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了交谈声,猜想可能是母亲的熟人,她小心翼翼、尽量安静地移步路过客厅。
和客厅里的那个阿姨对视的瞬间,她僵硬地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顺便抬手挥了挥表示打招呼:“阿姨好。”
“小微?”阿姨认出了她。
尴尬的是,她没认出那个阿姨,只能微笑。
“是啊,”母亲转头向舒识微招呼道,“小微,这是成秀阿姨,你小时候见过,我老同学。”
舒识微语气人机地打招呼:“阿姨好。”
打过招呼后,她便走进厨房去找东西吃。
母亲和成秀阿姨的话题却转到了她身上,说到她现在的工作情况时,成秀阿姨惊奇地“咦”了一声:“我们小原之前也在那留学,还是同一个城市呢。”
为了避免出去和不熟的人攀谈而尴尬, 舒识微在厨房窝了很久,吃吃喝喝把自己塞得差点午饭都吃不下。
她拔了智齿后脸肿了,吸溜吸溜吃了三天的水果泥和鸡蛋羹, 今天总算好了一些。
她庆幸自己年假回家了,要是在国外,本来就是hard模式, 再加上拔牙, 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可恶的智齿。
成秀阿姨离开的时候,她出去挥了挥手表示告别。
母亲送成秀下楼。
母亲回来后关上门第一句话:“你这孩子, 客套话是一句也不会说, 不知道工作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我真担心你被人排挤。”
舒识微打了个哈欠:“妈, 该说的时候我会说, 那个阿姨是你的人际关系, 不是我的,我没必要应付。我保持礼貌友好就够了, 客套话那种应该你来说。”
母亲咋舌:“我俩的人际关系还分那么清楚?”
她:“那当然,我是我, 你是你。你看我怎么没把我的人际关系带回家来让你客套客套呢?”
母亲本来想举个她把同学带回家里来玩的例子, 但想了一圈,这臭丫头还真的没带任何同学朋友回来过。
“服了你了。”
她嘿嘿笑了一声,大获全胜,舒服地在懒人沙发上躺平。
母亲絮絮叨叨地给她讲成秀阿姨家里出的事。
成秀阿姨是母亲的老同学,不怎么见, 最近因为工作原因搬到这附近了。
两人早上买菜的时候遇到了,母亲便邀请成秀阿姨回来坐一坐,聊了几句。
舒识微一边听一边昏睡过去。
“不过她儿子还挺有出息, 脑子灵光……金融行业就是赚钱啊。”
“嗯嗯……嗯。”
“你应该没见过小原,他比你小上几岁,听说之前也在那留学。”
“嗯……”
“我把他微信推给你啊。”
“什么给我?”她猛然惊醒。
“那个弟弟呀。”
“为什么要推给我?”
母亲一时也被她问懵了。
母亲已经习惯了加微信好友,水果店的加微信,处理投诉的客服也加微信,只要能说上两句话就都通通加上微信,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如果仔细想一想,好像确实不需要加微信,就算要牵姻缘,舒识微和成秀阿姨家那个都牵不到一起去。
母亲想来想去,索性不想了,径直把对方的微信推给她:“不管了,先加上,万一以后有什么事呢,小原是金融行业的,人脉多一个是一个嘛。”
舒识微对这种虚无缥缈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脉感到无奈,她拿出手机,假装顺从地打开看了一眼,让妈妈觉得自己已经加上对方的微信了。
目光飘到那张电子名片上。
她的表情僵了一下,点开来。
母亲对她的表情变化相当熟悉,立刻凑过来看:“咋的?难道还认识?”
“不认识,”她火速关掉页面,“我发送申请了。”
舒识微现在有点怀疑温成原身上是有点超自然因素在的。
好几次阴差阳错机缘巧合。
她不敢当着母亲的面承认她和温成原认识。
一旦说出来,从此她和母亲的聊天话题里会多许多不相关人士,甚至还会有一些非必要的见面和吃饭。
她从懒人沙发上起身,装作突然勤奋起来不再摆烂:“我回去看会书。”
溜了溜了。
母亲半信半疑地瞥了她一眼。
回到房间,舒识微紧急给温成原发消息。
【舒识微】:我妈是不是加了你的微信?[截图]
【温成原】:这是你妈妈?我不知道,但我加了,我妈妈推荐给我的。
【舒识微】:是的是的,麻烦你假装我们俩不认识。(双手合十),谢谢。
【温成原】:?
