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把苗疆少年当夫君攻略by竹为笔
竹为笔  发于:2025年03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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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哗啦——
双耳与脑海全是巨浪冲击石岸的动静。
喧嚣震天。
云心月眼睛眨了眨。
亲他之前,她思索,少年这么执着牵手、拥抱,应该也很喜欢亲吻才对。
他现在不动,是无动于衷,还是喜欢?
摸不准少年心思,她缓缓离开,探头看他的眼睛:“小船儿?舟舟?阿舟?”
一探头,对上一双黑沉眼眸。
那双眼死死盯着她不动。
危险的感觉,再度笼罩云心月全身,她有些僵直,眼神也瑟缩了一下。
她还是怕。
楼泊舟伸到少女背后的手收回,转过头去:“你要说什么。”
“??”
云心月哑然几息。
不是,他没感觉到她亲他了吗?他不会以为,她刚才只是不小心撞上去的吧?
皇叔男主,不至于那么单纯……吧?
不太确定的云心月,将他的脑袋掰回来,仰起头,对准月色之下殷红的唇瓣,贴了上去。
温软,濡湿。
熟悉又陌生的触感,让楼泊舟像是一只沾水的大猫一样,浑身都警戒起来。
伴随着警戒一起竖立的,还有身上所有的东西。
从未有过的古怪战栗如同一条条小蛇,从他的尾椎骨而生,瞬间顺着血液与脉络,游遍全身,令他舒服得毛孔都在轻颤。
这下总知道她在干什么了吧?
眸光扫过少年瞬间扩大的瞳孔,云心月松开嘴巴,心想,这下他总该能听她好好说话,将两人的事情好好儿掰扯清楚了。
她才松开,脑袋都没退开,楼泊舟便伸手将她后脑勺整个扣住,往回压去。
轻轻碰触的嘴唇,这下重重压到了一处。
“唔?”
云心月张嘴要说话。
楼泊舟不知她为何突然亲上来,以为她像是狱中临别之前给囚犯最后一顿似的,给了他一个吻。
少年瞬间像是被激怒的野兽,眼中矫饰的温和尽皆退去,初见时沉沉的眼瞳,冷冷的眸色上线。
深渊似的眼眸,锁定她蹙在一起的眉头。
不情愿吗……
他闭了眼,只当自己看不见,用力碾压她的唇,将她想要开口说的话,全部吞下去。
她休想拒言。
没一会儿,云心月就开始感觉自己有些缺氧,她伸手捏住少年下巴,却被对方反手拉开。
五指带着薄茧的纤长手指,硬邦邦扎入指缝之中,压在她肩膀旁边,动弹不得。
未免自己没有因为任务失败而亡,却被一个吻憋死,她张嘴咬住少年没有章法在唇瓣徘徊的舌。
不会亲吻的楼泊舟,瞬间像是打开了一扇神秘大门,明白了什么。
他复又睁开双眸,眼神亮得有些吓人。
云心月觉得自己像被压在巨兽脚下不得挣扎一样,从肚子深处冒出一股侵袭全身的寒气。
“危险”两个大字,随寒气周身警示。
直到这一刻,她才体会到疯批皇叔男主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存在。
她甚至怀疑自己的舌会被咂断。
本来就口干,被他这么一横扫之后,咽喉频频发出警报,终于还是忍不住干呕了两下。
楼泊舟的眼神瞬间就冷了,掠夺得越发厉害,像是要薅秃草原的龙卷风。
“唔唔——”云心月挣扎了一下,想要说点儿什么。
少年将她另一只手也抓住,按在自己腰上,膝盖往下一别,成了一张板凳,将她托举起来,滑向他腰腹。
万万没想到,只是坐在门槛上,还能体验过山车的刺激。
紧张之下,她咬了少年舌尖一口。
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
他更兴奋了,像是狩猎的巨兽终于咬破猎物脖颈,可以安心享用一般,俯身将她压在他支起来的长腿上,吞吃她的唾液。
直到——
云心月的呼吸急促,胸腔回声大了一些,明显喘不过气,他才给了她一个喘息的机会。
不过喘上两口气,他又堵上,不知疲惫与餍足地掠夺、横扫。
她只觉得自己脸颊发麻。
下一次,又是等她快要喘不过气,才松开。
不想憋死的云心月歪过脑袋,让楼泊舟的唇瓣落在脖颈上。
饶是如此,那温软湿润的触碰,还是让她头皮发麻,腿都软了。
他怎么这么、这么难满足。
谁家初吻强度这么大啊!!!
