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富即贵by起跃
起跃  发于:2025年0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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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三夫人没被冤枉,可她呢,一夜过去,她儿子没了,还陷入了一场命案,很有可能把朴家也置于了死地。
她没有杀王妃。
知州府的人马擒住她时,她便说了,“王妃不是我杀的。”如今见到了宋允执,大夫人便犹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先前恨其他是朝廷命官,此时倒是指望着这位清正廉洁的朝廷命官,能为她主持一回公道,她哀求道:“宋世子明鉴,我没有杀王妃,不是民妇杀的...”
宋允执不语。
朴大夫人知道到了这个地步,她不给一个说法,无法打动这大人,她承认了自己雇佣胡人,目的为取他的性命。
到这时,她尚还有一丝理智,没有把背后的平昌王和王妃供出来。
“此事是乃民妇一人所为,民妇罪当万死,可王妃的死,民妇当真是冤枉...”朴大夫人回忆起昨夜的情景,她当时正值丧子之痛,便与王妃起了争执,确实是恨不得她去死,王妃走后,她气不过,追赶上去,本是想向她讨个说法,可等到赶到的时候...
朴大夫人道:“我看到了,世子,民妇看到了那贼人...”
宋允执终于有了反应,眼皮轻轻地掀了起来,看向朴大夫人。
朴大夫人为证明自己的清白,开始努力去回忆昨夜那一幕,那贼子穿一身黑衣,身形很瘦,个头比王妃高,站在王妃身后捅的刀,除此之外...她突然想了起来,忙与宋允执道:“他头上系了一条蓝色发带,对,是蓝色的...那时候院子里起了火,民妇看得很清楚...”
她刚说完,王兆便走了进来,“世子。”
宋允执回头,黑眸里的杀意尚未完全褪去。
王兆忙垂下头,知道他在等什么,禀报道:“钱娘子来了,世子出去看看吧。”

不是一炷香,是两个时辰了。
宋允执起身,跟着王兆出去,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并非威胁,而是在给她选择,若不愿意与他捆绑,只有入狱这一条路。
他不会再任由她妄为。
出了地牢,王兆告诉他人正在知府门口,宋允执不明,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王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答应,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且也不知道七娘子葫芦里卖的的什么药,只能让世子亲自去门口看。
宋允执没功夫与她熬,穿过牢门外狭长的甬道,择了最近的一条路,去往知州门口。
人一出来,便见到了正主。
钱铜穿了一身喜庆的绯色衣裙,身后站着几位躲藏在她背后,以团扇遮脸的钱家妇人,再后面便是一群仆从,每个人面前都堆着大大小小的箱柜,全绑满了红绸,队伍之长,一眼竟然望不到头。
如此阵势早引来了无数百姓围观。
宋允执扫了一眼,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心如磐石,无论她今日耍什么花招,都不会管用。
“宋世子!”对面的少女却冲他一笑,扬声道:“两月前,我与世子在城中茶楼办了定亲宴,此事在场的百姓,我钱家的亲朋好友都有见证,世子与我定下婚约,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世子曾说过,愿为我钱家七姑爷。”
宋允执面上的紧绷倒是退了下去,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看她如何耍花招。
周遭百姓因她的话,瞬间哄闹了起来。
“这七娘子胆子太大了...”
“是啊,这可是世子啊。”
“当初定亲,世子是被她逼迫,就她钱家一个商户,她也配...”
说话声入耳,钱铜转头盯着那嚼舌头的妇人,呛声道:“你管我配不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若与他定亲的是你,你怕是早就上门逼婚了,见不得别人好的玩意儿,活该你倒八辈子霉,继续穷着吧...”
被怼的那妇人,顿时面红耳赤,又气又急。
又不只是她一个人在说...
她要是,她要是与世子定亲...这等好事谁都会缠住不放吧,妇人酝酿了一阵说辞,老老实实地闭了嘴。
钱铜没再理会她,与众人道:“我钱铜运气好,找了个姑爷,谁知道就是当朝长公主之子,侯府世子呢?素闻宋世子风光霁月,待人有礼,处事刚正不阿,说一不二,今日民女来问世子,这桩亲事可还作数?”
见宋允执瞥开眼,似乎不想搭理她,她又道:“如今世子既然恢复了身份,我自不会让世子入赘我钱家,是以,今日我钱铜自己带上嫁妆,前来问世子,你娶还是不娶?”
