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们又进行了几组练习,进展不大,不过斯内普教授也并没有指望我能立马掌握这门学问,他对我的表现不予置评,只在走之前给我布置了一项课后作业--在睡前清空头脑。
艾尔莎将他送到门口,递给他一大罐蓝莓果酱。
“家里随手做的一点小玩意。”她一边说,一边生猛得把果酱罐子往斯内普教授的斗篷里塞。
“……谢谢。”盛情难却,斯内普教授只好冷漠地道谢,冷漠地收下,冷漠地离开。
我站在艾尔莎身后目送他离去,心里有些沮丧。今天太紧张,忘了问在他眼里我离优秀还有多远的距离,想想今天糟糕的表现,我觉得下次上课我也问不出口。
吃过晚饭,我回了房间,刚进门就听到沙沙声,拉开窗帘,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头鹰正在外面挠我的窗户。
我打开窗,它立马飞到我的书桌上欢快得蹦跶,我取下系在他爪子上的信件打开,是秋的来信,第一行就在吐槽:你们家这个住址,是不是想绕晕我家北斗?
“你叫北斗?真好听。”我摸了摸猫头鹰柔顺的羽毛,小家伙舒服得眯起眼,用喙子轻啄我的手指。
我从抽屉拿出崭新的信纸,在第一行认真回复:
不好意思啦,因为这里是鲍勃、艾尔莎、安妮与茱莉亚以及大小史蒂芬的家,所以一个字都不能少。
窗外,夜幕降临,被太阳烧烤了一天的地精禁锢咒解除,晕头转向得离开。可惜他们不长记性,明天还会成群结队得回来,企图吃到高高在上的葡萄。
所以,明天一定又会是个热闹的早晨,如果还能在前面加多一个形容词,我希望它是蓝莓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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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勃把我挖出来的那片废墟,在对角巷,是怀特家留下的最后一间店铺。虽然被食死徒轰成了渣,但好赖是块不动产,鲍勃出钱出力一点点修葺重建,我也在这个过程中慢慢长大。
有天,他告诉我等他下班去装个玻璃橱窗和门,铺子就算修好了。我还很无所谓得表示天黑看不清楚,装东西不安全,让他周末再去。
当时,我们都没能意识到鲍勃的工作远比在黑夜里安装玻璃要危险,而他的人生也会先铺子一步竣工。
我一度认为这间铺子是一支插在对角巷的flag,差点埋葬我,又彻底埋葬了鲍勃对我许下的最后一个承诺。艾尔莎大概也是这么想的,我们任由它在对角巷的角落里结出蛛网,不再踏足,甚至不再途径。
直到前两年家里入不敷出,史蒂芬辞掉报社工作转行做生意。为表支持,我将两面漏风的铺子抵押给古灵阁换取本金。为了多贷点金额,史蒂芬给店铺安上了橱窗和门,让它更像一个有升值空间的店面,而不是衰败在岁月里的街角凉亭。
史蒂芬的生意很快走上正轨,于今年替我把店面赎了回来。我托彼得的父亲--威尔·伊万斯找了位靠谱的租客,听说是打算开间模型店。
签约地点就在店铺里,我带上史蒂芬为我把关,临出门,史蒂又带上了茱莉亚。
签字前,租客问:“这间铺子你们打算卖吗?我现在手头钱不够,想先租几年,等赚到钱再把它盘下来。”
我摇头:“不好意思,只租不卖,如果您因为这个不想租了我们也理解,反正还没签合同。”
“随口问问,”租客笑了笑,低头签字,“你们的定价很公道,又是威尔介绍的,我放心。”
商谈完,我们离开店铺,茱莉娅雀跃得问:“正事办完,可以逛街了吧?”
史蒂芬很识趣:“我约了两个生意伙伴喝茶,你们小姑娘去玩吧。”
他递给我一只沉甸甸的钱袋,冲我使眼色:“看上喜欢的就买,玩得开心点。”
我颠了颠钱袋,心想:有钱还怕没处花吗?
这一天,茱莉娅拉着我从街头逛到街尾,什么都没买。
她总是兴致勃勃得把东西拿起来看两眼,放下,再兴致勃勃得奔赴下一个摊位。
我问她:“衣服不好看吗?”
她摆摆手:“和我的眼睛颜色不搭。”
“这个蝴蝶结发带呢?”
