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娘荣华路by倾碧悠然
倾碧悠然  发于:2025年0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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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继文怕母亲一怒之下又做糊涂事,强调道:“那位贺姑娘,是京中贵人所托,您最好别打扰她!否则,都不用您去告子不孝,儿子就要收拾行李回乡了。明白么?”
老夫人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了儿子对待那位贺姑娘的慎重,她任性归任性,却从不会拿儿子的前程玩笑。
母子俩不欢而散。
彭继文并未回房,而是去了大房的院子里。
彭继武难得回来,却没有和妻子同住在正房,他让人将厢房收拾了出来,此时正在屋中小憩。
往常彭继文从不到这个院子里来,守门的婆子看到他出现,急忙上前,本意是想让他站门口等一等,先通禀一二。
正在气头上的彭继文一把推开了婆子,走到院子里环顾一圈,他无意冲撞嫂嫂……至于彭继武住哪间房,只看他身边的随从守在哪个房门口就知。
他大踏步往厢房而去。
随从看他来者不善,忙行礼:“二爷?”
“让开!”彭继文推开了他,一脚踹开门。
屋中小憩的彭继武被这动静吵醒,睁眼就看到弟弟满面怒容而来,刚要质问,拳头已经飞来。
彭继文没有练过武,但他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下手特别重。
不过两下,就将彭继武打得鼻青脸肿。
彭继武挨了两下,总算想起来躲避,从软榻的另一边滚到地上:“彭继文,你疯了。”
“不如你疯。”彭继文打不到人,捡起凳子就砸了过去,“狗东西,你简直是畜生不如……”
他砸完了凳子还不消气,将手边能够拿到的东西都砸了过去。
东西砸得噼里啪啦,下人想要上前,被彭继文恶狠狠的目光瞪了回来。
彭继武左避右闪,却还是被砸中了几下,疼痛传来,他火气也上来了:“我不还手,不是怕了你,你别逼我!”
“滚出去!”彭继文是个文官,砸完东西整个人累得气喘吁吁,“来人,给我把这狗东西丢出去。”
彭继武瞪大了眼:“我是你大哥,娘还在这里。”
“那又如何?”彭继文怒火冲天,“这是我的宅院,也就是你是我大哥,若不是顾及兄弟情分,辱我妻子,我早就砍杀了你。”
最后一句,他声音压得极低。
这种事闹大了对白如意不好。但彭继文咽不下这口气,今天非得教训一下彭继武才行。
彭继武也知道自己干的事情站不住脚,别说外人了,连正房的万氏都得瞒着。
因此,护卫赶来,彭继武没怎么纠缠,老老实实拎着行李出门。
万氏听到动静,眼看男人要走,顿时满脸不悦。夫妻俩感情不睦,彭继武一连也就回来三五次,每次住个十天八天,此次却这么快就要走。她想要质问,却看见男人脸上的伤,皱眉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不等彭继文开口,彭继武飞快道:“我有急事,要先走。”
万氏呵呵:“有人在等你?”
彭继武不好解释太多,闷头就往外冲。
万氏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眼睛都气红了:“你不拿我当一回事,兰儿和知书总是你亲生的儿女吧?你回来后都没好好和他们吃一顿饭……彭继武,今天你要走了,以后就……”
别再回来。
夫妻感情再不睦,她对这男人到底还抱着几分期待,眼看彭继武走得头也不回,她身子晃了晃,咬牙切齿道:“外头的狐狸精就那么好?”
她忽然转身就走,往老夫人的长寿院而去。
他不是想让那姓谢的住进来么?
她偏不让!
还没走几步,其中一个小丫鬟匆匆上前,小声禀告了几句。
万氏皱眉,回头看向厢房,然后她起身去了厢房门口,看到屋中一片狼藉,面色惊疑不定。好半晌,她质问道:“二弟,你为何要如此?”
彭继文呵呵:“嫂嫂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万氏看向远去的枕边人,恨得咬牙切齿。

她闭了闭眼:“二弟,你大哥难得回来一趟,非得如此吗?”
“我是个好脾气的人,从来都是我忍让着大哥。”彭继文强调,“若是忍不住,绝不是我的错,而是大哥太过分!”
