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娘荣华路by倾碧悠然
倾碧悠然  发于:2025年0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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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要。”贺元慧以为她出不了门,所以才没让车夫启程。
“去看戏吧。”贺元慧提议,“最近院试放榜,好多前来赶考的读书人都没走,京城里的酒楼和茶楼几乎都没有多余的雅间。”
去安东侯府的茶楼,不至于招待不了。
两人刚到香满楼的雅间,就有人敲门,原以为是伙计送茶水,门一打开,走进来的人是贺元安。
贺元慧就像是个见了猫的老鼠,本来就比兄长矮一个头,此时找没了方才的豪情壮志,一步步地往后退,讪讪笑道:“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贺元安冷笑:“当然是来抓你,你这偷跑的毛病就改不了是吧?”
贺元慧:“……”
她咽了咽口水,强撑着道:“我明明是坐了侯府的马车光明正大出的门。”
只不过让人备马车时,勒令不许走漏风声。
贺元安一脸无奈:“你要出门,可以明说。”他不光看向桌上的另一人,“余姑娘,见笑了。”
余红卿还怕被迁怒呢,毕竟贺元慧跑出来是为了找她,且这位贺大人很不好惹,闻言急忙客气道:“没有没有。”
不敢笑啊。
贺元慧心里很烦:“哥哥,您能不能帮娘说一说,我年纪还这么小,过两年再相看也不迟啊。”
母女之间虽亲近,但母亲之前故意套话,她对亲娘没有防备,无意中表露了自己不想嫁人的想法。
这一下可炸了锅。
如今母女俩相处,不谈婚事,母慈女孝,只要一谈相看,简直是鸡飞狗跳。侯夫人完全维持不住侯府夫人的端庄,甚至都动用了鸡毛掸子。
贺元安:“……”
“你以为我的处境比你好很多?”
贺元慧惊了,哥哥很少用这种苦恼的语气说话。
余红卿忙低下头。
被逼相看,而自己又不愿意与人相看这种事,可不适合被外人得知。
她和贺元慧之间堪称无话不谈,但与贺元安……两人之间甚至是有些恩怨的。知道得太多,可能又要被威胁了。
兄妹俩没有多留,不过,余红卿来时是蹭的安东侯府的马车,贺元慧要回府,也得先送她一程。
回去的路上,贺元慧像是晒蔫了的小草,完全打不起精神。
“罢了罢了,反正都要嫁人。”贺元慧眼眸一转,“你说我找个小门小户,是不是更好跑出京城?”
余红卿:“……”
“你快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吧。”
真有这种想法,也别告诉她啊。
她惊得声音都变了:“贺姑娘,你不要害我。”
贺元慧一想也对,晕晕乎乎往小几上一趴:“本姑娘喝醉了。”
然后,开始打呼噜。
余红卿:“……”醉话不算数是吧?
合着她真打算这么干?
边上四个丫鬟面面相觑。
尤其是贺元慧的俩丫鬟,心里纠结得不行,到底是告呢?还是告呢?

第64章 误会
余红卿不是个爱多嘴的人,可贺元慧和她好了这么久,在宫中对她多有照顾。她下马车时实在没忍住:“贺姑娘,姑娘家名声要紧,刚才你那想法要不得,婚姻大事关乎下半辈子,万万不可胡来。”
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对儿媳的名声和规矩要求极其严苛,若是第一次没能嫁得良人,再想要寻门当户对的郎君会特别艰难。
贺元慧喝醉了嘛,也没法儿开口,只朝着她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知道了。
另一个马车里的贺元安还特意下来给余红卿道歉:“我妹妹任性,还请余姑娘多担待。”
余红卿一看到他就有点发怵,不过,这人长得是真好,今日一身天蓝色长衫,愈发衬得他眉眼精致,肌肤如玉。
“贺姑娘与我是友人,而且她平日里对我照顾颇多,贺大人不必如此客气。”
贺元安深深看着她:“余姑娘,我妹妹没有几个友人,麻烦余姑娘帮我劝劝她,放心,贺某不让你白劝……”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匣子,“谢礼!”
余红卿哑然:“无功不受禄。”
贺元安微微皱眉:“你不愿意收谢礼,是不想帮我劝妹妹吗?余姑娘,当初在兴安府,你发现我秘密,这么久也没跟人说,只凭着这事,我也该好生谢你。还是……余姑娘打算将那些事往外说?”
