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大唐,开局流放岭南by五谷丰登庆丰年
五谷丰登庆丰年  发于:2025年09月08日

关灯
护眼

“这位御史大人!孤有一事不明,可否请教!”
天可汗未及开腔,阶下的太子看不过,抢先开口。
“太子殿下请讲!”王御史躬身,不明所以。
卢侍郎直觉不好,默默缩了缩身子,希望圣上、太子注意不到自己。
“王大人有职田吧?”李承乾问。
“回殿下,有!”
“王大人家中有私田吧?”李承乾又问。
“回殿下,有!”王御史觉得太子的话不是废话,打起精神应对。
“孤所知,各位大人的职田俱在渭河一带,亦是此次蝗灾区。”李承乾似笑非笑看着下面的王御史。
王御史不明所以抬起头,然后呢?
“敢问,王大人,去岁职田所得几何?”李承乾问。
“回殿下,比往年少了三四成!”王御史回道。
这个在场各位都一样,没啥可隐瞒的!
“王大人家私田呢,所得几何?”李承乾再问。
“...”王御史顿住,垂下眼帘,脑子急速转动。
意识到自己掉进太子殿下的圈套里了,这个问题不好答。
答多了,就问你为何你比旁人多?凭什么?同样是蝗灾区,为啥不吃你家?再一追问,露馅儿!
答少了,只要派人去庄子上核对,完犊子!欺君之罪!
“怎么,王大人老了?记忆力不好了?”李承乾语气不善,“可否要孤找人帮你想一想?嗯?”
“臣愚昧,谢殿下提点!”王御史认栽。
“哼!不知所谓!”太子砸下一句重话。
刚才蹦跶得欢的人全都闭嘴,有些话不能再戳下去,再戳就破了!
昨日听苏大人闲聊,才知蝗灾里,只百姓没灭蝗,那些权贵的庄子里都在灭蝗。
只是蝗虫实在多,它分不清权贵与百姓,哪儿有吃的,往哪儿蹦。
故而,权贵们还是受损,大概有三四成的耗损。
但与百姓的庄稼比,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渭河沿岸的职田也有灭蝗,不然哪里养得起这么多官员?
这些人心知肚明,蝗虫是害虫,却愚昧百姓是神虫,心思歹毒。
“嗯哼!”天可汗适时打断太子的话。
“王端方,未老先衰,身体欠佳,酌情考虑,平调岭南下县锻炼锻炼,望王大人亦如苏卿,在岭南开创新局面!”
“陛下!”王御史如五雷轰顶,扑通一声跪下!
“怎么?王大人…”天可汗冷冷道。
“臣…遵旨!”王御史深吸一口气道。
于京官而言,平级外调至偏远地方,相当于贬谪,更何况是蛮荒之地岭南!
哪怕岭南升格为粮食专署区,在权贵们眼中,那里依然是蛮荒、未开化之地!
哼,算你识相!天可汗蔑视着地上的王端方!
你不是善搅风搅雨吗?苏家去岭南吃的苦,你也去吃一遍!
有本事再哔哔,就剥掉官身,让你也尝尝流犯的滋味儿!
卢侍郎背上一身冷汗,圣上不会无故发难,只怕早就等着,王端方这是撞上去了。

第320章 从此萧郎是路人
“京兆府尹李弘时、京兆府少尹苏步成!”街道路口的官文张贴处,有人念道。
“哟,这苏步成听着耳熟,莫不是前些日子圣上赦免的原长安县令?”旁边有人问。
这里是朱雀大街西面,隶属长安县管辖,知道苏步成的人很多。
“应该是吧?你看这是灭蝗令,有灭蝗之法,还有各级官吏的考核。
除了苏县令,还有谁有这胆量、魄力、能力做这些?”有人推测道。
“这苏县令厉害啊,因祸得福,去了一趟岭南,不过一年,就升迁了!”有人酸酸道。
寒门官吏顶天五品,再要往上突破,几乎不可能,如今苏步成做到了!
“你这话说的,人家苏县令灭蝗为了谁?为了谁被流放岭南的?
人家在岭南发现腐土肥田法,惠及天下百姓!不该升迁吗?
再说人家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灭蝗!为的谁?还是咱百姓!
比起那些靠祖荫、门第得官位者,我更愿意苏大人升迁,他为百姓做实事,多来几个这样的官员!”