他拂袖就走,“天色不早,嫂嫂早些歇息吧。”
凭他的身份,在彭继武不在府里的时候,也不好在这院子里待太久。
万氏气得跺脚,起身追了出去。
她累得气喘吁吁,一路上抛开了官家夫人的规矩狂奔,总算是在二门前看见了彭继武。她依靠在树上,大口大口喘气,眼神里满是希冀:“大人!”
彭继武站定:“夫人,有事?”
轻飘飘一句话,让万氏特别心酸:“你这就要走?”
此次回来,夫妻俩没有谈过心,甚至没有单独用过一顿饭。
彭继武继续抬步:“回去吧,我不想多说。”
万氏不甘心,站在白如意用嫁妆买来的宅子里,她心里怨归怨,却不敢明着质问,也不敢把话说得太直白,只问:“我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
彭继武没回答,很快消失在二门处。
兄弟俩打架的事瞒不过白如意。
等彭继文回房,白如意没问,他也没有提。
至于赶走彭继武后老夫人会不会生气……那肯定会。
彭继文嘱咐:“这几天你称病吧,别去长寿院。”
正在摘首饰的白如意闻言动
作一顿:“好!”
之前她就想陪着女儿一起回京,一直都没好意思提,毕竟,他们是夫妻,彭继文需要一个内人跟各家女眷来往。此去京城,再快也要半年才能回转。
“大人,我想回京一趟,陪如意走一遭。”
彭继文讶然。
白如意自顾自解释:“身为人母,我愧对卿娘这孩子,眼瞅着她就要出嫁了,我若是还不抽空陪她,日后怕是……”
“好。”彭继文答应了下来,“夫人,你知道的,但凡你想做的事,我都不会拦着。”
白如意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老夫人确实很生气,可这事儿又不好摆在明面上来说,只能找一找二儿媳的茬,偏偏白如意这几天躲了,她见不到人,也不想纡尊降贵去白如意院子里探望。
无论出了何事,日子还得过,老夫人到底是去将那位姓谢的姑娘接入了府中,知道兄弟俩大打出手,她气得把二儿子臭骂了一顿。
骂归骂,却不敢违了儿子的意思。
虽说接纳了这位柳姑娘,老夫人心里是真的很不喜欢她,原本想将人放在客院。儿子不允,只好安排在后院中。
柳江如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见人先笑,看着挺好相处。
不过,最近跟着嬷嬷学规矩的三位姑娘都被折腾得没脾气了,完全没兴致和柳江如交谈。
柳江如也不生气,跟在三人身后对周嬷嬷行礼。
周嬷嬷眼神凌厉,从来不管三个姑娘怎么想她,但凡规矩学不好,她手中尺子就会飞出去。
三人之中,彭宝儿挨打最多,她最不服气,话也很多。有时候多话了,周嬷嬷懒得回答,也会动手打她。
彭宝儿几乎每天都要哭,还对着余红卿二人说周嬷嬷在针对她。
柳江如规矩学得最差,一开始她也没想过要选秀,后来知道选秀的事,想学规矩已经来不及,只慌慌张张赶来了兴安府。
知道周嬷嬷是从宫中来的,她学得特别认真,挨打了含着泪继续学。
柳江如来了后,超过彭宝儿成了挨打最多的人。
学完半日,四人对周嬷嬷行礼,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等人出去了,四人才站起身。
彭宝儿学了一早上,腰酸得厉害,忍不住用手捶了捶,这一抬手露出了手臂上的伤,她嘶了一声:“下手忒重,绝对是针对我。”
彭月娇有些受不了她:“周嬷嬷和咱们无冤无仇的,大家又素不相识,她为何要针对你?”
就算是感觉到被人针对,也不应该直白地把这话说出来。
“卿娘,咱们先走?”
余红卿点点头。
柳江如不想这么快和二人分开,上前一步:“两位姐姐稍待,我准备了点心,是我自己亲自下厨做的,两位姐姐赏了我这个脸面,一起去尝尝?”
彭宝儿率先道:“嬷嬷说我的腰粗,得饿一饿……柳姑娘,咱们都是要参加选秀的,你这安的是什么心?”
柳江如被问得眼泪汪汪。
“啊?”
彭宝儿冷哼了一声:“别人不知你是怎么住进来的,我却清楚。少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这儿没男人,不吃你那套。”
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这话很过分。
柳江如当场就哭着跑走。
彭月娇面色淡淡,余红卿正在发呆。
彭宝儿呵呵:“你们俩可真能忍,我是看了她就烦。”
想到日后要一路同行,余红卿提醒:“这天底下让你烦心的人和事多了去,在这府中你可以随心所欲,出去后怎么办?”
