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甘蔗,真甜!
“不会啦,我们一会儿把渣子扔了,谁也不许说,我阿姐不会知晓!”孩子王小桃仗义道。
“嗯嗯,我们听你的!”牛小宝一帮孩子立马狗腿的表态。
“好吃吗?”苏樱冷不丁道。
“好吃!”小桃顺口道,咔嚓咔嚓嚼嚼嚼,突然顿住,转过脸,“阿、阿姐!”
一帮孩子唬的全站起来,将甘蔗藏到身后,胆怯地看着苏樱,“先、先生!”
“吃啊!”苏樱催促,“甜不甜?”
“先生,我们再也不敢了!”牛小宝吓坏了,带着哭腔。
是来跟先生念书的,不是来馋嘴的。
“有啥不敢的?甘蔗种来不吃,留着干嘛?”苏樱笑,“先生没生气,还要不要,再砍两根?”
“不要!”孩子们摇头,“这根是不小心弄断的!我们不是故意的!”
“嗯,再过一两月,甘蔗成熟了,一人一根,你们吃个够!”苏樱摸摸孩子们小脑袋。
“真的?先生?”孩子们好开心,眼睛亮晶晶的。
“当然,先生说话算话!”苏樱认真道。
汉子们耕完地,打着赤脚上田坎,到水沟边把脚杆上的泥洗净。
穿上草鞋,牵着耕牛、扛着犁准备回家。
劳作一整天,终于把苏家的水田翻耕完,明日撒些青肥,接着就可以下一季的育秧。
家家户户冒着炊烟,夕阳下一幅田园牧歌景象。
“各位叔伯,等一下!”苏樱追来。
“何事,阿樱!”王三郎问。
“到我家一趟,有事儿!”苏樱神秘一笑。
“又有啥好吃的?”裴三郎打趣道,“阿樱啊,这样可不行,你家粮食成本投贵了!”
“走吧!反正是好事儿!”苏樱笑呵呵道。
“走吧!看看啥好事儿!”汉子们说说笑笑跟着苏樱到苏宅,院中间两个箩筐,盖着布,看不出是啥。
“来啦!各位郎君请喝绿豆汤!”三妯娌热情招呼乡亲。
“客气、客气!”汉子们接过绿豆汤一饮而尽。
忙了一天,流了不少汗,背上全是汗渍,正渴得紧。
“阿樱,啥事儿,说吧,大家能帮的绝不推脱!”王三郎连喝两碗绿豆汤,喝完抹了抹嘴。
“不是甚大事,就是各位叔伯这些日子辛苦了,帮着我苏家收稻子,又翻耕!实在感激不尽!”
“阿樱这话说的,乡里乡亲的,你家一个劳力没有,顺手的事儿,莫来头!”裴四郎扯着衣角擦汗。
“大家帮忙,我苏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是这几日的薪酬,还请各位叔伯收下!”苏樱揭开箩筐上盖着的布。
笑呵呵的汉子们笑脸僵住,表情不太好看,“阿樱,何意?”
“各位叔伯,大家是乡亲,互帮互助没错,可是有一有二,不能再三再四!
农忙时大家都有自家的地要割、要翻,遇到雨天啥都不剩,但大家依然先紧着苏家!苏家感激不尽!
帮助也得有个头,不能无止境,不然成了苏家盘剥各位乡亲!苏家于心何忍!”苏樱诚恳道。
“阿樱,你们苏家帮了我们那么多,这点儿忙算啥!快收回去!莫要伤了我等心意。”王三郎回道。
“就是,阿樱!自从你们来了,我们的日子一天一个样!丰衣足食!这点儿忙算不得甚!”汉子们七嘴八舌的。
“各位叔伯,听我把话说完!”苏樱抬手止住众人的话。
“首先,我们苏家不用交税,粮食早几日迟几日收,影响不大,但各位先顾着我苏家,这份情无法用金钱衡量,这份情我苏家铭记在心。
其次,乡亲互帮是增进彼此感情,但若是我们像吸血一样,一直让大家付出,哪天旁人也这般,各位叔伯当如何自处?
