,廖红卿不怎么在意,只要彭知礼自己不委屈就行,至于多了个弟妹会不会影响姐弟之间感情,她真不在意。
她希望彭知礼过得顺心如意,一个与她合得来的弟妹,不一定与彭知礼相合。
要陪伴彭知礼一辈子的人,自然是他喜欢的才行。不然,夫妻俩毫无感情,一辈子那么长,日子怎么捱?
彭知礼第三回邀何姑娘出门时,白如意坐不住了,又来了一趟侯府。
这一回不是来找女儿,而是来请顾氏帮忙牵线。既然要结亲,那就要给足对方面子。
何家上一次来侯府,是为与侯府拉近关系,白如意就想来试探一下,看顾氏愿不愿意做这个媒。
如果侯府接受何家的投诚,顾氏出面提亲,何家人面上也有光。
如果顾氏不愿意,那侯府与何家就没有白如意以为的那么亲近……婚事还是要结,一码归一码嘛。不过,顾氏做媒人就不合适,得另找旁人。
她说起了两个年轻人一起出游:“咱们身为男方,总要先表态,不然,黑不提白不提的,岂不是欺负人家姑娘?不知……亲家母这可好些了?若是病情有好转,还要麻烦亲家母陪我走一趟。”
顾氏欣然答应。
她对将军府一向很客气,并不止是因为廖齐位高权重。别说现在侯爷是国丈,就是原先的安东侯府,若与廖齐合不来,也不用太给人面子。
当然了,朝堂之上,如非必要,不要与人结仇。顾氏愿意和白如意来往,对将军府客客气气,更多的是因为儿媳妇。
儿媳妇解了她的困境,让摇摇欲坠的世子之位重新变得稳稳当当,不光会哄儿子,会生孩子,还特别会做人,交到儿媳妇手里的事,一般都能办得妥妥贴贴。
“好啊,刚好我闲着无事。”顾氏笑吟吟,“年纪大了,就喜欢看年轻人成双成对,我可听说了,帮人做媒是积德。你哪天准备好了,我陪你走一趟就是。何家的姑娘我见过,真的很乖……”
就是有点太乖了,都不爱跟长辈说话。看着又可爱,该嫁人的年纪,跟个小孩子似的。
顾氏还有个儿子没定亲,那天也看了一下何家的姑娘,相处的时间不多,还没起结亲的念头,就被彭知礼抢了先。
白如意立即道谢,又说了一些自己准备好的礼物:“不知亲家母觉得这些可够?”
她提出来的不是普通的礼物,而是几样特别贵重的。因为何大人是读书人,她选的都是些古籍名画。
顾氏颔首:“足够。”
事情商定,白如意放下心来,可又有些忐忑,找到女儿问:“你觉得何姑娘好不好?”
廖红卿乐了:“知礼娶妻,他觉得好就行。”
白如意心疼儿子:“知礼几岁启蒙,辛苦读了这么多年,离入仕还有很长的一截路要走,而入仕后才刚刚开始。”她叹口气,“如此艰辛,若是有一个体贴他愿意帮他分担的贤内助,他自然要轻松许多……”
廖红卿宽慰道:“何姑娘是他自己选的,不管以后两人感情如何,至少他现在想娶她。你既然心疼他,难道舍得他和心上人不能终成眷属?”
