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by奚里
奚里  发于:2025年0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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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江白说完就傻愣愣站在程衿面前,满眼期待等着她的回复。
这一是朋友情面,二来也可以当做为店里宣传,来来回回怎么算也不亏。
只不过一个婚礼要用的点心,如果只有她和小杜两个人负责准备,着实有些吃力。
程衿盯着手中的请柬思虑许久,最后还是咬着嘴唇抬头看着林江白应下:
“好啊,肯定给你这个面子!”
林江白见程衿答应,脸上立即绽开喜悦的笑容,整个人激动得一蹦三尺高:
“好好好,那这糕点就算是你的红包了,到时候你也别另外再给,你能亲手做这些糕点给我们,我们就已经知足啦!”
“这怎么行?红包包的都是心意啊。”
“你亲手做的这些糕点心意还不够浓呢?就一个小小的红包哪里比得上这些美味的糕点,你说是吧?”
林江白油嘴滑舌的功夫程衿可比不了,再说是他的大喜日子,那还是应该顺着他的想法来,于是程衿便点点头答应了。
“我晚点把需要的餐品发给你,记得准时来哦!”
林江白挥手道别的身影在和煦的暖阳下,抖落的都是满身的欣喜和惬意。
程衿也不自主跟着笑起来。
这段时间与陆南祁纠缠不清的往事和积压的大量工作让程衿筋疲力尽,跟着一起的小杜也可谓是连轴转。
林江白这一场喜事正好是洗去这段时间以来各种糟心事的好机会。
程衿将请柬放入背包,仔仔细细立在最中间的夹层,手指捻着夹层顶部的拉链,停顿在空中。
她眼中似乎想起什么别的事情,眸色变得浑浊和恍惚,只不过没一会儿便眨眨眼回过神,又拉紧拉链,继续钻进后厨着手忙碌。
“衿衿姐,谁啊?”
小杜从罐子里拿出几颗饱满的红枣放在刚揉好的面团里,一边听到程衿进门的声响,转头询问。
程衿朝她摆摆手,满脸不在乎:“林江白,他要结婚了。”
“结婚!”小杜听到这个消息就要跳起来,“他要结婚了?”
“嗯,好像和她女朋友在一起五年了,就是因为警察这个职业太忙,最近才抽出时间办婚礼。”
“确实,警察、医生、消防员……这些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工作,可也恰恰应了那句话——‘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小杜自说自话起来,“和警察结婚,感觉就像个变样的形婚似的……”
程衿:……
厨房内不合时宜的一片死寂这才让小杜意识到自己说的糊涂话,连忙想办法找补:
“哎呀,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我还是相信真爱的,衿衿姐你说是吧?”
程衿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应和的冷笑,依旧低着头继续揉搓面团。
警察很忙,很危险,这些困难自从遇到陆南祁后,程衿没有一刻未曾停止担忧。
但是陆南祁的味道总能恰到好处清扫她所有的忧虑,无一例外地以他独有的心跳声抚平程衿各种各样莫名的挂虑。
她也曾经傻乎乎地以为真爱能够抵抗一切。
这没错,可是其他人说的“相爱是两个人的事,分手却是一个人”——也没错。
然而,她和陆南祁之间,竟然可笑到连个好好的分手都是奢侈。
“哦对了,林江白的婚礼邀请了我们两个。”程衿巧妙扯开了话题。
小杜停下手中的活儿,美滋滋幻想:“真的呀?那可太好了,婚礼酒席上的菜都可好吃了!”
“这就美啦?还不止呢!”程衿看着小杜做梦的样子浅浅一笑,“人家除了喊我们参加婚礼,最主要还是给我们带生意来啦!”
“什,什么?他要多少?”
程衿若有所思冷笑一声,手机也恰到好处接到了林江白发来的短信,她打开屏幕摆在小杜面前,微信对话框里乍眼的几个大字——
「五十桌」
“五十桌!”小杜惊叫一声,“我们这两天的单子已经做不完了,哪来的时间给他做五十桌啊?就算他是我们的朋友也不能这么为难人哪!”