“彼得送了我好几个,他亲手做的。”
“杯子呢?前两天你还说你想换个杯子的。”
“我再看看。”
她回得不急不缓,我逐渐感到头大。昨天史蒂芬特地叮嘱过要把茱莉娅看上的东西全买回去。
“免得别人给三瓜两枣,就给忽悠走了。”
茱莉娅和彼得只拉过小手,老父亲心里已经拉响谨防私奔的一级警报。若今天空手而归,恐怕会更加坐立难安。
好在逛丽痕书店的时候,茱莉亚终于对几本书动了心,我本该如释重负,只是--
《吉德罗·洛哈特精选集》……
“你确定?”
“当然,平装版我也有啦,但这个上面的照片比平装版生动多了。”
我有些无语:“艾尔莎知道你在收集洛哈特的书吗?”
“不知道……她说洛哈特先生是专骗花痴的小白脸,她才什么都不懂!”说到这,茱莉娅的愤然中透出些心虚,“你会帮我保密的吧?”
“那你把平装版的借我带到学校去上课用。”
茱莉娅犹豫了一下,不情愿得答应了:“好吧,不过你要小心使用,别给我弄皱了。”
“我每天都在上面施防水放火防皱术,行了吧?”
我带她来到邮寄处,挑了两只猫头鹰,考虑到书籍重量,又加了一只,填好地址付过钱,拜托店员明天寄送。
“就说是我的教科书,明天饭后来我房间拿,之后再被发现我可就不管了。”
小丫头小鸡啄米得答应了。
钱包肉眼可见得瘪下去,我数了数剩余的钱,问:“要不要去弗洛林冷饮店坐会儿?”
小鸡啄米得更欢了。
我们选了一个靠窗的沙发座,我给自己点了杯西瓜冰沙,茱莉娅点了他们家与巧克力蛙的联名款:冻冻跳跳蛙。
据店员介绍,跳跳蛙是用白巧克力做的,藏在牛奶绵绵冰做成的雪山里。如果不能在雪山融化前把跳跳蛙吃掉,它们就会逃走。
冷饮上桌,茱莉娅埋头在茫茫雪山中翻找白色青蛙的身影。
“找到了!据说第一只会有好运,给你。”
“谁说的?”
“店员,她说每只里面都有运签,第一只基本上都是好运签。”
我将跳跳蛙对半掰开,找到藏身肚内的小纸条。
巧克力蛙是小男生感兴趣的卡片收集,跳跳蛙是小女生心仪的解运,这些奸商,未免太会了。
“写了什么?”茱莉亚问。
我正要打开,旁边的玻璃橱窗“咚咚”响了两声。偏过头,撞上秋闪耀的双眸隔着玻璃向我放电。
她风风火火得跑进来:“安妮,你也今天来买书吗?好巧。”
我把她介绍给茱莉亚,瞧见她手里提着用绳子捆扎的洛哈特书籍,问:“刚从书店过来?”
“是啊,我们可是错过了一场好戏。”她在我旁边坐下,拉过桌上的餐牌看了一眼,点了一个招牌香草甜筒。
“什么好戏?”茱莉娅停下翻蛙的手,好奇得问。
“马尔福一家和韦斯莱一家三天前在书店里打了一架。”
“谁赢了?”茱莉娅兴冲冲得问,“我猜是韦斯莱,他们人多……等等,洛哈特三天前在书丽痕书店办了一场签售,原来媒体报道的他化解了一场干戈是指这个啊,不愧是他!”
想起在校长办公室看到的那张列着大事记的羊皮纸,我的心情低落下来。穿越前,我只知道这一年所有石化的人都在学期末康复。却不知道,原来这一切的开端是本陈年日记,就在三天前,卢修斯把它塞进了金妮的书里,它不仅是开启密室的钥匙,还是神秘人的魂器。
过去再次徐徐铺陈开,我预知所有关窍,却得眼睁睁看着,因为邓布利多说,为免横生枝节,我们只能改变其中极少数的几个关键点。现在我能做的,只有学会大脑封闭。
我悄悄问秋:“你的大脑封闭术学得怎么样?”
秋的舌头沿着冰淇淋雪顶轻轻一卷,不动声色卷走半边顶:“挺好的呀,基本上一学就会。”
我叹了口气。
秋推平另外半边顶,问:“你不顺利吗?”
