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情况未明,楚青鸾不愿他涉险。
“我会注意的。”
然而还没等到第二天,李婶就带回来一个令人心惊的消息。
“不好了!姑娘,出大事了!”
楚青鸾心里咯噔一下,“李婶,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李婶喘着粗气,满脸慌张,“我刚从镇上回来,听说大楚和大秦要开战了,据说这次还是谢丞相亲自领兵,现在已经在镇上周围征兵了,待遇给的很丰厚,家里好多有男丁的都去充军了。”
“什么?!”
楚青鸾猛地坐起身,闻言就要掀开床上的被子,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哎哟姑娘,你这还在坐月子呢,可不能见风,快躺回去。”
李婶说着就要她上床,可楚青鸾却紧紧抓住李婶的袖子,打探道:“李婶,把你知道的消息,全都告诉我。”
这一刻,属于久居上位者的威压在她身上悉数蔓延开来,眉眼透着一股子冷厉。
李婶怔了怔,随即压低声音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好像这次战争是咱们大楚先挑起的,说是谢相一力主张的,要向大秦讨个什么说法。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了。”
楚青鸾一颗心猛地沉了下去,手指尖发冷。
谢云祁是疯了不成,两国刚签订和平协议,怎就突然要开战?还是主战方?
父皇呢?为何没有从中阻止?
一瞬间,无数个疑问在她脑子里炸开,像一团乱麻。
“不行,我得回京!”
楚青鸾不管不顾的就要起身,大有立马就出发的气势。
楚泓上前,抬手按住他的肩膀。
“姐姐,你的身子还没养好,孩子也还没满月,现在出门太危险了。”
李婶也连连点头:“姑娘啊,你带着失忆的弟弟,还有两个奶娃子,走在路上就是活靶子啊!外头现在兵荒马乱的,再等等吧。”
楚青鸾虽然焦急,但也知道,楚红和李婶的话也不无道理。
她自己无所谓,可不能拿刚出生的两个孩子来冒险。
况且,她现在的身体,也确实很虚弱。
楚泓看着她焦急的模样,心底泛起一阵刺痛。
“十天!”
“姐姐,再有十天,孩子就满月了,你也刚好出了月子,就再十天,好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哀求,和谨慎。
楚青鸾看了看楚泓,又看了看襁褓中的两个孩子,最终无力的坐回床上。
“……好!”
“十日后,咱们就起程出发。”
自这一日起,小屋的氛围就格外沉重。
楚青鸾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时常望着窗外发呆。要么就抱着两个孩子,一遍遍怜爱的抚摸着他们的小脸。
夜里,她偶尔还会惊醒,嘴里念叨着“父皇”、“不要”之类的。
每当这时候,楚泓都会默默的守在她身边,安抚她,给她盖好被子,却又总在她醒来之前离开。
白日里,楚泓也更细心地照料她和孩子,变着法子炖补汤,帮两个孩子哄睡,还亲手为两个孩子雕刻了不少木雕和玩具,还有拨浪鼓之类的。
他一直都用最笨拙的方式,守护这偷来的时光。
很快,十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这天,孩子刚好满月,也是楚青鸾出月子的时间。
清晨,天还没亮,她就主动给两个孩子换上李婶新做的红肚兜,又在外面裹上厚厚的棉斗篷。
楚泓已经将小屋收拾得干干净净,走之前,他回头不舍的看了一眼这生活了数月的小屋,每一处都是两人相处的痕迹。
院子里,有他亲手为楚青鸾打造的躺椅,当初怕楚青鸾坐久了腰疼,特意为她打造的;秋千架上还缠绕着几根枯萎的葡萄藤,那是夏天的时候亲手种下的。
只是如今,已经等不到葡萄成熟了。
还有窗台边上放着一个缺口的粗瓷碗,那是他第一次给孩子喂奶时不小心摔碎的,当时楚青鸾还笑着说‘岁岁(碎碎)平安’,后来他一直都没舍得扔掉。
楚泓深深的看着这一切,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闷得发慌。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件物品,都承载着他的回忆,藏着他小心翼翼的心思。
“楚泓,该走了!”楚青鸾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楚泓深吸一口气,将心底的不舍压了下去,转身看向楚青鸾,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了。”
