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萧嫣然的心血来潮不同,沈姚华像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才与她说这些话,苏清妤内心有所触动,不由得向她坦诚了自己的心意:
“我的确对他有些余情未了,只是他眼里只有国家大事,只有百姓,哪里有我,更别提他有可能还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
沈姚华认真地想了想,“也许我们可以照着郡主所说的来。”
苏清妤怔了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怎么做?”
沈姚华暧昧地看了她一眼,“给他下药,或者把他绑了。”
苏清妤顿时又气又想笑,“连你也打趣我。”给傅清玄下药?她又不是苏迎雪,做不出来那种事。绑了他?这更不可能,别说有吴峰保护着他,他自己都是习武之人,哪里那么容易将他绑了去。明知沈姚华是说笑的,她竟然还认真思考这些事的可能性,她的脑子也是出了毛病。
沈姚华见她神色不似先前那般沉重,心里便也轻松些许,她伸手握住她的,“妤儿,不论傅大人喜不喜欢你,你问问你自己的心,到底想要什么。不必担心世俗怎么看待你,只要随心而行。”
随心而行……也只有她和萧嫣然才会对她说这样的话,不得不说,它很诱人,苏清妤想这么做,但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事,苏清妤冲着她微微一笑,随后点头。
“华姐姐,你爱你的夫君么?”苏清妤突然问,说起来,她好像从未问过她这个问题,
沈姚华料想不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面色微僵,“我与他都老夫老妻了,还谈什么爱与不爱?”她端起茶喝起来,以此掩饰尴尬。
苏清妤其实也不是十分好奇,见她似乎不愿意谈,也就作罢。经过与她一番谈话后,她心中豁然开朗,她一点都不爱陆文旻,这是十分确认的事,甚至一想到要与他白头到老,就无比地排斥,既如此,不如和离,往后各自安好。
虽然动了和离的念头,但陆文旻远在扬州,苏清妤根本不知道如何与他提此事,就在苏清妤为此感到烦恼时,陆文旻来信了。
因为苏清妤嘱咐过,所以驿使是亲自将信递到元冬手上,再由元冬转交给苏清妤,陆老太太那边并未收到任何消息。
陆文旻寄了两封信,一封是家信,另一封是给傅清玄的。
苏清妤拆开了家信,只是一封普通的信,里面没有她关心的内容,大致就是他在扬州一切都好,叫她和陆老太太勿念,又问候了她和陆老太太,还让她谨慎行事,尽心侍奉他的母亲。
他在信中只字未提傅清玄,也不问她与傅清玄为何会有交集以及她怎么知晓傅清玄对他的期待。
兴许是担心陆老太太看到?
苏清妤打算过阵子再将这封家信交给陆老太太,免得露出破绽,毕竟她前些天才骗她陆文旻开了家信。
至于他给傅清玄的那封信,苏清妤只是看了一眼就放好了,她打算明日再送去给他,今日她心里仍旧有些不痛快,不大想见到他那张脸。
次日,阳光猛烈,一出门便觉得进入了蒸笼里一般热,苏清妤便等到太阳落山,没那么热后,才乘着轿子来到相府。
入了相府,在侍女的带领下来到倚雪院,刚进院门口,就看到柳瑟从屋里袅袅娜娜地走出来,还是那艳丽妖冶的打扮以及风情万种的姿态。
苏清妤脸上还没做出反应,柳瑟已经开了口:“陆夫人,好久不见。”
那一句‘陆夫人’她刻意拔高了声调,便好似在提醒她什么似的。苏清妤如今对这个称呼最是敏感,黛眉不觉轻颦,“好久不见。”她客气地道。
柳瑟行至她身前,柔声嫩语道:“我还要去替大人办事,陆夫人,改日再见。”似笑非笑地扫了眼她的面庞,随后风情袅娜地离去。
她要替傅清玄办何事?苏清妤望向屋门口的方向,想到方才她与傅清玄独处,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心里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她不是早就知晓他们二人关系匪浅的么,为何如今却感到有些无法忍受。
进了屋,看见傅清玄坐在椅子上,悠然品茗,明知不妥,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打量他,见他衣着齐整,没由来地松一口气,随后便自己的猜测而赧颜。
“陆夫人。”傅清玄放下茶杯,唇角微扬,笑容润如春风,似乎并没有将前夜之事放在心上。
从始至终好像就她一个人在那里胡思乱想,苏清妤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比起柳瑟,她更讨厌从傅清玄口中听到这个称呼,连同他此刻亲切的笑容也令苏清妤无比讨厌。
难道他对着柳瑟,也会露出这样虚伪的温柔之色,客客气气地唤她一声柳瑟姑娘?
