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把苗疆少年当夫君攻略by竹为笔
竹为笔  发于:2025年03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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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被搭着肩膀是这样的感觉。
他双眸锁住满脸害怕与着急,努力镇定的云心月,眼眸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兄弟,你别看了。”云心月侧耳细听外面的动静,“找找马车里有没有什么武器,可不可以拆点儿什么当盾牌阻挡。”
真是没想到,这么一个大美男,居然是个恋爱脑。
“过来搭把手。”云心月将马车的坐板掀开,用匕首把铆接的部分撬开,“把它拆了。”
匕首锋利,但是她没干过这种活,显得有些吃力。
楼泊舟不清楚她要木板做什么,但还是搭了一把手,直接按住一头一尾,将木板整块拆下来。
“一块够了吗?”
云心月看了看自己的匕首,又瞧瞧他修长的手指,将匕首塞给他:“你拿这个。”
这手指果然够力。
楼泊舟接过那刀柄上全是花哨宝石的匕首,晃了几下。
破风声不够锋利。
将毯子抛开,云心月拉起裙子绑到膝盖上,袖子也找绳子随便扎了起来,随后抱着那块木板,死死盯着车门。
楼泊舟坐在地毯上,手臂枕于车座,长腿伸开。
“收回来。”云心月现在看他的眼神,就跟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你这样会扩大别人攻击的面积,按照概率来说,更容易受伤,你知不知道。”
完全感觉不到疼痛的楼泊舟,根本无所谓受伤,不过少女见他不动,轻轻撞了他一下。
他看了对方一眼,对方朝他使眼色。
罢了,新蛊,还没收服,总要宽容一些。
他慢慢收回自己的腿。
正提心吊胆时,“嘭”一声巨响,车门被砍破了一条裂缝。
“歘”一下,刀从门缝刺入,往木闸斩落。
云心月紧张念叨,抱紧长长的木条:“来了来了。”
“嘶嘶——”
靴子上的银蛇吐了吐舌尖。
楼泊舟伸手弹了一下。
人影都没瞧见,就按捺不住。
真是没出息。
蛇蛇委屈缩了回去,不再乱动,生怕自己也被丢出车外。
“待会儿他要冲进来,我就用木板把他推出去,趁他没起身的时候,跳下去砸晕他。”云心月手掌心出了一层汗,“你找机会夺走他的武器。”
她充当排头兵,他从旁辅佐?
楼泊舟眸中浮起一抹新鲜的神色,淡淡“嗯”了一声。
门扇半倒,歪在一边。
云心月心里突了一下,瞄准机会跳起来,用尽力气撞过去。
木板足够长,对方的刀子砍不到她身上,但是扑出去之后,摔了狠狠的一跤。
她的能力,只够她在摔下来的时候往旁边倒一下,不要与木板还有坏人摔一窝。
膝盖上传来钻心的疼,她也顾不得,落地后马上爬去抱起木板。
“啊——”
木板三百六十度旋转,给了对方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子。
匪徒被重创,脖子扬起,喷出一条血线,脑袋已经晕了。
“兄弟!趁现在!”云心月勉强稳住,“把他武器收缴了!”
楼泊舟弯腰,捡起那落在地上平平无奇的刀,随手一丢,扎进了匪徒心脏。
“噗”一声,血液汨汨冒出。
云心月被他利落的动作吓得抖了抖,差点儿把怀里的木板摔了,砸自己一脚。
人在后侧,楼泊舟没看见。
他抬眸扫过远处与匪徒缠斗在一起的侍卫,从身上掏出一支淡紫色的短笛,抵在唇瓣。
悠扬轻灵的声音随风萦散,在天地回荡。
不懂他为什么吹笛的云心月抱着木板,警惕四周,生怕还有什么漏网之鱼越过外层侍卫进来。
空旷月夜下,稍远处黑樾樾的林子枝叶无风摇动,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自四面将人包围。
“什、什么动静啊?”云心月往楼泊舟的方向靠近了一些,“怪吓人的。”
楼泊舟侧眸看了她一眼,没停下吹奏。
害怕,就会靠近他么。
他唇角勾了一下,婉转悠扬的笛音变得尖锐了几分。
呼啦——
林中歇息的飞鸟惊起。
云心月听得心里一个劲儿发毛,寒毛倒竖。
她又挪动脚步,靠近楼泊舟几步,抬起来的手肘挨上对方袖子也没发现。
“兄弟,这动静是你整出来的不?”云心月吞了一口唾沫,有些害怕,“这……这是普通地方,没有什么神神鬼鬼的吧?”