他态度强势,余红卿不得不收,伸手取过匣子:“贺大人放心,我不会往外说。”
贺元安无奈:“余姑娘,我不是想要威胁你,是真心想要谢你。”
余红卿呵呵,敷衍地福身一礼,然后转身就走。
路上越想越气,如果不是贺元慧真的很好,她都想与之断绝关系了。
那什么哥哥,忒恶劣。
余红卿无心看匣子里装了什么,回去后往桌上一放,然后去洗漱。
就在洗漱的间歇,白如意过来了。
先前白如意回京将即将绝离的消息告知
了长辈们后,一直都在穿素色,最近倒是穿得鲜亮了些,廖奇天天往太傅府送东西。
白如意好事将近,心情又好,眉眼明媚:“方才你为何从偏门走?”
余红卿随口说了贺元慧偷跑出来不想走大门的事。
白如意看着女儿:“过几日廖家就要上门提亲,到时这婚事一定,可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余红卿点点头。
白如意见女儿无意多说,便知女儿不抵触廖齐,心中定了定。目光一转,看到桌上小匣子,伸手就打开了:“这是什么?”
那是一枚玉佩,雕工精致。
半月的形状,上面雕了一条鱼,鱼嘴嘟着,不难看出,应该是双鱼玉佩,只不过少了一半儿。
瞅见这玉佩,白如意拿起来对着光照了照,满脸的惊讶。她扭头看向女儿:“这谁送的?”
龙凤佩鸳鸯佩双鱼佩那都是男女互相表明心迹后才会一起佩戴。
余红卿看见那双鱼佩,都惊呆了。她没想到贺元安送这东西连招呼都不打,还被白如意给抓个正着,一时心中有些着恼。
她伸手就想去拿,下意识想遮掩。抬起手来才感觉自己这动作是欲盖弥彰,干脆又将手收回了袖子里。
白如意想到女儿是去赴贺姑娘的邀约,问:“贺姑娘送给你的?”
差不多。
余红卿含含糊糊嗯了一声。
想着贺元安女扮男装近一个月,被称作“贺姑娘”,也不算是错。
白如意面色一言难尽,她知道贺元慧性子跳脱,私底下还学了武,比许多年轻人还能打。
“她送你这种玉佩,你怎么能收呢?”
大户人家出身的白如意见过许多事,小姐妹俩太好……多数是姐妹情,但也有一些姐妹是和男女之情一模一样。
当然了,两个姑娘之间生出了那种感情,都是遮遮掩掩,不为外人所知。
她忽然又想起安东侯府的贺姑娘不愿意相看的事,顿时惊出了一身汗,该不会是为了女儿吧?
一时间,白如意脸色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女儿。
不会吧?
余红卿没想到那么多,看母亲这般神情,好像还被吓着了,只觉得莫名其妙,口中故作云淡风轻:“啊?不就一枚玉佩吗?她送了我就收啊。您要是觉得不合适,回头女儿就退了它。”
白如意喃喃:“退得回去吗?”
余红卿:“……”
“退得回去。”
见不到贺元安,退不到他的手里,不还可以退给贺元慧,请她帮忙转交么?
两人如今经常出游,贺元慧但凡需要人陪,都是来找她。凭着这份交情,贺元慧应该愿意帮这个忙吧?
白如意见女儿语气笃定,又看她眼神清澈,深知女儿完全不懂贺姑娘送双鱼佩的深意,只以为是姐妹情深才一起佩戴。
她心头一时有些纠结,戳穿吧,万一女儿也对贺姑娘有意,以后走弯了路怎么办?
不戳穿,兴许贺姑娘会打消念头。
毕竟,一夫一妻,阴阳调和,才是正道!
安东侯府那边最近都在给贺姑娘找合适的后生相看,最多两三年,婚事怎么都定下来了。等成了亲,有了婆家管束,出门没那么方便,想来贺姑娘应该会慢慢打消念头。
只不过,还是得跟女儿提个醒,她有点坐不住:“我想起来还有点事没办,你歇着吧。”
临走前,她想将双鱼佩带走,到底还是放回了匣子里,嘱咐道:“这玉佩价值不菲,你还是找个机会尽快退回去。”
余红卿嗯了一声。
白如意走了,余红卿对着那个小匣子,心里纠结不已。
贺元安这是什么意思?