再者,劳动付出获取报酬天经地义,不能用情分抹去该得的薪酬,时间久了,什么都会变味儿。
为了我们大家和睦相处,维系好这份乡情,请各位叔伯一定要收下!”苏樱郑重冲各位抬手一揖。
汉子们沉默了,他们是发自内心想要感谢苏家的各种帮忙、提携,没想过其他的。
但苏樱这么一说,确实,旁人来请自己去帮忙,该如何自处?
农忙时节,谁都忙,谁都累!
久了,真的会引发各种矛盾,反而伤了和气。
“杨大叔、杨二叔!你们带个头!”苏樱冲杨大郎、杨二郎招手。
“阿樱!我们是亲戚,哪能收这钱!”杨大郎彷佛被烫到,连连摆手后退。
亲戚间帮忙应当应份的,收了钱不让人戳后背?
“杨大叔,快拿着!”苏樱不管,将一串钱塞给杨大郎。
又将另一串钱塞给杨二郎,“钱不多,各位叔伯不要嫌弃!”
苏樱给的工钱不算低,也不算高,没有抬高行价。
“阿樱,快拿回去!”杨大郎往回推。
“兄长,收下吧!”一直没说话的杨二郎扯了扯杨大郎。
“二郎,你何意?”杨大郎拧眉,“咱帮妹夫家干活不该吗?咋能收钱?”
“兄长,收下吧,不能乱了规矩!”杨二郎将钱揣入怀中,大声道。
“大家都收下吧!阿樱说的对,劳动付出获取报酬天经地义!”
三妯娌挨着给各位帮忙的汉子塞钱,汉子们面红耳赤推拒。
听了杨二郎的话,这才讪讪收下。
“感谢各位叔伯帮忙!这里有刚出笼的白面馒头,辛苦了!拿去垫个底!”苏樱又挨着给众人发馒头。
汉子们连声道谢,拿着馒头、钱回家。
“二郎…”路上杨大郎心头别扭,想要说什么,被弟弟使眼色回去再说。
回到家,杨大郎气呼呼坐下。
“咋啦?”杨老汉第一次见大儿脸色不快。
杨大郎没说话,从怀里掏出钱和馒头。
“?”杨老汉不解,没出村呀,上哪儿打工去了?
“阿樱给的!”杨大郎瓮声瓮气,“帮妹夫家收割,也算工钱,还谈甚亲情?”
杨二郎也将自己那份交出来,没说话。
杨老汉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好笑道:“这孩子,不简单!”
“阿耶,你笑甚?”杨大郎疑惑地看着自家老爹。
“兄长,如果我们不拿,旁人怎好收?我们收下了,旁人才好收。”杨二郎终于开口解释。
杨大郎看着兄弟,想了好一阵才明白里头的道理,“村里人相互帮忙不好吗?非要用钱衡量,太生分!”
“你呀!”杨老汉无奈摇头。
“平时小忙无妨,如今农忙,谁家有多余劳力?苏樱付工钱,是不想以后村里乱了规矩,伤和气!
虽然提钱不太好看,但形成规矩,农忙请人都付工钱,谁也说不出个啥。
帮忙的人不亏,也不会帮这家不帮那家伤和气。”
杨老汉点出其中的深意,大儿性子耿直,年少时就爱仗义疏财,这么些年脾性依然不改。
“可是,还是别扭!”杨大郎想了想道。
自己一片好心帮忙,心疼妹妹无人照料,结果忙完了,人家扔给你一坨钱,说辛苦了,这是劳动报酬!
那种感觉,令人如鲠在喉,玷污他一片心意。
“矫情!”杨老汉笑骂,“若是去岁那般光景,让你干活儿却不给工钱,你允不允?”
