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古代,躺平开摆by桃梨不言
桃梨不言  发于:2025年0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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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母舍得表妹嫁这么远?”汤婵琢磨着问。
沈姨妈不假思索,“女婿好就值得。”
汤婵委婉道:“世子的名声并不是很好,姨妈还是三思。”
沈姨妈刚来京城,自然不知道这些,她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汤婵说得含蓄,“世子不喜读书,至今没什么大作为……”
“噢,不喜读书啊,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沈姨妈不以为意,“男人嘛,都是这样,世子年纪也还小呢。”
她对胸有成竹地说:“所谓‘成家立业’,成了家,有妻子督促着,自然就知道上进了。”
……这怕是有点难,汤婵头疼,指望庞逸成器,不如指望秦始皇给她打钱。
这段时间,汤婵跟沈八娘接触了不少,沈八娘是个很传统的大家闺秀,很难说能不能欣赏得来庞逸这种纨绔子弟。
若是真像沈姨妈所说,成亲后以妻子的身份对庞逸处处规劝,比起幡然醒悟奋发向上,庞逸直接逆反的可能性更大吧……
据解瑨所说,沈姨父大概率不会留京,那么当沈家不在,解家等于是沈八娘的半个娘家,若是解家促成这桩亲事,沈八娘日后对庞逸的不学无术不满意,在侯府受了委屈,解家对庞逸管是不管?
见沈姨妈跃跃欲试的模样,汤婵只好道:“京里关于世子的传言不少,您最好还是先打听打听。”
若是沈家能承受住这些,再考虑这桩亲事不迟。
她这样郑重其事,沈姨妈总算半信半疑地应了。
等太夫人过完寿辰,沈姨妈回了驿馆,汤婵笑容垮了下来,她揉揉太阳穴,对几个丫鬟道:“走,去瞧瞧太夫人有没有空……等会儿,秋月,先让人给世子送个信……”
“表姐有信带给我?”
秋月派出来的人在茶楼找到了庞逸,庞逸接过信打开一看,“嗯?若是近日去戏楼,可以多呆一段时间……”
庞逸摸了摸下巴,这是为什么?
但表姐总不会害他,庞逸点起蜡烛将信烧了。
他等会儿正好要去广和楼,就依表姐所说多呆两日吧。
“世子爷!有人找!”
小厮突然来禀,庞逸回过神,“谁啊?”
小厮还没答话,已经有咚咚咚的脚步声过来了。
庞逸探头一看,大惊,“你又怎么来了?”
本来满脸高兴的郑宝珠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唰”就没了。
“怎么,我来不行吗?”
约了汤婵几回也没约出来,郑宝珠实在按捺不住就自己来了一回,后来就轻车熟路,时不时就来一趟。
“行行行,当然行。”
庞逸惹不起这个小祖宗,带郑宝珠去了雅间。
等郑宝珠坐下,庞逸给郑宝珠点了吃的喝的,吩咐伙计好好招待,自己就要离开。
“等会儿,你去哪?”郑宝珠问。
庞逸还在心里琢磨着表姐写那封信的原因,听了问话就心不在焉地随口答道:“广和楼。”
“什么?”郑宝珠蹦了起来,“你要去戏楼?”
在长辈口中,戏楼跟秦楼楚馆一样,是最腌臜不过的地方,郑宝珠忍不住脸一红。
但她素来心野,胆子还大,又是叛逆的年纪,对这些禁地早就好奇不已,此时能乖乖听话忍住不动就怪了。
“我也要去!”郑宝珠宣布道。
庞逸吓了一跳,“这可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结果这话反而把郑宝珠的性子激了起来,“什么地方我不能去?”
庞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安抚道:“你真不能去!”
他耳根有些红,“……那不是姑娘家该去的地方!”
郑宝珠眼睛一转,“那我扮成男人不就行了?”
“小祖宗,你饶了我罢!”庞逸焦头烂额,“我还不想被忠国公他老人家揍成残废!”
别看老爷子已经七十多岁,但精神矍铄,照样拎得起大刀。
“没事,我保你无事。”郑宝珠拍着胸脯保证。
庞逸心累,“我不去了总行吧?”
郑宝珠:“你不去,那我自己去!”
“……”庞逸实在没辙了,他更不敢放郑宝珠自己去那种地方,无奈应下,“好吧,我带你去。”
他警告道:“但约法三章,到了地方都听我的,听到没有?”
郑宝珠见他应了,喜得不行,连连点头,“好好好,都听你的!”

