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古代,躺平开摆by桃梨不言
桃梨不言  发于:2025年0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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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类物品准备得很齐全,四书五经、道释经卷、笔墨纸砚、印章、小木剑、小木刀、小木长枪、弓箭、秤尺、算盘、酒令等等。
桓哥儿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抓一样丢一样,最后握住小木长枪,揪着上头的红缨不撒手了。
“哎呀,抓了长枪!”
“以后说不得要当将军呢!”
众人都笑着恭喜,汤婵看得有趣,余光却发现太夫人脸上的神情闪过一抹轻微的复杂,不过转瞬就恢复了正常。
汤婵一愣。
太夫人这是不满意抓周的结果?
可抓周也就是抓个热闹,又不是抓到什么以后就是什么,像桓哥儿,明显是被长枪上大红色的缨子吸引了才不放手的。
再说长枪不也挺好的吗?
说到底这种场合,大人本来也不会往书案上放不合适的东西。
汤婵心里疑惑,默默记下这茬,那边太夫人已经让余妈妈把抓到的小长枪收起来,笑着请客人们入席。
一时之间主客尽欢。
忽然在汤婵不远处的于氏面色突变,不知道是闻到什么还是吃到什么,转身干呕起来。
太夫人和于氏的母亲都是笑容一滞。
于氏缓过来之后连忙道:“祖母与母亲不必担心,只是最近有些疲累,胃口不佳而已。”
“自己的身子,哪能这样不注意。”太夫人没应于氏,只让于氏下去休息,又叫人请了大夫。
于氏不好意思地应下。
等宴席散了,汤婵才听说大房的喜讯,宴席上于氏身子不适,是因为有了身孕的缘故。
因为还不满三个月,太夫人以及于氏的母亲不愿在宴席上张扬,但心里都是笑得合不拢嘴,太夫人尤甚。
这可是双喜临门!

于氏有孕,大房院子里一时间喜气洋洋,近身伺候的几个丫鬟行动间脸上带笑,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意。
若不是大少奶奶怀胎还不满三月,不好向外宣扬,她们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这件好事。
而最高兴的自然莫过于于氏本人。
嫁进解府两年都没有好消息,于氏之前也承受了不少压力。好在她终于开怀,于氏忍不住欣喜,一到闲暇,就翻出各种库存的料子,给孩子做起针线。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着丫鬟的通报,“大少爷回来了!”
于氏一愣。
国子监朔望给假,一月两休,今儿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丈夫这时候回来,难不成是有事?
她赶紧上前迎回了风尘仆仆的丈夫,“今儿不是休沐,您怎么回来了?”
解桢进了门没先顾着换衣裳,而是眼眸亮晶晶地看着于氏,他伸手握住了妻子的手,轻轻引着一同放在她的小腹上。
于氏霎时便红了脸,“你知道了……”
“祖母给我送了信,让我有空的话就回来看看你。”解桢柔声认真道,“慎娘,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于氏面红耳热,好半天才忍着羞赧小声道:“我也高兴的。”
她本来不想打扰解桢念书,想着等解桢下次回来休假再分享这个好消息,没想到太夫人这样为她着想,直接把解桢叫了回来。
于氏心里满是暖意,又是酸软又是感动。
夫君为人上进,洁身自好,同她举案齐眉,太婆婆更是对她关爱有加,自己不知道修了多少辈子的福分,才能嫁进解家。
夫妻俩洗漱之后,躺在床榻上说着悄悄话。
解桢悄声问道:“我近来不怎么在家,算来新的小婶婶入门也有些时日了,她为人如何,可有为难你?”
“你放心,新婶婶性子是极好的,”于氏摇了摇头,“之前我不是同你说过,她将中馈之权都让给了我,平时也不拿长辈架子,十分容易相处,得知我有孕,还送了很贵重的礼物呢。”
解桢闻言松了口气,这便好。
不过说到中馈,他有些担忧地问:“你如今有孕,还要继续管家吗,会不会太累?”
“我不觉得累的,”于氏心里一暖,“我有戴妈妈帮我呢,无碍的。”
解桢看她不想放弃管家,也尊重她的想法,只是叮嘱道:“若是太累就跟祖母说,千万不要硬抗。”
“我都晓得,”于氏点点头,她抿唇笑了笑,“你只管好好读书,家里都好,不必担心我。”
小夫妻聊了许久,直到深夜,才相继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解桢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国子监。
于氏不舍地送走解桢,回想着夜里二人的相处,不自觉露出一个甜蜜的笑来。
“少奶奶,”丫鬟的禀告打断了于氏的思绪,“管事妈妈们都到了,等着向您回事。”
于氏回过神,起身开始了一天的忙碌,“我这就来。”
“二爷今晚不回来了?”