以后过得好不好,那都是以后的事。
白如意难得多愁善感而已,这婚事还是要谈。
这一次两家相看,那就是走个过场,长辈们在雅间里闲聊,两个年轻人已出门闲逛了。
最近朝中有不少官员催促皇上选秀。
前朝中,新帝登基后第一回选拔人才,后宫里,也该为皇上选一些新人。
比起先帝妃嫔几百,新帝的后宫只有皇后一人,相差也太大了。
彭知礼和何姑娘谈婚论嫁,廖红卿没有出面,她大多数时候都关在府中,天越来越热,顾氏想带着有孕的儿媳妇去庄子上……顾月苗第一回怀有身孕,娘家的长辈已经不在,没个人在旁边看着,顾氏很不放心。
姑娘家嫁人后若没有亲生儿子,就只能养庶出的孩子……顾氏管不了被发配的顾家人,自认为该照顾好娘家侄女。
这一胎,必须要母子平安,孩子生下来前,侄女在哪儿,她就在哪儿。
“你看好府里,拿不定主意就派人去郊外,若有人求上门来,你不想答应,就只管往我身上推。”顾氏并没有不放心府里,儿媳妇过门好几年,孙子都三岁多了,她只是习惯了唠叨。
廖红卿答应了下来。
送走了婆媳俩,她正想回去补觉,丫鬟说周家母女要来拜访。
周家人上一次找她,还是为辞冰盆。没有正事,一般不来打扰。
周杨氏不善言辞,习惯了被儿女们照顾。但她这一次却难得的顶在了儿女前头,说话时脸涨得通红:“给世子夫人请安,我们母女贸然来打扰,还请夫人恕罪。”
廖红卿叫她起,寒暄了几句。
周杨氏耐着性子与她寒暄,但明显有话要说,神情间越来越着急。
“夫人,我女儿出身寒微,我们母子没想过让他高嫁,只希望她嫁一个厚道的人家,找一个体贴之人安然一生……”
说到后来,眼圈都急红了。
廖红卿只觉莫名:“是有谁在帮周姑娘说亲么?”
周杨氏观她神情,试探着道:“我们没有想送女选秀。”
“没有人强迫你们啊。”廖红卿讶然,“而且,选秀是选官家之女,还有外地有名的美人。”
说句不好听的,周成玉不是官家女,长相虽美,但没到绝色美人的地步,若是走民间举荐的路子入宫,除非运气爆棚,否则很难中选。
周杨氏再次试探:“我听说官员可以举荐……”
廖红卿好奇:“谁要举荐周姑娘?若你们不愿,只管往侯府身上推就行了。”
人住在侯府,除非侯府举荐,否则,只要周家母女不愿意,应该没谁敢越过侯府将周成玉往宫里送。
周杨氏彻底松了一口气:“多谢世子夫人
解惑。”
廖红卿追问:“你们是在外听说了什么闲话么?”
周杨氏张了张口,想说又不敢说,倒是周成玉果决,起身行礼:“回夫人的话,是张姑娘与我闲聊,说侯府可能会送人进宫固宠,画风一转又夸赞我长相绝美……”
周成玉确实比一般女子要美貌,最近圆润了些,更是纤秾合度,肌肤赛雪。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头看向扯她的母亲:“娘,侯府对我们有大恩,既然是侯府想要知道的事,我们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杨氏一脸尴尬:“张姑娘许是随口一说。”
“她没安好心。”周成玉说话很不客气,“她确实没有直说侯府会送我选秀,但话中指向性太强,若不然,我们母女也不会跑到这里来讨人嫌。”
说完,对着廖红卿再次一礼,“侯府帮助我们良多,周家上下实在不该起疑。成玉在此,给夫人道歉。”
廖红卿抬手:“不必多礼。皇后娘娘不需要有人帮着固宠。”
过去三年中,侯府逢年过节时都会入宫,且几乎每次都能找到与皇后娘娘单独相处的机会。
贺元慧与皇帝感情一直不错,自从出了孝,这对天家夫妻已经在盘算着生孩子的事,最近正找大夫给二人分别调理身子,贺元慧身体一向康健,如无意外,近几个月就会传出喜讯。
至于选秀……明年选不成。
朝堂上还是先帝临终前指定的那三位老臣辅佐皇帝,几位老臣互相掣肘,却又联手一起不允许别人冒头。私底下有不少人蠢蠢欲动,想要染指权柄,偏偏皇上对那几位老臣格外信重,于是,就有人把主意打到了皇上的后宫中。
如今最要紧是稳固朝堂,加上天家夫妻感情不错,皇上不会允许有人在这时候跳出来与几位老臣分庭抗礼。
此时又有丫鬟来禀,说是张家姑嫂二人前来拜访。周杨氏一时间很不自在,总有种背后告状被当事人抓住的窘迫,周成玉倒是落落大方,起身告辞离去。
廖红卿站在窗前看到两家女眷错身而过,姑嫂二人想打招呼,但周家母女没有搭理她们。
张姚氏一进待客的大堂,屈膝行礼时随口道:“周家伯母脾气好怪,我们好心好意跟她打招呼,她竟然理也不理。”
张学盼也行礼:“嫂嫂,不要背后说人。”
姑嫂二人常来,廖红卿总说不必多礼,二人此时行礼后就自顾自起身。
廖红卿端着手里的茶杯,半晌没说话。
姑嫂二人刚才说那话本就是为试探,眼看上首的世子夫人这副姿态,便知周家母女肯定告了状。
张学盼疑惑问:“夫人?”
