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妻当天,十万禁军跪迎她回朝by日照前川
日照前川  发于:2025年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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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马惊了而已……”楚泓虚弱的抬头,还冲她笑了笑。
楚青鸾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势,肩膀处,还有膝盖处,都有血迹渗出来。
前面的地面,是一长串血痕。触目惊心。
“伤得重吗?”她抬手,触碰到他的衣袖。
楚泓往后缩了缩,强笑道:“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嘶……”
“走吧,我扶你先上车。”楚青鸾试图架起他的胳膊。
这时,车夫也跑过来帮忙,两人合力将楚泓安置到马车上。
受惊的马儿已经被安抚好,两人同坐一辆马车,很快朝驿馆驶去。
“殿下膝盖骨裂,肩胛亦有损伤,需得卧床至少半月,不可随意走动,否则恐会落下病根。”
驿馆里,大夫查看伤势后,对楚泓发出医嘱。
“半月?!”楚泓猛地坐起,却又因牵动伤口而倒抽一口冷气,“本王明日还要……”
明日秦渊还要带楚青鸾出去,他自然要跟着。
不能让二人单独相处。

“可还有其它法子?”
老太医捋着胡须,沉吟片刻后道:“若实在要活动……可以尝试坐轮椅代步,只是太医院现在也没有合适的轮椅……”
“那就重新打造一把新的。”楚青鸾当即吩咐知夏:“去把城中最好的木匠请来,连夜赶制。”
想了想,又补充道:“要轻便些的,扶手处包上软缎,轮轴要用精铁打造。”
知夏眸光闪了闪,福身告退。
楚泓怔怔的望着楚青鸾,内心像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有些发软。
他突然别过脸去,“皇姐不必费心……大不了,我躺着就是……”
“然后日日对着帐顶发脾气?”楚青鸾轻叹一声。
她了解楚泓的性子,怕是要不了一日,就能把这驿馆的房顶给掀了。
楚泓突然仰起脸,眼尾带着湿润:“皇姐明知,我想要的你给不了,又为何对我这般好?”
楚青鸾端药碗的手微微一顿:“给不了你想要的,所以就不能对你好了么?”
她将药碗递到楚泓面前:“把药喝了。”
楚泓接过药碗,闻着苦涩的药味,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仰起头,一饮而尽。
“皇姐。”
他突然开口:“若我以后都坐轮椅,你会嫌弃我吗?”
“会!”楚青鸾想也不想的答。
“所以,听太医的,好好养伤,等你伤好,咱们也该起程回大楚了。”
楚泓伸手捧心,一脸的忧伤。
果然,他就不该对她抱有期待。
然而下一秒,却又听楚青鸾正色道:“楚泓!无论如何,这次的事,本宫都要谢谢你。”
楚泓“……”
“宫宴上,你不顾一切维护本宫,得罪秦伽罗,我都看在眼里,还有方才,若非你挺身而出,后果不堪设想,这份情,本宫会铭记。”
她的语气格外认真,“但于我而言,你只能是本宫的手足,大楚的睿王,这一点,希望你记住。”
她眼底有感激,有歉意,却没有丝毫动摇。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我不能骗你,更不能耽误你。所以,希望你能尽早认清事实,走出来,对你,对我,对大家都好。”
楚泓怔怔的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心脏某处像是被掏空了一样,连呼吸都泛着疼痛。
“……我知道了”
他声音嘶哑的厉害,三个字,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可是皇姐,我做不到!
我试过了,真的,做不到。
楚青鸾看他落寞的样子,知道多说无益,“好好养伤吧。”
她站起身,“本宫先回去了。”
楚泓没有抬头,只‘嗯’了一声。
就在楚青鸾即将跨出门槛时,楚泓突然道:“皇姐!”