“凭甚?我…”杨大郎想说什么,又顿住,终于明白,原来是这意思!
“哎哟!”牛小宝的手被砸到。
拿石块砸核桃,野生核桃个头不大,又坚硬,轻了砸不破,重了一下砸扁,砸到手上。
孩子们回来,看到那桶干核桃,闲着无事,砸开看还有多少能吃的。
哐哐哐砸了一通,才得了一碗碎核桃。
有的彻底干瘪,有的油了,还有的与壳一起砸得稀巴烂,成了核桃泥。
“我看看!”小桃拉过牛小宝的手看,指头通红,没破皮。
“算啦,你歇着,我们来!”小桃叹口气,这核桃真不好弄。
“怎么啦?”发完工钱的苏樱过来,见妹妹叹气。
“阿姐,想吃核桃太难了!你看,我们的手!”小桃委屈巴巴把手给阿姐看。
“哎哟,我们小桃辛苦啦!”苏樱握着妹妹的手,“阿姐吹吹!”
小桃的手软软的,圆乎乎的指头像一颗颗小豆子,特别可爱。
“还疼吗?”吹了一会儿,苏樱温柔的问妹妹。
“不疼了!”小桃笑得眉眼弯弯。
“阿姐!”阿棠吃味,伸过小手求摸摸。
“好,也给阿棠吹吹!”苏樱好笑,这核桃阿棠轻轻一捏就成核桃饼。
装模作样吹了吹,又拍了拍,“还疼吗?”
阿棠摇摇头,心满意足收回手。
“咦,阿棠,你的手咋跟我们不同?”牛小宝注意到阿棠的手。
手指细而长,指甲狭长、尖利带钩,似灵长类爪子,便于在丛林中攀爬。
平时又剪指甲,没有剪彻底,因为阿棠时不时跑山里玩,没有指甲行动不便。
阿棠看一眼牛小宝,没说话,收回手继续干活。
“喂,阿棠,你是不是病了?”牛小宝凑过去关心道。
“你才病!你全家有病!”阿棠一把推开牛小宝,气恼道。
“哎哟!”牛小宝被推出去几步远,一屁蹲坐地上,“你干嘛生那么大气?”
“要你管!”阿棠很不高兴。
“阿棠!不许没礼貌!”小桃批评阿棠,把牛小宝扶起来。
“哼!不理你!”牛小宝生气道,好心关心,阿棠却莫名其妙发火。
“不稀罕!”阿棠头扭向一边,嘟着嘴。
自己的手这么厉害,牛小宝居然说病了!好气!
“哼!”牛小宝把头扭向另一边,不理就不理,好心当驴肝肺。
“阿棠!”苏樱好笑,揽过阿棠,“不高兴了?”
阿棠不说话,垂着眼帘。
“阿棠最最棒了!”苏樱亲昵地抱着阿棠蹭了蹭。
阿棠僵硬的身躯软下来,搂住苏樱脖颈,蹭了蹭,闷闷道,“阿姐!”
跟着苏家生活有些日子,慢慢懂了些,每个人有爹娘、兄弟姊妹,自己跟花花、小黑、白家三兄妹不同。
自己怎么去了狼窝?爹娘在哪里?
没爹娘的孩子总想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他们在哪里?为何要丢掉自己?
阿棠没开口问,但时常会一个人独坐,望着远处发呆。
小小一只,背影孤单。
再是大力女,天生御兽师,可终究不过五六岁的孩子,渴望父母亲情,渴望寻找自己的身世!
“阿棠,小宝没有恶意,他只是关心你!”苏樱轻柔道。
阿棠没做声,她不需要。
这种关心撕开自己不愿面对的一切,她还小,不懂,本能抗拒,护住自己脆弱的自尊。
“好啦,我们不说那些,想吃核桃吗?”苏樱搂住阿棠问。
“嗯!”阿棠点点头,阿姐做的吃食美味,她最喜欢了。
“看,一桶核桃才砸出这么点儿核桃,嗯…”苏樱看着这么点儿核桃,做什么好呢?