半个时辰后,庞逸带着换了一身男装的郑宝珠出现在了广和楼。
戏楼要到晚上一片灯红酒绿之时才最热闹,此时时间还早,楼里头很是清闲。
庞逸一路护着郑宝珠,熟门熟路地带着她来到了后院。
“他们都在干嘛?”
广和班里的优伶分做男女两班,都在练功,吊嗓、练步法、练身段、练眼神等等,不一而足。
庞逸在一旁小声解释,郑宝珠满眼都是新奇。
梨园果真如同长辈说的一样……
这般男女混在一起共处一处的景象,若是一般的高门后宅妇人看到,就已经要皱紧眉头厌恶地斥道“成何体统”、“不干净”了。
郑宝珠也觉得别扭,可又觉得新鲜,根本舍不得移开目光。
庞逸跟广和班很熟,众人都认得庞逸,见到他来,都纷纷跟他问好。
院子一角,正指点一个小男孩练功的班主也露出一个笑,上前来行礼打招呼。
郑宝珠余光瞧见紧张的小男孩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没忍住笑了出来。
班主注意到郑宝珠,面露迟疑,“这位是?”
珠圆玉润,细皮嫩肉,通身贵气,耳垂还有耳洞,一瞧就是哪家高门出身的贵女。
这样身份的人怎么会来这里?是世子的姐妹?
庞逸露出了一瞬牙疼的表情。
郑宝珠想起庞逸的叮嘱,大大咧咧地对班主道:“不必在意我是谁,我就是来看看。”
班主一愣。
郑宝珠的真实身份肯定是不能说的,庞逸对班主道:“你只当是来长见识的贵人便是。”
班主是聪明人,话到这里,心里已经有了数,自然不会多作追究。
他只笑着对郑宝珠问了好,转而同庞逸寒暄,“世子可是很久都没来了。”
班主算是庞逸的老熟人了,庞逸这个没谱的,也不讲究什么尊卑,伸手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我前几个月不是搞了
间茶楼嘛,最近一直忙那个来着。”庞逸挤挤眼睛,“不过听说你们最近排新戏,这不就赶紧来了?”
班主笑道:“那您来得正是时候,正好有些地方想听听您的意见。”
“下本戏是青莺挑大梁,”班主乐呵呵道,转头指使另一个凑过来的小丫头,“去瞧瞧你青莺姐在干嘛,跟她说世子来了。”
小丫头脆生生地应下,转头去了。
没一会儿,一个不到二十长相清秀的姑娘走过来,婷婷袅袅地向庞逸行了个礼,“见过世子。”
她一开口,嗓音如珠落玉盘,正是广和班如今的台柱子青莺。
前两年庞逸还为着青莺见义勇为,跟锦平侯打过一架,自那之后,青莺与庞逸的关系越来越熟。
不过庞逸心思纯粹,青莺也一心都在戏上,两人更多是知己好友之情,倒没什么男女情意,甚至青莺看到跟庞逸打打闹闹的郑宝珠,不知想到什么,暗自掩口一笑。
众人转移到了后台,庞逸跟他们讨论起新戏来。
文辞上头,庞逸这个文盲发表不了太多意见,不过曲调音律,情节,甚至戏服首饰、胭脂水粉,庞逸都能聊上一会儿,还能给出不少有用的建议。
郑宝珠在一旁饶有趣味地拄着下巴瞧。她听得半懂不懂,但记着庞逸的叮嘱,忍住了没有多问话,后来看众人讨论得投入,特别是庞逸,全神贯注,很是认真,郑宝珠也不好出言打扰了。
真是稀奇,他也有这样的时候……
“差不多先这样,等会儿我们从头排一遍,您留下来瞧瞧?”班主问庞逸。
庞逸自然应下,带着郑宝珠往前头观戏的厅堂走。
中途路过一个房间时,房间门正好打开,从里头走出一个睡眼惺忪,身形微胖,皮肤白净的年轻男子。
他瞧见庞逸,目露惊喜,拱手问礼,“庞小兄弟。”
庞逸认出此人,暗下皱了皱眉。
京城纨绔众多,比起庞逸这个纯喜欢戏的,另一些捧戏子的纨绔爱好不在戏,而在人。
跟庞逸打招呼的惠郡王府二公子欧阳旭,就是其中之一。此人文不成武不就,也是个把勾栏当成家的主,但他的名声比臭名昭著的锦平侯稍好一些,因为欧阳旭自诩风流不下流,讲究一个你情我愿,从不强占。
只是地位差距悬殊的时候,又何来甘愿不甘愿一说?