以后——
她抖了抖,压根儿不敢想。
“我渴了,饿了。”
她赶紧把话嚷嚷出去,剧烈喘息起来。
脸和脖颈已经红得不像话了,唇瓣也渡上一层红肿的光泽。
说完诉求,云心月本来还预计多来两次,少年才会听清楚。
没想到他只是用鼻尖在她脖颈上蹭了一圈,逼得她仰起头,露出脆弱的咽喉。
紧接着,他在上面轻轻亲了一下,就松开了。
云心月都有些不敢相信。
脑子还迷糊着,她下意识将内心疑惑问出:“你不亲了吗?”
楼泊舟盯着她微微红肿的唇:“只有一次吗?还是有下次,若有下次,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这是偶然,还是——
还是什么,他想不到了。
“下、下一次?”云心月感觉嘴巴像是有小人穿着钉鞋在跳舞,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舔了下发痒的唇。
楼泊舟双眸顿时缩了缩,像是还没吃饱的野兽盯上新猎物一样。
“三——”她脑筋急转,紧急改口,“五日之后,至少也得过三五日吧。”
他太野太狂热了。
受不住。
简直可怕。
“好,那就五日。”楼泊舟也禁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唇,双眸却还在盯着她,“不能骗我,躲我。”
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忽然又愿意亲近他。
只要她靠近了,那就好。
哪怕仅仅因为她害怕这降临的黑天,或是野外无定的虫蛇兽类。
只是——
为什么他胸口那么闷,远不如刚才跳动欢快。
“谁骗你了。”云心月提高嗓音,正想和他掰扯那些事情,忽而想起,背后似乎还有秋蝉在。
她僵硬转头扫了一眼。
秋风吹起一片靛青裙摆,落入她眼中。
她一头扎进少年胸口,用他的衣裳将自己盖起来。
呜呜呜。
她这次想跳崖。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强装镇定, 正常生火烤肉,吃饱睡去。
第二日面对蒙蒙青灰天光,她还想捂脸。
呜, 不想见人了。
秋蝉识趣说自己跟小蛇在前面探路,让云心月和楼泊舟两人落在后面,单独相处。
少年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
云心月察觉到他目光,捂着脸的手掩得更严密, 只露出一双眼睛,跟他隔着半臂距离。
打破他们之间诡异距离的是一个赤足的疯子,那疯子突然从前面冒出来, 披头散发, 绕着秋蝉手舞足蹈,表情怪诞至极,让秋蝉狠狠吓了一跳。
灰暗光线中, 一头草似的半白发丝, 格外显眼。
秋蝉下意识矮身抽出匕首,横在身前。
云心月也“欻”一下放下遮挡的手掌, 往秋蝉的方向小跑着去。
楼泊舟初时并不以为意, 等少女跑起来他才抬步跟上,却没出手。
匕首莹亮,在熹微晨光中,犹如一抹流动的月下水色。
疯子却像没看见。
紧追而来的汉子大惊失色呐喊:“贵人,手下留情!”
秋蝉握紧匕首, 没动。
“公主?”她低声道,“你和圣子走远些。”
对付这些人, 她足矣。
云心月在秋蝉背后停下,看向纷乱脚步声和人声响起处。
浓雾笼罩的旁斜小路上, 陆续出现十余个农人打扮的老年男女,他们手上并无农具,只有几根草绳和棍子。
这架势——
像是要来绑人的。
她定眸看着对方小跑靠近,并没有说话。
“别伤他!”