“没事,到时候多叫几个朋友一起帮忙就行,”程衿反倒异常平静,“这一单不光有劳务费,还卖了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衿衿姐,您这种高度我一时半会儿还真学不来……”
没想到小杜人缘真不差,即使她和程衿一样,只不过在清安待了大半年,社交圈却也有不少的好友。
他们一个个听到要来帮忙做中式糕点也稀奇,大多都乐此不疲从大老远跑来帮忙,这回即便有五十桌的订单,应该也是能按期完成。
当然林江白也没太为难他们,勾选的大多都是工序比较简单的款式,那几款出了名繁杂的样式愣是破天荒一个没选,竟然是出乎意料的体贴?
“山楂小果?”帮忙的朋友看着单子上的糕点名称问道,“这是怎么做的?”
“也不是什么稀奇做法,就是外层包上一层面皮,做成橘子模样,里面塞进山楂泥就行。”程衿耐心解释。
“那这个酒酿桂花糕呢?”
“也不复杂,”程衿继续回答,“就是将米酒与面团浸泡,之后再撒入清洗好的桂花就行。”
“咦?这个定胜糕是什么东西?”
程衿闻言有些恍神,如云涌般的回忆席卷而来,令她一时站不住脚。
她及时定了定神,重新将思绪抽回现实:“就是一款用牛奶桃山皮包裹枣蓉馅料制作成金锭形状的糕点。”
“哇!这么一来,原来中式糕点比我们平常做的西式糕点讲究多了。”
“各有各的优点,中式糕点通常偏甜,口感软糯,现在的人们其实大多都还是冲着其中蕴含的历史底蕴而来,”程衿拿起旁边一块已经烘焙好的刺梨鲜花饼递给帮忙的朋友,“百闻不如一见,不如尝一尝?”
朋友本身就好奇得很,连忙接过糕点连连道谢,还没等话说清楚就把一块梨黄的刺梨鲜花饼塞入口中。
她的脸颊微微鼓起,牙齿细致地研磨着糕点,糕点在口中慢慢融化,香梨的清甜从馅料的层次中漫溢开来,舌尖时不时还能感受到鲜花轻微的酸涩。
她的太阳穴伴随咀嚼的动作一鼓一鼓,频率从糕点在口中完全化开时逐渐慢了下来:
“这糕点味道有点熟悉啊……”
“不会吧,”程衿反问,“中式糕点店铺在清安只有我们一家啊?”
朋友也对此困惑不解,于是又咬下一口再次品味。
随着刺梨果肉和重瓣红玫瑰的独特味道再一次席卷她的味蕾,她沿着味觉线索翻找记忆,终于在回忆深处找到蛛丝马迹:
“我想起来了,这个糕点我在东川吃过。”
程衿听到这话心里出其不意咯噔一下。
“东川之前好像也有一家中式糕点店来着,只不过前段时间似乎搬走了……”
朋友还想说些什么,但被小杜见机打断了:“那家就是我们,东川生意不好做,现在来清安做也是一样的,反正我们家的糕点,到哪里都是独一份!”
朋友却没什么眼力见儿,多嘴问了一句:“为什么不在东川做了?东川虽然地价是贵了点儿,但是消费也高啊,那边赚的钱不是更多……”
“哎呦,咱们哪里做的开心就往哪里走呗!适当开拓市场不也是好事?”小杜刻意提高声调打断朋友的自言自语,同时还不禁时刻瞥眼关注程衿的脸色。
“原因其实很简单,”程衿竟主动开口,不过神情难掩落寞,“在东川做不下去了,所以躲到清安来。”
店租?成本?
哪有这么简单?
自从“徜徉梦”立志钻研食物心理疗法,她就没考虑过盈利这回事。
来到清安,
不过是狼狈逃窜的下策罢了。
毕竟——心理师自己都有心理障碍,
这句话听着就令人齿冷。
话题随着程衿不轻不重的一句话收场,随之而来的不是有声无气的死寂,反而从门外传来不明来由的躁动声响。
小杜率先感到异样,打开大门探出头张望,发现外面早已乱成一锅粥。
“这是发生什么了?”
“你,你们糕点做的怎么样了?”
“就差把最后一盘送进烤箱。”
“哎呀!”被叫住的人焦急拍着大腿抱怨,“这下可怎么办呀!”
“到底怎么了?”
“新郎他……”
“新郎他不见了!”

“新郎他不见了!”
门外几乎是乱成一团,好不容易揪住路过的一个,也只是丢下没头没脑的一句,没留半分解释。
焦急的嗓音穿墙而过,传入程衿的耳朵。
“怎么回事?”