人群中有人替苏步成说话。
“就是,苏大人升迁好,他想着咱百姓,替咱百姓办事!是个好官!”其他围观的长安县百姓纷纷道。
“我也没说苏大人不好啊!”被喷的人讪讪道。
“承业,这苏大人不是…”一名学子戳了戳卢承业。
“走吧!”卢承业呆呆看着官文上苏步成三个字。
鼻子酸酸,心中替苏家高兴,真好,又回来了!可惜,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去年卢家在城门口退婚羞辱苏樱,在圈子里传开。
私下里都觉得卢家做的太绝,退婚肯定要退婚,没必要当众羞辱,苏家女娘在中低层官眷中很有名声的。
再说当初是卢家几次三番求娶,人家磨不过才答应的,这会儿追着退亲还羞辱,做的太难看。
后来传出与巡察御史王家结亲,众人才恍然大悟,纷纷猜测其中的猫腻。
那日,卢承业得知苏家落难,急忙跑到工部找父亲,求他找人疏通疏通,救下苏家女眷,最少救下苏樱。
却不知父亲便是推苏家下水的元凶之一,怎么可能出手救苏家?
哀求无果,卢承业又跑去苏家见苏樱,苏家已被查封,人被带走。
再追到城门口,苏家早已被押解出城。
望着空洞的城门,卢承业恨自己无能,什么也阻拦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那时他突然后悔自己不学无术,无所事事!要是有本事、手中有权势,就能救下自己想要护住的人!
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听到有人在议论,卢家追到城门口退亲!还当众羞辱苏樱!
卢承业犹如晴天霹雳,急火攻心,当即一口鲜血喷出,眼一黑昏死过去。
在床上昏睡好几日,家里请了京城的名医诊治,用针扎醒,两眼发直,不言不语。
把王氏吓得够呛,眼睛哭得红肿,口口声声都是为了他,骂他孽障!
卢承业不想跟母亲说话,心灰意冷。
直到祖母来看他、劝他,才哭出来,哭喊着是自己害了苏家,是自己害了苏家。
不该起妄念,喜欢上苏家女娘,却害了人家一家!
当初母亲不同意,是自己执拗、犯倔,央求祖母施压,求得这桩姻缘。
却不知不被父母祝福的姻缘,注定不得善终,甚至殃及苏家满门。
之后,卢承业决口不提苏樱、不提苏家,好似忘却了一般,发奋读书。
王氏大喜,张罗着上王家提亲,压根不只会婆母、儿子一声。
为苏家一事,婆媳关系闹僵。
卢母因为孙儿求来,私下见过苏樱,觉得孙儿有眼光,很认可苏樱。
虽然门第低了,但样貌清丽,博学多识,举止端庄,管得住皮猴一样的孙儿,孙儿心心念念就喜欢苏家女娘。
开始卢母没在意,从小到大,孙儿喜欢的东西多了,三天热乎劲儿一过,就抛之脑后。
没想到这次孙儿认了真,隔三差五缠着她,拗不过孙儿,委托中间人办赏花宴,见了一面,也很中意苏家女娘。
一家人商议,卢侍郎无所谓,王氏极力反对。
寒门小户也配嫁进他们卢家?卢家乃千年世家,哪怕是配次子,王氏也接受不了。
架不住儿子闹腾,婆母喜欢,不得不上门求娶。
偏偏苏家不识抬举,屡次推拒!令王氏很不喜!给脸不要脸!
劝儿子放弃,可儿子就喜欢不肯放弃,央着婆母亲自上门,苏家这才允下。
这让王氏不甘、恼怒!如此拿乔,嫁进卢家,不得把儿子的心掳走?
自己养大的儿子,凭啥听一个外人的?
越想越不忿,决心拆散这门姻缘!
现在姻缘拆散,儿子伤心过后不也照样该吃吃、该喝喝?
男人都这样,再是海誓山盟,不也转头就忘!
二儿不过十五六岁,心性未定,赶紧娶了王家女进门,尝了滋味儿,哪还想得起什么苏家女娘?
卢承业日夜苦熬,只想将来科考,奔个前程,去岭南做官,离苏家女娘近一些,若是有缘分,兴许还能娶上。
却不知母亲闷悄悄给他定了亲。
待换了庚帖,他母亲喜滋滋告诉他时,这一次才是真正的晴天霹雳!
卢承业愤怒,跟母亲大吵一架,不同意、不认可这门亲事。
婆母得知,气急,颤抖着手指着王氏,骂她糊涂!
事已至此,卢母再不赞同,亦无可奈何,总不能再退一次婚?
这次面对的是王家,背后是整个太原王氏,可不是寒门苏家!