她怎么感觉自己,真的很像误入了西游世界。
飞鸟离开后,清霜月色下,有一大片密密麻麻的虫子招摇而来。
银蛇“嘶嘶”吐信子,从他靴子、袖子、头发和肩膀上往下爬。
眼尾瞧见白色长条蠕动的云心月,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心有余悸地看着双眸闪烁红光的银蛇。
这是什么蛇,怎么这么诡异。
她不会真在西游吧。
嗡嗡——
虫子从侧面向他们扑来。
云心月赶紧举高手中木板挡着,往楼泊舟靠近了一些,手臂紧挨着* 他的手臂。
扣在木板上的手指压得发白,还在微微发抖。
她甚至不敢看,别过脸,闭着眼睛,埋在举起来的手臂上。
大批泛着赤红的虫子越过他们,向匪徒扑去,与银蛇一道,把匪徒包裹住。
匪徒疯狂扭转挣扎,连武器都丢了,倒在地上辗转,惨叫声在空荡的野外回响。
西随的将军和侍卫何曾见过这等手段,吓得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即便是南陵王室派来的侍卫,也极少能看见这种场面,同样吓得不轻。
听到虫子声音远去后,偷偷睁开眼睛看的云心月更是僵在原地。
“啊啊——”
惨叫中,有一名匪徒忽然抓住地上的刀腾起,向云心月冲过来,似乎想要同归于尽。
云心月捏紧手上木板,耳朵嗡鸣,呼吸稍有紊乱,死死盯着对方动作。
情况十分危急,她必须一击即中。
手上的汗迹渐渐漫开,在干燥木板上印出一个水痕。
近了,匪徒离她只有五六步了。
四、三、二……
将要刺向云心月的刀被楼泊舟徒手抓住,他侧身向前一步,伸手将握着的匕首送入了对方胸口,搅了搅。
就在他背后的云心月,可以清楚听到血肉搅动的声响,还有利刃刮断筋脉的那一声细小的崩裂。
“咚”一声,匪徒面容痛苦狰狞地倒下,被赤虫与银蛇争相食,一会儿就成了被踩过的烂番茄。
楼泊舟好似对此全然无感,只是有些嫌恶地看向自己带血的两只手掌,漫不经心地甩了甩。
他回眸,看向呆在原地的云心月。
少女对上他染血的半张昳丽脸庞,以及一双漠然无情的眼瞳,收紧怀中抱着的木板,惶然后退了两步。
楼泊舟眸色下沉,睫毛动了动,坠下几粒血珠子,眼神分明是不悦的,却不知为何忽地笑了。
笑容称得上和颜悦色,温润良善。
真真令雪色与月色皆逊色。
他侧转俯身,轻声问——
“你怕我?”

月夜,旷野。
秋风吹动楼泊舟的衣摆,将他腰上挂着的一连串银饰都掀起,薄如蝉翼的银饰撞击,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
清白霜色落在银饰上,反射出一道道犹如水波的光,浮游流动。
光芒落在楼泊舟脸上,照亮了那张带着温和笑意的昳丽脸庞,将他肌肤映衬得愈发似薄瓷胎底,细腻洁白。
少年人似天上仙。
他双眸压迫感太足,是虚浮的温柔笑意无法掩盖的暗流汹涌。
他一步步靠近,她一步步后退,直到撞上背后的马车。倘若少年再近一步,她就无路可退了。
趴在楼泊舟肩膀上的蛇,觉察到主子的不悦,攀到前面,冲她吐了吐蛇信子,露出自己森寒的毒牙。
云心月抖了抖,把手中的木板往上举了举,如同在马车那时,只露出一双警惕害怕的眼睛。
楼泊舟拧起眉头,瞄了一眼自己肩膀上的蛇,瞳孔淡漠而无波。
蛇信子立马收回,蛇身也缩回他衣领里,藏起来。
嘤,它好像搞错主人意思了。
楼泊舟停住脚步,看了一眼怯怯看着他的云心月,脚尖一转,向南陵这边护卫的将军走去。
“扶风,收拾好,回驿站。”
“是!”