大概不会,他只会对她虚伪,苏清妤越想越生气,“傅大人。”她淡淡地开口,随后走上前,将陆文旻的信放到桌上,“这是我夫君给你的信。没什么事,我便走了。”
第47章
苏清妤原本就是执拗与受不得委屈的脾气,先前在傅清玄面前放弃尊严,做小伏低,只是因为畏惧他,怕他对自己、对她的家人不利,如今对他的真实性情有所了解,没了那份畏惧,她自然怎么高兴怎么来,才不会管他是否会生气。
与其在那里看着他笑吟吟的脸独自生闷气,她不如回去数她的银子以及清点接下来还需变卖的嫁妆。
所以苏清妤放下那封信后就真的走了,也不理会身后的傅清玄是什么神情。
苏清妤离开了倚雪院,傅清玄也没有命人请她回去。他在乎的只有那信,至于她人,估计走了他还觉得清净些,想到此,苏清妤脚步不由加快。
“大人,要不要属下去将陆夫人请回来?”
站在外头亲眼看着苏清妤离去的吴峰在犹豫过后,进屋问询。
吴峰以前只道苏清妤知书达礼,温婉端庄,不想她真实性情竟是一点就炸的暴脾气……还不是一点就炸,根本就是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炸了。
“不必了,让她走吧。”傅清玄看着空无人影的门口,目光静如深海波澜不起,这几日他总是在苏清妤身上看到她当初的影子,岁月终归无法改变一个人的全部,尤其是性情。
而有些东西随着岁月的流逝并不会磨灭,只会加深。这么多年来,思及过去的人与事,只觉得如同云烟一般无足轻重,唯独苏清妤,每当想起她,心便会感到不舒服,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身影仿佛化为一根刺占据着他的心,并且在心底生根发芽。疼,但久而久之好像也成为了习惯,以至于再次重逢,他对她并不感到陌生,相隔十年,他却觉得二人只是分别了一刻。
就算不是出于情爱,她也应当在他的生命里,与他融为一体,度过接下来的漫漫人生,直至生命终点。而这样奇妙的感觉是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给予他的。
压下心头那股熟悉的窒闷感觉,傅清玄手往桌上一靠,指腹轻按额角,对于桌上的那封信,他却一眼未看。
吴峰从屋里退了出来,看到站在庭院树下的墨竹,看到她唇边若有似无的笑意,不由一怔,她好像已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方才苏清妤走时,墨竹也是知道的,却没有管,吴峰这才进去问话。
来到墨竹身边,吴峰看了眼院门口的方向,疑惑地问:“你可知陆夫人怎么了?”
“你不知晓女儿家的心思。”墨竹只是平淡地道,没有解释太多。
吴峰的确不知晓,他扭头看了眼屋内的方向,有些好奇:“那你觉得大人知晓陆夫人在想什么么?”
墨竹顿了下,随后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我怎会知晓大人的心思。”墨竹心思敏锐,能猜透很多人的心思,唯独傅清玄的心思她总也猜不透。
她唯一清楚的是,苏清妤在他心目中的与别人不一样,至于那份不一样,究竟是情还是别的什么,她就不清楚了。
见墨竹也猜不透傅清玄的心思,吴峰也就放心了。
苏清妤从相府出来后,并未直接回陆家,而是来了一趟临猗坊探望她的母亲。
去到王氏的住处时,看到王氏正与周掌事在谈事情。见到苏清妤,周掌事站起了身,与她寒暄一番就先走了。
多日不见,王氏的面色比先前好了许多,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这也令苏清妤彻底放了心。
“我算着你也该来了。”王氏抚着她的手,目光透着慈爱之色。
这顿时激起苏清妤心头的无限委屈,尽管如此,她什么事也没向她抱怨,也没有提她和傅清玄的事。
两人同坐到竹榻上。苏清妤让元冬把准备好的银子拿出来,然后放到面前的几上,“母亲,这些银子您拿着。”
王氏叹了口气,将银子推了回去:“我在这里不缺吃喝,还有月银拿,你不必担心我,这银子你拿回去,往后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
苏清妤没有收回去,随后把自己拿回嫁妆,又变卖嫁妆的事告诉了王氏。
王氏闻言感到欣慰,“我的女儿变聪明了。”
苏清妤不高兴地轻哼一声,“母亲的意思是说,我过去很笨?”