闹崩了不但儿子仕途有碍,大孙儿的仕途也会受到影响。
卢承业是次子,可走仕途,亦可做纨绔,无所谓,但不能连累到兄长。
最后的最后,为了卢家,为了父兄仕途,卢承业不得不答应娶王家女。
就在一切成定局时,苏家逆风翻盘,重回长安。
而他已经娶了王家女,终究是错过了!
卢承业回想着过往这一年,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为自己此生懵懂、纯真的爱掬一把泪。
他不再是懵懂少年,已为人夫,从此萧郎是路人!

第321章 泥菩萨过河
“二郎媳妇来啦?”正在理账的王氏见到王之华,放下手中账册,笑吟吟道。
“阿娘!”王之华语气娇嗔、亲昵。
“二郎待你如何?”王氏问。
看着自己挑选的儿媳,王氏怎么看怎么满意,要家世有家世,要财富有财富,模样不比那苏家女娘差。
温良恭顺,不出风头,不像苏家女娘,寒门小户,愣是摆出一副高不可攀的清高,惯的!
别人捧她臭脚,她王氏可不会!还是大家族出来的女儿懂事!
“阿娘!”王之华满脸娇羞,“二郎待我极好!”
“那就好,阿娘就放心了!”王氏松口气。
拉着儿媳的手,亲切道,“阿娘就怕他牛心左性,念念不忘苏家女娘!委屈了你!”
王之华面色一僵,没说话。
卢家在城门退婚一事儿闹得满城风雨,不是啥秘密。
后面上王家提亲,坊间各种说辞都有,王之华被牵扯进来,这事儿似一根刺梗在喉咙。
婆母这么大咧咧说出来,令王之华很不舒服。
既恼怒婆母不留面子,又恨那个山高水远的苏家女娘,自己无辜背锅,他们之间的纷争关自己何事?
“怎么啦?二郎怠慢你了?”王氏见儿媳面色不悦。
“无!”王之华摇头。
王之华父亲是七品巡察御史,低品阶官吏,但家世显赫,往来的皆世家大族女眷。
从未将苏樱放在眼中,有些烦婆母,动辄把苏樱拿出来提点自己。
时刻提醒自己,自己嫁进卢家是她一力促成,要自己时刻记得她的大恩大德。
再是恩情也经不起天天念叨,更何况她王之华出自世家大族,不嫁卢家,也要嫁崔家、杨家、谢家、李家...
怎么都不会是寒门,用得着时时刻刻被人提点这份恩情么?
“夫人,王家来人求见二少夫人!”门外有仆妇传话。
王氏看一眼儿媳。
王之华对仆妇道,“可有说何事?”
“回二少夫人,那人说家中急事!”仆妇没再多言。
王之华看一眼婆母,家中能有何事?“唤进来吧!”
没一会儿一位青壮奴仆进来,见面就扑通跪地上,“女娘,家中出大事!快想办法救救老爷!”
“家中到底出了何事?”王之华猛地起身,心怦怦狂跳。
“老爷贬谪岭南!”奴仆回道,“今日上朝,惹怒圣上!将老爷贬到岭南,还说,还说…”
“还说甚?你倒是快说啊!”王之华催促道。
“还说多学学苏家,在岭南开创新局面!”奴仆道。
“苏家、苏家!”王之华颓然坐下。
“王大人怎么惹怒圣上的?”王氏听到苏家,神烦,真是阴魂不散!
“奴婢不知!”奴仆回道,这等事自己不过一奴才,哪有那资格得知?
“阿娘,快想办法救救我阿耶!”回过神的王之华拉着王氏哀求。
父亲让人送信,不就是让卢家出手么!
“二郎媳妇,莫急、莫急!待你阿耶回来,问问咋回事儿!”王氏安抚着,心中一阵烦乱。
“阿娘,你一定要让阿耶救救王家!”王之华坐立不安,没了往日的淡定沉稳。
自己嫁入卢家,不用跟着去,可家里还有阿娘、兄弟姊妹。
岭南那蛮荒之地,瘴气弥漫,不是去送死么!
“二郎媳妇,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王氏硬着头皮安抚。
哭哭啼啼间,卢侍郎神不守舍进来。
“夫君,今日朝堂发生何事?为何王家贬谪岭南?”王氏急切道。
“还能为啥,灭蝗!王御史弹劾不成反被贬!”卢侍郎一屁股坐下,猛地灌下一盏茶。
“灭蝗?谁这么大胆?敢冒犯蝗神?夭寿哦!不怕遭天谴?”王氏冲口而出。
“慎言!”卢侍郎突然喝道,“你想我也去岭南不成?”