他侧眸看了一眼缩在马车一角的人,曲起手指弹了弹还敢冒出脑袋偷偷窥看的银蛇:“蠢蛇。”
连他想做什么都不知道。
蛇蛇委屈:“嘶?”
收回手指后,他站在原地看着一众人忙碌,等马车启动了也没上车厢,身影一闪,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重新把车窗关上的云心月,只瞧见一道黑紫色的残影晃过。
说句真心话,她的确有点儿怕少年。
先前在山洞里,光线昏暗,她也没看清楚对方是怎么出手的,对蛇的恐惧更大一些。
可刚才,她亲眼看见对方招来那么多毒虫毒蛇,把匕首亲自送入他人胸口,还能笑着问她怕不怕……
生于和平年代的她,哪里能不怕。
对方杀匪徒,可是为了救她。
云心月苦恼吐气。
唉,要不找个机会去道歉再道谢?
四周的人都忙碌起来,她不好意思傻站着,也搭了一把手,短暂抛却这个问题。
西随这边的侍卫,许多都受伤了,早被送往驿站养伤,只剩下为首的将军带着二十余人一道前来寻她,确认她的安危。
“让公主受惊了。”
沙曦将军半跪请罪,被云心月拉了起来。
“这件事情是意外,不能怪你。多亏你一路倾力保护,我们才能顺利与南陵的使者会合。”
“末将惭愧。”沙曦低垂脑袋。
她不过是完成了分内事情,做得还不算好。
云心月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提起裙摆踩上脚凳登车,没再多说什么。
马车辘辘,继续行走。
车内左右坐着苗疆那边派来,照顾她的两位侍女——春莺和秋蝉,云心月想要从她们嘴里旁敲侧击这位未婚夫的消息。
只可惜,侍女们都说:“公主,您别为难我们,在我们南陵,圣子的一切都是秘密,除了苗疆一族与王室的人,皆不可窥探。违者处死。”
云心月:“!!”
竟还有这样离谱的规矩。
她不好连累旁人,只能憋住,自己在心里琢磨。
等回到客栈,泡了个澡,换过细软寝衣,躺在床上,她也没能思考出什么来,反而犯了困。
另一边的楼泊舟,早已提前回到驿站,摸到了孪生弟弟楼策安房内。
正在捣鼓药材的楼策安,感受到一阵风自自己背后吹拂过,将他发丝吹到胸前,混入药材中。
他不急不躁把自己的发丝从石臼中拉出来,擦干净,继续捣药。
“兄长回来了。”
楼泊舟支着一条腿在榻边坐下,手中把玩着自己在山洞池子底新抓到的金线蛇,开口问了个古怪的问题。
“养蛊和养人,是不一样的吗?”
楼策安捣药的动作顿了顿,转身,在流淌入室的清辉中,露出那张与楼泊舟一模一样,却要温润许多的脸庞:“阿兄为何突然这么问,你想养人了?”
“我是问你,不是让你问我。”
“的确不一样。”楼策安脾气很好地回应他,“这养人要比养蛊精细一些。”
楼泊舟眉头碰撞:“很麻烦?”
“唔……”楼策安斟酌了一下,笑道,“也不能叫麻烦,就看要养的是谁了。不同的人,得用不同的办法,要适应对方原来的生活才行。”
楼泊舟言简意赅:“若是和亲那位公主呢。”
一个失力,楼策安险些将石臼捶裂了:“阿兄与公主……”
“你话太多了。”楼泊舟有些不耐烦,“告诉我怎么养可以让她更愿意亲近我就行。”
楼策安:“……”
他怎么觉得,兄长所问,与他自己内心深处想要的有些不同。
可到底怎么个不同,他自己也不明白。
“怎么,为难?”楼泊舟撩起眼皮子,“你不是养了很多弃婴,很有经验吗?”
楼策安迟疑回他:“那……我将养弃婴的法子告诉兄长,兄长自己斟酌如何掌握?”
他现在有些弄不清楚对方目的。
公主衣食住行,不是已经有侍女照应了么。
他放下手中的药杵子,从行李中翻出一本册子,递给楼泊舟:“阿兄若是得空,可以先看看这册子。”
楼泊舟伸手接过:“这是什么?”
“我养弃婴时,四处请教旁人所记下的杂记,先前整理过一次,诸如孩子的衣食住行、喜怒哀乐要如何照料如何应对,都在上面记录了。”
“养人还得管喜怒哀乐?”