有了,核桃粉,香香甜甜,跟芝麻糊一样,老人、小孩的最爱。
“阿姐做核桃粉给你吃!好不好?”苏樱耐心哄着阿棠。
“嗯嗯!”阿棠笑了。
趁着天还没黑尽,苏樱用沙子炒核桃、糯米、黄豆、绿豆、芝麻,材料齐全,干脆做成核桃黑芝麻粉。
三妯娌看着好笑,也就阿樱有耐心哄孩子。
一帮孩子围在灶台,看着苏樱忙活。
待晾凉,拿到村里磨坊磨粉,饭都顾不上吃。
磨坊里插上火把,亮堂堂的,孩子们嘻嘻哈哈闹着,抢着推磨玩。
搞得杨大郎、杨二郎一帮汉子都忍不住出来看,半夜三更不睡觉,跑磨坊里做啥。
“阿樱,你们作甚?”杨大郎问。
“做吃食,核桃黑芝麻粉!”苏樱添磨,孩子们排队推磨。
“半夜不睡,就为了吃?”杨大郎很是无语,大孩子带着小孩子瞎胡闹,一群馋猫!
“杨大叔,你们回去吧,我们一会儿就好!”苏樱笑笑。
小山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太无聊了,难得闹腾一下。
所有磨成粉末,全装瓦钵里,满满一钵。
收拾完东西,孩子们欢欢喜喜回苏宅。
肚子早就饿了,为了吃到美食,全都忍着。
苏樱将粉末全部拌匀,然后一人小半碗,放上红糖,倒入开水冲兑。
屋里飘起一股浓浓的香气,有核桃、芝麻的,也有黄豆、绿豆的,还有红糖的清甜味儿。
“别着急,拌匀了,稍微凉一会儿再吃,小心烫到。”苏樱给孩子们搅拌。
在屋里安歇的杨春华闻到香气,突然觉得好饿。
忍了好一会儿人,没忍住,挺着五个多月的大肚出来,“真香!”
“二婶来啦,这是你的!尝尝味道咋样?”苏樱递过一碗温热的。
“你们吃!”杨春华假意推辞,胃里饿得难受。
“吃啊,给你兑的,正要给你送去!”苏樱笑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杨春华端过,舀起一勺送嘴里。
细滑香醇,香气四溢,有细微颗粒感,石磨磨的,比不了现代的机械打磨细腻。
但这种细微颗粒感冲淡了核桃、芝麻的油腻感,黄豆、绿豆、糯米粉调和成羹状。
这些都是高能量、顶饿!
“阿樱,真会享受!没想到这核桃、芝麻混在一起这么香!”杨春华一下就爱上了。
“大晚上的还不睡觉?”苏老太太被馋醒,骂骂咧咧到灶房来。
“祖母,快来尝尝!”苏樱端过一碗。
老太太瞪苏樱一眼,想骂人的话咽进肚子里,坐到二儿媳身边,细细品尝。
人老了,嘴里没啥味儿,胃口不佳,夜里常饿。
这一口糊糊入口,惊艳了,这东西好!爱了爱了!
“嗯,味道不错!”老太太难得赞赏。
“老姐姐!”大清早苏老太太端着一只碗来了。
“亲家母,这么早,何事?”高氏正在灶房忙活。
“来,好东西!”老太太神秘兮兮的递过碗。
高氏一脸狐疑接过,打开是一碗香香的、黑乎乎的炒面,“炒面?”
“这炒面全是好东西!”老太太嘚瑟道。
“核桃、黑芝麻、糯米、黄豆、绿豆,开水冲兑,放入红糖,老香了!快尝尝!”
见老太太巴巴的求赞眼神,高氏好笑,“成,我尝尝!”
舀了两勺,放点儿红糖,兑上开水调匀,那香气,简直了!