“我比你懂。”彭宝儿情绪激动,“不用你教!”
语罢,拂袖而去。
彭月娇看着她的背影:“她又忘记了嬷嬷教的走路姿态。”
彭宝儿挨打最多,并非被针对,而是她记性差,总是忘记周嬷嬷指点的姿势。
余红卿打了个哈欠,每日中午她都要歇一会儿,方才嬷嬷教了用膳的规矩,几人顺便用了午膳,她坐到梳妆台前摘首饰,一只耳坠还没取下,她动作顿住。
桌上多了一块不属于她的玉佩。
那玉佩一看就用了多年,与彭继武要送给她当见面礼的那块几乎一模一样,连上头的穗子都差不多。
余红卿伸手拿起,收入袖中,转身就出了门。
原以为送玉佩之事,随着兄弟俩大打出手,彭继武离开之后就了了。没想到还有下文。
“娘。”
白如意看到那玉佩,面色微微一变,收起玉佩就要往外走,刚到廊下,看见万氏带着人气势汹汹而来。
妯娌俩一个站在院子门口,一个站在廊下,隔着七八丈远互相对视,目光都平静,但平静底下却浪翻云涌。

白如意也并不打算装傻,率先道:“去长寿院吧。”
三人一起,到了长寿院正房之外,所有的下人自觉留在门口。
老夫人每日午后都要小睡一会儿,被吵醒的她脸色不好,看见妯娌俩一起前来,她揉了揉眉心:“又怎么了?”
万氏率先跪在地上,哭诉道:“母亲,求您给儿媳做主,那玉佩……玉佩……”
余红卿接过话头:“玉佩突然出现在我的妆台上,怎么来的,谁送的,我没看见,也无人跟我提过,发现玉佩后我问了一下屋中伺候的人,无人承认。”
万氏声音尖锐:“照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将玉佩放在那里污蔑你们母女?”
“对!”余红卿坦然,“这手段忒恶心了。”
万氏瞪着她:“不要脸!”
“你才不要脸。”白如意突然就炸了,说她什么都行,但她绝不允许旁人欺负她闺女。
“最不要脸的是你。”万氏眼神中满是怨恨和怨毒,“明明已是有夫之妇,却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这话犹如一大盆肮脏恶臭的水直接泼到了白如意的身上。
偏偏白如意还不好自证,无论怎么说,彭继武成亲了还惦记着她是事实,万氏也确实因此怨恨了她许多年,往常没闹出来,是彭继武没将自己的心思表明。
如今彭继武要将玉佩送出,当时好几个下人都看见了,万氏再也装不了傻。
余红卿刚要开口,白如意按住了她的胳膊:“嫂嫂,你非得这样吗?我是什么人,你心里该门清。”
万氏满脸讥讽:“那我就活该嫁一个心里有别人的男人?这么多年,我一个人教养俩孩子,他从不给是好脸……我招谁惹谁了?这是我的错吗?”
她言语间满是怨气。
白如意闭了闭眼:“母亲,玉佩不是送给我们母女的,有人陷害我们。此事因大哥而起,我一个做弟妹的不好指责大伯,还要麻烦您给个章程。”
无论这玉佩是谁送的,总归是彭继武有错在前。万氏对她满腹怨气,说到底,也是因为彭继武不够体贴妻子。
千错万错,在场的四个女子都没错。
老夫人盯着那玉佩,忽然抬手,狠狠将玉佩薅过来砸在地上。
玉佩碎裂,散落一地。
“此事不许再提。”
万氏不甘心:“母亲……”
老夫人瞪着长媳:“我是老了,但还没死!我这当婆婆的还活着,你敢不听话?”
万氏用帕子捂着脸,低声啜泣。
白如意眼神里满是失望:“玉佩不是我们母女收的,大嫂,东西怎么到卿娘桌子上的,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她对着上首的婆婆行了一礼,“母亲,儿媳没错,您若是容不得,尽管休了我!”