他不是来逼婚吗。
她也会。
就算他们要成亲,也不该由一身浩然正气,干干净净的宋世子来逼婚。
她来逼亲,以宋世子从小所学的教养,和从不会辜负他人的品行,要挟他妥协。
即便将来有一天,她回不了头了,也能有机会还给他一个自由之身。
见他目光望过来落在她脸上,迟迟不出声,钱铜便笑着催他,“世子?”
刚说完,她的衣裙便被钱三夫人扯住,颤声道:“铜姐儿,要不算了...”她要被吓死了,早知道她就不该来的。
丢人不说,还有可能丢脑袋啊。
今日前来的人本不该是她,她早上刚起来,铜姐儿便杀了过来,说要她陪着她去知州府逼亲,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铜姐儿告诉她,她的母亲钱二夫人被吓晕了,去不了,只能找上她,“三婶子陪我头一趟吧,既是逼亲,总得有个长辈跟着。”
三夫人也差点晕了,可还是差了一点,被扶茵架着胳膊,连同三房的两个姨娘也带上了,路上三个人轮番劝解钱铜。
三夫人:“咱们家也不是非得要攀高枝,铜姐儿你可是一家之主啊...”
姨娘之一:“七娘子,咱们还是回吧。”
姨娘之二:“外人瞧见您这般,不知道怎么笑话您呢,回吧...”
钱铜不听。
到了知州府门口,三人都藏在她背后,恨不得把脸遮完,此时听她说完,一颗心悬了起来,生怕下一刻宋世子便让那些铁骑把人轰出去,顺便新账旧账一起算,砍了他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商户脑袋。
三夫人瑟瑟发抖,紧攥住钱铜腰间的衣裳,度日如年,片刻后,却从一片嘈杂的哄闹声中隐约听到了一声,“娶。”
三夫人一愣。
耳边的声音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钱铜耳朵也被周遭百姓的吵闹声堵住了,没听清楚,趁机又问了一遍:“世子说什么,民女没听清。”
宋允执看着她,在一片静谧之下,清清楚楚地应道:“娶。”
钱铜便回头,看着被吓得半死,一脸呆愣的三夫人以及两位姨娘,吩咐道:“劳烦三婶子,姨娘们,把嫁妆给世子抬进去。”
三夫人转头看向两位同样傻了的姨娘,还没回过神,便被周围百姓的议论声包围。
三夫人道:“成了?”
姨娘点头,“世子答应了。”
三夫人猛晃了一下脑袋:“快掐我一下,是不是在做梦...嘶,让你掐,你还真掐,快,快去通知二爷和二夫人,咱们钱家要出人头地了...”
钱铜已走到了门口,仰起头看向宋允执,亲口给了他答案,“我嫁。”虽然答案来得有些迟,方式有所不同,但她答应了。
在两人即将同行的这一段路程中,她与他一道走完。
宋允执眼里的波动不大,她能想明白最好不过,转身往里走,钱铜便紧跟在他身后。
王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些嫁妆,追上来,“钱娘子...”
钱铜脚步正轻快地踩着宋世子投在地上的影子,回头纠正道:“钱什么娘子,往后在世子面前,叫我世子妃。”
能叫多久她不知道,先过一把瘾再说。
王兆对这位钱七娘子是真服气,今儿早上才说了那么一堆绝情的话,转眼又哄上了,垂目依了她:“世子妃,外面的那些东西...”
实在太多,这要搬去哪儿。
宋允执脚步没停,片刻后身后的少女追上来,问:“世子,王大人问,我的嫁妆该放在哪里?”
宋允执:“先抬进来。”
钱铜一路跟着他进了屋,暗中去找他那名暗卫。
不知道有没有被他罚,到底是因她而起,若是领了罚,她去与他道一声歉。
宋允执把手中的卷宗放于书案,回头见她还站在门口,嗓音平淡:“钱娘子既已同意婚嫁,便回家去,不必跟来,待我与令尊商议好婚期,再接你进门。”
即将要娶妻,他的情绪平平,面上无喜无悲。
钱铜自然记得早上与他说过的话,她对他的喜欢不过是微末,还未到非他不嫁的地步。
如今答应了他,在他心里,也是觉得是因为他的逼迫。
说过的话,钱铜不能收回来,但她既已决定与他成亲,便没必要浪费如此美好的时光,夫妻就应该有个夫妻的样,她不请自入,问道:“刚定了亲,世子便要赶我走?”