他背起行囊,怀中抱着男婴,“李婶和老大夫那边,我已经道过别了。”
楚青鸾微微一怔。
她没想到楚泓竟考虑得这般周全。
出村子的路上,李婶早就等在那里,手里还拎着一大包干粮和两壶羊奶。
李婶红着眼眶叮嘱道:“路上小心,千万别走官道……”
老大夫也在这个时候赶来,将一包药材递给楚青鸾:“安神的方子,切莫忧思过重。”
最后,他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楚泓,“公子……珍重。”
楚泓眸光闪了闪,朝老大夫郑重的行礼,拜别。
两人一路颠簸,终于在日落前抵达了墨城。
这城池比他们想象中要繁华些,只是街上巡逻的兵丁比往日多了数倍,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楚泓沉默的背着行囊,抱着孩子目光看似随意的打量街道,铺面和行人,实则是本能的警惕,将周遭的环境尽收眼底。
楚青鸾找了家看起来还算僻静的客栈,开了一间上房。店小二引他们入内,送来热水和简单的饭食。
房间里,烛火摇曳,孩子喝过温热的羊奶后,已经熟睡,被小心的安置在床榻内侧。
楚泓正在仔细检查门窗和门闩是否关好,他的侧脸在烛火下显得轮廓分明。
眼底满是专注和睿智,楚青鸾恍惚有些觉得,失忆前那个楚泓又回来了。
“楚泓。”
“你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楚泓闻言一顿,转身在桌子旁坐下,目光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唯有藏在袖子底下的手,指关节正微微蜷起,带着些许紧张。
楚青鸾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开口道:
“楚泓,有些事,我现在必须告诉你。”
“其实,你我并非普通村民。”楚青鸾目光紧紧锁住他,“你是大楚的睿王,楚泓,而我,是大楚的皇太女,楚青鸾。”
她说这话时,目光紧落在楚泓脸上,仔细观察着他的反应。
只见楚泓脸上适时的浮现出巨大的震惊和茫然,瞳孔微缩,像是无法消化这样骇人的消息。
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楚青鸾继续道:“此前,我奉命前往大秦,商议两国联姻之事,你奉命护送我回程,不料途中遭遇精锐死士杀手的埋伏,我们的人拼死抵抗,最终,你我二人坠入沧澜江,侥幸生还,这才流落至此。”
她顿了顿,看着楚泓的眼睛:“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
楚青鸾发自内心的感到歉意。
楚泓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消化这个消息。
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茫然:“所以,我们是皇室中人?”
“是!”
“如今京中局势未明,伏击者身份未明,但目的显然是要我的性命,破坏两国和谈。”
她的语气愈发沉重,“所以,我们必须尽快秘密返京,揭露阴谋,阻止有人趁机掀起战火,否则两国的百姓将生灵涂炭。”
“所以接下来的路,恐怕会很危险,你我身份特殊,又无信物傍身,想要取信于地方官府乃至军中将领都绝非易事,稍有不慎便是自投罗网,更何况……还有孩子……”
她顿了顿,做出一个艰难的选择,“所以,你要考虑清楚,是否要与我同行,或许,我可以先想办法将你和孩子安置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等我……”
“姐姐!”
楚泓毫不犹豫的打断她:“我是睿王,你是皇太女,我们是姐弟,不是吗?”
“如今大楚有难,我身为睿王,又怎能独善其身?偏安一隅?”
他的声音沉稳,也异常坚定。
楚青鸾一怔。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震惊和茫然似乎还未完全褪去,但却被一种更深沉的东西覆盖了。
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责任感,和一丝她看不懂的决绝。
他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某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却并未消失。
“既是我的职责,岂有逃避之理?”