汤婵听到婆子的传话点了点头,示意秋月给赏,“我知晓了,你下去吧。”
恰逢小寒时节,
便宜继子过完生辰之后,天气越来越冷,汤婵不怎么再出府游玩,而是窝在家里猫冬。
解瑨却是和她相反,最近刑部好像出了个什么大案要查,整个衙门忙得昏天黑地,解瑨整日加班,早出晚归,今天干脆派人传了信,说晚上直接歇在衙门,不回府了。
好辛苦啊……
想起前世大年三十都要加班的坑爹日子,曾经同为打工人的汤婵狠狠共情了一秒。
她吩咐厨房煲一份性温滋补的萝卜羊肉汤给解瑨送过去,随后就拿起刚放下的话本子,继续快乐追文了。
嘿嘿,还是不上班的日子爽啊~
屋外寒风刺骨,卧房隔出的暖阁里却温暖如春。汤婵靠坐在暖炕上翻着书,另一只手拿起了一个化开的冻秋梨。
这还是从辽东一路运到京城来的特产,最是地道不过。用牙齿将冻梨咬开一个小口轻轻一吸,入口即化的果肉就混着冰甜可口的汁水窜进嘴里。
汤婵连炫了两个,感觉没吃够,便叫来秋月,让她再拿两个过来化上。
“这冻秋梨性凉,您不能一次用这么多,太伤身了。”秋月听了却是没动,脸上满是不赞同。
汤婵厚着脸皮强词夺理,“暖阁里这么热,这火炕上烧得人上火,正好吃点冰的东西降一降。”
“您忘记前几日吃辣太多,结果肚子疼的事了?”秋月无奈地听她睁眼说瞎话,“您还说,让我多以后提醒您,吃东西不许太放纵呢。”
前些日子汤婵问庞逸跟庞妍要来卤味方子,自己动手卤了点鸭货,因为想吃辣就多放了一些。然而她忘了现在这具身体还没经历过太多辣椒素洗礼,连着几天吃辣,肠胃很快就发出了抗议。
胃里难受的时候,汤婵指天誓日,说以后再也不乱吃东西了,结果这还没几天,汤婵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抖起来了。
“就再多吃一个,”汤婵被掀了老底也不害臊,试图跟秋月商量,“实在不行让梨子多化一会儿,不那么冰不就好了?”
秋月犹豫两秒,最后还是坚定道:“晚膳后您再用那一个吧。”
“……”汤婵故作愁苦,望冻梨而兴叹,结果装可怜这一招用过太多次,秋月早就免疫,根本不为所动。
她转而提醒汤婵,“时辰差不多,您该去给太夫人请安了。”
真是好一副铁石心肠,汤婵摸摸鼻子,悻悻作罢,“行吧,那咱们先去问个安。”
天气彻底冷下来之后,太夫人体恤,让小辈不必日日问安,而是改做三两日才一次,且时间都在每日最暖和的午后。不过汤婵近日胡吃海塞,很有些横向发展的趋势,故而若是天气好,她至少每天会出屋一次活动活动,正好给太夫人请安。
到了松鹤堂,汤婵迈进屋里,给太夫人问了好,前后脚的功夫,于氏也到了。
于氏如今怀着太夫人第一个曾孙辈,见她来了,太夫人神情立时变得更加柔和,“你这孩子,不是同你说过,不必你每日都来请安。”
许是孕期辛苦,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于氏脸上带着些倦意,察觉到这一点,太夫人眼底更是闪过一抹担忧。
于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祖母体恤孙媳,孙媳更不能忘了孝道。”
她不比汤婵百无禁忌,孝顺长辈的念头刻在骨子里,更别说太夫人待她体贴,若是不让她晨定昏醒,反而会心里不安。
太夫人也知道于氏的性子,不再多问,转而温声交代道:“天气好也就罢了,若是下雪,还是不必来了,还是身子要紧。”
寒冬腊月,天寒地冻,化雪后结冰路上湿滑,若是怀着身子的于氏不慎摔跤磕碰,出个什么意外,那可真是后悔也来不及。
太夫人一片爱护之心,于氏自然感受得到,她心里一片暖意,“孙媳明白。”
随后于氏转过身跟汤婵问好,汤婵笑道:“不必多礼,快坐吧。”
祖孙三代人聊了一会儿,太夫人就让汤婵和于氏回院。
汤婵依言起身,与于氏一同告退,却突然听到于氏的丫鬟一声发出一声惊叫,“大少奶奶!”