宋允执没理她,自顾自忙碌。
钱铜又径直走到了他跟前,身子轻轻趴在他的书案上,手掌着下颚,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在他忍无可忍,终于抬头望过来时,冲他一笑,“外面太阳大,我口渴了,不知道未婚夫能不能给我一口茶水喝?”
宋允执沉静的眸子,微微起了波澜。
“我没叫错啊。”钱铜便道:“世子都要娶我了,那我不就是你的未婚妻,你是我的未婚夫了吗?”
钱铜顶着他的凝视,厚颜道:“世子要娶我,应该也做好了准备与我朝夕相处,未婚夫妻在朝夕相处之下,难免会有一些亲密的称呼,且婚后,世子难道不会与你的世子妃来一个蜜里调...”
她话没说完,便见宋允执起身,走去一旁的木几前,提起茶壶,替她倒了一盏茶,推到了对面的位置,淡然道:“喝。”
钱铜:“......”
“谢谢昀稹。”她坐上蒲团,抿了一口讨来的茶水,东挪挪西扭扭,“咦,怎么没看到蒙青...”
“你既然没事,我们便来说说昨夜之事。”宋允执看着她,问道:“为何要杀王...”
“宋允执。”钱铜呼了他的名字,有气无力地打断,无奈地看着跟前的青年,眉目轻皱,问道:“有没有人说过,你一点情趣都没有?”
宋允执不语。
钱铜嘟囔道:“今日是我们正式定亲的日子,你当真要与我谈案子吗,咱们就不能谈谈别的?”
宋允执思索片刻后,似是觉得她所说有理,他无法反驳,让步道:“谈什么?”
两人即将大婚,谈的事情可就多了,钱铜举目望了一圈他的住所,“咱们婚后,就住这间屋子?那我得让人过来收拾收拾,也太素了...”
她的东西太多,这里太小,似乎放不下。
宋允执道:“我去钱家。”
钱铜一愣。
宋允执便与她商议道:“知州府乃办案之地,即便我是永安侯府的世子,也不能把自己的家安在此处,婚后,我住去你家,成吗?”
成吗...
他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堂堂世子娶了一个商户之女,已经够让人惊愕了,再让他倒插门,住在自己家里,钱铜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长公主会不会杀了我?”
宋允执低下头,不去看她的憨态,应道:“不会。”顿了顿,又道:“有我在,没人会为难你。”
“哦...”钱铜仔细考虑他的建议,就算她不怕死,有人会怕死,她为难地道:“钱二爷和钱夫人,他们胆子小,会不会被吓死?”
她出来之前,已经晕过去一个了。
宋允执坚持道:“钱老爷和夫人那,我自会去说。”见她茶盏空了,他又提茶壶,替她添上,缓声道:“我初来扬州,名下无产业,不能给你一个固定的居所,你从小丰衣足食惯了,总不能屈身于小宅小院,再三考虑后,我决定婚后,搬去你家陪你。”
宋允执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迟迟不说话,问道:“怎么了,不愿意?”
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必然是铁了心地要进她钱家的门,钱铜还有什么可说的,笑道:“世子能住进我钱家,钱家蓬荜生辉,只盼日后世子的父母不会找我钱家算账便好...”
见她应下,宋允执便没再陪她,“你先在此歇会儿,待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与你一道去钱家。”
钱铜还是有那个自知之明,没去问他处理什么事。
必然是朴家昨夜的那堆烂摊子,还有她捅出来的篓子。
王妃身死的消息一旦传回江宁,王府的兵马最迟今夜便会到达扬州城外,宋世子不会让其进来,应该早已送信给了沈澈。
就算世子的人没到,还有蓝翊之。
且这个节骨眼上,王府已与朴家撕破了脸,朴家的家主未到之前,平昌王不会与朝廷的人生出摩擦,可朝廷同样得有个理由打发走平昌王。
辛苦宋世子了。
钱铜乖乖地坐在屋里等人。
宋允执出去后,便听属下禀报,“王爷一直吵着要见世子。”
大抵也是听说了钱家来知州府逼婚之事,又气又急,朴家的事情还没了结,钱家还凑什么热闹?他大骂这些商户不要脸,生怕宋世子同意,几次欲出来寻人,都被侍卫拦住,平昌王想发怒又不得不忍住。
宋允执听完,并没有理会,找来王兆问:“京都来信了没?”