楚青鸾顿住,却没有回头。
“若先前我没有做下那些糊涂事,你会……”
“不会!”楚青鸾坚定的打断,回头直视他的眼睛:“本宫说了,你在本宫心里,只是手足。”
“你,还有楚琅,都是本宫的手足。”
楚泓的脸色又惨白了几分,破碎感十足。
良久,他才挤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知道了皇姐。”
他抬手,擦了擦眼角,“那我这个做弟弟的,就安心等着喝喜酒了。”
很快,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楚泓的腿终于能够下地行走,而楚青鸾一行人,也到了该起程返回大楚的时候。
这半个月来,秦渊抛下政务,亲自带着她走遍大秦的锦绣山河,尝遍各地美食。
他们策马穿过繁华的都城街巷,并肩立于巍峨的城墙上眺望远方;泛舟于烟波浩渺的湖畔,任由轻风抚过二人相依的身影。
这算是楚青鸾自长大以来,为数不多的最称心,最轻松的日子。
没有批不完的奏折,没有尔虞我诈的朝堂纷争,只有她和秦渊二人,轻装简行,如同一对神仙眷侣般。
临行前,秦渊特意奏请秦皇,要亲自将人送到边关。
秦皇没有犹豫,同意了,只叮嘱他,只能送到边关,如果不想婚事延后,就早些回来。
秦皇劳累了这么多年,也想早些抛开政务,颐养天年。
秦渊十分感念皇祖父的恩德,承诺只将人送至边关,就会返程。
然而意外总是来得那么猝不及防。
就在楚青鸾一行人刚抵达边境的前夕,在路过一处山谷时,突然四周出现一大波黑衣刺客,他们个个手持劲弩,箭无虚发。
很快,周遭护卫的士兵们被射倒一大片,仪仗队伍也被冲散开来,七零八落。
秦渊见状,忙命人放出烟花信号,自己则亲自抵挡在马车周围,阻挡敌人的进攻。
然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刚杀完一波黑衣刺客,紧接着,又有暗门的杀手加入,开启第二波攻击。
秦渊和知夏一左一右,护在楚青鸾的马车周围,将楚青鸾护得密不透风。
“青鸾,呆在车里,别出来!”
秦渊的声音透过车厢门板传来,带着急切。
车厢内,楚青鸾紧握着匕首,听着外头的厮杀声,一颗心缓缓下沉。
在抵挡住第二波刺客之后,又来了第三波,对方显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而且这些杀手的身手显然比之前的刺客都更加矫健,招式也更狠辣。
秦渊渐渐有些吃力,知夏同样也在拼死抵抗,而楚泓,早已单膝跪地,在喘息。
楚青鸾早已从马车中跃出,手中的软剑如毒蛇吐信,瞬间割断两名刺客的咽喉。
混乱中,她抬眸和秦渊对视。
只一眼,双方便读懂了彼此的心意。
“活着回来!”
楚青鸾咬牙,对秦渊嘱咐道,随即纵身一跃,骑上了楚泓牵来的一匹快马上。
刺客们见状,有人大喊道:“拦住他们!”
紧接着,数十支箭矢破空而来,对准了楚青鸾的后背。
秦渊纵身而起,长剑横扫,大半的箭矢被凌空劈断。
楚泓也已经上马,猛夹马腹,战马瞬间便嘶鸣着冲入了山林,正是楚青鸾消失的方向。
身后,秦渊的身影渐渐被潮水般的黑衣人淹没,唯有一柄染血的长剑,在阳光下依旧闪烁着寒光。
楚泓跟随着楚青鸾骑马奔走在密林里,很快来到一条波涛汹涌的河边,两侧都是高达数丈的堤岸,中间只有一座竹制的吊桥,在河水上方悬着。
马儿突然停止了奔跑,前蹄不安的在原地刨着,显然是意识到了危险。

“皇姐,过了吊桥,咱们就能……”
楚泓的话音未落,突然间,两侧的丛林骤然出现密密麻麻的弓箭手,他们如同等待已久的鬼魅般,铺天盖地的箭雨瞬间朝着两人当头罩下来。
“咻!咻咻咻……”
楚泓瞬间瞳孔骤缩,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像是电影的慢镜头特写一般,他瞳孔里倒映出密密麻麻的箭矢,正急速而来。
“皇姐小心!”
电光火石间,楚泓猛地朝楚青鸾扑过来,将她紧紧的护在自己怀里。
可他的后背却完全暴露在箭雨之中。
“噗!噗!”