他一向措辞礼貌,很少像这样只打一个问号。
搞得她也有点问号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应该是温成原的午休时间。
【舒识微】:就是觉得有点尴尬。
【温成原】:明白,我会的。
片刻后,他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温成原】:现在你在国内吗?
他是通过时间来判断的。从时差来说,在国外时她不会那么早起床。
【舒识微】:是的,回来休假。话又说回来,我们小时候见过吗?
【温成原】:我不知道,我去问问。
【舒识微】:别别,不用问了,就算见过也没印象了,应该只见过一次或者两次的。
午休时间。
温成原喝了一口咖啡,沉闷地往椅背上靠了靠。
手机屏幕上的对话早已结束。
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安静冷淡,但他此刻心绪有些混乱。
母亲先前问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对母亲说过“有喜欢的人了”。
如果这次他对母亲说“不认识舒识微”的话,就相当于“喜欢的人不等于舒识微”。
如果他承认他认识她的话,她会感到不舒服。
是件很小的事,但却也实实在在地让他感到困扰。
算了,按照她的喜好来吧。
因为出了这个意外,舒识微紧张起来了。
她开始频繁和温成原在手机上“接头”“对暗号”“交换情报”。
【温成原】:明天我会过来那里。
【舒识微】:收到,我尽量避开外出!
【温成原】:……
【温成原】:我们什么时候私下见面?
舒识微其实并没有想过这件事。
她想不出来有什么见面的必要,但又觉得稍微有点不好意思。
【舒识微】:在二十号前我都可以,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吧。
【温成原】:明天在我去见我爸妈前,我们在这里接头[画出圈的地点]。
【舒识微】:这么刺激?做间谍吗?
【温成原】:(笑)
次日是周六。
舒识微出门溜达,戴上冷帽和口罩,去了接头地点。
这种偷偷见面的体验还挺新奇的,不得不说,满足了她的冒险心理。
社区的后门这条路因为是断头路,很少有人经过。
她在那里见到了温成原。
温成原戴着黑色棒球帽,牛仔裤和黑色羽绒服,戴着口罩。
好像见到了两年前第一次交易二手物品时的温成原。
舒识微恍惚了一下。
他见她走近,拉下口罩,露出柔和的眉眼,微笑道:“好久不见。”
她打量了一下他,觉得他看起来好像更高更挺拔了一些:“好久不见,但是居然在这里见面。”
温成原看着她,好久没有下一句话,只是笑着看着她。
“……我不知道说什么。”他轻声道。
“我也不知道。”
舒识微正要说要不就先这样,她别过眼神时却瞥到一个人影。
她神经绷紧了,抓住他的袖子往他身后躲了一下,尴尬地道:“等等,我好像看到我妈了。”
温成原愣了一下。
他反应迅速地拉起她的手,把她抵在了墙角,整个人像屏障一样笼罩住她,手臂撑在她的耳侧,抱住了她,遮掩住她的身形。
她的脸已经埋在他的怀里了。
其他的没关系,只要尽量遮住她的衣服和鞋子颜色就好了。
舒识微:“……”
坏事果然做不得。
墨菲定律会惩罚每一个试图鬼鬼祟祟蒙混过关的人。
因为脸埋在温成原的怀里, 声音显得有点闷闷的。
温成原抱着她,微微抬起头转过去,从棒球帽檐下看出去。
他再次低下头, 几乎亲吻到她的发顶,低声道:“没有。”
拥抱了大约一分钟,危险才完全解除。
温成原松开手。
舒识微像终于能呼吸到空气一样大口呼吸了两口。
他也放松了下来, 喉咙吞咽了一下, 只是呼吸间总觉得还有一点她的味道。
凉凉的香味,和冷空气一起携卷过来。
他稳定了一下心绪:“以防万一, 等会我把帽子藏起来, 换一件外套。”
她对他的谨慎周密感到佩服:“我没想到你那么适合当特工。”
温成原对她的称赞反而感到有点愧疚。
他低声道:“因为这本来就是我的错, 如果不是我非要和你见面, 也不用像现在这样。”
她也开始愧疚:“没事, 要说责任我也有。我们明明认识, 但我因为怕麻烦,非要说我们不认识。”
两人对视了几秒。
温成原率先垂下视线, 嘴角勾出一点笑意。
他低下头去,手抄进了口袋里, 肩膀微微侧过去, 避开和她正面对峙的姿态。
他的语气像是调侃一样:“那我们什么时候正式认识?”
