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才不会对我画饼by桑不竹
桑不竹  发于:2025年0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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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长老敛眸:“他们那些老家伙是活腻了吗?会干出这种自毁名誉的事?”
怀抱书卷,一贯温柔的伍长老斟酌着用词,适当开口:“也许将消息传或是不传给六宗都不重要。”
童子模样的秦长老抬眸问:“怎么说?”
“此次的宗门任务关联天机榜,是难得的四星级任务。”马长老垂着眼,有条不紊得擦拭着自己的锤子,话却是点到为止。
五星是目前为止天机榜发布的最高任务级别,他们一群初出茅庐的小弟子,一上来就是四星。谁看了不称一声奇。
能混上关山月长老的,哪个人不是修真界一代天骄中的佼佼者。稍微细想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自声听百余年前问世,就直接和天机榜关联了。天机榜的任务虽然偶尔会和宗门任务相关。但指派新弟子,还是如此高星级的任务,还真是第一次见。
就像是有人刻意为之。目的不难猜,新弟子去调查,就更方便幕后之人隐藏其背后的真相了。
“这次的任务是由哪位长老负责查看的?”谢明烛睁开了雾霭氤氲的眸子,淡声询问。
关于宗门任务,关山月一向是每个月每个长老分几天的。这几天刚好轮到了小陶长老。小老头板着一张脸,没想到火直接烧他头上来了。
“是我,但那日我查看时,确实只是个一星任务。不知为何今天看,又变成了四星。”小老头满脸困惑。
一星到二星的任务给他们练手是合适的,所以他当时也没太在意。哪知道祸从天降,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陶仙坞的一世仙誉可就真毁在这了。
“那…那些孩子要叫回来吗?”洛长老最是外冷内热,几乎是一下子就想到了他们面临的风险。
岂料,谢明烛却摇了摇头,温声道,“且慢。”
虽然担心这些初出茅庐的孩子们会应付不过来,但谢明烛都发话了。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又通过邮寄的方式给宁春愿和明净寄了很多符纸、丹药。
他们商量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个消息拦在关山月和殷都陛下之间。
一者是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二者是怕有人狗急跳墙,让他们的线索断掉。
毕竟这种事情绝对不是如雨后春笋般一夜拔地而起的,而是经过多个朝夕形成的。单凭这件事可以瞒着这么久来说,其背后就绝不可能只有一人或一个势力。
谢明烛将此事交给了将气愤挂了满脸的陶长老,让他先从关山月查起。
与此同时,皇城殷都。
明净和宁春愿奉密诏,正坐着陛下御撵前往皇宫。
声听自那日梦境后,确实无法往外界传递消息了。宁春愿和明净匆忙离开的原因当然也有此。
再者他二人,一人心有所属,一人佛法断情,确实不适合以壁人的身份留在村子里。
“明师弟手上的信物,可是小师妹所赠?”宁春愿轻声询问,嗓音柔和而细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之意。
他们刚进皇城,明净就找了一处空地,放了支竹蜻蜓,竹蜻蜓在天空盘旋不过片刻,他们就收到了殷都那位陛下的密诏,传他们进宫。
她并未曾听闻北佛释宗和殷都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无论是传闻还是他们所见,殷都的那位对修真界的态度真的是厌恶到了极点。
不过也不排除,释宗悄悄与殷都交好的可能。
“是与不是,师姐心中早已经有了定数,又何必问小僧?”
