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古代,躺平开摆by桃梨不言
桃梨不言  发于:2025年0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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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盛拱手回礼,“解贤弟。”
解瑨的轿子还算宽敞,叶盛抬步上了轿子,将袖中一封折子递了过去。
叶盛凑近低声对解瑨道:“今日递进通政司的折子,我瞧见就截了下来,还未呈送内阁。”
解瑨眉心一跳,接过翻开一看,竟是岳父许正儒奏请立大皇子为储君的折子。
他心下一沉。
解瑨将折子收了起来,对叶盛拱手,神色郑重,“我欠叶兄一个人情。”
“好说,”叶盛摆摆手,“只是我能截一次,却不能截两次三次,解贤弟还是尽快同家里人说明厉害才好。”
解瑨微微点头,“多谢叶兄。”
叶盛拍拍他的肩膀,下轿走了。
捧砚一直候在轿边,感觉到气氛不对,始终未敢开口。
片刻后,轿子里才传来一声语气淡淡的吩咐,“去许府。”

“来来来,许大人,再饮一杯!”
觥筹交错,酒热正酣,一个身穿官袍的中年男子举起酒盏,向许正儒敬酒。
许正儒眼花耳热,满面酡红,他已经喝了不少,却依旧喜不自胜地饮下了这一杯。
只因眼前这中年男子贾仲丰,是他上司的上司礼部尚书郑阁老的女婿。这样身份的人邀请许正儒小酌,对许正儒亲热有加,许正儒怎敢怠慢?
酒过三巡,许正儒已经半醉,贾仲丰这才聊起正事,“许兄,之前说过的事如何了?”
许正儒反应了一会儿,才想到贾仲丰说的是什么。
他脸色一肃,抬手虚虚一拜,“储君为社稷稳定之根本,怎可任由皇上任性?我已经递了折子,督促皇上遵从祖制,早日册立皇长子为太
听了这话,贾仲丰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恭维道:“许大人忧国之心,着实令人佩服啊。”
“哪里哪里,”无论许正儒心里如何想,面上可不敢拿大,他连忙谦虚道,“不过是臣子本分罢了。”
“诶,许兄怎可妄自菲薄,”贾仲丰凑近许正儒,意味深长道,“我可是听说,礼部右侍郎杨大人即将致仕,许兄说不得就能更进一步了。”
许正儒闻言,胸中不由一热。
他已经在五品郎中这个位子上蹉跎多年,眼看着女婿解瑨一个毛头小子,都从新科进士做到官品超过自己的大理寺少卿,平日里更是对自己一点尊敬都没有,许正儒早就盼着更进一步。
贾仲丰的岳父可是礼部尚书,自然不会信口开河,听了这话,许正儒哪能不激动。
他心中生出扬眉吐气之感,刚客气了两句,却听贾仲丰也突然提起了解瑨,“不过立储一事,怎么不见解贤侄劝谏皇上?解贤侄是许兄的乘龙快婿,该与许兄共进退才是啊。”
许正儒脸色一僵。
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解瑨的油盐不进,许正儒神色十分难看,片刻后才恢复正常。
“到底年纪轻了些,不懂事。”他状若无奈地对贾仲丰一叹,“等我再同他说说罢。”
贾仲丰捕捉到了许正儒那片刻的僵硬,面上神色不变,心中却闪过厌恶。
这姓许的果真是没用!
贾仲丰的岳父郑阁老已经在暗中站队大皇子,笼络串联了不少文臣。解瑨简在帝心,很受皇上看中,他们想要拉拢解瑨许久,可解瑨向来独来独往,很难接近,根本不给他们交好的机会。
思来想去,贾仲丰只好从解瑨的岳父许正儒处下手,只是许正儒这个没用的,连自己的女婿也使唤不动。
不过也罢,许家同解家可是亲家,许正儒上了船,解瑨还跑得了吗?