为首的汉子一脸着急,来到他们跟前,双手在虚空举着,有些无措。
“他虽然是个疯子,但是不会伤人。贵人放心,我们马上就将他抓了,绑起来,带回去,绝对不会惊扰贵人。”
他说完就朝疯子扑上去,想要抓住疯子,但是疯子呵呵笑着,绕着路旁的树木打转,躲开他轻松得跟玩儿似的。
汉子背后其他人紧着追上来,匆匆弯腰颔首道歉,赶紧追人而去。
动作之熟练,好像已经做了千百遍。
警惕看了一阵,云心月发现他们一群人还抓不住一个疯子,反而四次三番险些跌倒在地。
“圣子,要不你帮帮他们,把人抓住,问问怎么回事儿。”她靠近少年耳边,小声说道,“秋蝉昨天才被人下傀儡蛊抓走,不知道这附近是不是有拐子村,要是真有的话,临走之前匿名告诉官府,也算做了件好事。”
楼泊舟不在意什么好事,但既然是云心月开口,他就顺手施展轻功把人逮住,让那群农人把疯子绑上。
汉子赶紧躬腰道谢:“多谢贵人。”
“这是你们村子的人吗?”云心月走近,好奇看向脸颊不停抽搐,不抽搐便一定会傻乎乎仰着头看天的疯子。
她转头,顺着疯子视线看了一眼半空,除去密密叠叠间有残绿的枯黄枝叶,什么也没瞧见。
汉子忙活绑人,旁边的大娘深深叹息一口:“是,老邋遢是我们杨家村的人。”
“那他——”云心月看大娘神色哀伤,顿了顿才继续,“怎么变成这样了?”
而且,这个村的人,看起来感情不菲啊。
大娘欲言又止。
汉子垂落的眼皮底下,眼珠子转了转,笑呵呵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没什么。麻烦贵人出手相助,我们出来很久了,怕家里人担心,就先回去了。”
他用手肘撞了撞大娘。
大娘赶紧也说:“对对对,我们得赶紧回去了。”
一群人用棍子利落交叉相绑成担架,抬着人匆匆离开。
云心月一直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人消失在雾里,才开口问自己背后两人:“你们觉不觉得,他们表现很古怪?”
秋蝉看了一眼楼泊舟,见对方有开口的打算,便闭上了嘴巴。
“哪里古怪?”
“你们不觉得他们所有的动作都很熟练吗?”云心月托起手肘,捏住下巴思索,“就好像他们村子里经常有人这样跑出来,需要捆回去一样。”
“你是怀疑,这群人并不是那疯子的同村人?”
“不清楚。”云心月摇头,没有证据,她也不好乱说话,“但是他们肯定有古怪。”
普通人就算再怎么避讳交浅言深,对仅是同村人的悲惨遭遇,也绝不会忌讳成这样。
就像——
怕别人生了好奇心,要一探究竟似的。
楼泊舟垂眸看她安静思索的侧脸:“想跟上去瞧瞧?”
云心月转身,期盼看着他:“可以吗?”
她不具备这样的武力值,可以悄无声息跟踪别人,但是少年可以。
至于武力值么……
之前也验证过,绝对值得放心。
楼泊舟颔首:“你想去,那便去。”
只是带一人而已,他入任何地方都能如入无人之境。
多了就不好说。
“那我们赶紧把秋蝉送回去,再出来。”她催促他,“你先让银蛇跟上,免得失去他们踪影。”
知道地方,晚一点儿去也不怕。
楼泊舟:“好。”
他脚尖微勾,挑起路旁一颗石子,往某棵树上打去。
树枝一震,一抹银光坠落地面,蜿蜒爬行的曲线都透着委屈,咻咻追上农人。
云心月:“……”
真是凄凉。
秋蝉听他们说得心惊胆战:“圣子、公主,这穷山恶水,谁也不知会有怎样的人存在,此番前行,实在涉险。”
“放心放心。”云心月安抚她,“我们有分寸,不会乱来的。”
秋蝉:“……”
不,她不放心。
“公主,您乃万金之躯,要是有个万一,我们的脑袋可一个都不保。”
“安啦安啦,我不会让你们受罚领罪的。扶风将军管不了圣子,沙曦将军通情达理,不会牵连无辜。只要我们平安归来,就绝对不会有事。”
至于自身安危,她还是很在重的,不会轻易踩浑水。
云心月脸上笑眯眯的,不管秋蝉说什么都“嗯嗯”点头,看样子倒是乖巧得不行。
秋蝉也不清楚她听进去没有。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路遇商队途经,还顺道蹭了辆输送马草的车。
更幸运的是,他们竟然在半道碰上乔装成侍卫寻来的扶风和沙曦。