此时回想起来,他送礼的理由似乎有些牵强,一个理由不成,转瞬又找了另一个,好像铁了心要送她这玉佩似的。
真是她想的那样?
他何时起的心思?
总不能是泡在水里那次吧?
难道是因为被她看了身子,所以要以身相许?
想不明白,余红卿干脆把玉佩塞了回去。
她想好了,就交由贺元慧转交!其他的玉佩可以收,这双鱼佩……还是算了吧。
贺元安长得是好,对着那张脸余红卿都能多吃一碗饭,可是,他有点太凶了,平时不苟言笑,与这样的人做夫妻,想想就窒息。而且两人身份悬殊……她如果做了廖齐的独女,家世悬殊也没那么大。
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亲生父亲只是一个瘸腿的夫子,且生母还是在那样的情形下生下她,余红卿平日里很是活泼洒脱,实则心里清楚。她这般身世,在京城这些有头有脸的长辈们眼中很上不的台面,应该没几个人愿意真心聘她做儿媳。
稍晚一些的时候,白如意让她身边丫鬟送来了一个一尺见方的小匣子,上面还系了根绳,说是让余红卿独处时打开看看。
余红卿收了匣子,心下好奇,让丫鬟们退下,又关了门,这才打开。
里面是一本书,莲花戏月,讲的是两个女子相知相爱,一个叫莲花,一个叫月儿,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从小地方去了府城,互相扶持照顾,话本子写得哀婉凄绝,二人感情纠缠拉扯,分开后互相不通消息,却又惦记着对方。
实话说,话本子挺好看,余红卿不知不觉就看入了神……翻到一半,她猛然惊醒,像是被话本子烫着了一般猛然将其丢了出去,又看向那个装着双鱼佩的小匣子,一时间哭笑不得。
小姐妹之间互送稍微贵重些的礼物本也正常,所以她才会默认了那玉佩是贺元慧相送。谁能想到会让白如意想到这上头去?
余红卿将那话本子收回匣子里,重新系上结,换来了盼春:“你亲自把这东西给娘送回去,就说话本子里的故事写得好……但我不喜欢看这种。”
做下人的,就得学会少看少问。遇上想不明白的事,照主子的意思办就是了。
盼春很快跑了一趟,白如意得了女儿的回话,心头松了口气。
两个姑娘在一起,这条路太难走了。安东侯府不会答应,太傅府也绝不允许,女儿没这念头最好。
得了她的提醒,想来以后姐妹俩相处时,女儿会心有防备,不会被占了便宜去。
不,最好是别相处了。
贺元慧很快发现,她约不出余红卿了。
她提前下帖子,余红卿总是有各种事,瞧那回帖的字迹,好像不是余红卿亲笔所书。
她就觉得是不是有人在限制余红卿的行踪。
于是,她干脆又坐着马车去了太傅府的偏门处等待。
原以为余红卿不被长辈允许出府,应该也到不了偏门,结果才一刻钟不到,人就来了。
贺元慧一脸惊奇:“你最近窝在府里做什么?本姑娘约你,你通通都拒绝。说!你遇上了何事?”
她倒没有怀疑太傅府会阻止两人交好,只以为是白如意定亲,余红卿要留在府里帮忙。也可能是余红卿最近即将要相看,所以才不出门。
余红卿哪儿好意思说实话?
“我娘事多,忙不过来,让我帮衬着。”
对于这样的回答,贺元慧一点都不意外:“我就说嘛,一连被退三张帖子,我还以为你要和我断交呢。”
余红卿打了个哈哈:“找我何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贺元慧比上次分别时更蔫了几分,“明儿我就要相看了,心情实在很差。找你去听戏呢。”
每个人心情不好时都有排解郁闷的方法,贺元慧心情一憋闷,就爱说自己那些过往,每次说起那些经历她都神采飞扬,可惜,那些经历不能逮着谁都说,只能来找余红卿。
余红卿嗯了一声:“那走吧。一会儿听完了,贺大人会不会来接你?”