外面的嫁妆还没抬完,王兆一头大汗,摇头道:“没有。”他也觉得奇怪,按理说世子如此终身大事,侯爷不来,长公主无论如何也会立马回杀来扬州,可过去两月了,京都那边竟然没有半点动静。
莫不是信没送到?
眼见就要成亲了,王兆忙道:“属下再派个亲信,加急跑一趟京都,把世子的情况禀报给侯府。”
宋允执点头。
原本打算由他侯府三书六聘,双亲到场,光明正大地把人娶进门,如今被她抢了先,拿出先前的定亲宴来提亲,他反倒成了被动。
有钱家长辈在,倒也算数,但他的婚事,双亲必须得知情,跑一趟也好,他应了王兆,“好。”
宋允执走后,钱铜又坐了一会儿。
她此时若回去钱家,必会被钱家人围堵,宋世子与她一道去便不一样了,个个都会变成哑巴。
钱铜耐心地等着人,饮了两盏茶,正打着瞌睡,听到门口传来了动静声,以为是宋世子回来了,晕晕沉沉地道:“昀稹回来了。”
对方却没回应,连脚步声都停了。
等了半晌,还没见那脚步声靠近,钱铜便意识到不对,强撑着瞌睡,懒懒散散地转过头。
她没见到宋允执,看到了一位仙女。
当真是仙女。
钱铜从未见过那般甜美干净的少女,即便她此时略显狼狈,绯色发带下的发丝有几缕散乱,水蓝色百迭裙也被尘土污了一块,她立在门外,身姿端正,一手扶住肩头上的包袱,一手提着自己的裙摆,绝色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叨扰的歉意,温和地朝她望来。
钱铜总觉得莫名熟悉。
瞌睡一下子醒了,慢慢从蒲团上起身,不知道来人是谁,但看她的形容打扮,不像是扬州人。
对方眼里初时也露出了与她同样的惊艳之后,许是觉得那般盯着一个人瞧,不太礼貌,忙挪开视线,对她行了点头礼后,方才问道:“姐姐,请问这是宋允执的住处吗...”

第80章
钱铜猜不出她是谁,但能直接唤出宋允执的名字,必是从京都而来的姑娘,且与宋世子的关系必然沾亲带故。
钱铜点头。
对方松了一口气,抬步进来,倒没让她去猜,自己先道出了身份:“我是他妹妹,宋允昭,他人去哪儿了?”
钱铜:“......”
宋世子的妹妹。
难怪她觉得熟悉,一屋子的神仙啊。
两人刚定了亲,婆家的人便来了,太过于突然,钱铜完全没做好准备,人愣在那,见着她进屋,莫名紧张了起来。
对方终于问她:“姐姐是?”
她是谁?她嫂子啊。
然而丑媳妇见公婆,谁都会紧张,钱铜也不例外,不知道宋允执有没有与家中报备他们的婚事,但两人今日才决定定亲,报备也来不及。
钱铜看着跟前从天而降的仙女小姑子,喉咙卡了东西一般,吞吞吐吐,“我,我是...”
宋允昭面含微笑,等着她说。
算了,先别吓她,钱铜道:“民女乃知州府看管屋子的姑子。”她笑着招呼,“竟是宋娘子来了,快进来坐,世子正在忙,很快回来...”
宋允昭眼里明显有了疑惑,但没去质问,礼貌地笑了笑。
钱铜极为热情地接待了她,把她肩头上的包袱取下来,“宋娘子,快坐...”又去替她沏茶,茶壶里的水早就凉了,宋世子喜欢自给自足,屋内没有伺候的人,钱铜找了一圈,才找到了火炉子,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火,蹲身揭开炉盖,还好,里头的炭火没烧尽,从宋允执书案上找来了一把扇子,一面扇着火,一面与她道:“宋娘子怎是一个人?”
堂堂侯府嫡女,身边没有护卫婢女?为何那般狼狈,她是怎么走进来的?外面的人没看到?
为何没人报信?
钱铜瞌睡是彻底醒了,脑袋里一团疑问。
宋允昭欲言又止,面色颇有些一言难尽,道:“路上出了点意外。”见她忙乎了半天,“姐姐不必麻烦,我喝些凉茶即可。”
给自己的小姑子喝凉茶,她又不是脑子坏了,钱铜道:“你稍等会儿,很快就好,眼下天气虽热,凉茶进了肚子,也容易生疾...”