利箭入肉的声音响起,楚泓闷哼一声,一口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有几滴刚好溅在楚青鸾脸上。
滚烫,浓稠,还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楚泓!”
楚青鸾大惊,忙一个翻身将他护在身侧,同时甩出袖子里的三枚银针。
“砰砰砰!”
不远处的三名刺客很快应声倒地,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她顾不得检查战况,忙颤抖着手,托住楚泓。
可触手却是一片湿热,鲜血正顺着她的指缝间不断的涌出,染红了两人的衣袍。
这时,楚青鸾视线扫过一旁的吊桥,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楚泓!敢不敢随我赌一把?”
楚泓疼得眼前发黑,仿佛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
他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手指紧紧拽住楚青鸾的衣袖:
“……皇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说完,他竟主动攀上楚青鸾的腰身,“皇姐,千万别……丢下我!”
楚青鸾眼底闪过痛色,吩咐他:“好,吸气!”
楚泓照做,深深吸了一大口气。
下一秒,他感觉身体一轻,一股好闻的栀子花香飘过,伴随着耳旁呼啸的风声。
“噗通!”
两人双双坠入水中,溅起数尺高的水花。冰冷的河水瞬间吞没了一切。
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不断的下沉,湍急的流水撕扯着他们的身体。
楚泓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却仍旧死死地抓着楚青鸾的手不放。
上面,隐约还听到有人在喊:“公主……”
但很快,汹涌的浪花就将两人的身影彻底吞没,只余下一片染红的河水,正顺着下游方向蜿蜒而去……
“公主!”
知夏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令她毕生难忘的一幕。
“公主——”
她俯在河岸边,凄厉的嘶喊。然回应她的,只有下方湍急的流水声。
这时,又有黑衣刺客逼近,试图偷袭知夏。然知夏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样,在刺客的刀砍过来之前,手中的软剑‘蹭’地出鞘,寒芒横扫。
“咚!”
刺客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脖子上就多出一道血痕,栽倒在地上。
周遭的刺客再也不敢大意,忙全力应对。
知夏身形如同鬼魅般杀入人群,剑法狠厉,招招致命,剑光所过之处,必有人捂着脖子倒地不起。
终于,最后一个刺客倒地,被她直接一剑穿胸。
“留活口!”
不远处,急忙带兵赶来的李临渊急忙喝道,却还是晚了一步。
知夏杀完最后一人,扭头就要往河里跳,却被李临渊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你疯了?这样的急流,你跳下去,焉有命在?”
“放开!”知夏一把挣开,双眼赤红,“我要去救公主。”
李临渊见她实在太犟,说不过,伸手就是一记手刀,劈在知夏后颈。
知夏身子一软,被他打横抱起。安置在自己的马上。
“对不住。”他对昏迷中的知夏道了句,“殿下也重伤昏迷,我无法再分心照顾你。”
三日后,大楚境内某处偏僻的村落。
楚泓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醒来的。
他睁开眼睛,入目是陌生的茅草屋顶,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洒进来,空气里还有细小的尘埃在浮动。
后背也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像是被烙铁烫过,稍微一动,就是钻心般的疼痛。
这是哪儿?
他试图坐起身,却发现浑身软绵无力,脑袋里也混沌一片,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生生剜去了,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恐慌。
他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入手却是一床粗糙的棉被。
“哎呀,小哥你醒了?”
一个面容慈祥,约莫四十来岁的妇人推门进来,见楚泓睁着眼睛,顿时露出喜色,转身朝外面喊道:
“楚姑娘!你弟弟醒啦!”
楚泓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还没等他想明白,门口的光线便被一道纤细的身影挡住。
那是个极美的女子。
她逆光而立,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普通的木簪松松的挽着,粉黛未施,素白的衣裙上还沾染了几点泥渍,却丝毫不掩她通身的清贵气质。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她眉心的那点朱砂痣,艳红如血,衬托得肌肤如雪,眸光似水。
楚泓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是谁?
为何会出现在此?