林江白虽然平日里看着是大大咧咧的性子,经常没有正形,但婚礼这种大事,他也像不是会犯糊涂的那种人。
拎得清大事小事,程衿对林江白的人品还是有把握的。
这次莫不是有事耽搁,所以迟到了?
似乎不太可能。
照理来说,结婚这么大一件事,也应该早早向上级领导请好假。
又或者是……悔婚?
不不不,更不可能。
林江白只是略带痞气,为人和陆南祁一样,都是深情种。
面对和自己交往好几年的伴侣,临时悔婚根本不像他的作风。
再说了,他还是个警察呢,警员悔婚这件事传出去,给派出所带来的不良影响也不是他一个小小警员能承担得起的。
警,警察……
程衿突然后脊骨一凉,各种不好的设想无法压制全部涌入脑海。
她的足尖焦躁轻点地面,随之又旋步在原地转了几圈,双手上下反复摩挲手臂,也压不住竖起的汗毛。
“天啊,怎么会找不到人?”小杜年纪小,总爱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不会……不会是出事了吧!”
“啊!”前来帮忙的那些朋友也不免跟着叫起来。
厨房内一个接一个开始惊慌,程衿也有些站不住脚,她强压心中的不安,咬着牙试拨了陆南祁的电话。
电话忙音从听筒处传来,嘟嘟嘟的警示声仿佛一次又一次将她不宁的心提起。
她不肯接受众人的猜测,不死心又试着拨通王队的电话,得到的依然是令人心凉的机器人声。
“诶!洛洛,洛洛!”
门外又响起不同的喊叫,在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过后,转角露出的是身穿一身洁白婚纱的新娘。
苏落手提裙摆闯入厨房,鞋子都跑掉半只,进门便东张西望寻找着什么:
“程衿呢?你们谁是程衿?”
程衿听见自己被点名,于是默默举起了手。
苏洛全然顾不得婚纱是否会被厨房内的油污或者粉尘污染,撇开人群直直向程衿跑去。
“你……你是程衿?”苏洛喘着大气尝试确认。
程衿见她急促的样子,顺手将她扶稳,一边点头回应。
“你……”苏洛跑得太急,还没喘过气来,“你能不能……”
“别急,你慢慢说。”
“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陆南祁?”
苏洛大口大口呼吸,极力平复情绪,可通红的眼眶盈满的泪水却向程衿说尽自己的委屈。
程衿心疼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奈叹气:“真的不好意思,我也联系不上陆南祁。”
苏洛闻言犹如晴天霹雳,浑身发软直接跌坐在地上,洁白的婚纱层层叠叠,好似浓雾一般笼罩住了她全部的希望。
就在这一瞬间,周边的一切响动都默然安静下来。
张灯结彩的奢华大厅恍然间仿佛只剩下新娘颤颤巍巍的啜泣。
程衿看着心疼不已,默默蹲下轻拍后背低声安抚:
“别担心,林江白肯定会来的,他来给我递请柬的时候,眼神清亮得就像万里无云的蓝天。”
“他真的很喜欢你。”
“丢下你让别的男人占便宜,他才舍不得呢。”
苏洛安静地低着头,从眼眶涌出的泪水顺着下巴滴落在手背,晶莹剔透得可比纱裙上的水钻。
程衿咬着牙,喉咙已经哽咽到冒出了些淡淡的血腥味,可怎么也冲不开堵塞。
“他叫我相信他,他一直叫我相信他……”苏洛开始自言自语,“我也想相信他啊……”
“可是……可是他倒是现在来我面前晃一圈啊……”
苏洛终于抬头看向程衿,对视的眼眸中清清楚楚只能望见满满的凄楚。
程衿想安慰些什么,可是不管是林江白还是陆南祁,甚至连王队,她都无一知晓动向。
苏洛的绝望是她无论如何费尽心思编织的精巧谎言也兜不住的利刃。
她也害怕,她和苏洛一样害怕。
“你说这么重要的日子他都不来……”苏洛身体紧绷着,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是不是更证实了我的猜想……”
“他是不是……真的……”
苏洛不敢说下去,程衿也适时捂住了她的嘴巴。
“不会的,不会的。”
程衿的话自欺欺人,却也成了此时此刻唯一的支撑。
“我父母现在在外面闹呢……”苏洛用双臂环住自己,低头将脸埋在膝盖之间,“当初他们两个老人家就不太同意我们之间的事。”
“好不容易用时间向二老证明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到头来回看,却发现我们之间根本不对等——其实我一直在迁就他。”
程衿蹲在苏洛面前,长辈和宾客的压力一刹那一齐堆积在这个身材小小的女孩身上,瘦弱的肩膀难以撑起的抹胸裙,隔着间隙的空气伴随哭泣一扇一扇。
整个人无助地蜷缩在厨房角落,浑身上下看不出一分一毫新婚的耀眼。
“异地是,来清安举办婚礼也是……”苏洛仍旧念念有词地抱怨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苏洛情绪在她的啜泣声中越来越不受控制,尽管她的几个好朋友绕开人群来到她的身边安抚她,也似乎无济于事。
门外的脚步声终于停止,原本理应高朋满座的婚礼现场,来宾却纷纷挤到这个小小的厨房空间里,默不作声注视着新娘的悲剧。
围作一团的朋友仿佛成了苏洛的枷锁,虚乏的安慰套话只能徒增她的恐惧。
程衿领着小杜等人默默退出了厨房,刚踏出大门,就敏锐地听见了不同于自己步伐频率的异样声响。
她踮脚张望,心中默默祈祷。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心,一张熟悉的面孔露出头来。
“洛洛,洛洛!”