“自然。所以才说,养人与养蛊大为不同,更细致一些。”
楼泊舟稍稍翻阅了一下,眯眼细看那些蝇头小字。
果然麻烦。
他“啪”一下,将厚厚的册子合上。
“兄长若是觉得麻烦,其实不必插手。”楼策安将捣好的药弄进磨盘,“此事自有人管,不会亏待公主的。”
“那怎么行。”楼泊舟沉下脸,对着窗外月色翻找,若是对方害怕该如何应对,“我想要的是她对我亲近,不是对其他人亲近。”
书页哗啦啦作响。
楼泊舟认真看了一阵,将册子收起来,又翻窗出去了。
窗户打开又合上。
人便已经从楼策安房内转到云心月屋内。
屋里点了助睡眠的安神香,清淡悠远的香气散成淡薄白雾,缭绕缠上垂叠的纱幔。
楼泊舟伸手将纱幔撩开,走到床前看了半晌,等睡得香甜的少女一个侧身翻滚进去,他便躺在床侧。又是半晌,伸手,落在云心月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微痒侵袭后背,云心月嘟囔了一句“走开”。
嗓音太含糊,楼泊舟没听清楚,以为她梦魇了,准备离开的手又放了回去,轻轻拍背。
掌心传来的触感,让他很是新奇。
难道,这就是人的脊背。
原来脊骨触碰起来,与光用眼睛看见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痒意还在后背若有似无干扰,云心月烦躁了,侧转身避开。楼泊舟没来得及收回来的手,与她的肩膀擦过。
上臂传来的感觉像手掌,不像被子。
不对劲。
云心月惊醒,睁开了眼睛,对上一双沉静的黑眸,那眸子在撞上她的双眼后,酝酿出一抹温润笑意,像是在安抚她一样。
“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她抱着被子往角落躲去,惊魂不定地用眼神锁住侧身撑起脑袋,一脸坦然看着她的楼泊舟。
他这、这是爬床吗?!!!
没见过这种场面的云心月震惊了。

清风入室,将纱幔撩起。
徐徐晃动的纱幔像是纵立的河流,晃动出粼粼月色,渡在一身深紫太阳纹的衣裳与洁白光泽的银饰上。
“呵呵——”云心月吞了一口唾沫,往墙角靠拢,干笑道,“兄弟,你走错房了吧?”
长这么好看,不至于对她一见钟情到迫不及待爬床的地步……吧?
倘若当真如此,那他情根深种得多少有点儿突然。
楼泊舟打量着她瑟缩的动作,心想这养人和养蛊的确不一样。收服蛊虫时,那些蛊虫都恨不得将他咬死,非要斗得快要残了才服气,甘愿认他为主。
这人,倒是太过胆小了。
时而会因惊惧靠近他,时而又会因惊惧远离他,不如蛊虫的脾性好把控。
“没走错。”他神色与语气平静,“我是来找你一起睡觉的。”
书册说,人受惊过后,需要陪伴和安抚。
陪同睡觉和拍后背都是手段之一。
腿麻想要换个姿势的云心月直接跪了。
“你、你、你——”她赶紧将被子抱住,死死堵在胸口前,“这、这、这——”
不太好吧。
虽然攻略顺利过头了也算个好消息,但是这个进度是不是太快了,他们满打满算认识了也不够十个小时啊!
怎么就完成了拉手、拥抱、亲嘴等成就,现在还要……
“不行不行。”云心月疯狂摇头,“这流程不对啊,就算是联姻,拿的先婚后爱的本子,也总得先相识、再相知、后相爱,情到深处,才、才自然而然那个啊。”
谁家好人一上来就是全垒打啊!
她穿的只是普通甜宠小说,又不是刘备文学,不至于这么刺激吧。
等等,系统好像没说这是什么书。
不会真是刘备文学吧……
她眼瞳放大僵直。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听不懂。
楼泊舟眉头蹙了蹙,怀疑他弟的册子是不是搞错了。对方的害怕似乎没有消弭,反而还加深了,根本不敢靠近他。
唯恐自己发怒会将对方吓到,他容色不动,端着平日从他弟那儿学的温柔假面,嗓音也柔和地缓缓问:
“那你说,要如何,流程才算对。”
还好,能听得下建议。
有救了。
云心月略松了一口气,拍拍自己胸口去惊。
不清楚对方的接受程度怎么样,她试探道:“总得先认识一下,保持正常社交距离,多相处几次再说?”