“怎么了?”
众人都是一惊,顺着丫鬟的视线看去,汤婵不由神情微变。
只见于氏的月白马面裙后面竟染了一小块的红色,十分刺眼。
于氏瞳孔一缩,脸色霎时一白,反射性抬手捂住小腹,太夫人神色瞬间凝重下来,立刻吩咐何妈妈道:“快去请大夫。”
“……只是劳累引起的见红,胎儿并无大碍,在下留一副安胎的方子,少奶奶按时服药便可,太夫人不必过于担忧。”
大夫的声音隔着床帐传来,于氏躺在床上,听前来诊治的大夫继续道:“只是少奶奶月份尚浅,胎儿还未坐稳,绝不能再累着了。”
于氏伸手抚向小腹,心里满是庆幸与后怕。
进了腊月,府中事务极多,主持中馈的她一时半刻都闲不下来,到底疏忽了肚子里的孩子。
若是孩子出了什么差错,她当真不知道该怎么谢罪。
床账外,太夫人对开完方子的大夫颔首道谢,“有劳您了。”
大夫拱手,“不敢不敢,分内而已,太夫人言重了。”
等大夫接过赏赐告退离开,太夫人揭开床帐,坐到于氏身边,柔声问道:“感觉怎么样?”
于氏抿了抿唇,心中忐忑不安,“是孙媳不好,让祖母失望了……”
“说什么傻话,”太夫人只是温和地拍了拍于氏的手,“你的身子最要紧,之后多加注意便是了。”
没有听到预料之中的斥责,于氏松了口气。
太婆婆如此宽和,于氏在心里不知道第多少次庆幸自己嫁对了人家。
她使劲点了点头,“祖母放心,孙媳以后一定更加注意。”
太夫人笑了笑,温声道:“之前也是我不好,没能想到家里是不是事情太多,让你太操心了?”
她委婉道:“大夫说你不好再劳累,你如何想?”
不能再劳累,这意味着于氏要交出管家权,不能再主持中馈。
于氏明白这一点,心中不免闪过失落。
之前趁着二叔和离,于氏才等到了主持中馈的机会,她费了多少心血,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可这才半年,她就不得不放弃。
虽说中馈与孩子相比,于氏自然会毫不犹豫选择孩子,但管家之权一旦交出去容易,再拿回来就难了,毕竟新二婶已经进门,管家同样名正言顺,于氏心里自然会有不甘。
可这能怪谁呢,也只能怪自己不争气。
到底还是孩子最重要,于氏想起丈夫,轻轻吐出一口气,她下定了决心,对太夫人道:“孙媳无能,家里的中馈,孙媳怕是不能为祖母分忧了……”
太夫人也感慨造化弄人,汤婵刚进门的时候,她还说等有机会再让汤婵管家,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
她再次握住于氏的手轻轻拍了拍,宽慰道:“别想太多,你先养好身子,其他的都不重要。”
于氏点点头,“孙媳明白。”
另一边,还不知道自己要被委以重任的汤婵正在跟解桢的妹妹德音说话。
德音得知嫂子出事的消息,立时便来看望,但大夫来了,德音需要避嫌,汤婵就陪着德音来到另一头的次间聊天。
德音性格十分腼腆内向,汤婵嫁进来快两个月,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单独说话。
若换了一个不善言辞的,遇上德音怕是只能对坐相觑,不过汤婵毕竟在职场摸爬滚打过许多年,也算善于聊天,她还挺喜欢这个一开口就脸红的小侄女,换着话题引德音说话。
德音只觉得跟小婶婶相处很是舒服,慢慢地也逐渐放开,跟汤婵说着近来在读的书。
不比汤婵不务正业,德音看的都是正经的文集和诗词,说到喜欢的东西,小姑娘眼睛都在发亮。
汤婵含笑听着,德音说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不由脸上一红,“……侄女儿失态了。”
“不失态,我爱听呢。”汤婵笑眯眯地夸她,“之前我都不知道家里还藏着这么一位大宝贝,以后可得多找你熏陶熏陶,也好沾一沾聪明气。”
德音哪里听过这般直白的好话,脸上更红了
,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回话,只一个劲儿摇头。
好在这时候报信的丫鬟拯救了她,大夫已经离开,汤婵带着德音一同回到于氏的卧房。
得知于氏只是累着了,身体与胎儿都没有大碍,两人都松了口气。
“怀孕这么辛苦的事,真是太不容易了。”汤婵不由感慨,她敬佩每一个怀孕生子的女性。
于氏本来还因为中馈的事对汤婵有点别扭的小心思,结果汤婵语气里满是真心实意的佩服,倒听得于氏一赧。
她不由抿唇一笑,“府中事务,就要麻烦小婶婶了。”
汤婵:?