我点点头:“教授让我晚上练习清空大脑,但每次训练完,我……都会做梦。”
秋开始吭哧吭哧啃蛋筒:“斯内普教授的方法是不是有问题啊?哈利每次上完课也是噩梦连连。”
我有些尴尬:“不是,我是做那种梦……”
梦里多欢愉,醒来时就多落寞。
“哪种梦?”茱莉娅突然凑过来问。
“是我理解的那种气息交融的,贴身的--”秋接收到我的眼神警告,轻咳一声,“近身肉搏术,一定是斯内普教授给你姐的压力太大,搞得她想丢掉魔杖直接ko他。”
过了一会,秋又凑过来悄悄问我:“梦里某人有右耳朵吗?”
我瞪大眼睛:“疯了吧,有右耳朵的那位现在才十五岁。”
空气燥热起来,我把杯中融化得差不多的西瓜冰一口闷下:“茱莉亚,陪我去买点魔法胶带。”
秋眨眨眼,用纸巾擦去嘴角的蛋筒碎屑:“真是--”
后半句她故意没发出声:
--真是好大嫂。
……这个人好烦哦。
夏天的炎热尚未缓解,暑期已经达尾声。史蒂芬的葡萄最终也没有在藤蔓上待到成熟,一夜风雨便悉数落尽,乐坏困在下面的地精。
虽然没有葡萄,史蒂芬摘了好多蔷薇让我带去霍格沃兹,说是让宿舍有些家的气息。
于是,在霍格沃兹列车上,别人行李车上都绑着猫头鹰笼子,而我的,放了一篮子蔷薇花。
玛丽有些无语:“你好像火车上的卖花女。”
我挑出一枝颜色火红的递给她:“小姐,买一枝回去妆点床头吧,这上面有常开不败和安神静气的魔咒,一般人我不卖的。”
“我也要我也要。”秋踩着座椅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一屁股坐下,朝我伸手。
我拿出一枝粉的一枝白的:“喜欢哪支?”
玛丽不乐意了:“为什么我不能选颜色?”
秋抽出粉色的蔷薇放在手中把玩:“因为玛丽和红色就是绝配啊。话说,玛丽你暑假在忙什么?连信都不回。”
玛丽突然变得烦躁起来:“被拖着参加各种无聊透顶的晚宴,别提了,你们暑假过得怎么样?”
秋:“我过得挺充实的,报名了一个烹饪班,对了!”她站上自己的座位,在行李里翻了翻,捧下来一个餐盒,里面装着三角造型的苹果派:“你们尝尝。”
苹果派味道不错,我打从心底里佩服秋,她在暑假需要练习控制魔力,学习大脑封闭术,居然还有多余的精力去上烹饪课,要知道光是大脑封闭术一门课就让我觉得疲于应付了。
说起来,我终于在回霍格沃兹的前一个星期学会了大脑封闭术,不过,这个学会的过程有点一言难尽……
刚开始学大脑封闭术没几天,我问了斯内普教授一个困扰我许久的问题--我的成绩离优秀还差多少?
斯内普:“如果满分100,优秀90,你的期末成绩是88。”
我听完还挺沾沾自喜的,心里想着,也许学会大脑封闭术,我在他心里就是90分了。
然而,我发现我根本就学不会。斯内普教授换了好几种方式教学,态度也在冷漠,嘲讽,暴躁中反复横跳,当他试图切换到鼓励教学模式时,我感觉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绝望。
其实我也很绝望,除了占卜,我就没遇上过这么抽象的课程,什么都靠感觉去摸索。
就在我绝望到以为我这辈子都学不会大脑封闭术的时候,斯内普教授冷冷丢出一句话:你现在在我心里只有60分。
教授,你说清楚点,60分只是大脑封闭术对不对?我的魔药课还是有88分的对不对?这两个不一样,你不要混为一谈!
教授并不想讲清楚,大步流星得离开。我慌得一夜无梦,然后,也不知道怎么的,我就掌握了大脑封闭术。
斯内普很快发现了这一点,他的表情一言难尽,我直到他离开也没勇气问出他说的60分到底是魔药课成绩还是大脑封闭术。
车厢传来敲门声,我回过神,看到弗雷德探头进来:“抱歉,你们看到罗恩或者哈利了吗?”
我摇头:“没有。”
他点点头:“了解,谢谢。”半晌,不进来,也不退出去。
我只好补充:“弗雷德。”
弗雷德赞许得吹了声口哨,消失在门口。走廊传来他和乔治的对话。
“没有,去那边看看吧。”
“那边赫敏都问过了,他们该不会是没上车吧?”
“公然逃学?”