贾仲丰看向许正儒,眼中闪过志得意满,再次笑着举起酒杯……
酒阑宾散,许正儒满身酒气地回到许府,却意外地发现有人正在等着他。
看清来人,他表情一变,嘲讽地看向解瑨,“真是稀客,解大人居然舍得光临寒舍?”
解瑨没有说话,直接把袖中的折子扔到了桌案上。
许正儒眯着眼睛一看,认出这是什么之后,脸色霎时变得青黑,“你竟叫人截了我的折子?”
这折子可是他的青云路,却生生叫解瑨断了!
“大殿下身边朋党众多,势力鱼龙混杂,”解瑨沉声道,“岳父掺和进去,当心做了旁人的马前卒。”
许正儒本就恼恨解瑨误事,此时竟然还被解瑨说教,简直像是火上浇油。
“你这是在教训我?”酒气化作怒意上了头,许正儒恼羞成怒,大发雷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不过是凭借着你那早死父亲和兄长的余荫,才爬到现在的位置,竟要教我如何做事?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
许正儒是借着酒劲,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了。听他竟然攀扯父兄,解瑨面色骤然一沉,声音也瞬间冷了下来,“我再是不懂,也知道结党串联是臣子大忌!”
“我这怎么能叫结党串联?”许正儒不屑一顾,“那等弄权小人,怎能与我等忧民忧国之心相提并论?”
解瑨紧紧地盯着他,眼厉如锋,字字如刀,“岳父到底是真的忠君爱国,还是想要博取从龙之功?”
许正儒一愣,随即脸色涨红。
“如此恶意揣度长辈,你还记得‘孝’字如何写吗?”他像是受了什么奇耻大辱,勃然大怒,“祖宗家法,有嫡立嫡,无嫡立长,本就没有比大殿下更合适的储君人选,我问心无愧!”
解瑨面无表情地看着许正儒拍案而起,义愤填膺地指责自己。
话不投机半句多,解瑨不再多说,起身便走,将许正儒的咒骂甩在身后。
解瑨回到家里,许茹娘像往日一般迎了上来。
她习惯性地为解瑨更衣、奉茶,“今儿怎么回得这么晚?”
解瑨垂眸,淡淡道:“去了一趟许府。”
许茹娘眼神一亮,她不知道解瑨与许正儒又吵了起来,还当解瑨主动上门是关系缓和的迹象,不由嗔道:“夫君回许府,怎么不叫妾身一起?”
她不由心中盘算着下次可以一起回许家的机会,却听解瑨严肃冷声道:“茹娘,以后还是不要和你娘家联系了。”
许茹娘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话,她神情错愕,“夫君!”
“岳父心思越来越大,铁了心要掺和夺嫡,怕是要给家里招祸。”解瑨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我知道你与娘家感情甚好,但你嫁作解家妇,也要为解家考虑。”
解瑨自觉尽力解释,可许茹娘哪里听得进去?
她攥紧了手中帕子,满心都是解瑨让她疏远娘家的冷漠。
解瑨看到许茹娘的反应,知道她需要时间接受,故而他没有多呆,径直去了书房。
许茹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游魂一般跌坐回榻上,不自觉红了眼眶。
心腹丫鬟看着十分心疼,不知道如何劝慰,“夫人……”
“萱草,”许茹娘落下泪来,只觉得自己满心苦楚无处倾诉,“我为他生儿育女,主动为他纳妾,给解家开枝散叶,母亲想让夫君给弟弟求官,夫君不愿,我就没再提过第二次,连母亲怨我,我都默默受了。我做了所有一个贤良妻子该做的事,他竟还要求我离娘家远点……”
“我知道,夫君素来看不上许家人,可那是我的亲爹娘、亲弟弟啊!娘家要靠我,可我也要依靠娘家啊……”
“怎么就成这样了呢?夫君他……怎么就不能为我考虑几分呢?”