王氏笑了笑,“我没有这意思,只是怪我与你父亲过去不肯放手,什么事情都替你想好办好,以至于让你从无后顾之忧,连嫁妆都没想过自己抓在手上。”王氏说着叹了口气,想到自己的夫君,她瞬间变得哀戚起来。
苏清妤一看王氏的神色便知她在为父亲的事伤心。她忘了一件事,先前她不知道母亲是否知晓父亲遭遇刺杀的事,怕她担忧,就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父亲。她应当不知晓吧?不然先前就会问她了,她可能以为父亲已经在边疆了。
“母亲……”苏清妤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提她父亲,转而说了另一件事,“我若是想与陆文旻和离,您会同意么?”早在来之前,苏清妤就打算问一下她母亲的意见。
王氏惊愕,顾不得再悲伤,“妤儿,你怎么突然间会想与你夫君和离?”她沉了沉眸子忽然想到什么,“难不成是因为傅相?”
苏清妤有些惊讶,“母亲……”她没料到自己的母亲似乎知道了些事情,已经打好的腹稿作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王氏观她神色,心中一凉,“我原本还以为是迎雪那丫头胡说八道,没想到她说的是真的,你……你竟然真与傅相有那不清不楚的事。妤儿,你真是糊涂啊。”
又是苏迎雪。苏清妤胸口憋着一股郁气,却只能咬牙隐忍,“母亲,你都听迎雪说了什么?”
王氏皱着眉头,严肃道:“你不用管她与我说了什么,你且老实交代你与傅相的事。”
苏清妤不清楚苏迎雪到底与她母亲说了什么,以她的心思,定会故意往对她不利的方向去说,她一番思索后,冷声道:“母亲,到底她是您女儿,还是我是您女儿,你可知若不是她给傅大人下药,女儿也不会受她牵累。”
下药?王氏惊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
苏清妤既然说了那些话,就不打算再有所隐瞒,于是将苏迎雪设计傅清玄,依旧不小心喝了被她下了药的茶,险些与傅清玄犯下错误的事大致说了一遍,最后又补充道:“傅大人是正人君子,他从始至终,都不愿毁去女儿的清白。”
王氏听得心口直跳,“迎雪这孩子竟做出如此恬不知耻的事来。”
苏清妤见她母亲并未质疑她的话,心下稍安,“母亲,先不说迎雪的事。还有一事,我并未与你说,要不是傅大人,父亲他……他早就被人杀害了。”
苏清妤刚说完就看到自己的母亲脸上露出错愕之色,仿佛听了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你……你父亲他没死?”王氏唇不觉颤抖着,显示出她的激动。
苏清妤愣住,“母亲,您早就知道父亲遭到刺杀的事?”
王氏点点头,“我早就知晓了,只是先前怕你难过,一直没与你说,岂知……”王氏说着不由得留下两行泪水,随后又握着她的手,激动地问:“你父亲如今人在何处?”
苏清妤心中顿时百感交集,她们二人都是怕对方伤心难过,却因此也酿成了错误,若她早些与母亲说,母亲兴许就不会难过那么久,“母亲,傅大人已经帮父亲找到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让他隐姓埋名躲避一阵子。”
“到底谁要刺杀他啊?”王氏痛恨道。
“母亲,这事傅大人正在查,不过您放心,父亲不会有事的,只是他此刻还不能露面见您。”苏清妤安抚道。
王氏点点头,心中欢喜,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痕,“不见也无妨,只要他平安就好。”
苏清妤等她母亲情绪稍微稳定后,才道:
“母亲,傅大人他帮了女儿很多忙,而且他并未强迫过女儿,女儿至今与他还是清清白白的。您信我?还是信苏迎雪?”