等会儿,你说什么?
“桢哥儿媳妇儿有孕,需要将养身子,经不得劳累,”一旁的太夫人此时也开口对汤婵温言解释,“府中中馈,就要暂且交给你了。”
汤婵:笑容逐渐消失.gif
她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是了,于氏休产假不能干活,可不就轮到她来管家了!
汤婵之前好奇跟着于氏旁观过两天,偌大的府邸,每天都有杂七杂八的事要处理,一点也不轻松,她哪里会想接这么个麻烦差事。
“这么大的事情直接交给我,会不会有些草率?”汤婵试探道,“毕竟我没什么经验,母亲不再考虑考虑?”
“不必妄自菲薄,”太夫人笑着看她,“这段时间,我先让何妈妈跟在你身边帮你,若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来问我便是。”
不知怎地,汤婵竟然觉得太夫人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点儿意味深长。
汤婵心里泛起了嘀咕,怎么感觉太夫人像是对她十分有信心似的?
可她对自己没信心啊……
这时汤婵余光瞥到德音,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不若让德音练练手吧,”汤婵真诚建议道,“她马上就要出嫁,也该多积累些经验才是。”
德音闻言瞬间涨红了脸,连连摆手道:“小婶婶别开玩笑了,我不行的!”
解磐夫妻去世的时候,德音还在襁褓之中,因为父母俱亡,她从小到大听了不少诸如克亲缘一类的话,虽然这些碎嘴子最后都被解瑨收拾了,但也养成了德音内向害羞的性子。
她不爱交际,是个究极社恐,让她管家,不被下人欺负就是好的。
太夫人也知道这一点,给德音定亲的时候,特意选了一户上有三个兄长的人家,管家怎么也轮不到德音,至于分家之后,太夫人也只能打跟汤婵一样的主意,让德音娶个精明的儿媳。
想起德音这个性子,太夫人也难得地叹了口气,对汤婵道:“德音学得不多,让她管怕是不太成。若是你愿意,可以把德音带在身边教教她。”
汤婵心中戴上痛苦面具,府里一共四个有资格管家的女眷,都在这个屋里,可除了汤婵之外的其他三个人,一个老弱一个体弱一个性格弱,这个差事,她是很难推得了了。
“儿媳知道了,”汤婵心里叹了口气,“之后我若是有什么不懂的,还得叨扰母亲了。”
于氏休假的这个时间点着实不好,马上就要过年,府里采买、赏钱、走礼、宴客等等事务一桩接着一桩,汤婵都能预想到后面焦头烂额的景象。
幸好当初问老夫人要了紫苏和紫竹,汤婵心中庆幸不已,把两人叫了过来。
“两位同志,”汤婵面色严肃地对二人道,“考验你们的时刻到了。”
紫苏紫竹:……?
等知道了汤婵接手府中中馈,二紫都是心中一喜。
这可真是太好了!
随着汤婵嫁进解府已经有一段时间,二人此时已经多少洞悉了汤婵的咸鱼本质,虽然日子过得轻松,心中却都有些不安。
对汤婵来说,有权利才有保障,对她们二人来讲,有活干才有价值。
这时何妈妈禀告道:“二夫人,大少奶奶将对牌跟账册都送过来了。”
汤婵应了一声,“知晓了,这就过去。”
既然应下了这桩活计,汤婵有了心里准备,也没想着糊弄。
然而等看到需要处理的账册有多少的时候,汤婵还是绷不住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
只见账册如同小山一般堆在书案上,汤婵眼前一黑。
何妈妈乐呵呵解释道:“年关将近,各处产业都要收账查账,府中名下产业有许多,账册数量自然不会太少。”
“‘不会太少’……”汤婵嘴角一阵抽搐,“何妈妈,您这措辞也太客气了……”
何妈妈笑而不语。
汤婵看着那山就脑袋发晕。
不行,这根本不是三个人能干完的活!