正式认识指的是在双方父母面前正式接触。
舒识微不想让知道长辈知道她和温成原之前认识,是因为不想被八卦两人认识的缘由和之后的接触。
要说两人认识的缘由,那可有好长一串因果要说。
但现在舒识微有点后悔了。
果然,撒一个谎就需要用无数个谎去圆。
为了避开麻烦,她迎来了更多麻烦。死局都是她这个懒惰胚自己打出来的。
她苦恼道:“你让我想想。”
温成原并不急躁, 他安静地看着她,眼神平稳而有些暗深。
片刻后,他见她还没说话, 开口道:
“我会问问我妈我和你小时候到底见过几次,在哪里见过。然后我约你单独吃饭。”
“在长辈面前正式认识了,然后呢?”她忍不住追问。
他答道:“我会更多地约你吃饭,你一回国我就约你吃饭。”
她继续:“那之后呢?”
他微笑起来:“你为什么想听那之后的事?”
明明是很简单的对话。
舒识微却莫名心里一跳,她现在才有了点“距离上次认识他已经过去了两年”的实感。
温成原已经不知何时褪去了颓丧和沉默,他从浑浑噩噩的状态走了出来。
他有主见,有野心,甚至性格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狼性,只是他把一切翻腾隐藏在安静温和的外表下。
两人互相注视着对方。
她正在重新认识他,而他并不退缩,大方地将自己给她看。
在她打量和探究的眼神中,他并不回避。
他的神色很平静,眉宇舒展,唇角微抿,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
她这才想起来,他好像曾经向她表白过。
他现在看她的眼神,比表白时更确定更沉着,温柔而有一丝侵略性。
舒识微知道他是心知肚明的。
表现出兴趣,向母亲追问,主动约吃饭,更多地约吃饭——这显然不是普通朋友的走向。
“因为我觉得你描述的走向,”她顿了顿,“你觉得会引向什么,你自己应该知道。”
他的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舒展的桃花眼中明亮。
他抿了抿唇,将犹疑和含蓄都抹去,笃定地看着她:“如果你同意继续这个走向的话,它会一直延伸到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抱为止。”
舒识微觉得自己掉坑里了。
而且这个坑是她自己挖的。
她谨慎地道:“你等我再想一下。今天就到这里,我们下次见。”
温成原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倒退着往后走了两步,目光依然定定地注视着她。
“嗯,下次见。”
他笑了笑,朝她挥了挥手。
和温成原告别后,舒识微心情有些复杂地回去。
她之前就察觉到了他表面上像温柔的软蛋,实际上是大胆又执拗的石头。
借着这个机会,相当于他再次向她隐晦地表白了。
她并不讨厌他。
只是她有点不想和父母熟人的孩子有更深的交集。
正如她说过的,妈妈的人际关系是妈妈的,她的人际关系是她的。
如果她和温成原之间闹得不愉快,势必会影响到妈妈的人际关系,如果妈妈和成秀阿姨闹得不愉快,也会影响她和温成原。
像捆绑销售一样,关系会变得不自由。
过了一段时间,母亲也回来了,一边嘟嘟囔囔:“现在的小年轻真是的,在那种地方抱来抱去亲来亲去,吓了我一跳。”
舒识微:“……”
她有点心虚,凑过去翻找妈妈手上的袋子:“让我看看你买了什么好吃的。”
母亲“啧”了一声:“我会买什么好吃的?你自己出去溜达,双手空空地回来,反过来问我有没有买好吃的,你自己不知道溜达到哪个旮旯里去了。”
生怕母亲联想到旮旯里亲亲抱抱的小年轻,她连忙再次转移话题:“我能去哪里溜达?去看狗呗,豆豆,苗苗,苏苏它们,不过今天运气不好,转了一圈连狗影子都没见到。”
让小狗背锅了,真不好意思。
回到房间。
舒识微躺平,思考。
天马行空的思考是她的爱好,但这种面临两难选择的思考让她感到头疼。
她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和温成原说清楚。
【舒识微】:约一次吃饭就够了。
【温成原】:好。
【舒识微】:至于光明正大的拥抱,在我没有了解你之前,我没办法给你回应。
【温成原】:我现在可以给你打语音电话吗?