马蹄落在青石板路上,发出踢踏轻响,汤婵靠在马车上,抬手打了个哈欠。
今日是庄华长公主办宴的日子,汤婵一大早就被揪起来梳妆,此时难免有点昏昏欲睡。
同车的伍妈妈看到汤婵这般不体面的模样,板着脸提醒道:“姑娘。”
与庞逸的婚事告吹后,汤母与汤婵关系降到冰点,今日汤母便称病没来,只将伍妈妈派来汤婵身边,半是看顾半是盯梢。
汤婵也不好为难伍妈妈一个下人,她打起精神,托着下巴,随便找了个话题跟伍妈妈唠嗑,“伍妈妈再给我讲讲庄华长公主吧。”
伍妈妈顿了顿,开口道:“庄华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长姐,为戚太妃所出独女,先帝在时,下嫁给成国公为妻。戚太妃早年对皇上有恩,很受皇上敬重,成国公则是大权在握的肱骨之臣,庄华长公主的地位极高,姑娘今日万万不可失礼……”
说着话,马车很快到了地方。
庄华长公主与成国公夫妻感情甚佳,长公主府就在成国公府隔壁,两府互通,长公主住在成国公府的时间比在自己府邸时间还长,今日办宴之处也在成国公府。
时值春日,暖风习习,成国公府门前车水马龙。今日来赴宴的人多,成国公府干脆卸掉门槛,让马车能直抵二门。
夫人姑娘们穿着绮罗珠履,袅袅婷婷地下了马车,相携着走到花园。
这次侯夫人与二夫人都来了,只不过到了花园,二夫人便带着新嫁的大少奶奶和庞盈与侯夫人分开,侯夫人则是打发了庞雅几个自去交际,只留了汤婵在身边。
今日的主要目的在于汤婵,侯夫人对汤婵道:“跟在我身边,不得乱走。”
汤婵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
花园里衣香鬓影,笑语不断,侯夫人带着汤婵来到几位交好的夫人桌前,入座后问好寒暄。
这样的场合,本就有给各家夫人相儿媳之意,诸位夫人一见,便知道是怎么回事,都热情地探问起来
“这孩子瞧着眼生,是你家亲戚?”
侯夫人便笑着解释了汤婵的来历,“是老侯爷的外侄孙女……”
能来这个宴席的,基本都是高门显贵出身,嫁的也都不差,听闻汤婵只是个丧父的表姑娘,不少夫人便失去了兴趣。
不过这样的出身配不上自家的孩子,但谁还没有几个不那么显赫的亲戚呢?
有一位热心肠的夫人素来爱做媒,细细问起过了汤婵的情况,露出“交给我”的表情对侯夫人道:“你放心,回头我便给你打听打听。”
侯夫人笑着道了谢,却没把话说死。
她可是另有打算的。
领着汤婵转了一圈,一个熟人朝着这头走了过来。
侯夫人的长嫂诚勤伯夫人也得了一张帖子来赴宴,结果进来之后,她一眼便见到侯夫人身边的汤婵,不由又惊又疑。
已经定了亲的姑娘可不会出现在这种场合,诚勤伯夫人满是狐疑,她先笑着赞了汤婵两句,随即探问道:“不是说婵姐儿要许给你家世子吗,还是我记错了?”
她前些日子可是跑了好几趟庆祥侯府,想将女儿芳姐儿的婚事定下来,谁想到却被这个汤表姑娘抢了先。
得知消息,诚勤伯夫人可是闹了好一阵子不愉快,可这怎么短短几日,这姑娘就要另寻亲事了?