适才的一壶凉茶,都快被她喝光了。
“多谢姐姐。”宋允昭趁着她烧茶水的功夫,问道:“姐姐可知,外面那些螺钿箱柜是怎么回事?”她进门时便见到了,好不热闹。
钱铜真不知道她是如何走进来的,怎么没人接应,又不能完全瞒着她,硬着头皮道:“是钱家七娘子的嫁妆。”
宋允昭一愣。
钱铜看到她面上的震惊,莫名心虚,手上的动作更快,赶紧扇火烧茶,暗道宋世子怎么还没回来,你妹妹来了,你先给她解释清楚啊。
钱铜怕她再问下去,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宋娘子,喝温的成吗?”
宋允执点头,“麻烦姐姐了。”
钱铜替她倒好了茶水,打算先行离开,等宋世子与她报备好了,她再来拜会也不迟,“宋娘子先歇一会...”
宋允昭却好奇问道:“姐姐可有见过我嫂嫂?”
嫂嫂本人怔住,她知道了?
宋允昭见她如此神色,以为自己记错了,不确定地道:“我兄长要娶的人,不就是钱家七娘子,钱铜吗?”
倒是没错...
早知她已知情,便不该骗她,钱铜正准备报上姓名,门外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报信的侍卫匆匆道:“世子,宋娘子应该在里面...”
总算回来了,钱铜长松一口气。
宋允执一步跨进来,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一眼后,先落在了一身狼狈的宋允昭身上,皱眉道:“你怎如此模样?”
她一个人,还没带随从,父母呢?
她胆子何时如此大了?
“兄长。”宋允昭起身对他蹲了个礼,顺了顺头上乱糟糟的发丝,没敢看他的眼睛,避重就轻道:“我一收到兄长的信函,立马赶来了,路途上遇到了一些意外,我听这位姐姐说,钱家七娘子今日送来了嫁妆,你们要成亲了?这么快吗,父亲母亲去了蜀州,不在府上...”
钱铜:......
钱铜脚步已经快退到门口,被宋允执叫住,“你要去哪儿,进来。”
宋允昭愣了愣,顺着宋允执的目光,看了两人一眼,正疑惑二人之间微妙的关系,便听宋允执道:“你嫂嫂,钱铜。”
宋允昭怔住了。
她骗人!
她就说兄长房里怎么会有一个如此好看的小娘子。
原来她就是钱家七娘子。
对上她一双瞪大的眼睛,钱铜冲她眨了眨眼,讨好道:“妹妹先与你兄长聊,我去给你备些吃食。”身份被揭穿,她不得不拿出嫂子该有的模样,关心道:“瞧,衣裙也脏了,我去备些热水,你先沐浴...”
一脚踏出去,两手抓瞎。
这也是不是她的家,她去哪儿找水,找吃的。
今日她才提亲,媳妇儿还不知道怎么当,竟先当起了嫂子,钱铜找到了正在清点嫁妆的扶茵和王兆,打算下一回血本。
先与扶茵吩咐,“去酒楼把咱们扬州最有特色的菜肴都买一份来,我屋里那几匹蜀锦,照着我的身段裁几身新衣,式样要最好的,动作要快,再去挑几套头面,从我柜子里拿,挑好的,挑贵的...”
扶茵一脸惊愕,茫然点头。
钱铜又对王兆道:“劳烦王大人让人去腾一间屋子,烧些热水,再备一个浴桶。”说完便从自己的荷包内,抽出了最大的一张面额,足足一千两银票,毫不犹豫地塞到了一脸茫然的王兆手里,道:“小姑子来了,这几日招待好她,她要什么你便买什么,不用省,银票用完了,再告诉我...”
王兆一愣。
宋娘子来了?
那侯爷和长公主呢?两人亲事已经说定了,王兆也不与钱铜客气,握住了那一千两,匆匆忙忙赶去打招呼。
知道来的只是宋娘子后,便照着钱铜的吩咐,让人去收拾屋子。
屋子还未收拾出来,钱铜送来的东西先到了,一样接着一样摆在宋允昭面前。
山珍海味,绫罗绸缎,金银首饰,简直要把她围起来了。
宋允昭虽生在侯府,也没见体会过如此高的待遇,愣愣地看着对面的宋允执一阵后,彷佛明白了些什么,“原来兄长与嫂嫂...”