林江白在万众瞩目下终于冲破一切障碍和猜疑,拼尽全力向苏洛奔来。
周边的宾客也重新闹哄起来,嚷嚷着赶紧把苏洛拉出门外瞧瞧。
程衿也识相地赶紧侧过身让开道路,提心吊胆不敢呼吸的时刻,伴随林江白的到来终于平稳画上了终止符。
林江白并没有按计划穿上新郎西服,身上依旧是那身常年不变的藏青警服。
他取下警帽匆忙塞进旁边陆南祁的手中,眼角流光的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
苏洛闻声也跑了出来,隔着人群与林江白远远对视,憋在肚子里的委屈一瞬间翻涌而上,泪眼汪汪地一头扎入林江白的怀抱。
“对不起,对不起,我临时接了任务……”林江白轻轻搂着爱人,在她耳边温柔呢喃,“害你担心这么久……”
苏洛已经崩溃痛哭到失声,依偎在林江白的怀中用拳头不断捶打他的胸膛。
林江白眉头紧蹙,轻吻了一下苏洛的额头,将脸颊贴在爱人的耳旁。
“我这不是平平安安回来了吗?别哭了啊,我们去干正事。”
林江白柔声细语地抚慰苏洛的情绪,等她渐渐平缓情绪后便一手握紧她的指尖,扶着新娘的纤腰缓缓走入大厅。
一众看热闹的宾客也跟着这对新人慢慢回到厅堂,人群逐渐散开。
程衿默默注视着中心的两人,对这场千难万难才休止的闹剧松了一口气。
来往的人群从她身边匆匆而过,她置身人流将目光投向远方,脚步却不曾稍有挪动。
恍惚间,一阵熟悉的清香萦绕鼻尖,程衿回头看去,发现陆南祁不知不觉靠近过来。
“你们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了?”程衿质问。
陆南祁艰难扯出一个笑容,想极力掩饰什么,却越描越黑:“就是林江白说的,临时接到一个任务,所以没能按时赶上……”
程衿眼睛微微眯起,瞳孔中扫过一抹警惕的光芒,一声不吭却一分不让地逼问。
“警察嘛,就是这样。”陆南祁笑得比哭还难看,眼神游移。
程衿见他抗拒的样子也不愿多问,毕竟只要人平安回来就好。
“那什么,婚礼要开始了,我们入座吧?”陆南祁趁机转移话题,脑袋一热,牵起程衿的手就往大厅里走。
“你不是伴郎么?”程衿停在原地,没有被拉动,“要从另一个口上台吧?”