短暂沉默过后,双胞胎异口同声:“那也太酷了吧……”
我和秋对视一眼,知道哈利和罗恩此刻正在天上飞着,也知道罗恩即将迎来他人生的第一封吼叫信。
快要到站,我去盥洗室换校服,从换下的衣服里摸出一坨僵硬的纸团,应该是盥洗的时候忘记拿出来了。小心拆开,发现是茱莉亚在冷饮店给我的运签,上面的字迹模糊不清,但还是能半蒙半猜连成句: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所期望的终将抵达。
果然是骗小女生的玩意。
我哂笑,却还是忍不住将纸条细细折叠,夹进笔记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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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典礼大概是霍格沃兹最具黑色幽默的一场集会,万千星辉缀于穹顶,鹰狮蛇獾跃然四壁,全校的师生身着洗熨妥帖的巫师礼袍齐聚一堂,等待一只破旧褴褛的帽子发号施令。
当然,帽子不是普通的帽子,它有智慧,能思考,还年纪大。
分院的过程其实枯燥冗长,我一边心不在焉得听着,一边分出心神推敲大脑封闭的关窍。
大概是分院帽把谁分到了我们学院,周围响起掌声,我应和着拍了两下手,问秋:“你在封闭大脑的时候,是放松心神什么都不想,还是严防死守想着绝对不能被看穿?”
秋跟在人群里起哄,把掌心拍得通红,不明白我的意图:“你不是已经学会大脑封闭了吗?”
“稀里糊涂就会了,我还想用语言描述出来。”
这样将来哈利学习的时候,我也能帮上忙。我不清楚邓布利多校长试图改变的几个关键节点中有没有小天狼星之死,如果有,学会大脑封闭对哈利来说至关重要。
“学霸的境界果然不是我等渣渣可以想象的。”秋眼角微抽,想了想,“看情况吧,我可以什么都不想,也可以在心里编一套假故事等别人来读。”
我震惊了,斯内普教授从没和我提过大脑封闭术还能这么玩。我下意识看向教师席,目光逡巡三圈,被洛哈特教授的大白牙晃瞎六次,还是没能找到斯内普教授的身影。
秋戳了戳我,我顺着她投向礼堂大门的目光看过去,捕捉到哈利和罗恩被斯内普教授提溜出礼堂的背影。
难怪不在位置上,原来是去老鹰捉小鸡了。
“金妮·韦斯莱。”
小金妮听到召唤,匆匆跑到放着分院帽的高脚凳前,坐上去的时候微微踉跄了一下,脸颊的两团红云缓缓晕染上鼻尖。
斯莱特林隐隐传出嗤笑,被双胞胎逮到一个算一个,狠狠瞪了回去。
“格兰芬多。”
格兰芬多的长桌那头立马响起热烈的掌声欢迎她的加入,小金妮松了口气,跳下椅子,一头扎进掌声与欢呼声中。
过不多时。
“卢娜·洛夫古德。”
卢娜走出人群,她的眼睛很大,微微突起,即使面无表情也像是作惊讶状,头发乱糟糟得扎成一团耷拉在脑后,啤酒瓶盖串成的耳饰随着走动叮当作响。
“拉文克劳。”分院帽毫不犹豫得喊出她的归属。
也许是因为她的奇怪装扮,迎接她的掌声稀稀拉拉,她并不介意,在拉文克劳的长桌末尾找了个空位入座。
我知道她即将因为性格怪异被人明里暗里得讽刺成疯丫头,好在若干年后,这个称号会因为她而变得酷起来。
开学典礼结束,我和秋、玛丽跟随人流回寝室。路上,玛丽压着声音告诉我们:“我听说,哈利和罗恩因为开了一辆麻瓜改造的车飞来学校要被开除了!”