五人在商队堆得高高的马草上会面,车辆碾过石头,剧烈一晃,人好似要掉下去一样。
扶风一手撑在腿上,一手拉紧捆绑在上面的草绳,总觉得自己下一刻就会被甩出去。
“圣~~子~~”
就连说话,都自带销魂颤音。
尝试过好几次,开口都如此这般后,扶风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云心月一手抓住少年手臂,一手也得紧紧拉住草绳,免得颠下去。
尽管沿途颠簸,可总比施展轻功干跑的好。
用轻功赶路太累,也太消耗身体,若非紧急倒不必特意用。
惯会自娱自乐的云心月闭上眼睛,随着车马晃动的节奏放松身体,倒还找到了一丝乐趣,甚至想愉快地哼歌。
楼泊舟默默支起一条腿,拦到少女身后,以免她一个不留神滑下去。
他将手腕搭上膝盖,姿态多了三分散漫,配上唇角温和笑意,总算有了几分这个年纪少年该有的风气。
颠簸中,藏在窄袖里的三只描枫叶纹的细边银镯滑落手背,垂挂的银片、锥铃丁零碰撞,清脆作响,与风为伴。
白皙的指尖下,皂色靴子的宽口压在小腿后,前面露出一拳空口,绷紧的布料往上拉扯,越发显得他支起的腿结实修长。
云心月偶然睁眼瞥了一下,又赶紧闭上眼睛。
只是脑海里修长的腿,白皙的指尖,还有晃动枝叶间漏下日光的银铃,怎么也挥不去。
等车驾出了密林,高升日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
睁眼也不再是横斜的枝丫,而是收割作物后,一望无际的辽阔天地。
入了镇。
商队要停下做买卖,他们只能下车步行,另觅其他赶路的法子。
云心月说饿了,想先去吃点东西。
他们便先找了处食铺坐下用饭,点菜时,她让店家帮忙多打包两份方便携带的干粮和水。
两国队伍虽走得慢,可毕竟已经出镇半天一夜,带干粮和水也在情理之中,沙曦和扶风都没怀疑。
秋蝉倒是有些警醒,不过云心月察觉她想开口,率先打断了,看向沙曦,开口问道:“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太多人留下不妥吗?”
沙曦:“末将接到的命令,是一路护送公主平安无虞抵达南陵,不管公主去哪里,末将还是跟着的好。”
扶风也说:“末将的任务亦如是。”
只是,他多了一个监看用蛊圣子的任务罢了。
他的眼神,悄悄扫过旁边的少年。
楼泊舟只垂眸看着云心月放在膝盖上的手背,没有要理会谁的意思。
要不是他脸上带着几丝笑意,看起来多少有几分生人勿近的冷漠。
“哦——”云心月拖长声音道,“原来是这样啊。”
扶风举起杯子喝茶:“自然。”
不然还能有什么别的理由。
心里刚反驳,沙曦就说:“再者,秋蝉是南陵的人,扶风既然将她带出来,肯定也是要带回去的。”
云心月扬眉:“哦——”
两个“哦”字,成功让扶风耳根泛红,主动起身去找店家。
顺手,还将桌上的水壶提走了。
“这食铺是怎么回事儿,水都凉了,叫人怎么喝。”
云心月看着他寻去厨房的背影,憋住笑意看沙曦:“两位将军没跟上车队,为何那么晚才走到半路?”
沙曦说:“去了一趟当地官府,说我们是圣子和公主仁慈,派下来照顾你们的人。”
也顺道,将此事交代清楚。
“原来如此。”一个话题终结,云心月又掀起另一个话题,主打不让秋蝉想起什么事儿来,“话说,我上次那件宝蓝色的骑装,可曾缝好了?我特别喜欢那件衣裳。”
秋蝉点头:“已经缝好了,就是肩膀处沾了些木色的漆,可能得多洗两遍才能消。”
“哦,好。”话题结束得太快,云心月脑瓜疼,换了件比较容易拓展,能拖时间的事情说,“对了,秋蝉是* 怎么中傀儡蛊的来着?”
秋蝉:“那人当时喊了我一声,我转头看过去,他就把蛊塞进了我嘴里,跟我说什么,‘这糖好吃吗’之类的话,然后我就听自己回答了一句‘不错’。”
云心月惊奇:“原来中了傀儡蛊还会有意识,只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是。”秋蝉点头,心有余悸,“还好圣子手快,一见面就先将我穴道点住,再推给公主。”
云心月疑惑“唔”了一声,问:“为什么这么说?”