说话时,她一直盯着对方神色,皮跟着心脏一道绷紧。
楼泊舟不懂:“什么叫正常社交距离。”
也没听过。
云心月比划了一下:“大概一臂距离。”
楼泊舟皱起眉头,不是很满意。
太远了,他连对方的温度都感觉不到,与平日有何区别。
见他不悦,云心月手指收了收:“那、那就半臂距离,不能再短了!”
再短就贴一起了。
楼泊舟眉头稍松,半臂,能粗略感觉到,勉强可以接受。
“那你——”云心月指了指床外,“能不能先离开我的床?”
这姿势怪吓人的。
她真怕对方一拉衣服就全掉了,里面啥也没穿,直接上演晋江必锁的内容。
楼泊舟定定看了她几眼,看得云心月心里发麻,才翻身而起,抬脚将旁边的绣凳勾过来。
大马金刀坐下,少年将手肘枕在膝盖上,半倾身盯着她。
云心月瞳孔瞪大,眨了眨。
不是,他又干什么啊。
楼泊舟仍是定定看她,眼神专注得吓人。
“那个……你不回自己房间睡觉吗?”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今天的经历那么惊险,你不累吗?”
她努力提示。
可惜,楼泊舟不是能听懂暗示的人。
他淡然吐出两个字:“不累。”
云心月:“……”
但是她累啊!
大哥,能不能放过她啊!
“呵呵呵——”她继续干笑,努力挣扎了一下,“但是我长途奔波,又遭遇劫难,有些困顿呢。”
这几句话,她几乎是咬着牙,端着礼貌的笑吐出来。
楼泊舟:“你睡。”
“好啊!”
云心月眼睛亮了,期待地看着他。
楼泊舟回视,一动不动。
云心月:“……”
挂在唇角的笑容,缓缓消失。
“那个……我要睡了。”她努力重新挂起笑意,继续提醒。
“你睡。”
楼泊舟还是一动不动。
云心月心里涌出一个不太好的猜测,倒吸一口凉气,险些把笑容冻结:“你不会是想留在这里,看着我睡吧?”
“此事,有何不妥?”
“当然不妥了!”对方眼尾扫来,她提高的嗓门霎时降下来,“人家是女孩子嘛,名声是很重要的,要是被人看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就有麻烦了。”
楼泊舟断了她的希望:“南陵和九黎城都没有这样的规矩,我们的规矩是男女相约自由,只要两情相悦即可。
“若是姑娘家看上谁,折一枝花别在那人衣襟上,那人若是应了,就用蝴蝶纹样的银饰将花别起来。倘若那姑娘以后不再看得上他,将花收回来就是了。
“我们没有中原那些繁琐规矩,自然就没有不可以男女共处一室的规矩。”
所以,她不会有麻烦。
“想不到你们的习俗还挺浪漫的啊。”
这里果然是架空世界,习俗跟她那个世界的苗疆,似乎很不一样呢。
不对,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而是她没办法接受进度拉这么快。
“那、那也不行。”云心月捏紧了被子,将骨节抓得发白,“我们连彼此的名字都不清楚,怎么能睡一间房,你快回去,我们明天见不行吗?”
“楼泊舟,南陵九黎城苗疆一族圣子,一家四口,父母、我和弟弟。”他一脸坦然对视,“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云心月:“……”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壮胆,将被子甩开,跳下床,拉起楼泊舟胳膊,往门外拽。
楼泊舟垂眸,盯着被她拉着那段胳膊。
少女手上的温度和手指的柔软,穿透他的衣料,被皮肤清晰感觉到。
有种奇异的舒服。
将人拉到门外,云心月赶紧折身返回,跳入房里,把门半关。
她死死扣住门扇,只露出一张脸:“云心月,西随公主,一家两百多口,就不介绍了。我!不习惯睡觉的时候有人在,会睡不着。其他的话,我们明天再说行、不、行!”