浅尝一口,细滑香醇,香甜而不腻,满口生香。
“咋样?”老太太巴巴的问。
“嗯,醇香、细滑!”高氏品尝后中肯道。
“好吃吧!待秋天核桃熟了,捡些回来,多做些,早上冲上一碗,舒舒服服的。
夜里饿了,再兑上一碗,保准一觉天亮。”老太太乐呵呵的,与亲家母分享。
“阿樱弄的?”高氏笃定。
“除了她还能有谁?这丫头点子多,为了弄吃的,半夜不睡!”
老太太嘴里嫌弃,眼里掩饰不住的得意。
显摆完,老太太颠儿颠儿回家去了。
“嘶嘶!啥东西?”杨老汉嗅了嗅空气,问老妻。
地头转一圈,回家吃早饭,刚进屋就闻到一股特别的香甜气,本就饿了的肚子更饿。
“好东西!”高氏给丈夫兑一碗,“尝尝!”
杨老汉搅了搅,闻到核桃、芝麻的香气,好像还有黄豆?
“谁送的?”昨日家中并无此物。
“亲家母!阿樱昨晚不睡觉弄出来的,亲家母觉着好吃,大清早送来些!”高氏笑道。
这亲家母很有意思,闲来无事喜欢找她闲聊,时间久了,翻来覆去就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
高氏好涵养,静静听她唠叨,时不时嗯嗯附和几句。
老太太聊尽兴了,才意犹未尽回家,如今精神头好得很!
“嗯,这东西好!”杨老汉觉得这黑乎乎的羹羹很合胃口,“咱家也做些!”
“核桃还在山上,要做得等到核桃熟!”高氏没想到丈夫也喜欢这糊糊。
“唉!这日子,苏家来之前哪敢想?”杨老汉放下调羹。
年年守着贫瘠的土地,盼着风调雨顺,盼着丰收,交完税粮,数着余粮过日子。
还要时常进山打猎,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丢了好些青壮。
如今不愁吃不愁穿,钱也挣不完,还吃上前半辈子都没吃到的美食!
很快核桃黑芝麻糊糊在村里传遍,人人打听咋做的。
村老们都是六十出头的老人,牙口不好,嘴里没味儿,香喷喷的糊糊最合适不过。
“这是配方和制作方法,可以根据个人喜好,调整里面的比例!”苏樱被问多了,写了份交给杨老汉。
别说村老们,就连福禄、福禧都觉得好吃,特意要了份配方和制法。
村里汉子们都在地里忙收割时,苏家蚕室里一帮孩子凝神屏气,看着秸秆山上的彩丝蚕爬来爬去找位置。
“呀,先生,快看,吐丝了!”牛小宝惊呼。
一只红足蚕摇晃着头,吐出一根细细的红丝,晶莹透亮,闪着光泽。
“哇!”孩子们一片哇声。
天啊,好神奇,真的吃了颜料就能吐出彩丝!
“先生,我们这边也在吐黄丝了!”“先生,我们这边吐紫丝了!”另外几间屋子都在欢呼。
福禄、福禧呆呆看着,这是真的、真的!他们见证了一个伟大、神奇的时刻!
以前心中还持怀疑态度,如今亲眼见到,很是震撼!
“阿樱!阿樱!”郑娘子几位妇人气喘吁吁跑来,“吐、吐丝了!真的、真的是彩色的!”
“成了、成了!”几人抱着苏樱,又喊又叫的。
“嗯嗯,恭喜各位阿姐!你们好厉害!”苏樱笑着看大家欢喜庆贺。
“谢谢你,阿樱!呜呜…”妇人们欢喜过后,激动地哭起来。
有了这彩丝技术,世代都能凭这技术吃饱饭!一技之长,就能在这世道立足。
“阿姐们,后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待大家渐渐冷静下来,苏樱缓缓道。
“待茧结完,晾晒几日,后续的缫丝、纺织都很重要,大家切莫轻心!