语罢,转身拉着女儿就往外走。
老夫人气得脸红脖子粗:“放肆!站住!你给我站住!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
白如意脚下坚定,一步步往外走,出了长寿院,扭头冲女儿一笑:“吓着了吧?回去歇着,午后还要学规矩呢。”
余红卿不知道该怎么劝。
今日这事,绝对和万氏有关。老夫人不彻查,只是想压下此事,对白如意很不公平。若是传出去一字半句,旁人怕是还真的以为白如意不守妇道勾引夫君的兄长。
事儿闹得挺大,但
只有几个下人知道,而知情的这些人都是主子的心腹,全都是些聪明人。
聪明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因此,多数人只知道妯娌俩被老夫人给训了,缘由却不知。
而婆婆训斥儿媳……理由都不用找。
彭继文深夜才回,进门后发现屋中黑暗一片。他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夫妻多年,他对妻子体贴备至,也做到了当年承诺的那样对她一心一意。
而妻子对他也很好,即便是他深夜才归,她实在受不了困劲儿躺下,也会在睡觉时给他留一盏烛火。
这盏烛火于彭继文而言,是妻子对他的心意和挂念。
他站在门口,问守夜的丫鬟:“出了何事?”
这丫鬟是白如意的陪嫁,若白如意想让丫鬟告知他的事,他一问便知。
丫鬟跪在地上,将午后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末了道:“奴婢都替夫人委屈,明明我家夫人恪守妇道,最是本分不过,却平白担了这名声。难道夫人容貌绝世,才华横溢也有错?”
有一些白如意不好说的话,会借由丫鬟的嘴说出来。
彭继文听完只觉头疼,他微微动了动手指,挥退了丫鬟,独自一人站在门口许久,才推门走入了黑暗之中。
夫妻俩在此住了好多年,这屋子他闭着眼睛都能摸到床上,适应了黑暗后,隐约还能看清屋中摆设。
因此,他没有点烛火,独自一人入了内室。
床上躺着个人,彭继文站在床边,良久才问:“夫人,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白如意没吭声。
“夫人,我知道你没睡。”彭继文蹲在床前,双手抱头揪着发。
这个兴安府威严至极,说一不二的彭大人,难得的露出了几分脆弱:“那是我大哥,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警告了他,可他……”
他顿了顿,“事情应该不是他干的,回头我就把姓万的赶走。”
白如意确实没睡,她哭了许久,泪水不知不觉间都干了,只有湿润了的枕头表明她先前哭过,闻言开口:“再这么下去,你要变成孤家寡人了。”
彭继文沉默下来。
“睡吧。”白如意长长叹口气,“临近年关,衙门事多,别让这些小事费了你的心神。”
彭继文沉默许久,洗漱后躺上了床。
夫妻俩各睡各的被窝,没再出声,彭继文临睡觉前,顺手将背对着自己的妻子揽入怀中。
白如意没有挣扎,却在他睡熟以后翻了个身,翻出了他的怀抱,离他更远了些。
那天过后,妯娌之间恢复了往日的客气,又隔两日,余红卿去正院陪白如意用膳时,看到她正坐在书案后翻看账册。
“娘。”
白如意见女儿到了,合上账本:“来了?”她示意门口的丫鬟上菜,起身走到桌旁。
余红卿来了兴致,打开了账本。
白如意乐了:“想学送礼?这里面的讲究多着,等到了京城,我再慢慢教你。”
余红卿好奇问:“这是送给万家的礼物?”
白如意没有多想,伸手开始指点女儿:“这是上次你祖母寿辰他们送来的礼,此次你大伯母的继母生辰,咱得回一份礼。”
可是对方送来的礼物简单,样样都常见,并不贵重,反而是边上夹着的回礼单子,光是名目就要长一大截,且排在第一的是万寿缎。
这种缎子是兴安府独有,有一家绸缎庄能将各种寿字印上缎子上,因为手艺独特,价钱居高不下,就这,还有价无市。
光这一笔缎子,就能抵过万家送来的所有贺礼。
余红卿一脸疑惑:“亲戚之间互相送礼,应该有来有往,除非是有求于对方。我们有求着万家吗?”
白如意叹气:“是母亲觉得亏欠了大嫂,凡是送往万家的礼物,都会格外贵重些。”
余红卿张口就来:“她亏欠她自己去还啊,拿二房的东西来还,这算什么?”
“一家人,别计较这么多。”白如意语重心长,“能用银子买来和睦,是很划算的事。”
余红卿讶然:“娘,你没吃过苦吧?”