别看贺元慧一个人敢勇闯贼窝,孤身一人浪迹天涯,但还是很害怕自己的哥哥。
上一次哥哥来抓她回去,当时对余红卿也没个好脸色。贺元慧后来约不出人,就在担心
是不是哥哥把人给吓着了。
此时听到余红卿再问,她忙道:“不来不来,我是等他走了才出的门。”
余红卿颔首,她原本想亲自将双鱼佩送回,既然人没来,那就请贺元慧帮忙。
二人到了茶楼,听了一出寻亲记。
余红卿不爱听戏,一直都在听贺元慧讲她那些经历。姑娘家独自在外,男扮女装时都容易被人欺负,身着女装走在偏僻地方,更是半天不到就要遇上麻烦。
贺元慧一心二用,时不时往戏台上看一眼。看到那女子从小被卖,后来跑去寻亲,亲人见面不相识,最后相认后大团圆。心软的人哭得泪眼汪汪,她却是一脸冷漠。
“都被家人卖了,还回去寻,脑子呢?虽说长辈是走投无路之下才卖了她,那也是在所有人中选择了放弃她,能被卖一次,就还有下一次,也就是这戏唱完了,不然,再往下唱,肯定还要被卖。”
余红卿叹气:“所以认亲就是结局,不会再讲认完亲以后日子会怎么过。”
贺元慧一想到明日要相看,心里就特别烦。
余红卿倒是好奇:“你相看的是哪家的公子?”
侯府唯一的嫡女,不会和小门小户相看。
贺元慧面色一言难尽:“京城周家的大公子。”她伸出五个手指,“五代同堂,光主子就有七十多人,加上伺候的下人一起,快八百人。”
余红卿惊了。
“这真的是“大户”人家。”
贺元慧小声解释:“周府嫡支的公子周誉,今年十八,没有议过亲,此次是周家主动提的相看,我当时就一口回绝……那么多的长辈,周誉再好,我也不可能选他。可是娘已经答应了。”
她一挥手,“明儿就是走个过场而已,我最讨厌那种文弱书生,经不起我一顿锤,显得我粗鲁。”
余红卿:“……”
两家是在京城内的桃花林相看。
那桃花林是周家的别院,里面景致不错,说的是贺周三夫人生辰。
到时侯夫人带着女儿上门做客,周誉过来给他三伯母送贺礼。
如此相看,不会显得太刻意,不成也不会影响了两个年轻人的名声。
余红卿若有所思:“该不会周公子以前都是这么相看,所以才说没有相看过吧?”
贺元慧动作一顿:“还别说,真有这个可能。不过,这些都不要紧,我以前见过他,管他愿不愿意,反正我是不愿意的。而且我已经在我娘跟前表明了心思,这门婚事肯定不成。”
两人坐了近一个时辰,贺元慧看完了戏后,又坐到了窗边瞧街面上的热闹,手里拿着点心小口小口啃着,肚子不饿,但又有点儿馋……也就是在余红卿面前,换了别人,她也放不开。
忽然,贺元慧动作一顿,起身就往外跑,人都出门了,只留下一句话:“卿娘,你先回,我这边有点急事。”
余红卿:“……”
等她追到门口,贺元慧楼梯都下了一半。
她要托贺元慧办的事还没开口呢,不过,看贺元慧那么着急,好像遇到了火烧眉毛的急事,她倒不好把人喊回来。
罢,贺元慧经常来找她,大不了在她这里多放两日。
廖齐上门提亲那日,准备了足足五十六抬礼物,每一箱都塞得满满当当。
都说一嫁随父母,二嫁从心。
白如意这都是三嫁了,而且她前面两次亲事反了过来,第一次嫁人是她随了自己心意,第二次才是家中的长辈点头。
魏氏第三次嫁女儿,才算收到了一份像样的提亲礼。
之前范继海压根就没有提亲,第一回上门给家里人准备了一份见面礼,并不贵重,堪称廉价。
太傅府不接受他,要退还他的东西。范继海说什么也不肯要,后来那些东西被老夫人一怒之下让人全部搜罗到灶中一把火烧了。
彭府上门提亲时,送的礼物粗笨,八抬箱子空落落的。
那时候太傅夫妻俩想着女儿还能嫁一个青年才俊就不错了,彭家人不多,应该不会嫌弃女儿。且彭府的礼物虽简陋,却也情有可原。毕竟,人家穷嘛。
这一次廖齐提亲,礼物堪称厚重,给足了太傅府面子。魏氏笑得见牙不见眼,甭管几嫁,女儿嫁出去就能少许多闲言碎语。
两家又坐下来商量婚期,太傅府的意思是想赶紧将白如意嫁出去,不过呢,女方要矜持,再着急也不能说。廖齐也急着成亲,提了六月初九的婚期。
确实有点太急了,距离现在,只有一个多月。
太傅府答应了下来。
送走了廖齐,白如意跟家人寒暄过后回房,整个人都很不真实。回京城半年不到,她又有了未婚夫了。
这一次所有提亲的礼物都送到了白如意的院子里,依着魏氏的意思,以后廖家送的东西无论贵重与否,全部交由白如意自己来安排。
此举,白家的媳妇中有人不满,魏氏完全不管。
如今她是当家主母,无论底下谁不服,都憋着!