广和楼毕竟是梨园,逃不开做贵人的皮肉生意,只不过作为闻名京城的戏班,班里的名伶多了点自主权罢了。
庞逸与欧阳旭不太对付,此时见到,也只是淡淡打个招呼,“欧阳兄。”
他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脚步,意图将身后的郑宝珠挡得更严实一些。
结果事而其反,庞逸这一动作,欧阳旭反而更加注意到他身后的郑宝珠。
女色里打滚的欧阳旭一眼就认出郑宝珠是女扮男装,他心下一转,还以为这是庞逸的情趣,笑容顿时带上几分猥琐:“论会玩,还得是你庞小兄弟啊……”
庞逸一听便知道他误会了,心下闪过厌恶,低声警告:“嘴巴干净些,别胡说八道!”
欧阳旭一愣。
没想到庞逸直接翻了脸,反应过来之后,他心中立时生出不满与不屑。
都是同道中人,装模作样的给谁看?
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以青莺为首的一众姑娘还对庞逸另眼相看,凭什么?
郑宝珠悄悄戳了戳庞逸,好奇问:“他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会玩?”
“不是好话,别听。”庞逸警告。
郑宝珠似懂非懂,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她还是白纸一张,哪里晓得这些事,结果正腹诽庞逸的欧阳旭看到,竟是眼睛一直,顿时心痒无比。
若是能把这张白纸染上颜色……
欧阳旭当即就不顾庞逸,想要直接截胡,他笑着凑上前去,“这位姑娘……”
庞逸脸一拉,挡在郑宝珠身前,“滚!”
欧阳旭脸色难看起来。
一而再再而三,庞逸这么不给面子,欧阳旭也忍不了了。
“哎哟,”他阴阳怪气,“这么宝贝你的小情人……”
话未说完,庞逸脸色突然一变,立即利落地往边上一闪。
果然,只听一道破空声传来,随即是鞭子甩在人身上的声音和一声惨叫。
郑宝珠大怒道:“你找死!”
欧阳旭这回的话谁都能听懂,郑宝珠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这人刚刚的举动是什么意思,立即被恶心得够呛,她直接摘下腰间软鞭,一鞭子就抽了过去。
欧阳旭疼得一哆嗦,更多是不敢置信,“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敢动我,你全家都死定了!”
庞逸揣手站在一旁,刚刚一听见欧阳旭的话,他就知道这小炸药桶要炸,赶紧刚好躲过郑宝珠抽过来的鞭子。
听欧阳旭此时还在叫嚣,庞逸摇了摇头。
我就静静看着你作死.jpg
惹了小祖宗,你已经死了.jpg
不过欧阳旭这都是自找,常在河边走,总要湿鞋的。
欧阳旭一边躲一边还在跳脚,“你等着,惠郡王府不会放过你的!”
郑宝珠完全不以为意,“哼,惠郡王府又算什么东西!?”
家里头说了,京里都不让她招惹的就那么几家,惠郡王府一个闲散勋贵可不在其中!
郑宝珠胆子这么大,也不是白来的,她自小被忠国公带大,武学天赋上佳,自己又喜欢,身上功夫很不错,一条软鞭耍得舞舞生风,直将欧阳旭抽得抱头鼠窜。
楼里的人早就躲得远远的,谁也不敢凑上前旁观,欧阳旭的小厮哭丧着脸硬着头皮上来拦,也只是替主子挨了几下,根本阻挡不住郑宝珠。
欧阳旭也总算回过味来,这丫头绝不是什么小情人,“你到底是谁?”
敢这么得罪惠郡王府……欧阳旭越想越不对劲,如今他只希望这个丫头只是胆大包天,而不是真有靠山……
然而欧阳旭注定要失望了,郑宝珠冷笑一声,“你姑奶奶姓郑!”
姓郑……郑……妈的,是忠国公府!
欧阳旭实在憋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哪有这种大家闺秀,竟敢出现在这种地方!
老忠国公战功赫赫,还是皇帝的老丈人,欧阳旭咬牙,他真是不要命了,赶调戏人家最宝贝的小女儿……
“误会,都是误会,”欧阳旭挤出笑来,直接认怂,“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见郑宝珠还没有停的意思,欧阳旭大喊,“等等……这事儿你也不想闹大吧!”
不得不说,他抓住了郑宝珠的死穴,闹了这么久,已经有其他房间的人开始探头探脑。
如果闹得太大,长嫂知道以后就麻烦了。
郑宝珠犹豫了一下,总算收了鞭子,对欧阳旭喝道:“快滚!”