白如意人到中年,吃的苦都是旁人给的委屈,衣食住行上还真没被亏待过。
她不在乎银子,不在乎万家占便宜。
见女儿看傻子似的盯着自己,白如意一乐,伸手戳了一下女儿的额头:“当我是傻子?”她敲了敲那张礼单,“这上头的所有东西都是用公中的银子来采买,我才不会往里贴。”
余红卿蹙眉:“再是公中,那也是阿爹赚的银子。”
“不是。”白如意没有跟女儿说过家里的各种账,耐心解释,“大房赚不来银子,所有吃穿用度都有公中来拨,算起来,确实是公中吃亏,而事实上,家里的银钱有七成都来于三房,二房只有俸禄。”
可话说回来,三房赚银子,那也是因为彭继文的官职,才能一路顺遂。
白如意无奈:“卿娘,大户人家的账目分不清楚,要问三房愿不愿意,他们为了靠二房继续做生意,肯定是愿意的,若是问你阿爹……当年家中银子不丰,你大伯主动退了一步,没有去京城赶考,省了不少银子,这份情谊深厚,不能用银子衡量,你阿爹是心甘情愿照顾大房。”
余红卿忍不住了:“你愿不愿意?”
白如意看向女儿:“银子不是我赚的,我只是帮着安排一下,轮不着我不愿意。”
余红卿蹙眉:“这……对吗?”
她怎么觉得不对劲呢。
“都是这么过的。”恰巧丫鬟摆好了饭菜,白如意从女儿手中合上账册,“用膳吧。”
余红卿一边吃一边想,放下碗筷时终于想明白了:“难道各家的大小事都是男人商量了就作数,女人说了不算?也不用管女眷怎么想?”
白如意一脸怅然。
四个姑娘一起学规矩,周嬷嬷特别严厉,四人学得生无可恋。
这日下午,几人到了地方却被告知周嬷嬷得了风寒,嗓子不适,放她们歇半天。
前前后后学了半个多月,突然一放松,几人都有些无所适从,能确定的是大家都很高兴。
柳江如提议:“不如我们去假山处的梅林里走一走?听丫鬟说,梅花就要开了。”
“要开,还没开。”彭宝儿不以为然,“花骨朵有什么好赏的?”
“开了有开了的美,没开有没开的美嘛。”柳江如挽着彭月娇的胳膊,半真半假笑道,“我是客人,我说了算。自从搬入府里,你们还没认真陪过我呢,今儿必须随我走一趟。”
彭月娇最近绷着一根弦,也觉得自己过于紧张,扭头看余红卿:“卿妹妹,去瞧瞧?”
“走嘛走嘛!”柳江如看着弱柳扶风的模样,此时才显露了几分活泼。
四人结伴,带上丫鬟一起,叽叽喳喳,一路上格外热闹。
梅林里确实有了不少花骨朵,这一片梅林横跨了内外院,东面有湖,西面是假山。南面是去外院和客院的拱门。
余红卿跟着几人走得不紧不慢,忽而瞅见了假山上隐约有天青色的人影晃动。
天青色的披风府里几位公子都有,余红卿拿不准那假山上的是谁,见柳江如拽着两人兴致勃勃往假山上跑,她脚下一顿:“我想去看看湖。”
柳江如头也不回,撒娇道:“先去假山嘛。”
余红卿瞅她那模样,摸不清她是知道假山上有人故意去偶遇,还是真的想去假山上赏景。
若是前者,点破假山上有人,那就毁了柳江如的算计。
彭月娇若有所思:“卿妹妹,我陪你一起。”
两人转身,柳江如也没挽留:“宝儿姐,我以前光听说假山上风景好,还没见识过。”
彭月娇果断转身,往湖边走去。
到湖边有好几条小道,其中有一条路铺了鹅卵石,那条路景致也最好,两人一路走,一路四处观望。
“等到年后,咱们就要启程,卿娘,怕不怕?”