白如意要自己准备嫁妆,出门的次数便多了。
而廖齐也一样,他那个姨娘平时很少出门,没有帮家中操持过这等大喜事。廖齐自己也没有安排过,整日忙忙碌碌。
都这么忙了,廖齐还记得操心余红卿。
“就是上一次咱们在奉禹书院外林子遇见的那位柳公子。”白如意解释,“他是个记恩的,后来还亲自去将军府上送谢礼,廖将军自觉是分内之事,说什么都不肯收,后又把礼物送回去。柳公子是个讲究人,非得送谢礼,也不怕麻烦,又给送回了将军府上。一来二去的,他们熟悉起来。此次相看,是柳公子自己提的。”
余红卿仔细回想了一下,那个柳公子文质彬彬,长相谈吐温雅,就是是被吓着了,不够从容。
“你觉得呢?”
白如意回想过那两个年轻人:“据说柳公子出身江南,你应该听说过江南文风鼎盛,但他还是到了京城的奉禹书院求学,这其中会增添很大一笔花销,看来他家中很重视他,且门第不光清贵,还颇有几分家资。”
余红卿试探着问:“他们是读书人,会不嫌弃我出身低?”
她不光是出身低,还是白如意与人私奔后生下的孩子,落在那些讲究礼法的人家,会觉得她这样的出身比外室女还要下乘。
当着白如意的面,余红卿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
白如意倒也不生气,事实就是如此嘛,女儿的出身确实上不得台面,她既然提了让女儿相看,自然就有所安排:“不用管他家里人,既然是奉禹书院的学子,以后多半要科举入仕,到时让他留京长住。”
余红卿追问:“万一他家中长辈也搬到京城呢?”
“不会!”白如意语气笃定,“柳家在江南颇有地位,家中读书人很多,柳成西的母亲是嫡支长媳,人要留在江南打理家事。而且,柳成西是家中老三,虽比所有的兄弟都要聪慧,但他上头有兄长,底下有弟弟,用不着他侍奉双亲。”
这么一算,好像确实挺不错。
白如意见女儿沉吟,忍不住小声道:“你这边相看,贺姑娘听说后,也不会再执着于你。”
余红卿:“……”
“我问过她了,她送我玉佩,只是因为姐妹情深,没有其他。”
白如意点点头:“那你就更应该相看了啊。”
她点头时特别敷衍,明显是不相信。
余红卿也不好抓着解释:“行,在哪儿见面?”
白如意立即道:“就在书院外的林子里,下次知礼回府,我们一早去接,到时让他早点出来与你相见。”
说是商量,却连见面的时间和地点都定好了。
余红卿皱了皱眉:“上一次他们才在那林子里遇了险,拜天教的教众抓都抓不完,万一……”
“没有万一,廖将军会陪同。”白如意如今是越来越习惯自己有个未婚夫,“若是他们敢来,那倒正好,一起就抓了。”
五月三十,彭知礼回府的日子。
半个月回家一趟,头天回府,第二天下午返回书院。
读书也是真辛苦,所以说要从卯时初读到天黑,有那用功的,天黑后还点着烛火继续读。
天才亮不久,母
女俩就坐上了马车,廖齐骑马护在身侧。
一路还算顺利,赶在辰时末,到了上次母女俩所坐的亭子里。
柳成西一身浅绿色长衫,清新盎然,愈发衬得他气质卓然,他手拿一柄折扇,信步而来。入亭子后先对着廖将军行一礼。
“晚辈见过伯父。”
廖齐对外人一向挺冷淡,此时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之前见他还是廖将军呢,今儿这一见面就改了口。
伯父这称呼,得是亲近的晚辈才能用。
由此也可看出,他很想结下这门亲。
白如意悄悄打量了柳成西,心下颇为满意:“柳公子到京城多久了?”