秋与我对视一眼,摆摆手:“夸张了啊。”
玛丽嗤笑:“说得好像你是当事人一样。”
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笃定,秋眨眨眼,淡定得说:“没有啦,我只是觉得邓布利多那么喜欢哈利,不会开除他的,不信我们打赌。”
不愧是能随心所欲玩转大脑封闭术的女人,我在心里默默给她颁了座影后奖杯。
新的学期,好像没什么不同,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魔法史课,每当宾斯教授提到霍格沃兹四巨头的相关信息,我总能从昏昏欲睡中惊醒,恨不得把他的只言片语掰开揉碎了去解读,只为推测出更多关于斯莱特林蛇佬腔和拉文克劳皇冠的信息。
草药课,我一边带着耳机给曼德拉草疏苗,一边在心中温习把它们做成解除石化药剂的流程。
变形课,我会先观察分配到的蜘蛛有没有异常或是想要逃跑,再完成课堂任务,把它们变成纽扣。
以前上课,只想着毕业上班混吃等死。现在,好像每堂课都带着艰巨的任务。
尤其是魔药课,课堂上我既要熬制课堂上要求完成的药剂,还要提防斯内普教授随时随地的摄神取念。
坩埚爆沸,摄神取念。
称重到达最后0.001g的关键时刻,摄神取念。
晶体析出需要立马关火,摄神取念。
我的魔药课同桌盖伦切药材切到手,这位魔药课教师的第一动作不是上前止血,而是对我摄神取念!简直不讲师德。
我的大脑防御术就是个半调子,当然防不住他无孔不入的窥探,失手的时候总能听到他在我头顶冷蔑的轻哼,好像在说:怀特小姐,学会大脑封闭术的前提是要有个脑子,希望你能早日拥有这个前提,不要再浪费我的时间。
教授失望的冷哼已经足够令我肝颤,更不要提他给我的作业评分字迹越来越潦草,虽然依旧是雷打不动的E,但冷不丁看过去已经颇有几分A的神韵。
秋对我说:“我看你是压力太大,过两天我要搞个禁林烧烤派对,你也来玩吧。”
她还说:“没有什么烦心事是一顿烧烤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来两顿!”
我决定信她一回。
派对的地点就在上次我和她共啃红薯的地方,我被拉去布置场地,应秋的要求变出五套桌椅,忍不住在心底嘀咕:真的能来这么多人吗?
日影渐浅,陆陆续续有人从城堡那边结伴而来,有我的学长,有同级,还有学弟学妹……秋居然请来了大半个拉文克劳。五套桌椅显然不够用,等我气喘吁吁再变出十套,回过头发现人数又增加了不少:哈利三人组,双胞胎……我数人头的时候甚至看到三个斯莱特林和五个赫奇帕奇。
秋站在烤架边,伸出魔杖轻轻一挥:“熊熊火焰。”
架上腾起火焰,她夹起一扇排骨放到烧红的烤架上,一阵滋滋作响后,美妙的肉香飘逸开来。
没有明确的信号,烧烤派对好像就这样开始了。
四个身材魁梧的男同学围在烤架边负责烧烤,雪花纹理的肋排噼里啪啦往外溅肉汁,小土豆烘出金灿灿的脆壳,青椒和小番茄的外皮在热气中皱缩起来。
夏末的黄昏并不很热,风从禁林沙沙吹向城堡,隐隐沁出清凉。大家三五成群,或站或坐,边吃边聊,派对的发起人秋像只花蝴蝶在人群中翩然来回。
玛丽捏着喝空的罐装可乐气呼呼坐在我身边,宛若一只蓄势待发的炮仗。我不露痕迹得把座位往旁边挪了挪,眼观鼻,鼻观心,盯着盘里的烤蘑菇。
“喂,你都不生气吗?”玛丽牌小爆竹终于炸了。
“嗯?”我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漫不经心得用叉子轻轻拨弄圆鼓鼓的蘑菇,让它们原地打转。
“秋的朋友那么多,我们巴巴坐在这里看她围着别人转,正常人都会感觉到别扭吧?”玛丽牌小爆竹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我抬起头,正想安慰两句,余光瞥见一抹红色飘了过来,想说的话噎在喉间。
“嗨,安妮。”
“……嗨,乔治。”
乔治吹了声口哨,扭头抛给身后的弗雷德一个“我就知道”的眼神,转回来继续我们之间的对话:“你的蘑菇是在哪里拿的?”
“什么?”
“蘑菇,”他伸手指了指我盘里的蘑菇,重复,“哪里拿的?”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没印象了,自打双胞胎登场,我的脑内就在一直循环秋之前说过的话:
他在梦里有耳朵吗?
所以整个派对,我一直专心致志得做一件事:不要把视线放到乔治的耳朵上。
蘑菇怎么出现的,我真不记得了。更糟糕的是,现在乔治的右耳离我太近,导致我直接短路,端起手里的盘子就递了过去。
双胞胎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做,都呆住了。
我也呆住了:我在做什么?
可是盘子已经递出去,在胸前划个圈收回来更加奇怪,所以我只能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稳住,我能圆回来,快想想如果是影后秋她会怎么做?
于是,我眨眨眼,淡定开口:“就剩一份了,我还没开吃,是干净的,要吗?”