“妤儿,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你想要与你夫君和离的原因,可是因为对傅相……”王氏顿了顿,怕她羞耻,一时不好往下说。
“不关他的事。”苏清妤不愿意承认,于是把所有的原因都归到陆文旻头上,“母亲,你可知晓陆文旻他……他在父亲和您出事,女儿痛苦煎熬的时候竟然还出去寻花问柳,还总是夜不归宿,不止如此,当初他被人诬陷参与科举舞弊,他竟说是因为女儿当初年少无知欺负过傅大人,才导致傅大人命人污蔑他。为了自己的仕途,他逼着女儿去求傅大人,丝毫不管女儿会不会被人羞辱欺凌,若不是傅大人为人正直,女儿如今都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王氏从未听她说过这些事,之前她来都只说陆文旻的好,从不说他的坏,她便以为是自己的女儿辜负了他。
苏清妤知道她母亲是如何想的,“母亲,我之前不愿意与您说这些话,是因为不想让您担忧……”苏清妤禁不住有些哽咽,“可现在,我是真的不愿意与他过了。”言罢强忍住的眼泪禁不住纷纷坠落。
王氏忙帮她擦去眼泪,“你这傻孩子,你应当早些与我说的……”
王氏虽然希望自己的女儿知书达礼,温婉端庄,成为大家闺秀的典范,但最重要的还是她过得幸福,若陆文旻真是那样的衣冠禽兽,离了也好。
这日,云翳甚厚,遮住了太阳,又有些风,便不似前几日那般酷暑逼人,热浪翻涌,叫人连门都不想出。
苏清妤打算出门看看自己名下的那几处房屋,之前她打算去的,不想沈姚华带着银子上门找她与她说了傅清玄的事,她就没了去的心情。
带着元冬刚出门,就碰到前来寻她的萧嫣然与沈姚华。近来萧嫣然似乎来得十分频繁,沈姚华无奈地看了眼她一眼,一看便知是萧嫣然逼迫她来的。
听说她要去看屋子,两人皆露出兴致盎然之色,于是几人一同出发前往青玉街。
如果可以搬出陆家,她打算挑一处屋子搬进去住,至于其余两处空着也是空着,不如租赁出去,也能挣些银子。在车上,苏清妤与沈姚华、萧嫣然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萧嫣然作为郡主,根本不愁银子的事,听到苏清妤为了银子要将自己的房屋租赁出去,不禁撇了撇红唇,不屑道:“你这是掉进钱眼里了么?”
若在她娘家还未失势的时候,苏清妤大概与她也是同样的想法,所以问言也不生气,只是一笑了之。
“郡主,你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沈姚华笑道。
萧嫣然哼一声,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又想到什么,“你既然打算搬出去住,是打算与夫君和离了?”
苏清妤虽有这想法,但一想到萧嫣然爱闹事的性子,便决定暂时瞒着她此事。她母亲那边已经松了口,她如今已经定了心,打算慢慢筹划。
萧嫣然不满意她的沉默,“我最近听我爹爹说,太后有意把她刚刚及笄没多久妹妹塞给傅大人。”
苏清妤愣住,还没等她心中浮起情绪,便听萧嫣然:
“不过呢,傅大人婉拒了。但我爹爹说,太后娘娘不会轻易罢休的。”
萧嫣然一说就收不住了,滔滔不绝道:
“我爹爹也是,见太后娘娘塞妹妹,他也动了念头,为了拉拢傅大人,竟动了卖女儿的念头,要不是我宁死不屈,他就要撮合我与傅大人了。”她真话假话一齐说。
“傅大人虽然生得丰神俊朗,性子又好,还不骂人,但我还是有点怕他,我才不要嫁给他呢。”
“妤儿,你赶紧和你夫君和离,然后将他拿下,不然我真怕我爹爹还不死心。”
“不过本郡主得提醒你一句,太后娘娘的妹妹被封为静和县主,但她可一点都不静和,她比本郡主可嚣张跋扈多了,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人,她才来京城没多久就闹出一堆事情来。”
“我已经打听过了,她小小年纪已经玩弄过很多男人,在老家的时候,别说是偷偷给人下药了,她还当街抢过男人呢,有个男人不肯屈从于她的淫威,她命人将他的眼睛挖出来了,那家人告到官府去,那官员一听说是太后娘娘的妹妹,根本不敢处置她。”
“来了京城后,她也不消停,前两日竟然堂而皇之地进了小倌馆。”
苏清妤和沈姚华问言都觉得有些荒唐。小倌馆里面虽然都是男人,但客人同样为男人,根本不接待女客,而且龙阳之好并非世人所能接受,因此开小倌馆的都不敢太张扬,苏清妤在京城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小倌馆长什么模样。
“你们不信我说的话?”萧嫣然见二人面露惊讶之色,只当二人不相信,不高兴地嘟起小嘴。
这时外头忽然想起一阵喧闹声,萧嫣然爱凑热闹,当即不再理会二人,掀开窗帷去看,脸色顿时一变,“说曹操,曹操到。你们看,那便是静和县主。”
苏清妤和沈姚华都禁不住好奇地凑到她身旁,与她一同看向窗外。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容貌平凡带着稚气,但体态风流的少女,她穿着时下流行的石榴裙,手里拿着一根马鞭,正站在一卖风筝的小摊面前,怒瞪着挡在她前面的小女孩。
静和县主方才经过小摊前,卖风筝的老婆子扯了扯她的衣服,想叫她买风筝,她恼那老婆子的手弄脏了她的裙子,当即用马鞭抽了她一下,不想老婆子的小孙女看到了便愤怒地上前挡住她的去路,要她道歉,还要她赔医药费。
“滚,见钱眼开的穷鬼。”静和县主本来还要打面前的小女孩,奈何围观的百姓太多,她到底有些顾忌。
见小女孩依旧挡在她前面,一双天真的眼眸射出两团怒火,静和县主不耐烦地一把推开她,便想走,那小孩却扑上去死死抱住她,一看咬在她的手上,静和县主尖叫一声,“脏死了,丑东西。”
静和县主扬起马鞭就要抽下去,却听到两道声音一同响起,“住手!”“不要!”