“你说宫中皇后娘娘需要人固宠?”廖红卿直接质问。
张学盼脸色一时间特别尴尬:“啊这……我不过与周家姑娘闲聊几句,没想到她当真不说,竟然还说到了您面前……”
“我倒是不知,宫中的事也能拿来与人闲聊。”廖红卿面色淡淡,“张姑娘,你胆子太大了。”
张学盼脸色煞白:“我……我真的是随口一说……”
廖红卿摆摆手:“你们张家太爱操心了,侯爷父子都没你们那么关心皇后娘娘。此事甚大,稍后我会告知父亲,你们先回吧。”
姑嫂二人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惶恐之色。
他们住在侯府,一来是为省花销,毕竟张学坚还跑去帮商户题字赚钱,能省则省。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住在侯府能借势,无人敢欺他们,拿着贴子拜访名师,也更容易敲开那些夫子的大门。三来,明年春闱时,侯府会派马车送张学坚直接入贡院,能省不少事,最大限度地杜绝了出意外的可能。
若是因此被撵出侯府……张学盼吓一跳,忙作势要跪:“小女子失言,请夫人原谅则个。”
她是真的要跪,但廖红卿不允许,一挥手,盼春急忙去扶,强势地把人往外送:“姑娘,请吧。”
姑嫂二人都被吓着了。
她们印象之中,世子夫人是个很和善的人,照顾人处处体贴周到,从不让人难堪。
没想到,她竟然会说翻脸就翻脸。
张姚氏承受不起全家被撵出侯府的后果,挣脱开丫鬟的拉扯,跪在了门口。
“世子夫人,您饶过我们一回,我们全家上下是真的想为侯府分忧,只要是侯府的吩咐,我们就是粉身碎骨,也一定会帮忙办成。”
张学盼把话说得更加直白:“我们身无长物,哥哥的学识一般,想要帮上侯府的忙,大概还要很多年。我……我可以……不管是为皇后娘娘分忧,还是侯府让我去联姻,我都可以……”
廖红卿眉头紧皱:“侯府不需要联姻,更不会管宫中选秀,你想太多了。”
而且,张学盼的容貌比周成玉差远了,她入宫……说句不好听的,入宫了也不会受宠。
上一次彭知礼不小心撞到了钱韵儿那一次,廖红卿就对张学盼的感官很差。若是没看错,当时是张学盼一直在追彭知礼,他为了避开她,所以才出了事。
虽然撞出了一桩姻缘,可张学盼企图心这般强烈之人,很难让人喜欢。
姑嫂二人被送出了内宅,廖红卿当真没有瞒着,不光派人将此事告知了侯爷,还让人去了一趟郊外。
当日傍晚,贺侯得知此事,立刻就让人将张家人送往别院。
为此,顾氏还书信一封跟廖红卿解释。
把人赶出去固然爽快,但不符合侯府的处世之道,善待张学坚,并不止是因为他爹,还因为林州的兵将们。
总之得让人知道,虽贺侯厌恶了他们,但贺侯看在曾经情分上没有把他们撵出门,也还愿意照拂一二。
换句话说,只要忠于贺侯,哪怕后人不懂事得罪了侯府,看在曾经的香火情上,也能得一份照顾。
侯府不差养这几个人吃喝的银子,就当是花钱买名声。
张家人被送出府,有些吓着周家母女。
母女俩心中害怕,但让她们为张家求情,她们又不敢。
而且,周成玉很讨厌张家姑嫂二人,她那么害怕与侯府主子来往,却又被逼着主动求见世子夫人……别说她不敢求情,即便敢,她也不愿意为这种人求情。
朝臣问上折子请皇上选秀,皇上将折子留中不发,转眼到了八月,即将秋闱。
赶在秋闱之前,彭知礼与何韵儿的亲事定了下来。
廖红卿还笑话他:“当初是谁说想要先用功读书,有功名了再谈婚事?”