“护你周全,返京靖难,这是我的分内之事,无论记不记得,这都是我必须做的事。”
他偏头看了看熟睡的孩子,牵出一抹笑容:“而且,我还要保护姐姐的孩子呢。”
楚青鸾听闻,心中涌上一股复杂的暖流。
“好。”
她最终点了点头,压下心头的万千思绪:“那我们便同行,但需万分小心,从长计议。”
“嗯。”
紧接着,两人又大致商量了下明日的计划。
最后,楚青鸾决定,先以身试险,看看知府衙门的水到底有多深。
“姐姐,这太冒险了。”楚泓眉头皱成了‘川’字。
他不禁有些后悔没有早些告诉皇姐,自己已经恢复记忆的事。
如今也不用让她一个人去冒险。
可楚青鸾觉得,眼下时间紧迫,他们本来就已经耽误了十日功夫,若能借助府衙的人护送回京,将会事半功倍。
“所以,这一趟,我必须去!”,
翌日,天刚蒙蒙亮,楚青鸾便独自来到知府衙门前。
大门前的守卫见她一身素衣却难掩贵气,立即上前阻止:“站住!此乃府衙重地,闲人免进。”
楚青鸾抬眸,目光沉静如水,清晰说道:“烦请通报知府罗远,大楚皇太女楚青鸾,前来造访。”
皇、皇太女?
两个守卫瞳孔骤缩,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手里的长枪差点没拿稳。
但守卫也是有眼力劲儿的,眼前的女子,光是这通身的气派,也绝非常人。
两人互换了个眼色,很快,其中一人转身进门,前去通禀。
内院,知府罗远正搂着小妾睡得正香。昨晚通宵饮酒作乐,现在早上才刚闭眼。
一般情况下,他都要睡到午时过后才起身的。
这时,一个守卫小心翼翼地进了院子,见罗远的房门紧闭,院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禁感到头疼。
前来通禀的侍卫见状,不禁一阵头疼。
大人有很大的起床气,这会儿要是被吵醒,他恐怕得掉层皮。
守卫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门口直搓手。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青灰色长衫,身形消瘦的男人走进了院子,正是罗远平时最倚重的莫师爷。
守卫如同看见了救星,几步跨了过去,急忙道:
“莫师爷!门口来了一个女子,自称是……是皇太女殿下,要见大人,您看这……”
莫彻闻言,原本平静无波的脸色骤然一变,呼吸一僵,背后的手指根根攥紧。
“皇太女?”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眼底还涌现出十分复杂,晦暗的情绪。
震惊,疑惑,还有,一丝被深深压抑,几乎立刻就要破土而出的,剧烈波动。
他迅速调整好面部表情,问:“人呢?”
“小的已经安排到了正厅,这就带您过去。”守卫如蒙大赦,连忙引着莫彻朝前厅走去。
前厅里,楚青鸾静静站立,虽布衣荆钗,却难掩她周身清冷孤傲的气质。
阳光从门廊照进来,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淡淡的光影。
莫彻进门,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那一刹那,整个人犹如被一道惊雷直劈中天灵盖!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似乎也在瞬间凝固住。
是她!真的是她!
只需一眼,莫彻就能断定,真的是楚青鸾!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哪怕穿着最普通的衣服,未施粉黛,甚至眉眼间还带着一丝疲惫,但他绝不会认错!
这张脸,这个人,早已刻入他的骨髓,融入他的血液,是他这一生的梦魇。
巨大的冲击让莫彻几乎就要失控。
但仅存的一丝理智很快拉住了他,他垂下眼,掩去眼底的滔天巨浪,以及心底无数的疑惑,上前一步,拱手道:
“姑娘,在下知府衙门师爷莫彻,听闻您有事求见大人,不知是何事,我好转禀大人。”
他刻意回避了那个惊世骇俗的称呼,语气礼貌,却带着官腔的过滤。
楚青鸾回头看他,只觉得这位师爷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比寻常男子瘦。
瘦很多,身削似竹,眼窝深陷,脸上的颧骨更是高高鼓起,让她想到了书中描写的,断失生机的牵线傀儡。
只是她感觉这位师爷的眼神,似乎有些过于复杂。
但此刻楚青鸾心系大事,无暇细究,“本宫的身份,已告知门卫,事关重大,需得当面与罗知府言说,还请师爷尽快通传。”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声音又像是一把钥匙,瞬间又打开了莫彻心底无数的记忆,和痛楚。
他低下头,语气恭敬了几分:“是,在下明白了,请您在此稍候片刻,我这就去请大人过来。”
说完,莫彻后退着出了前厅。
可刚一走出去,他的脚步就立刻变得虚浮。
他大口的喘着,靠在廊柱上,眼底闪过无数的疑惑。
她怎么会来这里?还一副平民打扮。
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很快,莫彻敲响了罗远的房门,迎来的却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滚!天塌下来也别吵老子睡觉,哪个不长眼的?莫彻?是不是你?”