楚青鸾快步走到床前,伸手在他额头上探了探,指尖微凉,却十分的令人心安。
“退烧了就好。”
她松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关切,“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楚泓怔怔的望着她,鼻尖萦绕着一股好闻的栀子花香,无比熟悉,无比的……令他心安。
眼前这女子,应该是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可为什么,他却毫无印象?
楚泓下意识的想要抓住楚青鸾的手腕,却在触碰到她的那一瞬间又缩了回来。
像是怕唐突了她。
楚青鸾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温声道;“我们被河水冲到了下游,幸好被附近的渔民救了起来,你的伤有些重,但大夫说养几日就能好,等你好一些,我们就该走了……”
“你是我的姐姐?”楚泓突然开口,声音还带着沙哑:“我们不是一直生活在这里的吗?”
楚青鸾猛地僵住。
她缓缓收回手,目光微凝:“……你说什么?”
楚泓望着她,眼神干净的像个孩子,有些怯怯的。
“你……不是我姐姐吗?”
楚青鸾:“……”
房间内霎时安静下来。
楚青鸾的脸色变换了几秒,随即快步走出了屋子。
片刻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进屋,手里还提着个药箱。
大夫替楚泓把了脉,又翻看了他的瞳孔,最终叹了口气。
“姑娘,这位公子,怕是得了‘失魂症’。”
“失魂症?”
“就是丢失了记忆。”
老大夫摇头,叹道:“他的头部受到了重击,又泡了冷水,能活下来已是万幸。”
“至于这记忆……或许过些日子就能记起来,也或许……”
后面的话,老大夫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也许,这辈子都有可能想不起来。
楚青鸾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多谢大夫。”
送走大夫后,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楚青鸾重新坐回床边,目光复杂的看着楚泓。
而楚泓亦同样看着她,眼神纯粹而依赖,像是初生的幼兽认准了唯一的依靠。
“你真不记得自己是谁了?”楚青鸾轻声问道。
楚泓摇头。
“那……记得我叫什么吗?”
楚泓还是摇头,可手指却不自觉的攥紧了她的袖子,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一样。
“他们说,你是我的姐姐,那我们的父母呢,他们不在这里吗?”

第267章 姐姐,你叫什么?
楚青鸾怔住,解释道:“这个说来话长,总之,你只需要记住,我是你的姐姐就对了。”
“那姐姐,你叫什么?”
楚青鸾垂眸看着他攥着自己袖子的手,许久,才低声道:“我叫楚青鸾。”
“楚……青鸾……”
楚泓喃喃地重复着,仿佛要把这个名字刻进自己的骨血里。
“而你,”楚青鸾补充道:“你叫楚泓,是本……我的弟弟。”
楚泓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那笑容干净又明媚。
“那太好了!”
“……好什么?”
“既然是姐弟,”楚泓认真的看着她,“那我就可以一直跟着你了,对吗?”
楚青鸾一怔,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窗外的阳光斜照进来,为这简陋的屋子增添了一抹光辉。
而楚泓依旧紧攥着她的袖子,眼神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仿佛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再无其他重要的事情。
楚青鸾终是叹了一声,又说了几句话,确认楚泓睡着后,才转身出了屋子。
“姑娘,你还有事吗?”
方才给楚泓诊脉的老大夫正在晒草药,转身看到楚青鸾出现在院门口。
“大夫!”楚青鸾福身朝他行了一礼,“我弟弟的病,可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快点好起来吗?”
老大夫放下手中的草药,沉吟片刻,道:
“姑娘且放宽心,这位公子外伤虽重,但未伤及肺腑,好生将养月余时间,便可痊愈。”
“那他的记忆……”
老大夫动作一顿,叹了口气:“这失魂之症,急不得。”
他慢吞吞地洗了手,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又道:“老朽行医四十余载,见过不少这样的病患,有的人因坠马忘尽前尘,也有人因高烧后不认至亲。”
楚青鸾眉头微蹙,“那……如何能治?”
“法子嘛,有三个。”
老大夫捋了捋胡须,“其一,带他回故地重游;
其二,寻找他所在意的旧物,能触动其心绪;
其三……”
他顿了顿,“等!”