等了两秒,对方不说话,她就当他答应了。
“晚安。好梦。”
门火速关上,落闸。
为防意外,她把窗栓也落下了,检查过没遗漏才抱着被子倒下,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因而,云心月也并不知道,在听到她清浅绵长的呼吸声后,门闸就被楼泊舟挑开了。
他进门后,把门闸重新落好。
缓步走到床头处,少年停下脚步,打量了对方一阵,实在没从她身上看出什么特别,才提起袍子坐绣凳上。
期间,也不忘谨遵半臂距离,只把手枕于自己膝盖上,撑着额角睡了过去。
半夜,云心月梦魇,呼吸粗重起来。
“果然会逞强。”
被吵醒的楼泊舟重重吐出一口气,觉得养人的确是麻烦,比养蛊要耗费更多心神。
“不要……”
云心月瞪着脚,翻转身,露出额头上汗湿的发丝。
发丝之下的脸庞发白,唇瓣也有些失水失色,眉头更是拧得厉害,像打结的绳索一样纠缠。
“别……”
她胸口剧烈起伏,喘息时断时续。
楼泊舟闭眼,吸了一口气,伸出手将她翻了半身,正对自己,在她后背上轻轻拍着。
“枫叶黄,秋收长,蝴蝶阿妈送冬粮;春水暖,要耕田,飞鸟阿妈良种管……”
轻缓的童谣,从少年口中低低流淌,如春光烂漫,似秋色璀璨,勾勒出苗疆子民劳作的场景。
这一次,云心月没醒,而是沉沉睡了过去。
听她呼吸再度绵长,楼泊舟才收回手,用帕子将她额头上的汗胡乱一擦,就继续撑着额角歇去了。
待到天光照浮尘,将挟裹着茫茫白雾的清灰光线投落窗台,他才拔了窗栓,半抵在承木上。走时一拉,不稳的窗栓再度落下,便瞧不出被开过的痕迹了。
回到驿站的房间里,他当即往床上一躺,将自己没有包扎的手掌心露出,让蛊虫舔舐。
另一头的云心月已经醒来,换上日常的橘红衣裙,头发也不用再挽反复的发髻,可以绑成几条小辫子,在辫子上缠绕西随特有的七彩小绒球和金饰就好。
侍女为她编发时,她已经饿得受不了了,捧着碗在用早点。
等早点用完,刚好把嘴擦干净上妆。
“公主还真是好看。”春莺夸她,“瞧这乌黑油亮的发丝,还有粉润的脸庞,一看就知道是有大福气的人。”
那可不,镜中的自己,可是回到了她十六七岁最佳状态的时候,婴儿肥都还在,能不有福气么。
云心月开心地笑了笑,捧着自己上好妆的脸道:“多谢夸奖,都是你们手艺好。”
吃饱喝足,她摸摸自己有些鼓胀的肚子,决定去散散步。
熟料,一只脚刚踏出房间,就撞上了一堵胸膛。
她一个不稳,摔进了背后侍女的怀里。
“公主!”
春莺秋蝉吓得不轻,手忙脚乱接人。
云心月惊魂初定,看向站在门口伸出一只手要拉人没拉住的少年。
对方手掌缠着白布。
她捂着额头,平静中带着点儿要疯的征兆,要死不活地问:
“圣子,你这又是做什么。”
心里有些抱歉的楼策安温声道:“真是对不住了,公主没事吧?”
“没事。”云心月也不是什么娇气的人,更不至于因为昨天的事情记仇。
不管怎么说,对方救了自己是真。
她看着那只伸出来的手,暗暗叹了一口气,觉得对方大概真是一见钟情得太深太深了。
居然逮着个缝隙就要找机会跟她肢体接触,真是用心良苦。
罢了,谁叫他是自己续命的攻略对象呢。
云心月将手递过去,放在他的手指上搭着。
檐下日光转移,落在两人触碰的指尖上,指尖背后,楼泊舟自扶疏花木间转出,停住脚步。
晦暗眸色,落在他们身上。

云心月莫名觉得双臂有凉意侵袭,微微抖了一下。
楼策安手上稍用力,将她拉起,关切道:“天气渐凉,公主要记得添衣。”
“谢谢。”云心月冲对方颔首,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楼策安:“无事,只是来看看公主是否安好。”
这是他身为圣子当要做的事情。
云心月有些不太自在:“哦,我挺好的。”
昨晚的场景还在脑海不停打转,她略有些尴尬。
看出她的不自在,楼策安赶紧把要紧的话说完:“若是公主有什么需要,尽管与春莺秋蝉两人说,她们自会上告,还请公主莫要同我们南陵客气。”
云心月眼神飘移,点头:“好。谢谢。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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