这将是我们岭南锦作的第一批产品,不但是天然彩丝,还是韧性、富有光泽的彩丝!
织出的每一幅锦都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这些都要通过你们的双手去实现!”
“放心吧,阿樱,我们一定做出最好的彩丝锦!”妇人们齐声道。
妇人们风风火火,个个走路带风,昂首挺胸。
村学的孩子们这几天全程跟着学习每一道工序。
晾晒、分拣颜色。
不分男孩女孩,都学了如何缫丝,缫出韧性又光泽的彩丝的秘诀。
福禄、福禧都上手捣鼓了一阵,体验劳作的快乐。
待金风寨蝶秀她们忙完农忙过来,已到了纺织步骤,懊恼错过了结茧、缫丝工序。
“不着急、不着急!”苏樱安慰金风寨的姑娘们。
“这次没学到,下一季学就是,反正缫丝机、纺织机不够,下一批到了给你们金风寨。”
闻言,蝶秀她们才好受了许多。
“阿姐,这彩锦能不能织几匹我们俚人的花色、图案?”蝶秀看着色彩斑斓的彩丝,产生强烈的冲动。
太美了,若织出来,一定比彩线绣在布上的美丽!
苏樱被这想法震惊,对呀,彩锦能织成汉人的各种图案,为啥不能织俚人的图案?
这样的彩丝织出来,真正的浑然天成,巧夺天工之作!
岭南锦、岭南锦,就该有岭南特色!
既是岭南特色,也是民族大团结的象征!
“蝶秀!你这想法很好!你们先弄几个图案出来,大家一起配色,试一试!”苏樱赞赏道。
于是苏樱和蝶绣几位金风寨姑娘凑一堆,画了好些图案,各种配色。
最后决定采用汉俚元素结合,织‘福‘‘、禄‘、‘寿‘、‘禧‘四幅含俚人元素的彩锦,有双方格、四方格等做底图。
古朴、极具民族特色,低调奢华。
呃,苏樱看着这几幅锦图案,觉得这锦由冯家人呈送最合适!
“咔哒、咔哒!”苏宅里织布机响起,郑娘子专注的织锦。
所有彩丝汇集一起,分拣出同色的,四个色系按深浅分出不少,缫丝后缠成一个个丝锭待用,
另外几组各自在自家织纯色锦。
郑娘子在苏家织那四匹汉俚元素锦,配色复杂,纺织速度极慢,还需要不时探讨,故而在苏家。
福禄、福禧到村里那几家转一圈回来,便守着看难度最大的彩锦纺织。
蝶秀都没机会上手,手粗糙,容易勾丝。
郑娘子为了织出好锦,这些日子没干粗活。
每日睡前,用蜂蜜加醋敷手,清洗后再涂抹上油脂保养,手细嫩多了。
苏樱每天给孩子们上课,杨春华依然教初级班。
阿拉伯数字的新式算学已经编撰完,前几天卢照时他们走时,交给了他。
女人孩子们忙自己的事儿,汉子们翻耕后,又开始帮着周家、宋家盖房子。
不像苏宅这么大,竹子搭建的夹壁房,用水泥抹墙,刷白石灰,顶上搭盖茅草。
七八天就盖好,周家、宋家对乡亲感激不尽,合力凑钱买了只羊请全村人吃饭。
现在二季稻插秧还有些时日,汉子们到青石山盖厂房。
金风寨忙完的汉子来了一半,还有一半在地里忙活,甘蔗叶扒皮,工程量浩大,要忙几天才能过来。
这会儿两个村寨的劳力加在一起,有近二百号人。
在工部管事的主导下,盖水泥厂房和各道生产工艺所需用具、窑炉等。
桐县那边也有工部管事在搭建,杨二郎带着一个十人小组去做技术指导。
水泥厂建完,二季稻秧苗也长成,大家又回村插秧。
这次荒沟村用秧马插秧,二十台秧马下田里。
“嘿,别说有秧马就是轻松!”