【舒识微】:为什么?
【温成原】:想听你的声音,不然我无法分辨你的语气。
她走过去把房间门上锁,戴上耳机,这才接起语音电话。
“喂。”
低沉温柔的声音从语音电话里传出来有些失真的感觉,多了一些朦胧遥远。
她戴着耳机,感觉有点痒痒的,就像在她耳边说话一样。
“你说吧,你想听我说什么。”她提出来。
他犹豫了一下:“你讨厌我吗?”
严格来说,温成原回国后,一年半的时间内,她和他稳定地联系着,一周一次。
如果是讨厌的人,她早就觉得烦透了。
“不讨厌。”她说。
“既然这样,是因为我妈妈和你妈妈认识,所以你才决定远离我的吗?”
她怔了怔:“我表现得很明显吗?”
“是的,很明显。”
舒识微安静了片刻。
她怕麻烦,甚至因为害怕妈妈的人际关系影响到她的人际关系,决定和温成原保持距离。
这确实对他有点不公平,作为朋友,他会感到难过是理所应当的。
“对不起,我伤害到你了。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道歉。
语音电话那头。
温成原缓缓往后靠在椅子上,仰起头眼神空白地看着天花板,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
“舒识微,我觉得我很倒霉,但又很幸运,我根本分不清我到底是运气差还是运气好。”
他从父母那里获得了良好的生活环境,现在也继承了债务。
他从父母的人际关系获得了和她靠近的理由,却又因为父母的人际关系被她推开。
他注视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灯的影子在他眼中安静地驻留了一会儿,他的眼睛有点发酸,眨了眨眼。
“可我是靠我自己认识你的,不是靠我妈妈认识你的。”
他的话说完。
电话那头,舒识微再次陷入沉默。
虽然他的语气平静,但语句中分明带着委屈和不甘。
她知道他的意思,她也很清楚这次是她个人的因素造成的。
就算她和他小时候因为妈妈的人际关系而见过面,但彼此都记不起对方了,两人是百分之百靠着自己的实力认识的。
如果她那个朋友突然跟她说要和她绝交,原因是双方母亲忽然认识了——她也会暴走的。
“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个人的原因。我再思考一下。”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你现在做得很好。你就应该像现在这样,把你的想法直接告诉我。因为我不是完美的人,我肯定会有判断失误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经过费鲁乔那件事,舒识微现在最怕的就是对方有事自己熬着。
温成原能够坦诚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她还是挺欣慰的。
他诧异道:“这是夸奖吗?”
她给出了确定的回答:“是的,是夸奖。”
他笑起来:“那你不要嫌我烦。”
她提前给他打好预防针:“嫌你烦我肯定也会说出来,我很容易烦的。”
他:“噢,好吧。那我们现在的方针已经确定了吗?以后都瞒着妈妈偷偷见面吗?”