侯夫人想到未成的谋划,心里也堵了一下。
想到诚勤伯夫人会问,侯夫人也没有隐瞒,看了看一直乖巧装闺秀的汤婵道:“是,老夫人瞧中了婵姐儿性情,极喜欢这孩子,本来都要下聘了,只可惜合八字的清远大师给批了命,两个孩子做姐弟最好,却不适合做夫妻。老夫人失落得不行,这不,交代我一定要给婵姐儿寻门好亲。”
诚勤伯夫人眼神一亮,一时也没顾及汤婵在场,“那你家世子的婚事……”
侯夫人摇了摇头,“老夫人说不急,逸哥儿年纪不大,又是男丁,晚几年也来得及。”
诚勤伯夫人一听,面露纠结,这晚几年是晚多久?
虽说芳姐儿现在年纪还小,可若是拖到三四年之后还定不下来,芳姐儿可就耽误了。
侯夫人看出长嫂的为难,稍微一顿,“嫂子还是像我之前说的那般,做两手准备吧。”
之前想让老夫人同意庞逸娶汤婵时,侯夫人已经利用过侄女儿一回,刺激诚勤伯夫人频频拜访,给老夫人施加压力。而今娶汤婵不成,老夫人明显要将芳姐儿拖过花期,侯夫人不敢保证能赢过老夫人,也不好真的耽误了芳姐儿。
到底是嫡亲的侄女。
诚勤伯夫人不太死心,不过想着芳姐儿还有两年,也就暂时放下着急,再做打算。
二人各有心思,正说着话,宴席的主人庄华长公主到了。
侯夫人立刻转走了注意力。
如伍妈妈早先对汤婵所言,庄华长公主在京中地位超然,她一出场,身边就围满了问好恭维之人,哪怕无法深交,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侯夫人也不例外。
庄华长公主育有两子两女,长子是如今的成国公世子,娶了益王府的郡主为妻,长女嫁进雄安侯府,幼子幼女都还未成婚,而这位幼子今年十六,正与女儿庞妍年纪相仿。
侯夫人自然知道,庞妍能嫁进成国公府的几率很小,但哪怕不成也没有什么,只要能与庄华长公主交好,妍姐儿的婚事选择能更上一层楼。
至于交好的契机,便落在汤婵身上了。
侯夫人扬起笑意,带着汤婵来到庄华长公主身前问好。
庄华长公主戴着赤金镶红宝头面,身穿大红缂丝牡丹袄,百鸟朝凤马面裙,是位极雍容的贵妇。
她颔首回应,看见跟在侯夫人身边的汤婵,眉心一动,“这是?”
侯夫人笑着道:“是我家表姑娘婵姐儿,老侯爷弟弟的外孙女。”
她叫汤婵给长公主行礼,嘴上介绍道:“……她父亲是个能耐人,靠着自己,不到四十就做到一府同知,只可惜命不好,撇下妻子女儿早早去了。老夫人把人接上京,处了不几日,便喜欢得不得了,只当亲孙女一样疼……”
庄华长公主眯着眼不语。
她一眼就看穿了侯夫人的所图为何。
庄华长公主的生母戚太妃一直有块心病,那就是侄孙锦平侯的婚事。
锦平侯府也是开国时便传下来的世袭爵位之一,第一代锦平侯镇守西北,战功赫赫,然而许是杀孽太过,锦平侯府几代单传,人丁单薄,最后到了现任锦平侯戚鸿良这一辈,就只剩下他一根独苗。
戚鸿良三岁时,府中长辈就全都去世了。
无人管教,加上宫中的戚太妃溺爱,锦平侯不可避免地长歪了。他仗着祖辈蒙阴,在京中横行跋扈,只是因着戚太妃和庄华长公主两个靠山,才无人敢惹。
到了年纪说亲时,戚太妃看中了兵部尚书黄大人的小女儿,看在戚太妃跟成国公府的面子上,黄家应允了婚事。
结果人刚嫁进去没多久,黄家就闹得满城风雨——黄家姑娘嫁进去才知道,锦平侯整日出入勾栏瓦舍,什么香的臭的都往院子里拉。锦平侯府满后院的漂亮丫头,各个斗得乌烟瘴气,庶子女接连出生,成亲那年锦平侯不过十八,可最大的儿子都有五岁了!