陆南祁尴尬地松开抓住程衿的手,嘴角浅浅抽动了几下,肩膀不自然地耸了耸,动作显得笨拙局促。
程衿见状给了他一个台阶:“快去吧,新人的今天的情感维系可要靠你了。”
说着便轻推了陆南祁几下,自己一言不发扭头向另一边走去。
陆南祁哑然注视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喉结的滚动显得有些生硬。
一番挣扎的欲言又止后还是乖顺地走入后台。
程衿和小杜一起将烘焙完成的糕点装盘后又仔细嘱咐服务员上桌,这才放心入了座。
程衿晚到些时刻,最后只给她留下了一个背对舞台的座位。
婚礼进行曲在一波三折后如期响起,苏洛跟着乐曲的鼓点缓缓走向早已泪如雨下的林江白。
精心布排过的灯光透过花棚洒下各色交织的光影,婚纱的裙摆拖曳在地,卷起地毯上片片分明的桃红花瓣。
细碎的钻石镶嵌在领口和袖口,光影下闪耀着灿亮的光点,与新娘眼中闪烁的幸福光芒相映成趣。
程衿笑意盈盈,目光紧紧跟随苏洛缓缓走到舞台尽头,余光却在黑暗中捕捉到一旁站立的陆南祁。
陆南祁也是同林江白一致的警服装扮,他默默躲在阴影中,眼神似乎落在别处。
程衿定睛一看,才发觉他正目光灼灼地望向自己。
她急忙挪开视线,低头背过身去,眼神闪躲。
“林江白先生,请问你是否愿意和苏洛小姐结为合法夫妻,无论贫穷或富有,无论健康与疾病,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司仪正常进行着婚礼流程,新人誓词从话筒中响起,穿透程衿的后背紧紧捏住她的心脏。
“苏洛小姐,请问你是否愿意和林江白先生结为合法夫妻,无论贫穷或富有,无论健康与疾病,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司仪主持的声音越来越大,程衿死死攥紧裙摆,脖子上冷汗层层。
泪水不受控制夺眶而出,暗藏在微弱的光线下滴落在手背上,没有人注意。
程衿讶异地用指尖抹去泪珠,具象化的苦涩凝聚停驻在她的指腹,被她蜷起握紧在手心。
明亮的光线全部聚集在一对新人身上,所以她的失控才并没有那么明显。
程衿的视野已模糊不清,她在乐章中终于知道了原因。
“原来我们曾经……”
“也可以这样幸福……”

“程衿……程衿?”
侧面低头垂落的长发将程衿的视线遮挡住,朦胧的黑暗终于在熟悉的声音中被打破,将她唤醒。
程衿用力挤干眼泪,试图用仅剩的薄薄一层泪水浸润密布在眼白周围的红血丝。
“程衿,你怎么了,听得见吗?”
声音又响了一遍,程衿不得不从阴暗中挣扎出来,缓缓抬起头,在耀眼的灯光下逼出了血色。
她强颜欢笑连忙举杯站起,磕磕绊绊险些打了个趔趄:“哈哈哈,我刚刚走神了,不好意思啦!”
她接着拍了拍裙摆上刚刚因攥紧而生出的褶皱,若无其事地以笑脸迎上:“祝两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我先干为敬!”
说罢便豪爽地生干了一整杯香槟,没有片刻犹豫。
林江白能感觉到她的状态,但也顾不上多想,按照流程将酒回敬了过去。
“你小子平常毛毛躁躁也就算了,怎么自己的婚礼上也吓人一跳。”程衿主动找话题,语气调侃。
林江白不好意思挠挠后脑勺,企图用大笑掩饰尴尬:“哎呀,这不是讲究一个‘主角最后登场’嘛!”
林江白和程衿相互打趣,身旁的苏洛则默默为两人添酒,氛围其乐融融。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这次到底出了什么事啊?领导怎么没考虑你要结婚,为什么还是非要委派你去?”
说到话题点上,程衿顺嘴一问。
“咦?陆南祁没和你说吗?”林江白表现得有点出乎意料。
程衿愣了一瞬,眼神黯淡,摇摇头否认。
“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林江白念念有词,“今天处理完事情他也是这样,像丢了魂一样……”
他的絮语声音太小,程衿即便站在面前也听不清,纳闷地歪头表示疑惑。
林江白对上程衿的眼睛瞬间回过神,连忙打了个哈哈:“也没什么事,就是一对情侣闹分手。”
“具体情况就是……”林江白开始详细道来,“女的威胁男的要跳楼,男的见女的情绪太激动所以报了警。”
“我当时正准备来这里换衣服,想着新郎化妆没多少程序,应该能空出一些时间,而且假如在婚礼开始之前能救回一条生命,我们的婚礼可就意义非凡了,所以后来就拉着陆南祁一起出警。”
林江白说话期间时不时瞟向苏洛,苏洛也认真听着,一手挽住他的臂弯,依靠在他的肩膀,一对新人浓情蜜意。
程衿看见两人没有因为今天的事产生分歧,反而更加甜蜜,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有些艳羡:“你小子原来是这么个想法啊,难怪人家新娘子没有责怪你。”
“嘿嘿,当然,我家老婆大人本来就是人美心善,善解人意!”