欧阳旭这才松了一口气,灰溜溜地离开了。
“嘶……”
欧阳旭爬上马车,掀开衣裳看了一眼。
还成,没有破皮的,幸亏是春寒陡峭,天气不热,他身上穿得不薄,不然这一顿鞭子可要吃出个好歹来。
欧阳旭冷哼一声,放下衣摆叫来下人,“去,把忠国公小女儿出现在戏楼的事情递到忠国公府去。”
虽然认了栽,但欧阳旭可不想乖乖咽下这个哑巴亏。
他就不信,没有人能收拾那个死丫头。
“你说什么?”
正如欧阳旭所料,郑宝珠的长嫂黄氏听到这个消息,立即大惊失色。
等郑宝珠听完戏回了府,对上的就是
攒满怒气条的黄氏。
“你怎么敢跑到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去?”
黄氏气得直拍桌子,郑宝珠被黄氏的咆哮吼得缩了缩脖子,顾不得弄明白黄氏是哪里得到的消息,小声反驳道:“我带了鞭子。”
“还敢提鞭子?”黄氏瞪眼,“会功夫就能往勾栏瓦舍里跑吗?你是个姑娘,姑娘!大家闺秀!这事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嫁人了!”
郑宝珠撇了撇嘴,“那就不嫁,反正我也不想嫁人!”
黄氏闻言无奈,“你自己没事,可这种名声传出去,你那些侄女儿怎么办?”
郑宝珠一愣,抿了抿唇,低头不说话了。
“还有,我问你,”黄氏板着脸,“你怎么跟庆祥侯府的世子混到一起去了?”
郑宝珠这才恢复了表情,脚尖着地打着圈,“他好玩嘛。”
“可你是个未嫁的姑娘!”黄氏揉额角,“就这么跟小子混到一起,你的闺誉不要了?”
郑宝珠噘个嘴不答话。
“以后再不许胡闹了!”黄氏严正告诫,“惹了未来婆家嫌弃怎么办?”
郑宝珠不高兴了,“谁敢嫌弃我?我还不稀罕嫁呢!”
黄氏没好气,“就你这样的,谁不嫌弃?”
郑宝珠小声嘀咕,“庞逸就不嫌弃……”
“还敢提他!”黄氏瞪她,“你还能嫁给他不成?”
不知怎么,说到嫁给庞逸,郑宝珠耳朵突然有些发热。
“庞逸怎么了?”郑宝珠梗着脖子,“我觉得挺好!”
“你你你……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讲!”黄氏气得用手指点着郑宝珠的额头,“禁足三天,给我在家里呆着,好好长长记性!”
从郑宝珠房里离开,黄氏满腹愁肠地回到自己院子。
忠国公世子瞧见妻子的模样,放下手上的书,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
“唉,宝珠那孩子,真是胆大包天,你说她的亲事可怎么办……”
黄氏将今天的事情一说,越想越头疼,“……都敢扮成男子跑到戏楼那种地方去,刚刚还口无遮拦,胡说八道要嫁给庆祥侯世子……”
忠国公世子抚了抚胡须,沉吟片刻,“你还别说,庆祥侯府其实还不错。”
“什么?!不行!”
黄氏想都没想就反驳,选夫君自然要选青年才俊,庆祥侯世子那样子的纨绔怎么行?
忠国公世子摇了摇头,“虽不算绝对,但年轻有为之人,大多家风严谨。宝珠嫁到这般讲究规矩的人家,只会受委屈,到时候你能舍得?”
黄氏语塞,好半天才道:“那也不能是那种眠花宿柳的浪荡子……”
“庆祥侯世子,斗鸡走马、不学无术是有的,但没听说欺男霸女、沉湎淫逸的传闻。”忠国公世子思索片刻,“他舅舅是解家老二,有他看着,孩子本性应该不坏,最多只是没甚出息而已。”
黄氏半信半疑。
世子温文尔雅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就宝珠那个离经叛道的性子,说不定还真和庆祥侯世子臭味相投。”
黄氏气得拍了他一下,“哪有你这么说亲妹妹的!”