彭知礼被闹了个大红脸,拱着手求饶。
论起来,彭知礼身世有点复杂。
平时无所谓,这到了娶妻时,又生出了许多的矛盾。
比如,彭知礼成亲时,要把新嫁娘娶到哪儿。
白如意当然是让他把新嫁娘娶到将军府,不在将军府久住是一回事,廖齐有这份心意,彭知礼和将军府来往密切,对他有益无害。
但彭继文不乐意,他自觉对不起白如意,在儿子的事情上多有退让,这一次他半步也不肯退。
他与杨静音成亲以后,换了内城的一个四进大宅子,他意思是让彭知礼回去成亲。
老太太也是这个意思,彭家的子孙,跑到别人家去行大礼,明明有亲爹,却对着另一个男人拜高堂,那像什么样子?此事传出去,彭继文的面子往哪儿搁?
白如意却不赞同老太太的这番说法,为人父母,生了儿女就该将其养大,做选择时不能自私地只顾自己,该选择对孩子最好的那条路,彭家人帮不上彭知礼半分,只会拖后腿。尤其那个彭知书,他母亲和妻子闹得不可开交,简直是水火不容。万氏给他安排了两个妾,他妻子落胎,两个妾室的孩子却都安安稳稳生了下来。
只听着这件事,不问其中内情,就能感觉到彭家内部的乱象。彭知礼与这样的人同处一屋檐下,
肯定会被带累了名声。
再说了,白如意也没要儿子长期跟着自己住,而是等他成亲以后出去单独住。
她就不相信,彭知礼如果在彭家成亲,那一家子还会允许他搬出门。父母在,不分家,彭知礼他爹都还没能分家,哪里轮得到他?
长辈没分家,他一个人跑到外头住,那叫不孝。若是有人拿此事大做文章,会影响他名声,甚至影响到他的仕途。
儿子从五六岁起蒙,天天挑灯夜读,到现在都十几年了还没能入仕,容易么?
白如意绝对不允许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影响了儿子的前程。
她和儿子商量过了,确切地说,只是告知:既然已经和彭家分开了,没必要再回去凑一起,得是多想不开,才会找一群拎不清的长辈压头上?
彭知礼更偏向于母亲,但父亲让他回去成亲,除了私心外,也是好意。说句不好听的,要是母亲不管他,父亲也不管,没个长辈总揽,他成亲时高堂无人,那才叫丢人。
“娘,儿子求您,您千万帮儿子争取一二。”
说着,彭知礼还认认真真行了礼。
在哪儿成亲,其实没什么要紧,大不了就是名声有损……谁让自己摊上了那样的爹呢?这就是他的命!