“夫君,我、我不是那意思!”王氏讪讪,“去岁不是一弹一个准么?今日怎么风向变了?”
“苏步成回来了!全城到处张贴灭蝗令,外面闹得沸沸扬扬,你等后宅妇人哪里晓得?”
卢侍郎哀叹妇人头发长见识短,世家大族的也不过如此。
“圣上就这么被蒙蔽了?被人鼓动灭蝗?夫君为何不阻拦?”王氏不解。
“朝堂之事,休得妄言!”卢侍郎后悔当初不该让王氏瞎搅和。
“夫君,那王御史非去岭南不可么?不能找人疏通疏通?换个地方?”王氏不服。
“你当朝廷是你家的,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卢侍郎突然觉得枕边人愚不可及,又自作聪明。
“夫君此话何意?我王家落难,你就翻脸?”王氏被丈夫当着儿媳的面训斥,面子上挂不住。
“你再闹,要不了几日,便是我卢家,你满意了吧?”卢侍郎怒道。
“夫君…”王氏呆住,“关我们卢家何事?”
“苏步成昨日刚回来,便授职京兆府少尹,主关中灭蝗一事,今日王御史弹劾被贬,你说我还会远吗?”卢侍郎苦笑。
“京兆府少尹?他一个寒门也配居高位?”王氏尖声道。
“你声音再大些!或许明日我就能与王端方一同赴岭南!”卢侍郎倍感无力。
“夫君!”王氏闭嘴,但脸上全是不满、不服。
“我累了,去歇会儿!”卢侍郎起身走了。
今日自己明智选择闭嘴,火暂时没烧到自己。
但自己做的事儿,心里清楚,想来去岁之事,圣上有所察觉。
如今开始清算,王端方只是开始,后面一个也跑不了,就不知自己是流放还是贬谪?
“阿娘,咋办?”王之华满怀希望,还指着卢家出手相助呢!
“二郎媳妇,回去歇息吧!这事儿…”王氏心乱如麻,没个头绪。
“阿娘!”王之华不甘,眼泪婆娑。
“唉,哭也没用!二郎媳妇,不是我卢家不肯帮,刚才你也听到了,卢家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王氏摆摆手道,“不管如何,你阿耶好歹是官身,是一县主官,不比那苏家千里流放的犯官。”
自家夫君还不知会是甚结局,哪还顾得了旁人?

“扑簌簌!”蝗虫向着火堆飞扑,冒出一股股青烟。
村民们擦着汗,看着农田里逐渐稀少的蝗虫,露出欣喜笑容。
“这老天,真热!”员外散骑常侍韦叔同扯开衣领,闷热的不行。
散骑常侍、散骑侍郎是皇帝身边近臣,入则规谏过失,备皇帝顾问,出则骑马散从,有定数。
新增者为员外散骑常侍、员外散骑侍郎,编制外。
唐初为散官,多为公族、功臣之子充任,常用以安置闲退官员、衰老人士。
韦叔同、李仲淹上次出巡岭南返回长安,再无建树。
圣上令苏步成灭蝗,当夜联合办公,韦叔同、李仲淹主动请命,一同到各州、县灭蝗。
两人皆因父辈功劳之功担任员外这一闲职,蒙荫闲差。
不甘平凡,有几分热血,希望搏个前程。
灭蝗惊世骇俗,要有足够的勇气,成功载入史册,名垂千史,失败了则是此次事故直接责任人、背锅侠。
圣上钦点苏步成灭蝗,他们抓住机会,主动请缨,协助苏步成灭蝗,令圣上大为赞赏。
当即赐为灭蝗特使,对蝗灾区内渎职、推诿、贻误时机的怠政官员,有就地免职之权。
两人分别陪同李弘时、苏步成巡查各蝗灾区。
苏步成仰头看看不见半点星月的夜空,嗅了嗅空气,擦了擦头上的汗,“快!加大柴火,今晚一定要灭完!明日有雨!”
关中旱了这么久,终于要下雨了!
可若蝗虫不灭完,一场大雨后正好繁衍第二代,要不了多久便是秋蝗泛滥,那这场灭蝗运动就白忙活!