“有什么事不能等老子睡醒了再说吗?给老子滚!”
罗远的声音含糊不清,充满了暴戾的起床气。
莫彻隔着门,提高了音量:“大人!并非下官有意打扰,实在是情况特殊!”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皇太女来了,现在正在前厅,要求立刻见大人一面。”
“什么皇太女?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老子……”
屋里的声音说到一半,很快止住。
下一秒,里面传来‘咚’地一声闷响,像是有人从床上摔了下来。
“你说是谁?皇、皇太女?”
罗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珠子猛地瞪大,人也立马清醒了。
他用力拉开房门,莫彻看见他身上只穿了一件里衣,头发乱糟糟的,脖子上还有几道暧昧的抓痕,屋里还萦绕着一股子糜烂的酒气。
不远处的床上,罗远的小妾也被惊醒,裹着被子坐起来,揉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
莫彻已经见怪不怪,只客客气气地道:“是,此女气度非凡,言之凿凿,说找大人有要事。”
罗远原本先是一惊,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珠子又是一转,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哼!好哇,皇太女明明在京城等着嫁人呢,怎么会突然跑到这穷酸的地方来,依我看,此女定是细作。”
随即,他吩咐莫彻:“待本官先准备一番,稍后再去收拾这个细作。”
莫彻闻言愣住了!
他很想说,这位是真正的皇太女,可下一秒突然想到什么,嘴里的话又住了口。
若是让罗远继续误会,肯定会把她抓进牢里,等候审问。
那是不是就可以……
想到此,莫彻的眼光闪了闪,顺着罗远的话道:“大人所言极是,那下官这就出去,将她轰走!”
“等会儿!”罗远抬手止住了他。
“一个胆敢冒充皇亲国戚的细作,把她轰走,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哼!”罗远摸着下巴,沉吟了一瞬。
“你去,带上几个身手好的捕快,把前厅围起来,千万别让人给跑了。”
莫彻眼睛暗了暗,拱手道:“是!”
与此同时,前厅。
楚青鸾等候了片刻,仍不见罗远到来,反倒是衙门里的这些兵卒下人,个个神情慵懒,懈怠,楚青鸾心中疑虑渐生。
正暗自警惕时,突然听见一阵略显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知府罗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人未到,声先至。
“下官墨城知府罗远,不知皇太女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死罪,死罪啊!”
他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意,一进来就朝着楚青鸾行了个大礼,声音略带几分夸张。
说完,他抬起头打量着楚青鸾,这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眼前这女子,虽衣着朴素,未施粉黛,可那份从容的气度,清冷的眼神,以及在面对他时毫不怯场的姿态,竟真有一股皇室中人的风范!
罗远心里瞬间划过一丝不确定和寒意,差点就要信了。
不过下一秒,他甩了甩头,很快打消了心里这个‘荒谬’的念头。
一定是假的!
他昨天才收到太守大人的私信,提及京中的皇太女前日还在为筹备大婚亲自挑选绸缎和首饰,风光无限。
怎么可能转眼就出现墨城这穷乡僻壤之地,还这般模样?
定是这细作演技高超,准备充分!
想到这里,罗远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
她目光扫视着楚青鸾,遂问道:“不过下官很是疑惑,按理说,殿下此刻应该远在京城才对,怎么会……”
楚青鸾并未仔细留意他眼底的盘算,只道:“本宫流落至此,信物尽失,详情容后细禀,现今边关局势紧张,大战一触即发,本宫需要立刻起程返京,还望罗大人协助。”
罗远在心中冷笑,果然,急着要走,就是想脱身去传递消息吧?