“开玩笑,开玩笑,”忠国公世子收了笑,说了两句正经话,“说真的,虽然爹爹已经早早卸甲,我又是这副无法上战场的文弱身子,但有娘娘在,又有几位叔叔掌兵,忠国公府已经是烈火烹油,富贵至极,不需要再锦上添花,若要结亲,庆祥侯府这般没有实权、只有富贵的人家正好。”
当今皇上登基之前,忠国公还在边关镇守,掌大军四十万。后来皇上登基,女儿被立为皇后,忠国公为女婿着想,主动解甲归田,又请立先天不足的嫡长子为世子,让皇上不必为过于强势的外戚担忧,皇上投桃报李,也为了不让皇后被人轻视,对忠国公府和皇后都很是优待。
“这……”
提到这种大事,黄氏不自觉严肃起来,她迟疑片刻,“那你去问问爹的意思?”
“还是夫人去吧,”忠国公世子忍不住打趣道,“比起我这个儿子,爹可是更喜欢你,我就不去讨他老人家的嫌了。”
老爷子喜欢儿媳性子爽朗,嫌弃儿子磨磨唧唧,忠国公世子早就想明白自己是捡来的了。
黄氏对丈夫的调侃只有无言以对,“好吧,我回头问问。”
“忠国公府送了请帖过来?”
汤婵诧异地抬起头看向来通报的秋月,这不年不节的,忠国公府请她干嘛?
“拿过来我瞧瞧。”
打开帖子快速读了一遍,给她递帖的是忠国公府的世子夫人黄氏,约她一同踏春赏花。
汤婵更疑惑了,她与黄氏往好了说,也只能算点头之交,突然邀约,难道是因为郑宝珠?
不解归不解,但汤婵还是决定应下。
最近忙着招待沈姨妈,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松快松快。
晚上给太夫人请安时,汤婵跟太夫人请示了一声,太夫人自无不允,“年轻人是该多出去玩玩。”
汤婵笑着应下。
得知汤婵要出门,秋月领着双巧准备各类可能需要的用品:吃食自然不能少,备用的衣裳,各类尺寸的软垫,煮茶煮酒的泥炉,驱虫用的香和药物……
汤婵看得哭笑不得,知道的是去京郊踏青,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远处露营呢。
没打扰两个丫鬟忙碌,汤婵想起什么,叫来紫苏,吩咐道:“你去德音院里走一趟,问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德音的婚期就在下个月,过了年之后,德音一直在紧张地备嫁。
收到汤婵的邀请,德音有些意动,但一想到会见到生人,德音踌躇片刻,还是打算拒绝。
话正要出口,正好在一旁跟德音一起做针线的于氏看出她的想法,开口问道:“不想出去散散心吗?”
德音面露犹豫,手指不自觉轻轻扣着绣帕上微微凸起的鸳鸯图案。
于氏知道自家小姑子怕见生人的毛病,虽然知道德音性子内向,但总是闷在家里不见人,于氏不能不担心,更何况出嫁之后,德音不可能完全不见人,至少要跟婆婆妯娌处好关系。
看德音的表情,似乎也不是完全不想出门,只是德音性格使然,自己迈不出那一步,需要有人推一把。
想到这儿,于氏便柔声劝道:“要不还是去看看罢?你马上就要出嫁,出嫁之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趁着还未出阁,还是多出去玩玩。”
见德音脸上的意动之色更加明显,于氏再接再厉,“出门后你就跟着小婶婶,她肯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德音被于氏说动,最后轻轻点头,应了下来。
听闻德音愿意和她一起出门,汤婵挺高兴,她把秋月派去德音院里帮忙准备东西,自己则是给忠国公世子夫人回了贴,说明会带着侄女儿一起。
忠国公府很快回了信,黄氏很欢迎她带侄女儿一同去玩,随后同汤婵约好了时间地点。城外有座雁停湖,湖边有个望雁亭,二人约好了在亭边见。
正是草长莺飞的季节,向远处眺望,满目都是喜人的绿意。
汤婵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点,不过黄氏更早,汤婵抵达时黄氏已经到了。
“我来得晚了,”汤婵笑着行礼,“没等太久吧?”
“哪里,是我来得早了。”黄氏笑,她看向跟在汤婵身边的德音,“这就是德音吧?”
德音有点紧张,但礼数一丝不错,“见过世子夫人。”
黄氏很亲热地说,“‘世子夫人’也太生疏了,直接叫婶娘吧。”
德音脸色微红,依言小声叫了一声。
“好乖巧的姑娘,”黄氏看着喜欢得不行,“说了人家没有?”
汤婵有点惊讶于黄氏对德音的喜爱,但转念一想就有些忍俊不禁。
黄氏整日对着郑宝珠那个小混世魔王,看到乖巧的德音,很难不喜欢吧……
“已经定了亲,兵部杜侍郎家的第四子。”汤婵笑道,“婚期就在下个月,到时候您要是有空,赏脸来观个礼?”