“啊?苏大人,当真有雨?”村民大喜。
“肯定,最迟明日上午便落下!一定要赶在落雨前将蝗虫全部灭掉,不然大雨后还会滋生!”苏步成大声道。
“快!加柴火!”命令一道道传下去。
“真好!终于要下雨了!”韦叔同擦擦汗笑道。
见苏步成眉头紧皱,“苏大人忧心何事?”
“久旱必涝,久涝必旱,我担心这场雨会连绵不绝,山洪暴发!
得尽快通知下去,让官府做好河堤防护、巡视!各村、乡随时警戒,当心山洪!”苏步成道。
“有这么严重?”韦叔同怀疑。
“小心无大错!没有最好!有的话提前防范,能尽量减少损失!”苏步成说着翻身上马,纵马往官府奔去。
“什么?还要抽调人手巡视河堤,加强防范?”华州刺史崔度惊呼。
这几日灭蝗,整个州府、各县全动员,除了值守官员,全都下到各乡、各村督导灭蝗,累得要死。
恨死了苏步成,却不敢抱怨,更不敢消极怠工,一旦发现,身边有位特使可就地免职!
眼看着终于要完工,这苏步成又出幺蛾子!
到底谁是刺史?灭蝗就不说了,圣上下旨,这防汛抗洪怎么回事儿?他苏步成还要插手不成?
再说了,这天儿闷热不是一天两天,这一两月哪天不是如此?
渭河好些地方都露出河床,凭啥他苏步成说有雨就有雨?
“崔大人,华州地处关中东部,南依秦岭,北邻渭河,一旦渭河暴涨,将淹没大片田地!这里良田沃野,其中大部分是职田,此事非同小可。
非苏某干预、插手州府诸事,实不愿看到洪水泛滥,百姓流离失所!我们辛苦灭蝗,庄稼却保不住!
再者,真的若洪汛暴发引发一系列严重后果,最终受责的是你!”
苏步成言尽于此,做不做是他崔刺史的事儿。
苏步成让笔吏写了好几份信,分别送往京城、各州、京兆府尹李弘时,尽快做好防汛抗洪准备。
见苏步成一道道令下达,不再理会自己,崔度意识到这事儿可能是真的。
不敢大意,赶紧命令衙役骑马往各县传令,通知各乡、村做好防汛工作。
“轰隆隆!”“咔嚓!”下半夜,闷热的夜空突然划过闪电,紧接着响起炸雷。
忙碌大半夜刚入睡的苏步成被惊醒,起身推开窗。
“哗啦啦!”雨水又急又密打在窗棂上,夹杂着狂风,来势凶猛!
这雨一下,就没完没了,彷佛天被捅了个窟窿。
“苏大人,您先别走!”崔度拦住苏步成。
“看这架势,只怕渭河真的要暴涨!还请苏大人坐镇,指导崔某防汛抗洪!保住华州良田!”
心中无比庆幸昨晚听了苏步成的话,向各县下达防汛抗洪指令!不然,今日只能眼睁睁看着暴雨,再去通知只怕来不及了!
“走!去看看河水情况!”苏步成点点头,上了马车。
崔度、韦叔同跟着上车,冒着风雨向渭河去。
一路上滂沱暴雨,黑压压的天色,几乎看不到路,风吹着雨水,灌进马车里,很快里面打湿不少。
所幸都披着防水油毡和蓑衣,官袍只打湿了下摆。
艰难行走了一个多时辰,来到渭河边。
崔度惊讶发现,昨日还裸露出河床的渭河此刻浊浪滚滚,河面宽广,已接近丰水期高位,果然渭河暴涨!
“岸堤防护有人巡视吗?”苏步成看着空无一人的河边,问崔度。
“昨日已下达命令,应该巡视过!”崔度说的自己都不信。
干涸状态下能检查到啥?水位高涨时,干涸的堤坝很难承受住暴涨河水的巨大压力!极易溃堤。
“快传人巡视!分三班十二个时辰、昼夜不歇,不可懈怠!”苏步成严厉道。
“各村、乡壮劳力随时待命,铜锣备上,一旦情况紧急,通知村民往高处逃!”
这么大的雨,堤坝上居然无人值守、巡视,这是生怕事情搞不大!
说话间,雨水灌进嘴里,脚上的官靴已经灌满了水,官袍下摆完全打湿,贴在腿上。
苏步成下完指令,沿着河岸查看。
堤坝这边已经有不少地方开始管涌,冒着一个个小水泡。
“快!调集民夫,加固堤坝!堵住管涌!”苏步成面色大变。
“快!还愣着干嘛!赶紧把这里的民夫全部调集过来!”崔度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管涌,慌了!