汤婵当机立断,准备发动人手帮忙,开始四处抓壮丁。
她先把素心薅了过来,随即她突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
“去把三位姨娘请来。”

香炉静立,烟气袅袅,宛姨娘立在书案后,将裱好的画装上轴杆,完成了装裱的最后一道工序。
从作画到装裱,都是宛姨娘一手完成,一旁的丫鬟不由感叹道:“姨娘的技艺越来越精湛了。”
宛姨娘闻言却只是轻轻笑了笑,“不过是无聊消磨时间罢了。”
丫鬟看着宛姨娘,心中可惜,这么好的姨娘,怎么就不得二爷喜欢呢?
外头下起了小雪,宛姨娘将装裱好的画收起,披上大氅坐到廊下,手里握着丫鬟递来的热茶,静静看着落雪声出神。
不知不觉,又要过去一年了啊……
宛姨娘进解府这件事,是个彻头彻尾的乌龙。
她是行院出身,因长相漂亮,自小被妈妈寄予厚望,以最高等的要求调教,弹琴吹箫,吟诗作赋,书画围棋,甚至记账管事,无一不通。
到了年纪之后,宛姨娘出阁,被一位大官聘作妾室,成了他最宠爱的姨娘。
后来这位大官被扯进一桩大案里,谁也想不到,定案的关键证据,正是为他管理后宅的宛姨娘提供的。
当时查案的官员便是解瑨,宛姨娘用证据向解瑨换取了一个承诺,她想改换身份,脱去贱籍,离开这个泥沼。
解瑨应了。
他将宛姨娘暂时安置在一处宅院,本想等案子办完,风头过去后再处理。结果不知怎地,这件事情被居然被许茹娘知道了。
阴差阳错之下,许茹娘将宛姨娘误会成解瑨置的外室,亲自带人上门,要将宛姨娘带回府里。
为了防止被寻仇,宛姨娘的真实身份不便大张旗鼓透露给外人知晓,她几番暗示,许茹娘却并不相信。
有些外宅不愿进府受主母挟制,许茹娘只当宛姨娘也是如此,才不承认身份,宛姨娘有口难言,无奈之下,不得不被许茹娘请回府里。
等解瑨回来的时候,木已成舟,宛姨娘就这么将错就错,留在了解府。
解瑨对她没有丝毫感情,只是给她一个容身之所,许茹娘不喜宛姨娘出身,宛姨娘看出这一点,主动称病不出,平静无波地度过了好几年,哪怕旧夫人和离,新夫人进门,生活也没什么改变。
日子除了有些乏味,倒也算安稳……宛姨娘正感慨着,突然见夫人院里来人传话。
“见过姨娘。”来传话的双巧行礼笑道,“夫人有事请姨娘去一趟。”
宛姨娘一愣,“双巧姑娘可知,夫人叫奴婢有什么事?”
双巧一笑,“姨娘去了就知道了。”
新夫人进门之后,宛姨娘平日里只在偶尔请安时见过,第一回 传话叫人还是头
她依言来到夫人院里,很快就发现夫人不止叫了她一个人,陈姨娘与段姨娘都在。
三人各自对视一眼,都是不明所以,颇有些忐忑地进了正堂,跟上首的汤婵问好。
“天寒地冻的,辛苦诸位跑一趟了,”汤婵客气地让三人入座,“我请诸位来是想问一问,三位姨娘里头,可有会理账的?”
这一问来得突然,几人心下都有些诧异。
佳音的生母段姨娘眼珠一转,夫人这样问,是想要寻个帮手不成?
她心里一喜,不由跃跃欲试,抢先开口道:“奴婢不才,识得几个字,也会打算盘,不知夫人有何差遣?”
汤婵点了点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对另外两个人问道:“另两位呢?”
最年长的陈姨娘抿了抿唇,袖子里的手紧了紧,“奴婢不通文墨,夫人见笑了。”
最后剩下宛姨娘,她有些犹疑,话里保留了几分,“奴婢会得不多,不知夫人看不看得上。”
三个人里竟有两个都会算账,汤婵听了很是欣喜,她把几人叫来之前也不知道情况,只是碰碰运气,看来她运气不错,三分之二的概率呢!