郎家?”黄氏语气有一瞬间的诧异,随即笑意更深了。
她指着跟在她身边的姑娘道:“这可巧了,这是我小儿媳,陆祭酒家的女儿,同杜侍郎的大儿媳是表姐妹!”
黄氏也不是自己来的,而是带着自己的小儿媳——陆氏瞧着也是个文静腼腆的姑娘,看来黄氏还真就偏好这一款。
京中关系盘根错节,圈子里这些人家,多少都沾亲带故,不过汤婵没想到这么巧,黄氏偏偏把有亲的陆氏叫过来了。
攀上亲,两家关系就更亲近了,寒暄之后,众人就四处转转看风景。
黄氏一边转悠,一边跟汤婵唠起家常,“……家里老爷子喜欢来这里垂钓,后来世子也跟着来,爷俩偶尔一坐就是一天,也不知道这些男人怎么就这么喜欢钓鱼……”
汤婵听得想笑,时不时应上一句。
走着走着,汤婵发现德音被落在了后面。
往后一瞧,德音正提着裙子,小心翼翼地走路。小姑娘性子精致讲究,怕不小心踩到泥弄脏鞋子裙角,走起路来都很小心。
陆氏也在后头,同德音在一块儿,两人脸上带着腼腆笑意,小声说话,像两只小心翼翼伸出小触角接触的小动物。
汤婵不禁莞尔,由得她们慢慢溜达。
转了一圈,众人回到望雁亭,亭子里有石桌石凳,丫鬟们仔仔细细擦过,在石凳垫上垫子,将随身携带的午膳同精致点心摆到桌上,又在一旁支起火炉,准备煮茶热饭。
正在这时,汤婵突然感觉一点点凉意落在脸上。
“哎呀,”黄氏抬起脸,“怎么下雨了?”
天上飘起了毛毛细雨,虽然众人在亭子里,但四处没有遮挡,细雨伴着斜风吹进来,带来凉意。
虽然雨不大,计划中的野炊却是要泡汤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黄氏轻轻叹了口气,“这可真是……”
“春雨贵如油,”汤婵豁达笑道,“也是好事。”
黄氏转念一想,也笑了,“你说的对,农人应该盼着这场雨呢。”
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感觉一时半会儿停不了,黄氏想了想,对汤婵提议道:“我在附近有个庄子,离这里不远,不如去庄子躲躲雨吧。”
汤婵点头,“也好。”
庄子离这里很近,坐马车不过一刻来钟就到了。
庄头听闻主家来人,急急忙忙出来迎,看到黄氏不由大惊失色,“您怎么突然来了?”
黄氏解释,“今日本来在雁停湖边踏青,结果下起了雨,我们来这里躲一躲。”
听说没出什么大事,庄头这才放下心,赶紧忙着安顿众人。
一行人多少都淋了点雨,黄氏吩咐厨房熬了一大锅姜汤分给每个人,又给众人分配了房间,大家各自回房整理一番。
等各自收拾完,午膳差不多也备好了。

汤婵她们来得突然,庄头没什么准备,赶紧挨家挨户收了些时令野菜,又现杀了鸡鸭鹅,做了一桌农家菜。
到底手艺有限,荤食做得一般,但素菜味道很不错。
正是吃野菜的好时节,上桌的有曲麻菜、荠菜和蒲公英,厨子可谓使劲浑身解数,蘸酱、凉拌、炒食、做汤,鲜嫩清香,滋味独特。
黄氏放下筷子,“这几样野菜做得好,赏。”
庄头家媳妇儿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露出一个憨厚的笑意,“粗鄙之物上不得台面,贵人喜欢就好。”
“野菜也是山珍呢,怎么能叫粗鄙。”
汤婵也很饱足,刚过去一个冬天,几个月都没吃到太多绿叶青菜,哪怕有些野菜味道带着点清苦,吃起来也很解馋。
她还特意问庄头媳妇儿收了些野菜,打算带回家包点饺子,拌猪肉、拌鸡蛋的馅儿都特别好吃。
用完膳,雨还在下,众人各自回了房间休息。今日起得太早,汤婵有些犯困,干脆卸了钗环,梳洗一下后歇了个午觉。
地方不熟悉,汤婵睡得时间不长,不过醒来的时候,雨终于停了。
推开窗子,汤婵深深吸了一口气。
雨后的空气清新,远处的绿色像被水洗过,显得更加苍翠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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