然他面上却越发恭敬:“是是是!殿下放心,此事包在下官身上,您一路劳顿,想必辛苦了,不如先让下官为您准备接风宴席,稍作休整,下官也好调集最精干的人手和马匹,确保殿下万无一失!”
“不必了!”楚青鸾断然拒绝道。
时间紧迫,她哪儿有心思吃什么接风宴席,“即刻准备,越快越好!”
见她拒绝得如此干脆,罗远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讥诮的表情。
他直起了腰板,一双小眼里闪烁着狠毒的光芒。
“呵!”他冷笑一声。
“戏演得倒是挺像,差点连本官都骗过去了,可惜……”
楚青鸾心中一沉,“罗大人,你此话何意?”
“何意?”
“哼!真正的皇太女殿下,前日还在为大婚的事宜采买婚礼用品,此事满京城的人皆知,太守大人亦私信告诉本官,你一个来历不明,无凭无据的女子,空口白牙就敢冒充天潢贵胄,不是细作是什么?”
“还想骗本官送你进京?是想恩将仇报送往敌国吧?”
眼下大楚和大秦马上就要开战,皇太女殿下说了,此战,大楚必胜。
所以才会在大战前夕宣布要成亲的消息,目的就是为了稳定军心,安抚民意。
罗远越发觉得自己英明神武,戳穿了惊天阴谋。
他的语气更加严厉,“来人啊!”
这时,埋伏在外面的捕快们瞬间涌入,将楚青鸾团团围住。
只听罗远一声令下:“给本官拿下这个胆大包天的细作,堵上她的嘴,押入大牢,严加看守!”
“罗远!”楚青鸾沉声道:“你若错判,可曾想过后果!”
她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冷意,那股久居上位,执掌生死大权蕴养出来的威压自周身弥漫而出,竟让那几个正要上前的捕快动作一顿。
而罗远已经箭在弦上,岂容回头?
“哼!死到临头了,还想威胁本官,可恶!”
“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将她带下去!没有本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捕快们不再犹豫,再次围拢上来。
“站住!”
楚青鸾呵斥那些捕快,声音冰冷十足,眼神睥睨,背脊挺得笔直。
“本宫自己会走!”
说完,她竟主动抬脚转身,配合着往外走去。
捕快们皆是一愣。
罗远冷哼了一声,挥手,示意把人先带下去。
捕快们不敢耽搁,忙押着楚青鸾去往大牢。
站在不远处的莫彻一直冷眼旁观的目睹着这一幕,看到楚青鸾被带走后,他双拳紧握,眼底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决绝。
与此同时,客栈里。
楚泓正在给龙凤胎妹妹喝羊奶,这时,林七突然从窗户外面飞了进来,带起一阵冷风。
下一秒,他足尖还没来得及落地,突然看见一枚暗器朝着自己飞过来。
速度虽快,却没多少杀意。
林七在空中的身体迅速一折,最后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飞落在地上。
可紧接着,他感觉小腿外侧一凉,低头一看,竟然是暗器划破了裤腿。
林七一惊,抬头朝着暗器的主人一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没惊掉他的下巴。
数月不见,尊贵的睿王殿下,竟然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儿,正低头给孩子喂奶!
从林七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楚泓那精雕细琢的侧脸,眉眼依旧,可身上却穿着一身十分普通的粗布衣裳,而且喂奶的动作,十分的娴熟,温柔,眼底像是能溢出流光一般。
林七呆住了!
直接忘记了行礼,也忘记了反应。
“窗户!”
楚泓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紧接着,林七机械的转身,前去关上了窗户。
彼时的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主子之所以朝自己发暗器,是因为自己没从正门进,而是翻窗,带了冷气进房间。
思及此,林七不禁打了个寒战。
关窗回来,他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行礼,声音带着哽咽。
“主子,属下无能,未能保护好您,您失踪了数月,可还安好?”