“等?”
“不错!”
老大夫捋了捋胡须,“人脑玄妙,有时候睡一觉就能突然开窍,有时候三五年也浑噩如初。”
“这位公子头部受到重创,又呛了水,能活下来已属万幸,姑娘若强行刺激,反倒有可能害他癫狂。”
楚青鸾沉默。
“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养好外伤。”
老大夫指了指身后的药园,“老朽采了些宁神的茯苓,晚些你煎给他服下,至于记忆……”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问:“恕老朽多一句嘴,姑娘与这位公子,当真只是姐弟吗?”
楚青鸾眸光一凛,属于上位者身上的威严悉数迸发。
老大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医者望气,最识人心,他昏迷的这三日里,唤了无数次‘皇姐’,又抓着你的袖子喊‘别走’。”
“不过姑娘放心。”老大夫弯腰,捡起地上一片被风吹起的草药。
“这村子与世隔绝,官兵也从不来搜,你们二人安心住着便是。”
说完,他缓缓走向药园,侍弄草药,独留下楚青鸾站在药香四溢的小院里。
这里的风都带着山间草木的气息,仿佛真的与世隔绝。
可她却忧心外面的情况。
秦渊怎么样了,还有知夏。
若消息传回大楚,父皇也该忧心了。
她闭上眼,脑子里浮现出遇刺那日,秦渊在身后浴血奋战的背影。
他若得知自己葬身河底,该多么绝望?
还有谢云祁……
可眼下,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楚泓的记忆都在皇宫,回不去,身上的玉佩也在落水时被大水冲走。
此处交通不便,若是贸然传信出去,难保不会惊动那些蛰伏在暗处的刺客。
那些人,真的全死了吗?
楚青鸾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焦虑。
——等。
只能等。
等楚泓的伤势好一些,能走路,等风声过去,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可就在当晚,隔壁张猎户前去镇上兜售猎物的时候,带回来一个消息。
“大家知道吗,咱们这李家镇这几天突然来了一窝山匪,听说正在到处抓人。尤其是年轻的男女,大家以后出门的时候,可千万得小心了,万万不能被这帮山匪给抓了去。”
张猎户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后怕。
楚青鸾正在给楚泓喂药,听到这话,动作猛地一顿,心底涌上一股寒意。
山匪?哪有这么巧的事。
刚在边境遇袭,逃到这偏僻村落,就凭空冒出一群专抓年轻男女的山匪?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些所谓的“山匪”,十有八九就是那些刺客!他们找来了!
楚青鸾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不动声色。
这里不能再呆下去了,不能连累了收留她和楚泓的人家。
必须尽快离开。
她安抚好楚泓,起身回到小屋,收拾好几样随身用品。然后带着楚泓。
“姐姐?”楚泓靠在床头,有些疑惑地望着她。
“我们要走吗?”
“嗯。”
楚青鸾简短地应了一声,用一方帕子将匕首包好,又装进了几块干粮。
楚泓没再多问,只默默地起身,试图帮她打包。
可刚一站起来,脸色就开始发白,额角渗出了细汗。
楚青鸾皱眉,正要开口的时候,李婶却推门进来:“哎哟,这深更半夜的,你们姐弟这是要上哪儿去?”
“多谢婶子这些日子的照顾。”楚青鸾将一块碎银子塞到她手里,“我们有些急事……”
“再急也不能现在就走啊!”
李婶急得直拍腿,“你弟弟的伤势还没好利索,这夜里的山路又危险,快别走了。”
“不必担心,我……”
话还没说完,楚青鸾突然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姐姐!”
天旋地转间,她听见楚泓惊慌的喊声,还有李婶的脚步声……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楚青鸾鼻尖正萦绕着一股药味。
她睁开眼,看到老大夫正在给她把脉,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李婶在一旁搓着手,而楚泓……
他此刻正坐在床尾,死死的攥着她的手,眼底全是血丝,像是许久没睡。
“我、我怎么了?”楚青鸾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老大夫给按了回去。
“姑娘自己不知道?”
老大夫哼了一声,语气不满,“两个月的身孕,还敢这么折腾?”