顾忌着戚太妃,黄家没敢闹和离,只是想给锦平侯一个教训,让他不要那般嚣张。
经这么一遭,锦平侯确实有所收敛,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没过多久,锦平侯便故态复萌。
黄家姑娘许是婚姻不顺,心情郁结,怀孕生产时一尸两命,香消玉殒。
戚太妃很是遗憾,但侄孙不能孤单一人,她很快又张罗着给锦平侯续弦。
她觉得在宫中能接触到的好姑娘太少,这桩事就落在了庄华长公主这个姨母头上。
庄华长公主就犯了难。
当年黄家那么一闹,满京城的人家都知道了锦平侯什么德行,那是个整日花天酒地,钻进女人帐子里就出不来的主儿,哪家贵女愿意填这个火坑?
可若是往门第低点的人家里寻,戚太妃又不乐意。
戚太妃身处深宫,京里的传言传不到她老人家跟前,故而戚太妃把娘家唯一的独苗当成宝贝蛋,总想着要给她的宝贝良哥儿娶一个哪儿哪儿都好的媳妇儿。
她觉着良哥儿只是还没懂事,只要娶对了人,良哥儿肯定就能学好。
出身太低、奔着一品侯夫人位置来的,戚太妃瞧不上,可戚太妃瞧得上的,没人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庄华长公主被为难得要命,寻了许久,总算是寻摸到一个戚太妃满意的,二品大员左都御史的女儿,还是嫡出。
结果婚事刚定下,这家姑娘就急病去了——说是急病去了,可私底下谣言都在说,姑娘是不愿嫁给锦平侯,听到消息当晚便上了吊。
原来允了这桩婚事的是左都御史的继室,被许嫁的那位姑娘是前头夫人留下来的女儿。这事儿到现在还有人私下议论,提到左都御史的夫人,便一脸微妙地感慨,果真是继母,心肠狠呐。
最后庄华长公主没办法,给锦平侯娶了一个伯府的庶出姑娘,谁想到这姑娘嫁进来,也是没几个月便病逝了。
这下子,锦平侯府真就成了龙潭虎穴,再没人敢嫁进去了。
如此一耽误,锦平侯的亲事就耽误到了现在,庄华长公主每回进宫看望母妃,都要被念叨一遭,叫她这个做表姑的帮帮忙。
好在戚太妃也算逐渐认识到了现实,不再执着于高门的女儿,如今庄华长公主只想赶紧寻个过得去的,把事情解决,好给母妃交差。
暗示放出去,自然有人来为她分忧。庄华长公主看得出来,庆祥侯夫人便是想把她家表姑娘说给锦平侯,好攀一攀公主府和成国公府的关系。
她打量着汤婵,眼神清明,仪态大方,没什么小家子气。
出身是差了一些,还没了爹,但有庆祥侯府这层关系,倒比普通五六品小官家的闺女强,母妃那里说不定能过得去。
就是长相只能算中等偏上,怕是拴不住她那个色中饿鬼一般的表侄……
庄华长公主想起什么,突然问道:“你家大姑娘,是不是还没许人?”
若是她没记错,庞家大姑娘可是个美人胚子。
侯夫人一愣,“确实是还未许人。”
随即她反应过来,心中一沉。
没想到庄华长公主没瞧上汤婵,反而惦记上了庞雅!
不比汤婵这个表姑娘,庞雅是侯爷亲女,老夫人和侯爷必不会同意与锦平侯这样的人结亲,不然侯夫人也不会把注意打到汤婵头上。
侯夫人笑意勉强,赶紧出言婉拒道:“雅姐儿在老夫人跟前长大,婚事还要问过她老人家的意思才行。”
庄华长公主撇了撇嘴,失了兴味。
嘴上再怎么说什么像亲的,一动真格,还是比不过真血缘。
要是没有庞雅也就罢了,长公主会考虑考虑汤婵,可有庞雅在前,谁又甘心舍弃好的呢?