“属下等人几乎要将沧澜江给翻过来,可却没有找到半片衣角,您……”
他看到楚泓虽然清瘦了些,但精神状态似乎尚可,尤其是怀里还抱着个正在吃奶的婴孩,这诡异的画面让林七的大脑再次宕机了一瞬。
第276章 不好!皇姐有危险!
楚泓没有立即回答林七的问题,只是小心翼翼地将吃饱睡着的女婴放回床上,盖好小被子,动作轻柔的与方才甩出暗器时的冷厉判若两人。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目光沉静的看着林七。
“本王无恙,此事说来话长。”
他言简意赅,显然不想在自身的遭遇上多费口舌,立即切入核心。
“现在朝廷是什么情况,把你知道的,通通告诉本王。”
“是!”
林七闻言,神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回主子,自打您失踪后,皇太女被人在沧澜江下游被找着,昏迷了数日才醒来,醒来后忘记了部分记忆,但听说您是为了保护她才失踪,还伤心了好一阵。”
“醒来后,太女就有些性情大变,听说皇室中除了您,还有一个手足兄弟,就力排众议,奏请圣上将远在皇陵中的楚琅接了回来,恢复皇子身份。现如今,楚琅已经掌控了朝堂六部,谢贵妃也重新执掌后宫。”
“楚琅……”
楚泓眼底划过一抹厉色。
果然,有人蓄谋已久,想要同时除掉皇姐,还有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父皇呢?为何没有阻止。”
提到楚皇,林七的眼神暗了一瞬。
“陛下在听闻您和太女失踪的消息后,深受打击,当场在早朝上呕了血,如今……卧床不起……朝政已经被楚琅和谢贵妃联手架空,连太医都被他们牢牢把控着,外人根本见不到陛下的面。”
“你说什么?”
楚泓闻言一惊,好看的桃花眼里蹦出骇人的杀意。拳头捏得咔嚓作响。
他没想到,不过数月不在京城,朝廷竟已糜烂至此。
“谢云祁呢?他难道就眼睁睁看着?”
楚泓几乎是嘶吼出声,心里对谢云祁的不满达到了顶峰。
他不信谢云祁看不出来,京城那个女人就是个冒牌货。
提到谢云祁,林七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
“主子息怒,关于谢相的情况……有些复杂。”
“哦?”
“据传,在太女回朝后不久,谢夫人便亲自入宫,向陛下求亲,恳请圣上为太女和谢相赐婚,陛下当时龙体似乎尚可,已然应允了此事。”
楚泓瞳孔骤缩。
谢云祁求娶皇姐?这倒是符合他一直以来的心思,但时机未免太过巧合!
林七继续道:“如今京中人人皆知,谢相不日将成为皇夫,并且深得太女的信任,诸多事宜都要与他商议,而谢相对于太女的话,也几乎都是言听计从,包括此次对大秦用兵,虽有波折,但据说……谢相最终是点头的。”
“外人皆道他是得偿所愿,还能顺带铲除情敌,又怎会有人去质疑太女的真伪?”
“言听计从,得偿所愿?呵!”
楚泓嚼着这几个字,脸上的怒意逐渐被冰冷的情绪所取代。
这绝不符合谢云祁的性格!
谢云祁此人,心思是何等的缜密和敏锐?却还甘愿对一个冒牌货言听计从。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一定是那冒牌货有什么把柄,拿捏住了谢云祁,让他不得不投鼠忌器。
“好!好得很……”
一个两个,都在演一出好戏是吧!
楚泓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寒意。
他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已经将近午时了,皇姐还没回来。
想到什么,楚泓突然心里一个咯噔。
“不好!皇姐有危险。”
楚泓突然起身,说着就要朝外面冲去,可却在半只脚跨出门槛的时候又生生止住了。
他忘了还有两个孩子。
“林七。”
“属下在!”
“你立刻……”楚泓压下所有的情绪,眼神恢复锐利,开始快速而清晰地下达指令。
与此同时,知府大牢。
在莫彻的授意下,楚青鸾被安排在靠最里面的一间牢房,相对安静。避免了与其它犯人接触,但也意味着更加孤立无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