楚青鸾:!!??
身孕??
她僵住了,整个人如遭雷劈,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楚泓的手也猛地一颤,却又攥得更紧。
他望着楚青鸾苍白的侧脸,失忆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可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又酸又涩。
他不懂这种情绪从何而来,只知道姐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绝不能出事。
“你气血两亏,再加上身心俱疲,情绪大起大落,所以才会晕倒,能撑到现在才晕,已经算是奇迹了。”大夫絮絮叨叨地道。
楚青鸾下意识的抬手摸向小腹处,眼底闪过一阵复杂的神色。
“大夫,孩子……”
“放心,老夫方才已经给你开过药,接下来,你只需要好生修养,切忌劳累,还有大喜大悲,孩子就会无恙。”
老大夫留下药方后,还嘱咐道:“药我放这儿了,另外,记得炖点鸡汤补一补,不然这身子骨可扛不住。”
李婶连忙应着,“哎,哎,多谢大夫,我这就去准备。”
李婶活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这般处境的姑娘。带着失忆的弟弟流落他乡,自己又有了身孕,外头还有山匪虎视眈眈,这日子可怎么过?
片刻后,屋子里只剩下楚泓和楚青鸾。
楚泓跪在床边,目光落在她小腹上:“姐姐……你……还好吗?”
楚青鸾对上他茫然却带着关切的眼神,心头一软。
“我没事。”
“姐姐有了孩子……”楚泓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还有懵懂,“孩子的父亲呢?”
孩子的父亲?
楚青鸾的心脏猛地一痛,脑海里又浮现出秦渊的脸来。
他为了护送她断后,至今生死未卜。
她不敢去想最坏的结果,只能咬着牙告诉自己,他一定还活着。
“他……会来找我们的。”
楚泓没有再问,他已经察觉到姐姐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片刻后,他深吸口气,道:“姐姐,我们暂时别走了。”
“在孩子的父亲找回来之前,我会照顾好你,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他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执着。
楚青鸾内心一软,随即摇头:“我们不能住在这里。”
否则会连累这里的村民。
楚红皱眉:“张猎户说的那些山匪,是在找我们,对吗?”
楚青鸾微微颔首,以示默认。
先前楚泓的伤没好,他们走不了。
如今楚泓的伤势刚好一点,可她又有了身孕,就更不适合长途跋涉。
外面随时会有刺客前来搜查。
她不能冒险。
“姐姐,”楚泓突然道,“我听李婶说,后山有个废弃的猎户小屋,我们可以住到那里面去。那里隐蔽,距离村子也有些距离……只是条件有些简陋。”
楚青鸾毫不犹豫的点头:“好,就去那里。”
她并不在意条件简陋,眼下最重要的是避开那些刺客的搜捕。
李婶得知他们要离开,急得直跺脚:“哎哟,你这丫头,怀着身子还往山里跑,那破屋子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怎么能去那里住?”
楚青鸾握着她粗糙的手,温声道:“婶子放心,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李婶劝不动,只能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去后院抓了两只最肥的土鸡,又塞给楚泓一篮子鸡蛋:“拿着,这伤刚好,得补补!”
然后,又絮絮叨叨的往包袱里塞东西,什么糙米,晒干的腊肉,还有油灯,木盆等等。
直到楚泓手里实在拿不下了,才红着眼眶道:“这些先拿过去,明天一早我再去镇上,给你们捎两床被褥回来。”
楚泓沉默地接过东西,低声道谢。
翌日,天刚蒙蒙亮,李叔便驾着牛车等候在院子外。
楚青鸾换上了李婶给的粗布衣裙,长发用木簪随意的挽起,乍一看还真像个山野村妇。
楚泓扶她坐上牛车,自己则坐在车辕旁,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牛车缓缓驶出村子,碾过泥泞的山路。
晨雾弥漫,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
一个时辰后,李叔在一处隐蔽的山坳前停下,拨开茂密的灌木丛,一座简陋的木屋映入眼帘。
屋顶的茅草有些稀疏,木墙也因年久失修,变得有些歪斜,但整体还算牢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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