庄华长公主变得兴致缺缺,不过倒也没明言拒绝,只生疏客气地笑道:“改日带着你家表姑娘来玩吧。”
侯夫人看见长公主的脸色,也猜到了一些对方的想法,心中不免扼腕。
长公主本来对汤婵还算感兴趣,可却因着庞雅失了兴致。
若是庞雅早早嫁了,汤婵的事说不定就真成了!
侯夫人心中不免埋怨庞雅误事,但此时说什么也没用,她收敛思绪,带着汤婵告退了。
另一边,二人口中的庞雅不知她正被议论。
她正与交好的几位闺秀一同吃酒聊天,姑娘们莺声燕语,人比花娇。
中途,庞雅起身告罪,带着丫鬟暂时离桌。
姑娘们参加宴席时解手、重新梳妆是常事,众人没有太过注意,只笑着让她早些回来。
庞雅含笑应是。
往解手处走了一段距离后,庞雅瞧着四处无人,便拐向另一个方向。
跟在身后的玉坠心中一跳。
她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问道:“姑娘,咱们这是去哪?”
“别多问,”庞雅冷声道,“跟着我走便是了。”
玉坠不敢阻拦,只好紧紧跟着庞雅。
眼前的景象陌生中带着一丝熟悉,庞雅循着记忆,小心翼翼地走着。
她在梦中走过这条路。
梦里,宋羲和高中后的那一年,她与成国公世子夫人有了交情,对方带着她参观了成国公府后宅。
如果没记错,继续往这个方向走,到内宅与外宅交界处有一片竹林,成国公世子夫人说,每次府里办宴,她的小叔子、成国公府的二少爷不耐烦应酬,就会躲到竹林里练武。
庞雅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碰上二少爷,就算碰上了,事情也不一定顺利,但她总要赌一把。
“哟,这是哪家的美人儿?”
突然一道不怀好意的轻佻声音传来,庞雅一惊,转头看清来人后瞳孔紧缩——
怎么是他?!
来人二十五六的年纪,穿戴十分富贵,然而衣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像是才从哪里厮混出来的模样。
他相貌也称得上不错,可眼下青黑,面色有种常年沉迷酒色的苍白,虽然极力做出一副风流倜傥之相,但眼神里透着轻浮,只让人觉得不舒服。
庞雅又是惊愕又是恐慌,锦平侯怎么会在这里?!
竟然好巧不巧遇上了这个色中饿鬼!
怎么办?她是该虚与委蛇?还是该拼死反抗?
庞雅不自觉地发抖,她脑中拼命思考,下意识地拖延时间,颤着声音问道:“你是谁?”
她这边天崩地裂,戚鸿良却是心情极好。
瞧他这运道,来看望长公主姨母后补了个觉,谁想到刚睡醒出门,便撞上一个淡雅脱俗的美人。
小丫头一个人偷偷溜进这个方向,是要作甚?
他露出一个自觉风度翩翩的笑意,一边走向她一边说着:“我是长公主的侄儿,锦平侯。”
玉坠已经傻了,刚要大喊求救,就被戚鸿良的小厮捂住嘴拉到一旁。
庞雅看着戚鸿良一步步走近,失了冷静吓得尖叫道:“你别过来!”
“你别怕呀,”戚鸿良唇角勾起,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往这边走,不就是想找人的吗?”
趁着庞雅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戚鸿良上前一把搂住了她,偷了个香之后就半搂半抱想要把人带走,“我大小也是个侯爷,你把本侯伺候舒服了,本侯可以求姑祖母赐婚,让你风风光光嫁进侯府……”
庞雅大骇,歇斯底里一般地挣扎起来。
若是真得了戚太妃懿旨,那她除了出嫁,就只有以死明志一条路了!
怎么会这样?!
这分明该是汤婵那丫头的婚事,怎么会落到自己头上?