一道声音娇脆,一道声音急切。
静和县主扭头看去,见一辆马车停在她身后头,不由皱起眉头。
坐在车上的苏清妤还没有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已经一跃而起,“嗖”地一下跳下了马车。苏清妤下意识地也跟着起身,却被沈姚华拽住了手腕。
“神仙打架,并非我等凡人能够插手的。”沈姚华挑了下眉。
神仙打架?苏清妤想了想二人的身份,一个是太后娘娘的妹妹,一个是秦王爱女……姑且也能称作是神仙打架吧。
“且看着吧,她若吃亏,我会下去帮忙的。”
沈姚华微笑安抚道。
苏清妤本来还有些担心萧嫣然,一听她这话,又看到她悠然自若的神情,便放了心。
“你是何人?敢管本县主的事?”
静和县主看着站在她面前衣着华贵,神色傲然的女子,皱眉道。
“我还就管了。”萧嫣然蓦然冲上前,在静和县主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蓦然夺过她手里的鞭子扔在地上,还狠狠地踩了一脚。
静和县主仗着自己的姐姐是太后,骄纵惯了,从没有人敢对她不敬过,见萧嫣然竟然如此不将她放在眼里,气得面色铁青,她扭头看向自己带的两名护卫,“给本县主打断她的手。”
那两名护卫乃是静和县主从老家带过来的,知静和县主爱惹是生非,而京城权贵遍地,因此一来便立刻打听京中最不好惹的一些人,看萧嫣然的模样做派,他们隐隐判断出了她的身份,便凑到静和县主身边,耳语了几句。
静和县主眉头顿时皱得更深,她打量了眼萧嫣然,“你是秦王之女萧嫣然?”
“本郡主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你口中所说的萧嫣然,如何?”与静和县主一样,萧嫣然也是娇纵惯了,一向目中无人,不过她是从小就这样,而她么……就不一定了,她就是靠着她姐姐才咸鱼翻身,并非皇族,凭什么与她相提并论?
“就算你是郡主,也管不到本县主的事,滚开。”静和县主千不合万不合推了萧嫣然一下。
就这一下瞬间激起萧嫣然的怒火,她连话都懒得说,就猛地伸手薅住静和县主的头发,趁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巴掌扇过去直接将静和县主扇愣住。
“你算哪根葱,也敢推本郡主?”萧嫣然斥道。
静和县主终于反应过来,捂着火辣辣的面庞,她没想到自己竟然碰到了硬茬,委屈的同时又十分愤恨,当即不管不顾地想要还手,偏偏又打不过萧嫣然,最后被按到在地。
萧嫣然打人是不分轻重的,静和县主很快就鼻青脸肿,她气得大哭,看向两名护卫:“你们还不来帮本县主的忙!”
那两名护卫见状不由得想要上前拉开萧嫣然,却被萧嫣然瞪了回去,“你们敢碰本郡主一下,本郡主立刻回去让我爹爹砍了你们的脑袋。”
二人面露惶恐之色。
静和郡主大怒:“你们不把她拉开,本县主回去就要你们二人的命!”