林江白冲着苏洛傻乐,一番甜言蜜语惹得程衿鸡皮疙瘩掉一地。
他还有点沾沾自喜:“而且我劝那个女子的时候还用的是我和我老婆的故事呢!”
“哟,爱情力量这么强大啊?”程衿挑了挑眉,话语戏谑。
“那可不?那对情侣也是异地恋,但是沟通少误会多,所以才造成今天的闹剧,我就用我和洛洛的故事告诉他们——要多沟通,多理解。”林江白讲得头头是道,俨然一副过来人的形象。
“很多事情,还是要两个人一起面对的,是吧?”
林江白的一问似乎无意戳中了程衿的心虚,她脚步趔趄,身体有难以察觉的轻微摇晃。
“嗯,你说的对。”
程衿苦笑回复,举起酒杯又敬了一杯,试图借此移开林江白的目光,从而掩盖她的情绪。
林江白本身就是粗线条的性子,当然也没能识破程衿精心的伪装,没有多加怀疑。
可能是连续喝了好几杯酒,他嘴里有些发涩,于是扫视了一遍桌子,拿起一块抹茶绿豆糕就往嘴里放。
刚入口便眼前一亮,转头问程衿:“这又是新品吗?”
“不是,新品哪里有这么快就能出的啊?”程衿被他的样子逗乐,“你没吃过是因为每次等你来店里,这款都售罄了,今天你婚礼所以我特地帮你留着。”
“这么荣幸啊!”林江白惊喜交加,为了不辜负程衿的好意,竟然直接对着大厅内的宾客招呼起来,“大家可以尝尝桌上的糕点,特别好吃,如果大家喜欢吃,那就请认准中心街的‘徜徉梦’老店哦!”
林江白这一吆喝,算是给了足足的面子,相当于借他的大喜日子给店里免费打了广告。
程衿也不客气,心有灵犀领了林江白的心意,对着他又干了一杯。
再一番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后,苏洛以照顾其他宾客的理由终止了对话,程衿乐呵呵地摆摆手目送这对新人离开。
顶部的大灯听话地跟随新人移动,程衿脸上再次变得只剩稀疏的光亮。
她吃力地把凳子摆进桌下,仰头喝完杯底最后少许留下的香槟,轻轻将酒杯放在桌上便顺着黑暗走出大厅。
担心大门推动划过地面的声音会引人注意,她特地找到酒店工作人员询问了出去的小道。
仅靠着手机手电筒的亮光,程衿独自摸索墙壁走出了这个热闹的场所。
她独自倚靠在走廊的玻璃门上,外面凛冽的寒风带走了玻璃原本的温度,刺骨的凉意顺着紧贴的后背爬上肩膀,在她的心脏处狠狠捏紧。
程衿仰头看向外面的风雪,肆虐的寒风刮不起她心上的一丝波澜。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手上的时间——原来距离婚礼正式开场还不到一小时。
她担心自己这么早就辞别扫了兴致,无奈又把手机重新塞回口袋,慢慢走回大厅。
还没等够到大厅的把手,大门竟然从内部突然打开,迎面出现的是两个年轻人。
“快快快!”
其中一个年轻人捂着肚子,一只手支在另外那个年轻人肩膀上,脸色惨白。
状态较好的那个年轻人手忙脚乱搀扶着出来,嘴里还在小声抱怨:
“我说了吧,没见过的东西少吃,这来头不清楚的糕点真是吃不得。”
程衿听见两人似乎是在议论徜徉梦的糕点,立刻上前一步想要问清楚:
“二位这是出什么事了?”
身体正常的那个年轻人看见程衿后情绪随即激动起来:“你就是做这个糕点的老板吧?你们家做饼干怎么完全看不出馅料的啊?”
程衿:“饼干?您说的是状元饼吧?”
“我不管什么饼,你做的时候加了核桃进去怎么特地不让人看出来,还藏得那么深干什么啊?”那个年轻人态度有点咄咄逼人。
“因为是馅料啊,又不是撒在外面的装饰,夹在饼干里面当然很难看出来。”
“反正我不管!我朋友他核桃过敏,这下稀里糊涂吃了你家的饼干,医药费你总要负点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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