她听说过扬州的纸醉金迷。
宋允执打断她,“别胡思乱想。”
她想多了,头一次见,她除了给他一只金蝉外,许下的都是空口大饼。
宋允执道:“接着说。”
宋允昭正解释她一身狼狈从何而来,“我见了兄长的信,深知乃大事,不可耽误,等不到父亲母亲回来,又怕禀报祖母,连我也出不来了,便一人偷偷出府,来扬州找兄长。离开京都时,我带了五名侍卫,两名婢女,我晕船,走的是官道,一路顺遂,在进城前的一段山路时,突然遇到了一群劫匪,我与仆人被山匪冲散...”
宋允昭省去了那糟心的过程,“幸得一名公子相救,他问了我名字后,把我送到了知州府。”
宋允执听得气血上涌。
压根儿没想到来的人会是他这位从未出过门,心思单纯的妹妹,她能完好无损地坐在这儿,真是奇迹。
且她这般出来,国公府的那位小公爷知道吗。
宋允执头疼道:“你告诉了他真名?”
宋允昭疑惑地点头,“嗯。”她又不会骗人。
“他人呢?”
宋允昭道:“走了。”
宋允执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不如自己去查来得更快,安置的东西她嫂子都替她备好了,他还有事要忙,起身道:“路上累了,先下去好好歇息。”
钱铜先回了钱家,一进门,便被钱家人包围了。
钱夫人早已转醒,听了三夫人的话后,险些又晕过去一回,再三确认是世子答应了娶她,而不是杀她后,便开始神神叨叨,作揖念经,“神仙保佑,感谢各路神仙对我钱家的关照...”
钱家三位老爷也都出来了,钱铜坐在最中间,颇有些像开堂会审。
钱三爷不知道第几次问自己的夫人:“你听清楚了,世子当真答应了?”
今日在场三夫人和两位姨娘,嘴巴都说干了,终于等到正主回来,“铜姐儿在这儿,你问她是不是真的。”
钱铜的一颗头也点酸了。
钱二爷实在忍不住,把钱铜叫去了书房,“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虽有克制,却藏不住面上的激动,“我说什么来着,当年那名道士灵得很,你还不信,如今你是出息了...”背着人,钱二爷激动得眼泪花儿都出来了,“咱们钱家终于有了盼头...”
一个商户行走在世上,有多不容易,唯有自己人知道。
上头没个大官护着,就像当初老大一家,大儿子和他去了一趟京都,二儿子和他母亲大夫人则跟着朴家去了邓州。
胡人的一场袭击,一家子说没就没了。
连死在哪儿的都不知道。
去问谁?
没有人知道。
老大父子俩的尸骨好歹是捡回来了,可那娘俩,尸骨至今未寻到。
如今钱家有了个大靠山,将来还怕被人无声无息地谋财害命?
钱铜看着钱二爷背过身抹泪的模样,不觉嗟叹,还真和她最初与宋世子所设想的丝毫不差。
钱铜无奈道:“你女儿没你想的那么差,配个世子怎么了?用得着激动成这样,世子他又不会吃人,他再高贵,以后不也是你钱二爷的女婿...”
钱二爷忙转头瞪她,“休得胡说,咱们家还没把人家得罪够,明日我先登门去道个歉...”
话音刚落,便听外面的小厮禀报:“二爷,世子来了。”

第81章
外面已暮色四合,世子这会子上门来,钱家完全没有准备,听到小厮禀报,钱二爷撂下钱铜,赶紧出去迎接。
其他人也都知道世子来了,想起早些日子世子在府上所受的委屈,谁敢前去?
二夫人踟躇不定,被三夫人推到了前面,“嫂子可别晕了,你再晕,我也得晕了。”
亲事已敲定,算是自己的半个女婿了,总不可能一辈子不想见,二夫人撑着一口气,跟着钱家的三位爷去了门口接人。
等钱铜赶到前堂,宋允执已被众人捧星摘月地接了进来。
宋允执不喜多话,钱家人不敢发声,一堆人坐在那里,压抑的气氛都快憋死人了。
钱二爷额头熬出了冷汗,先起身赔礼,“先前乃草民一家子有眼无珠,对世子多有得罪,失礼之处,还望世子海涵,我钱闵江在此先与世子赔罪。”说着便要往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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