等等……
庞雅急中生智,心中闪电般掠过一个念头。
她使劲全身力气,一把狠狠推开了对方,大声喊道:“我是庆祥侯府的表姑娘,你敢动我,庆祥侯府不会放过你的!”
戚鸿良中等个头,再加上常年声色犬马,身子早已被掏空,庞雅爆发之下,竟将戚鸿良推了一个趔趄。
他神色一下子变得阴沉,庞雅被他盯着,不由打了一个哆嗦。
但她没有选择了,庞雅强自镇定,继续道:“你若对我有意,该正大光明上门提亲才是!”
戚鸿良冷笑一声,正要说什么,却听远处传来脚步声。
他转头望去,只见拐角处站着个小丫鬟,一脸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庞雅心中大喜,借此机会,赶紧拉着一脸泪水满眼惊愕的玉坠跑了。
快到手的猎物就这么逃了,戚鸿良大怒不已。
心里的火气没处抒发,他狠狠踹了小厮一脚,指着小丫鬟道:“把她给我抓过来!”
小厮连滚带爬地起来,三步并两步跑到小丫鬟跟前,也不管小丫鬟跪地求饶,伸出手拖起她,跟着戚鸿良走到最近的一间厢房,把小丫鬟推了进去,自己则把门关好,揣着手守在门口。
不一会儿,房间里便传来一阵惨叫呼救的声音,渐渐地,声音弱了下去。
小厮低着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等戚鸿良一脸餍足地从屋中出来,花宴已经结束了。
他来到姨母处问安,一边喝茶一边道:“对了姨母,今天有个丫鬟服侍的时候,我没注意,下手重了些,还得劳烦您处理一下。”
庄华长公主今日应酬许久,正闭目养神,闻言皱紧眉头睁开眼睛。
怎么又闹出人命了?
她皱着眉头看向戚鸿良,语气不愉,“这都是第几个了?你就不能收敛着些?”
戚鸿良满不在乎,“都是些卑贱的丫鬟伶人,闹不出什么大事,侄子心里有数。”
“府里经常往外抬死人是什么好事吗?”长公主压着怒气瞪他一眼,“等哪天捂不住可就好看了!”
她已经给戚鸿良擦了好几次屁股,实在烦乱,厉声训诫道:“最近你给我老实着点,我还要给你说亲,绝不能在这个关头传出话来!”
看着戚鸿良不以为意地表情,长公主冷笑:“我不妨告诉你,母妃可是放了话,你再不娶,便要断了你的食禄!”
“什么?”
戚鸿良这才露出急切来,他是真不想娶个媳妇管着自己,抱怨道:“我都有好几个儿子了啊,姑祖母到底在不满什么?”
长公主瞪他,“你那几个儿子都是庶出,庶子能跟嫡子一样吗?”
戚鸿良不情不愿地应了。
长公主点了几个今日在宴上流露出结亲意愿的人家,想了想,把庆祥侯府那位表姑娘也加上了。
戚鸿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庆祥侯府的表姑娘,是不是就今天遇见的那位小美人来的?
小贱人竟敢对他动手,他刚刚还在想要怎么报复回来,好啊,那他就把她娶进家门,到时候,如何搓圆捏扁还不是随他?
戚鸿良因为这个猜想兴奋起来,但他面上没露端倪,状似随意道:“就这个吧,这个什么祥表姑娘。”
一愣,回想起汤婵的长相,面露狐疑,“你怎么看上她了?”
戚鸿良可不能说出真实想法,自是胡编乱造一通,“我都没见过,随便选的,听着顺耳而已。”
“那可说好了,”长公主不太相信,但到底懒得追究,她只想快些给母妃一个交代,“这是你自己选的,可不能反悔。”
“知道了知道了。”戚鸿良不耐烦,半开玩笑道,“姨母话也忒多了些。”
长公主心里冷笑,要不是为了年纪一大把的母妃,谁稀罕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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