余红卿刚来那会儿觉得彭府还行,现在想法变了:“不怕。”
她好像走到哪儿都没有自己的家,到了兴安府,母亲对她很好。知道姐弟俩感情一般,她从不勉强姐弟俩相处,还故意错开了姐弟俩请安的时辰。
余红卿来了这么久,和弟弟彭知礼见面的次数一双手都数得过来。
此次离开兴安府,母亲会陪着她,她心里还真不觉得害怕。
彭月娇摇头:“我也不怕,可能你没发现,我在府里的处境挺尴尬。”
余红卿倒是听说过一些,自从退亲,彭月娇认认真真学规矩,抽空还练字看书。彭知书则大受打击,时不时就喝得烂醉。万氏母女觉得彭知书如此不成器都是被彭月娇给害了,有老夫人压着,两人不敢明着针对彭月娇,但私底下没少对她冷嘲热讽。
“我巴不得赶紧过年,赶紧启程……哎呦……”
她边走边说话,一个不小心脚下踩了空,整个人摔倒在地。
余红卿和她的丫鬟忙上前去扶。
“你怎么样?”
彭月娇脸上带着几分痛苦之色,借着二人搀扶的力道起身,靠在了旁边的石头上。
“有点疼,得看大夫才行。”
彭月娇身边只有一个不太熟的丫鬟,原先伺候她的人被换掉了。
这个丫鬟机灵,脑子聪明,如无意外,她以后会带这个叫吹雪的丫鬟入京。
余红卿提议:“我去帮你叫大夫。”
不是不能让丫鬟去请,而是最近彭月娇正在被大房针对,她的丫鬟去请大夫,大夫不会太上心。
彭月娇挨了打也不喊痛的人,此时主动说要请大夫,肯定伤得不轻。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若真的伤得很重,到了启程的日子,可能就走不了了。
比起彭宝儿和柳江如,余红卿更愿意和有分寸的彭月娇相处。
余红卿带着盼春往湖边走去,从湖边一条小道越过去,直接就能到大夫所住的客院。
主仆俩脚下飞快,入湖边那条小道时,看到有个丫鬟守在路口。
彭府的丫鬟很多,这些丫鬟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在上工,人家有轮值,下工之后,也可以去主子可能不出现的地方坐一坐。
对于严苛的人家来说,这显得有些没规矩,但白如意觉得,丫鬟也是人,府中的景致无论赏不赏都摆在那儿,只要不影响主子就行。
余红卿并没有多瞧那个丫鬟,她急着去请大夫,隐约听见丫鬟好像叫了自己两声,盼春回头瞅了一眼。
脚下跑得太快,当余红卿察觉到湖中有人时,已经迟了。
湖里泡着的人乌发如墨,肌肤白皙如玉,背对着余红卿这边,似乎是听到了动静,扭头望来。
余红卿一眼就认出是位熟人,是那位住在客院的贺姑娘。
她先是惊讶于大姑娘家冬日里泡在水中,瞧这样子,似乎不像是失足落水。因为她没有挣扎,看过来的眼神也平静。
余红卿刚想叫人,忽然就看到了湖水面上精致白皙的锁骨,紧接着是她的脖子。
那脖子上有凸起,余红卿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脖颈,这这这……不对吧?
余红卿下意识用手挡住了眉眼,别开脸道:“那个……对不住,我这有急事,先走一步,姑娘自便。”
语罢,一拉正要看向湖里的盼春,匆匆跑走。
她脚下越走越快,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撞破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若没记错,那位贺姑娘是秀女。
秀女怎么能有喉结呢?
余红卿脚下不停,心中懊恼不已,到了大夫所在的院子外才定了定神。
府中养着不止一位大夫,有一位是专门给老夫人调理身子的,一般人都指使不动他。巧得很,此时只有这位周大夫在,看样子,他正准备出门。晚来一会儿,范继海可能就堵不到人了。
看见余红卿,周大夫面色淡淡:“其他大夫不在,您是要取药还是有哪里不适?”
余红卿想到老夫人对彭月娇的疼爱,道:“三姐脚扭伤了,劳烦大夫走一趟。”
府中这几位姑娘的序齿在余红卿回来后都变动过。
如今大姑娘是彭兰儿。
二姑娘是彭宝儿,三姑娘是彭月娇,余红卿勉勉强强得了四姑娘的称呼,彭玉儿成了五姑娘。
序齿是彭继文的意思,用他的话说,若余红卿不序齿,旁人称呼余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客人……而在他的心里,余红卿是他的女儿,是彭家人。
周大夫听说是彭月娇的脚扭了,立刻让徒弟去收拾药箱。
“在哪儿扭的,还能站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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