柳成西微微欠身,谦卑又不卑微,拱手答:“年前来的,似乎就比兴安府的秀女们早半日进城。”
他看向余红卿,却没有直视她,只将目光落到她的裙摆处。
白如意又问:“你们这些入京求学的学子也苦,半年多不见家人,你可想念?”
柳成西颔首:“自是想念,等明年开春会试后,无论是否榜上有名,柳某都打算回江南见见家人。”
白如意笑容不变,随口问:“听说柳公子文采斐然,明年一定能得中。若是得中,柳公子会留在京城吗?”

柳成西还没有考会试,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榜上有名。
他都还没有做官,不知是京城升迁快还是外地较快。但回江南那边,好歹能有几分助力。
柳家的京城没有根基,想要有人帮忙,大概得娶一个京城高门中的大家闺秀。
余红卿出身不错,但她只是太傅府外孙女……想要借到太傅府的势,不如娶白家的女儿。
而廖齐只是继父,且他是武将。
朝廷中文官武将暗地里互相看不顺眼,文官们觉得武将是一群粗鲁的武夫,靠着打打杀杀就能一路升官。
而武将们认为文官就是嘴皮子利索,都不用拼命,张张嘴就能有好前程。
所以,将军府不太帮得上他的忙。
当然了,柳成西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借岳家的势,他还是个举人,暂时没想那么远。
“这……”
白如意看他迟疑,心里也不失望,笑道:“这天底下的母亲都放不下自己的孩子,柳公子独自一人在京城求学,家中肯定很担忧。就像是我,心里一直挂念着一双儿女,恨不能和他们一辈子都不分开。”
柳成西面色变得慎重起来。
人家的话说得很明白,不舍得让女儿离自己太远,那么,如果他要去江南,或者是去外地任职,那这婚事就不成了。
如果他还想娶余姑娘,必然得有所取舍。
“江南风景无限,夫人日后得空,也可去看一看。”
廖齐大马金刀坐在旁边,时不时给白如意递点心和茶水。
余红卿看见后,真的很难想象这是那个威严的龙虎军统领,跟换了个人似的。
事情谈到此处,廖齐也知,婚事多半成不了,笑问:“柳公子一会儿要回京城吗?”
柳成西祖籍江南,跑到京城是为求学,此处进京坐马车都需要半个多时辰。他偶尔会进京城,但不是每次休日都会去。
奉禹书院名气很大,学子上千,附近这一片有不少商铺,衣食住行需要的东西在这周围都能买到。
他来了近半年,入城的次数不超过一只手。其中还有两次是给将军府送谢礼。
因此,他不打算进城。
话谈到此处,婚事几乎黄了,柳成西很不甘心,不打算进京城的他立即道:“确实要进城去办一些事,不知廖将军可否方便带晚辈一程?”
婚事不成,再唤伯父,就不太合适了。
廖齐是客气地问一问,没想到柳成西这么不客气。男女有别,说是同行,实则是各坐各的马车。他也大方:“方便。”
约定好了启程的时辰,柳成西告辞离去,白如意心下难免失望,难得遇见一个不嫌弃女儿出身的读书人,而且柳成西不光出身大家,身为奉禹书院的学子,年纪轻轻已是举人,本身也前途无量。
怎么看都是良配。
有一瞬间,白如意都有种答应这门婚事的冲动,但她很快就按捺住了。
女儿入宫历练一场,规矩上让人挑不出毛病,可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讲道理,比如她的前婆婆,前前婆婆,她没有见过江南的柳夫人,不知其脾气,万万不敢让女儿嫁过去。
话说回来,即便是见了未来亲家母又如何?
知人知面不知心。
亲家母面上好相处,私底下可不一定。就像是姚母,对外也是个挺和善的老人家,但背着人时,会将兄弟俩之间的恩怨全部都归结到她身上。
彭继文与兄长之间合不来,说到底是嫉妒。
彭继武身为哥哥,常年不如弟弟,兄弟俩一母同胞,别人难免拿二人一起对比,兴许一开始彭继武就知道自己不如弟弟,随着亲弟弟的官职越升越高,而他越干越差,万氏还在望夫成龙。他的寻常心早已守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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