秋蝉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见到公主和圣子的时候,我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声音,‘看准机会,那男的一动,就杀掉他们’。”
云心月搓了搓手臂:“这傀儡蛊还真是可怕,还好可以解开,不然活着有什么意思。”
楼泊舟眼眸一动,从少女的掌背转到她脸上。
“傀儡蛊不会损害身体,也不会侵蚀人脑,只会令人乖乖听下蛊人的话。”他似有不解,“很可怕吗?”
与漫天遍地的赤火虫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扶风提着铜壶回来了,给他们每个人换上热茶。云心月冲他颔首道谢,捧起冒着暖和热雾的茶,暖着有些凉的手指。
她轻轻摇头,决定要纠正少年危险的想法:“那怎么一样。人之所以为人,且万物无可取代,就是因为人有自己不同的思想、言行与想象力,这些东西汇聚成‘文化’,便有了一方水土一方人民。
“要是吃下傀儡蛊,所做的一切事情,都不由自己的思想控制,那就不叫人了。”
不然怎么总说,文化就是凝聚力,能给子孙后代带来自信云云呢?
楼泊舟更不理解:“既然如此,历朝历代,为何都要追求一统?每一个上位者,又为什么要追求子民听话?”
要对方听话,一只傀儡蛊足矣。
多省事。
“那是因为,所要一统的地区,本就是同根同源,来源于同一种文化。”云心月解释,“就像一家人因为孩子长大,要各自成家,搬出家门住一样。分开了,难道就不是一家人了?
“至于追求子民听话,并不是为了让子民成为傀儡,而是律法之下,才有真正的自由。没有控制与同理心的人,是不完整的人。”
这就要说到秩序与自由的辩证关系了。
楼泊舟更无法理解了。
他很小就被弃于九黎城背后十万大山之中,与山野猛兽为伴,不知什么叫家,更不知什么叫同理心。
“哎哟,别讲那么深奥的事情了。”云心月捂脑袋,“我头疼。说点别的事情吧。”
秋蝉笑了:“公主说的有学问,属下不太明白,可清醒地看着自己做不愿意的事情,的确是一种可怕的折磨。”
可怕的折磨么……
楼泊舟眼皮轻垂。
说话间,店小二已经将饭菜端上来,他们便暂时收了话,安静用饭。
吃完,一行人打算租车到下个地方,直接与大队伍会合。
趁着沙曦去挑选车马,云心月给楼泊舟使了个眼色。
楼泊舟光看着她。
云心月比划着指了指秋蝉和扶风,在自己身上点了点。
楼泊舟明白,伸手在扶风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等对方一转身,便眼疾手快将他穴道点住。
扶风傻眼,且困惑:“圣子?”
秋蝉闻声转过来,也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云心月从扶风挂着干粮的手臂上取下一个包裹,说了声抱歉,拉着楼泊舟转身就跑进窄巷里。
可怜扶风憋着“圣子”、“公主”的称呼不能喊,脑子都快卡住了,还是秋蝉先想到,嚷嚷了一句:“侍卫!郎君和娘子跑了!”
但已经没用了。
他们慢的这几息,足够楼泊舟抱着人翻过重重屋檐,把镇上街道远远甩在身后。
双脚踏上车马碾压夯实的小道,云心月才松了一口气,但也多了几分不好意思。
她抬头看少年:“确定沿路都留好线索了?”
若是那地方当真危险至极,可就全靠沙曦他们当后援驰救了。
楼泊舟“嗯”了一声,道:“只要他们不蠢,应当不难发现。”
再不行,他给秋蝉留下的黑蛇,也能找到他所在。
云心月摩拳擦掌:“那就走吧。”
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有追去的银蛇带路,他们很快便找上杨家村。
云心月看着吊挂在两座山之间的粗大草绳,再低头望一眼底下滔滔江水,咽了一口唾沫。
“你说,他们住在山的那边?”
离谱了吧!
通道要是两根铁索,她都能道一句实在艰难,但这可是草做的绳子,它甚至连麻绳都不是。
这哪里叫艰难,简直是要命。
“确实是这样没错。”楼泊舟感应到的气息,就在对面。
探头往下看了一眼近百米的落差,迎面而来的江风,已经把她吹得透心凉。
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那可是个疯子,他是怎么出来的?还有,他们扛着那疯子,怎么回去?”
不怕半路疯子挣扎,草绳断裂,一起掉落江里被冲走吗?