二人很清楚静和县主的手段,互相看了眼对方一眼,豁出去一般就要上前拉起萧嫣然,这时一声呵斥从马车方向传来。
沈姚华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萧嫣然气愤地瞪了沈姚华一眼,“华姐姐,你也不早点下来帮我光顾着看戏。”
就一晃神的功夫被静和县主觑到机会,她猛地推开萧嫣然,慌忙爬起身。萧嫣然拽住她的后领,就要继续揍她,却被沈姚华拽住。
“行了,郡主,你已经把她打得很惨了。”沈姚华劝阻。
“你给本县主等着。”静和县主一擦鼻子,摸了一手血,她愤恨不已,今日耻辱来日必报。
“本郡主等着你。”要不是沈姚华拦着,萧嫣然早就一脚踢了过去,“还有,就你这丑八怪也想嫁给傅大人,再等八辈子吧,丑八怪,脏东西。”
听到脏东西几个字,一旁的小女孩嘻嘻笑了起来,还鼓起掌来。
静和县主狠狠地瞪了那小女孩一眼,那小女孩便躲到了那老婆子身后。
静和县主此刻不敢再冲动,然而她最恨别人说丑。她和姐姐一母同胞,然而她的姐姐却长得像她那天生丽质的母亲,而她,却随了她那丑陋父亲的长相,虽她的长相不至于说丑,也每每想到这件事,她就怄得不行。
“你们给本县主等着。”静和县主拾起自己的马鞭,气冲冲地领着护卫离去。
第48章
萧嫣然见静和县主等人灰溜溜地跑了,心中甚是得意,再看围观的百姓,眼里都有敬服之色,不由更加得意,觉得自己是在做惩恶扬善的事。
她高高扬起下巴,回到了马车上,看到坐在马车里的苏清妤,轻哼一声,不高兴道:“你是缩头王八么?遇事就知道缩在车里不出来,本郡主都打完一架了。”
苏清妤清楚萧嫣然的性子,问言也不生气,只是温婉地笑着,“是我的错。”说着拉着她的手到自己身边坐下,又拿出帕子给她擦脸上的脏污。
沈姚华紧随其后上了马车,“郡主,你自己爱闹事别带上妤儿,你当她和你一样,身后有个当王爷的爹爹,也就你敢招惹到那静和县主,换做是我们,哪里敢碰她一根汗毛?她可是有位当太后的姐姐。”
萧嫣然知道她说的事实,又不肯承认,几不可察地哼了声,却像是被撸顺毛的狸奴乖乖地由得苏清妤擦拭脸。
萧嫣然虽然将静和县主打得很惨,但她也受了一点小伤,脖子被静和县主挠出了几道血痕,衣服滚过地,脏兮兮的,发髻歪斜,乱糟糟的。
看着她这副模样,苏清妤也不好再带她去看房屋,便提议改日再去,萧嫣然本来不乐意,被沈姚华数落一番后,才答应回王府。
三人于是又返回了陆家,送苏清妤进去后,沈姚华与萧嫣然一同离去。
几日后,苏清妤与萧嫣然、沈姚华约定的时间到来,她们二人来到了陆家。坐在庭院喝茶闲聊时再次谈起静和县主的事。
萧嫣然那天回去后无事发生,但第二日太后的懿旨便传到了秦王府,让秦王携爱女萧嫣然入宫。萧嫣然知道是为了静和县主的事,自作聪明地叫来自己的侍女给自己化了个鼻青脸肿妆。等到了太后娘娘的宫殿后,果不其然,静和县主也在。一看到萧嫣然,顶着一花脸的静和县主立刻痛哭流涕地向太后娘娘诉苦。
萧嫣然自然也不服输,一屁股坐在地上,也开始装模作样地诉苦。本来太后娘娘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不成想萧嫣然演得太过于逼真,哭得眼泪哗啦啦落下,把妆容弄花了,这才露出破绽,太娘娘娘当即雷霆大怒,秦王虽然偏袒爱女,奈何萧嫣然欺骗太后娘娘在先,并不占理,为了安抚太后娘娘,只能提出禁萧嫣然的足以示惩戒。
萧嫣然今日是偷偷溜出来的,不过她能这么做也是因为他的父亲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萧嫣然一提起静和县主,就禁不住露出一副苦大仇深,恨不得银牙咬碎的模样,“等着吧,本郡主下次见到她,把她打得满地找不牙,不,本郡主还要缝了她的嘴,看她怎么去找太后娘娘告状。”
苏清妤和沈姚华对视一眼,脸上皆有着无奈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