她总觉得这话说得怪怪的。
好像在实行什么地下恋情一样。
算了不管了。
她说:“暂时这样定着,我去细化一下方案。”
舒识微确定了想法后,把行动的原则告诉了温成原。
既然温成原的父母都搬来这个小区了,按照母亲的习惯,一定会时不时去串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和温成原还不如找个时间正式认识一下,先做个礼貌的陌生人,反正也在情理之中。
有了正式的认识后,后续的见面即使依然瞒着长辈,但就算被长辈撞见了也可以用“不小心遇到了说了几句话”这种理由搪塞过去。
这就是【表面上不熟,背地里悄悄来往】的方针,把双边的人际关系分割开来,免得牵扯太多。
依照这种地下活动的方针,温成原开始了第一步。
他试探性地询问母亲:“这个姐姐我好像有点印象。”
成秀阿姨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你当然有印象了,你以前被她冷着脸说过一顿、回家还哭了呢哈哈哈!”
意料之外的回答。
温成原:“……?”
成秀阿姨记性很好,她只见过小时候的舒识微几次,但前几天再见到成年的舒识微时还是认出了她。
成秀略一思考,就把当时的小八卦细节都想了起来:“你还记得丁弘哥哥吗?”
温成原小时候在这附近住过半年。
后来家里的纺织公司发展得更好了一些,他这才跟着爸妈搬到了其他城区的别墅里,也转学去了其他小学。
那时他还是读二年级的小豆丁。
丁弘是比温成原大几岁的邻居家哥哥,因为温成原沉默寡言、性格温和、口袋里的零花钱又多,两人玩得很好。
温成原家里虽然有钱,但父母还没给他买电脑,说是要三年级有计算机课后才给他配置。
他去丁弘哥哥家里玩,丁弘会给他开半个电脑的窗口给他放哪吒传奇,另外半个屏幕丁弘就自己玩其他的小游戏。
某天丁弘来找温成原玩,顺便向他借钱:“借我十五块钱,我很快还你。”
“好,你等我一下。”温成原说着,跑回屋里,从自己房间里拿出一张十块钱纸币和一张五块钱纸币,折好放在手心里跑出去。
他大方地把十五块递给丁弘。
丁弘接过钱来,喜笑颜开地拉着他去玩:“走吧,去玩!”
这十五块钱,丁弘用五块钱买了雪糕和零食,还有十块钱,丁弘给喜欢的女孩充了企鹅黄钻。
丁弘今年六年级,马上要小学毕业了。
他总觉得小学毕业就可以谈恋爱了,心里痒痒的,所以决定在暑假到来前先向那个女孩告白,这样暑假的时候两人就可以出去亲亲抱抱了。
丁弘想得很美,自认为思考得很周全:“她的企鹅秀丑不拉几的,空间也丑不拉几的,别人连偷菜都不想去偷她的。如果充了黄钻,就能换上音乐盒和好看的空间皮肤,还能在企鹅秀商城里多换几套衣服,班里的女生都喜欢这个!”
温成原一边听一边点头表示理解。
“但她好像拒绝你了。”他指了指聊天窗口。
【丁弘】:我给你充了黄钻!
【舒识微】:我下星期一还你,下次别搞这种了,烦。
丁弘有些慌了。
他早就知道舒识微是个硬茬子,要是星期一她在学校还给他的话,那岂不是所有同学都知道他被她拒绝了吗?
那他的面子往哪里放?以后所有同学都会嘲笑他。
丁弘往旁边一看,看到了旁边的温成原。
他有了主意。
他把温成原支开:“帮我去拿个麻酱棒冰。”
温成原走开后,丁弘就飞快打字。
【丁弘】:姐你别错怪我呀,我只是帮我邻居家的弟弟买了Q币卡,应他的要求帮你充了黄钻,钱都是他的呢!我哪有什么钱?
反正钱本来就是温成原的。
只要舒识微不在学校里把十块钱还给他,就能躲过一劫了。
【舒识微】:你邻居家的弟弟?