汤婵也不多说,先让陈姨娘告退,随后在屋里摆了两章书案,又拿了题目给段姨娘跟宛姨娘,“两位姨娘先试试这个。”
一旁的紫苏不禁露出牙疼的表情,当初汤婵把她跟紫竹领回去,也是用一大堆考题来考验二人的能力的,也不知道夫人哪里得来这般刁钻的法子。
刁钻归刁钻,好用也是真的,很快,从两位姨娘的表现,就能看出二人的水平了——
题目是先易后难,段姨娘刚开始处理一些小数字和简单运算还行,到了后面,数字越来越大、计算越来越复杂,段姨娘就有些抓瞎了。
段姨娘是个半桶水,管管私房钱还行,想查大铺子的账册怕是不太够。
汤婵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这年头账房都是专精职业,段姨娘如果没有受过专门训练,如今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要不这年头怎么有共识,不是随便什么姑娘都能嫁进高门做主母的,贵女们出阁前学习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当高级管家做准备,而在有些人家,不能被嫡母教导的庶女跟嫡女的差别就在这了。
她调整了一下心态,转头再看宛姨娘,却不由眼前一亮。
人若是精通一件事,从架势就能看出来是熟手,宛姨娘打算盘的动作利落,神情专注,整个人看着专业极了。
虽然进了解府之后,宛姨娘没怎么再摸过算盘,但这到底是她浸染多年、极为熟络的东西,宛姨娘一开始还想着要不要藏拙,然而她做着做着就忘了,到后来甚至得了趣,直到算完最后一个数,宛姨娘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得意忘形,心下瞬间就是一沉。
不过还没等宛姨娘思考新夫人弄这样一出的目的是什么,她便感觉到一道极为火热的视线正落在身上。
宛姨娘:“……”
汤婵简直心花怒放,看看她发现了什么大宝贝!
她热切地看着宛姨娘,“能有这般水准,宛姨娘以前是不是有过管家理事的经历?”
这时候否认也来不及了,宛姨娘沉默片刻,小心应道:“粗浅经验,许是入不得夫人的眼。”
汤婵没有在意宛姨娘的谦辞,只看她打算盘的功夫,哪里跟粗浅沾得上边?
到这时,汤婵对宛姨娘的来历也有了些猜测。
相貌美气质佳,知书达礼,色艺双绝,除了琴棋书画,还精通管家理事,这位宛姨娘,怕是瘦马一类的出身。
可恶,解瑨这小子何德何能,竟有如此艳福!
不过这艳福如今是她的了,汤婵心里嘿嘿一笑,对宛姨娘道:“大少奶奶有孕,接下来这段时日专心养胎,我暂理府中中馈。正逢年关,事务繁多,我想请你来帮忙,就从明日开始,不知你意下如何?”
宛姨娘一时没说话,一旁的段姨娘听了这话却是手一紧。
果真是夫人需要帮手!
段姨娘心中又是喜又是难受,喜是因为汤婵一视同仁,并没有因为她是前夫人的人而有所忌讳,难受则自然是因为自己没能比过宛姨娘,要错过这个机会了。
她心中不忿,却又无可奈何,此时看宛姨娘竟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段姨娘看得着急,恨不得被问话的是自己。
终于,宛姨娘开口应下,“承蒙夫人赏识,奴婢定当全力以赴。”
“那就这样说定了,”捞到一个经验丰富的高级人才,意外的惊喜让汤婵眉开眼笑,“时辰的话……巳时初如何?”
宛姨娘应下。
余光看到一旁的段姨娘,汤婵想了想,对段姨娘道:“我暂时还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你,若是有空,你明日也可以来看看。”
没想到峰回路转,段姨娘不由大喜。
哪怕为了女儿佳音,她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连忙应道:“奴婢知道了,多谢夫人!”
等姨娘们离开,汤婵伸了个懒腰,准备梳洗睡觉。
秋月一边伺候,一边试探问道:“夫人,您真要请姨娘帮忙管家?”
“嗯?”汤婵泡在浴桶里昏昏欲睡,“怎么,不可以吗?”
秋月欲言又止,汤婵似乎明白她在担忧什么,笑了笑道:“你放心,我当然也不会完全撒手,只是给自己多找些帮手而已。”
她叹了口气,“上班折寿啊,只希望大少奶奶能平安生娃,早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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