但母亲为他争取,他若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那会伤了母亲的心。
白如意噗嗤笑了:“臭小子!就会讨我欢心,放心吧,哪怕为了小兔子似的何家姑娘不必日日面对那些不讲道理的长辈,我也会让你们在将军府完婚。”
彭知礼听了这话,更加偏向母亲几分。
母亲那些年在彭家受了多少委屈他不知道,但肯定是受了委屈的。他妻子若是在彭家,难免也要被长辈拿捏。
想到此,急忙行礼道谢:“儿子多谢母亲。”
两边各执一词,白如意也不去找彭家人谈,只大张旗鼓的开始给儿子筹备婚事,一双新人的嫁衣都用上好的料子,成亲当天挂在府邸里的红绸和喜字,就花了近百两。
果然,彭家人坐不住了。
就在挑红绸的第二天,白如意想给儿媳妇挑时兴的首饰,但她又拿不准儿媳妇的喜好,便叫上了廖红卿一起出门。
首饰挑到一半,彭继文的随从来了,想请母女俩去酒楼细聊。
主要想请白如意,廖红卿是顺带的。
到了酒楼雅间,才发现除了彭继文外,还有老太太和万氏,就连那位杨氏也在。
白如意如今在将军府过得顺心如意,偶尔回想从前,都想不开自己当初是怎么忍过来的。
她在将军府说一不二,到了彭家人跟前,也没有了曾经的卑微和委曲求全,进门看到几人连同下人黑压压一片,似笑非笑道:“彭大人,有事就说事,你找这么多人来是为何?”
老太太早就对白如意生出了许多的不满,只是往常一般见不着面,偶尔在别家的红白喜事上见着了,白如意也从不会与她好生打招呼,更不会心平气和跟我一起说话。
“你这是什么态度?”
白如意反问:“老太太要什么态度?我可不欠你彭家,现在也不是你儿媳妇,想要让我恭敬对待一个老泼妇,做梦!”
老太太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霍然起身:“你……”
白如意上前一步,仰着下巴质问:“我如何?我可有对不起你彭家?”
彭继文觉得头疼,揉了揉眉心:“今日是为谈正事,不是来吵架的,都坐下。”
白如意没有坐,敲着桌子,寸步不肯让:“没什么好谈的,知礼是我儿子。当初我离开彭家就带上了他一起,后来他跟我住将军府。将军把府中嫡子所住的院落分给了他,此次他办喜事,对外也是将军府嫡长子娶妻。到了你彭家……他是谁?”
杨静音从头到尾没生气,此时笑着出声:“自然是算大人的嫡长子。”
白如意对她没什么恶感,两人年轻时相识,多年不来往,没什么交情,点点头道:“可是彭大人不缺儿子,也不缺嫡子。何必揪着他不放?”
她发现自己耐心越来越差,尤其是面对彭家人时,时时刻刻都在暴怒的边缘,她不想当着人前撒泼,深吸一口气:“彭大人,儿子是我们两人生的,我有几句话想单独跟你说。”
彭继文一脸无奈:“儿子以后可以跟你住,也可以搬出彭府住……”
老太太接话:“但必须回彭府成亲!”
白如意忍无可忍:“老太太,你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少操闲心,管好你自己的儿子就行,不要老想管别人的儿子。”
“那是我孙子!”老太太一拍桌子,“除非我死,否则,他拜堂时就只能为拜彭家的列祖列宗。”
老太太气焰嚣张至极。
白如意以前没少被这老人家欺负,如今她一点气受不得,冷笑道:“如果你死了,知礼肯定会回来给你磕头。”
此言一出,老太太气得够呛:“你咒我死?”
“人都有一死。”白如意面色很冷,“我也会死,难道不对?”
廖红卿忽然上前,扶住了白如意的胳膊:“娘,别生气,您气坏了身子,阿爹会担忧。”
老太太觉得她话里有话,冷笑着道:“将军又如何?我让我孙子回家成亲有错?他又不是没有儿子,凭什么要抢别人的儿子?”
白如意摁住了女儿,不许女儿再开口。当初廖红卿被接去兴安府住了一段时间,若是队彭家长辈不敬,旁人又会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