【丁弘】:对啊,他看到我们上次春游时拍的照片,就非嚷嚷着说要和你谈恋爱,他没有企鹅号,拜托我帮你充的。
【丁弘】:不信你可以过来,自己找他对质,你要还钱拜托也还给他,不然他不死心的,这小子死犟死犟的,他说要是你觉得耽误学习的话,可以一直等你到大学呢。
【舒识微】:地址,我明天过来。
“棒冰给你。”温成原拿了麻酱棒冰,过来递给丁弘,丝毫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次日周日。
丁弘告诉温成原:“有个姐姐要见你,你去那边树下去看看她有没有在。”
温成原信以为真,在路边的槐树下等。
六月份,槐树上挂着簇簇雪白花穗,风一过落英纷纷。
舒识微骑着自行车过来,“咔”一下把自行车脚撑踢下,手里捏着十块钱纸币。
她没想到丁弘没有说谎,真的有个小孩子在。
“这钱是你的吗?”她走到他面前,把十块钱递给他。
温成原有些懵:“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给了丁弘十块钱?”
“是的。”
这下好了,确认了。
舒识微有些无奈,她把十块钱塞到温成原手里:“以后别这样了,不经我的允许私自给我充钱,我会生气的。”
温成原听到她说“会生气”,更加懵了:“什么意思?我还是不懂。”
其实两人只有四岁的年龄差。
但因为还在发育阶段中,身高差格外明显,六年级和二年级之间也有很大的“鸿沟”。
舒识微也不好意思对二年级的弟弟生气,但她觉得必须把事情说清楚:“意思就是,我和你不熟,不要这样了。钱你自己花吧,要是还有下次,我真的会告诉你家长。”
可能是因为她的脸天生比较冷酷,再加上没什么表情,说的话又冷,温成原有些委屈。
但他忍住了,点了点头闷声应道:“嗯。”
老天知道他受了多大的委屈。
他什么都没有做过,却被陌生的姐姐臭着脸一顿骂。
其实他知道丁弘的事,本来是可以想明白前因后果的,只是现在他情绪上头,鼻子酸酸的,脑子也不动了。
舒识微看了看:“你家在哪?”
他指:“那里。”
她不太放心这个小孩自己回去:“我送你回去。”
他听到这话更觉得生气委屈,抿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我不是小孩子了,自己会回去。”
她还是不放心:“我在这看着,你回。”
温成原在她的注视下往家里走。
他一边走一边生气。
等回到家里,他忍了好久的委屈爆发出来。
他躲在自己房间里抹眼泪,直到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才出去吃晚饭。
也是在这段时间,他才慢慢想明白了:不是那个姐姐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他,是丁弘给他设的套,一定是丁弘被那个姐姐拒绝了,才把锅扣在了他的头上。
不过这件事的双方主角身份还是两个妈妈一起聊天的时候说起来时真相大白的。
“小微说,有个二年级的小孩给她充了钱……”
“说起来小原前几天也刚被一个六年级的姐姐骂过,哭了很久,哈哈哈,还真是巧……等等?”
“……”
从母亲那里得知真相后,温成原给舒识微打了个语音电话,把这件事告诉她。
舒识微第一反应是震惊:“不是吧?那个小孩是你?”
他:“是我。”
她:“……”
他:“我以为你忘记这件事了。”
她呵呵笑了一声:“我没有忘记,这件事我印象很深,因为实在太荒谬了。”
他的语气柔和:“我也是,只是我没想到那个姐姐是你。”
舒识微还是没从震惊中缓过来:“我直到刚才还以为,那真的是两年级的小破孩搞出来的破事……世纪大乌龙。”
什么世纪大乌龙。
温成原身上真是什么超自然的事都会发生。
语音电话里,温成原笑着:“其实可能也算不上乌龙,至少我现在真的喜欢你。”
对于她来说,社交会消耗精力,但观赏小狗能恢复精力。
不过对于小狗, 她只看不摸,因为摸了就代表回家要洗手。不仅如此,摸了就肯定会被热情的小狗扑, 这代表她还要清理衣服上的狗毛。
她怕麻烦。
这个“观狗原则”和她观察人类的原则是类似的。
她现在就处在这个阶段:对于这些漂亮有趣的男人, 她很开心能有机会近距离观赏他们,但她不会深入, 免得沾上一身腥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