在秧苗田拔秧的人坐秧马上,不用勾着腰,拔空一片便往前移动一下。
田坎上有人将秧苗挑走,待种的水田里,秧马停着,将秧苗放入前面挡板的固定位置。
村民坐秧马上,骑着秧马后退,轮子每转动一圈,前面挡板上的秧苗左、右各被扒拉下三四株,插进田里,一次插秧两窝、
调整好深浅后,村民找到感觉,速度快了许多。
很快一版秧苗插完,又补充上,又骑着秧马插。
田坎上站着村老们,看着像变戏法一样,秧苗随着秧马移动就整整齐齐插在田里,心里那个美呀!
“活了一辈子,不敢相信还能这样种田!”杨老汉总有种不真实的的感觉。
王老汉下田,摸了摸秧苗吃泥的深度,连着摸了好几窝。
“唉,老王头,摸啥呢?上你家田里摸去!”杨老汉喊。
王老汉家的地里,王三郎带着人正在种,也是骑秧马插播。
周家、宋家排最后,怕错过时间,想自己先种,看到神奇的秧马,也跑来看热闹。
见这速度,知道要不了三天就到自家,也不着急了。
周五郎、周六郎看得眼热,也下去骑了两圈,这插秧简直神速。
不过两刻钟,一亩地就种完,只需两个劳力配合就够了。
一上午,好几家的地就种完了,像做梦一样晕晕乎乎的。
还没怎么劳累,地就种完了?
往常种完地,哪个不是腰酸背痛?累得直不起腰!
苏樱没去地里,自家的水田育秧苗,要插秧也是最后。
第一匹锦要出来了,等着出结果。
“咔哒、咔哒!”郑娘子平心静气,不慌不忙,娴熟的织着。
一点儿不能分心,手里也不能有汗渍,这会儿天气热,织布机放在通风的走廊上。
福禄、福禧安静坐那儿,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彩锦底色用的暗红加靛蓝织成双方格,正红色的‘福’字,再配其他颜色的俚人特有花纹。
织到后面,整个图案显现出来,华美又古朴,浓浓的的俚人气息。
但那福字却是汉人特有的,鲜艳、醒目。
“咔哒、咔哒!”郑娘子收头,织完最后一根丝。
良久,才抬起头,微笑道,“好了!”
从纺织机上取下成卷的锦,大家小心翼翼展开成品。
精美的彩锦闪着光泽,平整、匀称的锦上有暗图、有明图,色泽鲜艳、清新。
“哇!”蝶秀几个俚人女孩激动的捂着嘴。
从未这么华美的锦,都不敢靠前,生怕弄脏了。
福禄、福禧在织染署见过的绝世佳品多了,依然被这新奇作品惊艳。
“恭喜苏大人!贺喜苏大人!”福禄、福禧脸上露出满意笑容。
岭南锦、岭南锦,果然当得起!
“同喜!同喜!”苏樱还礼道。
“这彩锦制作复杂、耗时耗力,出产量不高,一季彩丝出一套,二位大人意下如何?”
配色多、图案复杂,又是热天,对操作者要求极高,苏樱不想量产。
“苏大人所言甚是!”福禄、福禧很是赞同。
物以稀为贵,一下子量产,显不出岭南锦的珍贵,亦显不出他们的劳苦功高!
福禄、福禧仔细将福字锦收好。
“呼!”郑娘子长舒一口气,捶着腰起身,“妈呀,这几日我都成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公婆一点儿没敢让她做家务,就怕把手给磨粗糙了。
“看来有必要专门培养一批织娘!”苏樱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既然是专门制作岭南锦的织娘,就不能干粗活。
村里的女孩们个个识字,学识不浅,做织娘可惜了。
招别处的又安置在哪里?村学里住了不少孩子,自家也施展不开。
唉,要做的事儿一大堆,缺人、缺地方,愁啊!
“哒哒哒…”院子外响起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