“这怎么好意思?”乔治搓了搓手。
果然被嫌弃了啊。
我勉强挤出点笑容,举着盘子的手缓缓收回,却发现自己收了个寂寞。
乔治把盘子移交给弗雷德,郑重得拍了拍我的肩膀:“所以我们会仔细品尝,不辜负你无私的款待。”
我整个人僵住,隐隐约约感觉到玛丽牌小爆竹在我身后憋成了核弹:
“安妮·怀特!蘑菇是我给你拿的!”
哦,原来蘑菇是这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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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早餐的时候,玛丽与秋隔我而坐,她打定主意与秋冷战,可惜秋根本没有察觉,我想偷偷提醒,被玛丽的眼神飞刀劝退,老实扮演她分配给我的角色--人形屏障。
秋突然发声:“今天午夜都有空吧?我们去天文塔聚聚。”
这个时间很难不有空,可我明天下午还有两节魔药课要上,需要在睡前有足够的时间放空大脑。只是这个理由说出来秋肯定又要说我过度紧张了……我看向玛丽,她正在喝汤,恨不得把头埋进汤碗里,没有要搭话的打算。
只好自己开口:“那么晚去天文塔做什么?被费尔奇发现要关禁闭的。”
秋摆摆手:“放心,我会支开他的。”
她顿了顿,继续:“今晚我生日,就约了你们两个,一定要来哦。”
另一头的低气压因为这句话缓和起来,我暗暗松了口气,只不过--
“你的生日不是应该在秋天吗?十月份。”
秋:“或许,你听说过阴阳历吗?”
“哦,所以今天是你的阴历生日。”我恍然,想起在占卜文献里看到过,中国传统历法分为阴历与阳历,分别对应月相变化和太阳运行。
没想到秋家移民这么多代,还沿用祖上的旧时历。
秋呛了口茶:“咳咳咳,那什么,晚上都能来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小庆祝一下就好了。”
我当然不再有异议。秋的目光越过我,落到玛丽身上。
玛丽已经喝完汤,拿了份切片法棍干啃,片刻后,轻哼一声算作应答。
有些人的冷战还没来得及被发现就已经潦草谢幕。
当晚,等寝室里其他人都睡熟了,我拿着礼物前往天文台。
已过宵禁,夜幕四合,只有疏星与流云垂缀其上,漆黑狭长的走廊里,不时冒出的虫鸣鸟叫,夹杂在我嗑嗒在石板上的脚步声中,听得人心慌慌。
好在这条路我往返多次,闭着眼也能走下来,轻车熟路推开塔楼大门,看到玛丽和秋在天文塔的空地上铺了条厚实的毯子。两人背对着我坐在微光里,听到动静同时回头。
秋手里捧着一块杯子蛋糕,蛋糕上插着一支小小的蜡烛。烛影忽闪,映出两双水润透亮的眸子。在秋和玛丽的身后,是隐隐绰绰的迢迢星河。
画面太过美好,我不小心看痴了。
“快点过来,等你吹蜡烛呢。”
玛丽不耐烦得催促,像朦胧雨夜溅起的泥点子,将我惊回现实。我哑然失笑,走过去坐到毯子上,才发现秋的黑发烫成了复古的波浪卷,耳后别着一只枣红色赘珍珠缎面发卡,很称她的发色。她看了眼怀表,把杯子蛋糕往我眼皮底下一推:“快点快点,马上就到十二点了。”
我伸手接过蛋糕,玛丽不情愿得清了清嗓子:
“祝你生日快乐……”
在她唱到第三句时,我终于踩准节拍加入:
“祝秋·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秋虔诚闭眼,双手交握抵在下巴上默默许愿,睁开眼,吹灭蜡烛。四周随之陷入黑暗,过了片刻,我逐渐适应黑暗,借着莹莹星光也能把周围看出个大概。
秋将蜡烛抽出,从旁边的野餐篮里拿出一把小刀,把蛋糕切成三份分给我们。
我舔了舔蛋糕顶上的奶油,百香果浓郁的香气把奶味包裹在里面,酸甜鲜香。一口咬下去,里头还嵌着大颗的蓝莓果粒,增添风味的同时,稀释了杯子蛋糕常见的甜腻与干柴。砸吧着唇齿间的蓝莓留香,我突然有些想艾尔莎,想起她因为我的一句夸奖,卯足劲做了一个夏天的蓝莓可丽饼,我来者不拒得吃了一个夏天,居然也不觉得腻。
现在时针与分针都已然划过十二,她应该早就睡了。我有些后悔把行李收拾得没有遗漏,不然前两天的礼堂猫头鹰流星雨里,应该能看到属于我的一颗,以及附在“星星”包裹里的一封啰嗦长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