沿岸各村抽调了不少民夫来,拿着麻袋装上泥土往堤坝跑。
滂沱大雨下,全都浑身湿漉漉,没谁顾得上。
这边在堵管涌,那边河床里的水位不停上涨,超过常年水位。
“快,所有人手调集起来,加高堤坝!”苏步成看得心惊。
这雨水来势汹汹!要是漫过堤坝,整个华州将成汪洋一片。
不但百姓颗粒无收,连职田也无所出,所有官吏的粮补没了,朝廷上哪儿调集那么多粮食?
“怎么只有这点儿人手?”苏步成看着堤坝上来回奔跑的人,稀稀拉拉不过二三百人。
“就这些!”崔度大声道,“能出力的劳力都叫来了!”
要堵管涌、要加高堤坝、还要挖土方,人手根本不够。
苏步成举目四望,雾茫茫的大雨,黑压压的天,水位离堤坝不过三四尺,最多能支撑两三个时辰,就得溃堤。
“崔大人,将华州守军调集来支援堤坝!” 苏步成咬了咬牙道。
“啊!”崔度愣住,“动用守军?”
“快,能够动用的劳力全用上!不然这堤坝挡不住河水上涨!”苏步成急道。
唐代刺史权力很大,有军权,可调动守军。
“唉,成!”崔度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堤坝一垮,自己也就干到头了!
“韦大人!求您帮个忙!”
“苏大人请讲!”韦叔同抹了一把雨水道。
“此处离下邽最近,您亲自快马去一趟下邽城,请求守军、衙役支援!还有一应防汛物料!”
苏步成还能想到的人手只有离此处四五十里外的下邽城守军,堤坝上的麻袋、锄头明显不够,都需要支援。
苏步成脱不开身,这里唯一有希望争取到下邽城支援是崔度、韦叔同。
崔度是刺史,此刻必须守在堤坝上,走不了。
最理想、最合适的是韦叔同,特使身份、员外散骑常侍,皇帝近臣,虽闲职,一般人不敢轻易得罪。
“好!”韦叔同牵过一匹马,翻身上马,冒着大雨向下邽城奔去。
苏步成继续巡查河堤,河对岸是同州,也是人声鼎沸,忙着加高、堵管涌。
昨晚的信送过去,李弘时不敢轻忽,当即布置下去,这会儿在对岸亲自督阵。
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府,此刻都不想河坝决堤,拼了命的加固。
“快!加高河堤!”华州的守军到了,有五百人。
眼看着要被河水漫过的堤坝很快加高,挡住了洪水决堤。
官府在雨中用防水油毡搭了个棚子熬粥,防汛的人轮流用餐。
两个时辰不到,韦叔同冒着大雨跑回来,后面跟着几匹快马。
“苏大人!”韦叔同气喘吁吁,“下邽城守军到了,在后面,大概半个时辰到,这里情况咋样?”
“谢谢!韦大人辛苦了!”苏步成紧绷着的心松了些,“还能坚持一会儿,快逼近堤坝!”
有衙役端来两碗粥,苏步成这才有胃口吃饭,端起白粥一口气灌下。
韦叔同没好到哪里,又累又渴又饿,被大雨淋得浑身发冷,这碗热粥下肚,身子才感觉到暖和。
“下邽城守军、衙役、城里劳力一共来五百人!”韦叔同缓过气道。
“为何?”苏步成一愣,这与自己预估人数少了差不多一半。
“府尹李大人也派人请求支援,下邽县尉只得将人拆成两半。”韦叔同解释道。
这一说,苏步成忍不住笑了,都想到一块儿了!
半个时辰后,援军到,带了各种防汛物资,加快了进度,又加高了两尺。
申时六刻,雨势变缓,但天色灰蒙、暗压,彷佛天要黑尽。
河水暂缓上涨,似乎稳住。
苏步成看看天色,神色莫名。
“苏大人,这雨几时歇?”崔度小心翼翼询问,可千万别再下了!
不下就不下,这一下是要把几个月的雨下光!
“难说,若明日止住放晴,短期内应该不会有暴雨;但若一直淅淅沥沥不止,这雨怕是还要下个五六日!”苏步成拿不准。
堤坝上搭起好几个炉灶生火做饭,买了药材熬姜水,给堤坝上的众人喝,喝了驱寒。
“韦大人,快回去换身衣衫!”苏步成见韦叔同还是那身湿衣。
“无妨,烤烤火,差不多快干了!”韦叔同笑道。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