“他们杂技传家呢吧……”云心月捂着眼睛,后退了两步。
站远了,看着摇摇晃晃的草绳,她还是觉得寒气从脚底升到心里。
看着都害怕。
楼泊舟察觉她的惧意,问:“还过去吗?”
云心月迟疑。
她的迟疑不是去不去,而是害怕,却非要试试克服,犹豫这片刻会不会耽搁的迟疑。
“横竖也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疯老头,为何如此在意?”楼泊舟不能明白她之所想。
她的生命里,到底要在意多少这样毫无干系的人。
云心月抬起眼眸看他,对上了一双崖下沉水似的眼眸,看着漆黑一片,偶有光亮闪过,若是掉进去,必会被冰冷水流狠狠拍在大石上,粉身碎骨。
崖边风猛,她一时愣神没站稳,被风推得倒后半步。
楼泊舟垂下的手指捏紧,眼眸也狼狈瞥向一旁飘摇的草结上。
视线飘转晃动一瞬,他险些没站稳。
定睛往后瞥中一块突出的石头,他抬起脚后跟压上去顶住,才险险稳住身形。
他脚下不禁用力压了压,将石头磨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喊叫。
分明只是一面过客,她却能为了对方克服心底惊惧害怕。
那疯子对她,难道有什么特殊之处不成。
若是没有——
怎的不见她克服害怕亲近他。
靛青侍卫服下,捏紧的拳头有些轻微发抖。
撇过一侧的脖颈,软骨与青筋突兀隆起树根似的痕迹,随着微微抽动的薄皮鼓胀起伏。
垂落的目光,死死盯着地面冷硬岩石。
脸上笑容早已消散殆尽,不用临水照面,楼泊舟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会有多可怕。
扭曲,可怖。
令人不敢抬眼直视。
他欲转过脸去。
下一刻。
柔软掌心将他包裹。
温热,轻颤。
他定住,看见一张恍如春阳的笑脸闯入他眼帘,仰头望着他。
圆润眼眸弯起如新月,有碎光点点。

云心月是害怕的。
面对明显在隐忍怒气的少年, 主动伸手触碰他,跟抚摸一只呲牙的成年猛虎,并没有任何区别。
她甚至觉得, 楼泊舟比猛虎更危险。
可是——
少年在怪庙前,亦是这般模样。
她不知道这是偶然,还是他真的不会伤害她。
如果放在现世,云心月肯定不会冒险尝试接近情绪还没稳定下来的人, 可如今放在眼前的是她续命的攻略对象,也是——
她有好感的人。
略略思索,云心月便试探伸出自己的手, 将少年手掌包住, 弯腰仰头,冲对方露出灿烂笑脸。
她心想,少年那么喜欢亲亲抱抱, 总不会拒绝她靠近才是。
事实如同她所料那样。
楼泊舟并没有将她推开, 连虚藏怒意的脸色,也古怪截停, 瞳孔里多了几分不可置信。
见他只是呆在原地, 效果并不算很好,云心月又张开双手,把他抱紧。
“那位老爷爷虽然和我们无亲无故,但如果他是被蓄意拐卖,就意味着在山的那边, 可能还有很多这样的受害者。”
“今天的他们,很难说不是明天的我们。
“所以——
“生而为人, 立于天地之间,我们可以权衡利弊, 但不能没有良心;可以忍受伤痛,但不能麻木不仁;可以发声就不能当哑巴。”
怕他挣扎,她又抓住自己双腕,抱紧了一些,仰头看着那双染满迷雾的黑亮眼睛。
“所以,我的意思是——
“要是我们有能力解救,那就解救;没有这个能耐,见局势不对,我们就跑。
“好不好?”
楼泊舟眼眸轻颤,水雾流转到眼角,露出清明双眸。
看他似乎有所动容,云心月轻轻摇了摇他的腰。
“好不好嘛?”
楼泊舟的眼神更古怪了。
“你……”少年说了一个字,似乎在斟酌用词,顿了许久,才继续,“不怕我了?”
明明还在颤抖,为什么敢抱着他?
云心月倒是想要说点儿好听的话蒙他,但是对上那双安静下来之后,幽深难明的眼睛,下意识说了真话。
“怕。”她紧盯着少年眼眸,不错过他任何一个神色变动,说,“但是,你之前说过,你不会伤害我,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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