明净双眸含笑,打了个马虎眼。
看来是了。宁春愿咬着唇轻轻地笑了下,看来小师妹还真不简单啊。
也是,关山月内门之上又有几个简单的呢?她自己包括眼前这位明师弟,怕是也藏着许多秘密。
他们被直接带到了殷都那位的寝宫。门口穿着太监服的总管,看见他们来了,布满褶皱的脸上,立马堆满了笑容,快步朝他们走过去。
“陛下在里面等着呢。二位快进去吧。”随后推开门,朝他们做了个请的动作。
殿内装饰奢华至极,充分展现了殷都一贯的奢侈风格。雕梁画栋,精美的木雕与壁画随处可见,白玉铺就的阶梯在脚下闪耀着温润的光泽,碧石与彩玉镶嵌在墙壁和柱子上,目不暇接。
红烛摇曳中,一道颀长的身影逐渐靠近。面容也变得清晰起来。
薄薄的里衣勾勒出青年略显羸弱的身姿,眉如墨描,眼似耀石。如绸缎般丝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几缕碎发如羽毛般抚过殷红的唇瓣。
同样是病态的苍白,不似谢明烛月华流霜般的皎,而是带着带着致命诱惑的贵。
“给你们竹蜻蜓的人还活着吗?”沈听澜嗓音虽是漫不经心的,可当他问出这句话时,宁春愿明显看到青年浓黑的眼睫轻颤了几下。
明净浅笑答:“活着。”
沈听澜像是松了一口气,似乎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后面一口气说出来的话,倒显得敷衍多了。
“你们说的事朕已经知道了,在着手派人去查了。朕在宫外命人为你们安排了去处。至于后面的去留诸位随意。”
不觉间已被下了逐客令。宁春愿和明净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只得感叹一句,人皇果然不待见修真界的人。
屋内歇息的人皇,却罕见地做起了梦。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过梦了,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见过她了。
那时的他还不是现在万人之上的人皇,只是亲王一夜荒唐后的证明,敏感又懦弱。他的生母身份低微,在血统为尊的殷都,他的日子自然不会好过。
那是一个艳阳天,时间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因为什么事,和其他亲王的小孩起了冲突。
然后他被丢进了池子里。兴许是早产的缘故,他的身子骨一直不太好,他怕冷又怕热。明明是艳阳天,池子里的水却冷地吓人,让他只打颤,咬紧了牙关,却还是无法游上去。
就在他闭上双眼,想沉下去结束自己荒唐的一生的前一秒。他看见面容清冷的少女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池子,将他捞了起来。
后来,他才从别人口中知道,那日救他的少女,是皇城殷都唯一的公主,沈听遥。
几日后,少女独身一人来到王府找他,问他愿不愿意成为殷都新一任的人皇,庇佑殷都苍生。
那时,这个只到少女肩膀高的小少年生平第一次露出了微笑,眉眼弯成新月的弧度,语气有些天真:“你说的殷都苍生也包括你吗?”
少女似乎是被他的问题难住了,细长的眉毛拧成一团,好半响才回答,“当然。”
“好,我答应你。”
王府那也分明无月,可他却感受到了月亮的光泽。
人皇之位,这一坐便是半生。
“阿姐,月亮圆了,我们何时会再次相见。”
祭祀日这天,听遥和谢逢臣分别收到了关山月和宁春愿他们的消息。
关山月那边,经过这几天的搜查。内部加上先前的王西,一共有三人来自王家村,其中一人灵根正常,一人灵根虚浮,倒是很符合王西一样。
而殷都那边,却是一无所获。
也是查出了三个祖籍在王家村的,巧的是,他们都在朝廷担任着或大或小的职位,除却比常人聪慧些,倒是没别的异常了。
聪慧…?等等,既然灵根都可以换,那为什么脑子不可以?
听遥垂眼看着手上的来信,看来事情比想象地要棘手。
祭祀日这天,村子里的人要戴上随机挑选的面具,穿着成婚那日的喜服,载歌载舞。后随村长一起去他们之前梦境中去过的庙里,一一上香祈福。
当着神明的面,重新三拜高堂。
“外面是什么情况。”盖着红盖头的听遥,因看不见而不得不求助谢逢臣,入目全是红盖头的红。让她看的有点晕。
“没什么情况,还没到我们。”谢逢臣随口一答,顺便将手边的红绸往后拉了一下,线条绷地更紧了,也更加方便听遥感受他的位置。
变故突生,他们手中紧握着的红线,在这一刻突然断掉了。那一瞬,听遥感受到有无数道如炬目光直直地投向他们,像是被刀尖包围般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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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吹气
听遥感觉后背有些发凉,下意识挺直了身子,不知为何,原本厚重的红盖头却在这一刻变得轻薄起来。
看到了十分惊奇的一幕。
周围村民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下半身还保持着最初站立的方向,上半身却以千奇百怪的姿势,扭曲着,转向他们。
瞳仁泛白,眸光呆滞,却在不觉中好似靠的越来越近。
谢逢臣立马弯腰捡起手边断掉的红绸,将另一半递到了听遥手上。因为红绸是从中间断开的,所以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被迫拉近了不少,几乎是紧贴着的。
他温热的气息在瞬间将她包围,她眼皮张合的瞬间,那些村民又恢复如常,好似刚刚不过是她的幻觉。她再次被厚重的红盖头隔绝了视线。
“你可不可以帮帮我?”少女娇软的嗓音夹杂着丝丝恳求,在听遥耳边响起。
听遥摇了摇手边的红绸,谢逢臣感觉到轻微的晃动,将头朝她的方向偏了偏,“嗯?”
她垫了垫脚:“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兴许是气音的原因,让她的嗓音多了些平常没有的绵软感。
谢逢臣勾勾唇角:“没有。”
听遥哦了一声,便也没再开口,心下却是在思索声音的主人。她排在心里暗暗查了一圈,最终,透过红盖头,隔着人群将视线落在了右边的神像上。
“求求你,救救我。”少女带着恳求的嗓音更近了。
听遥唇瓣轻张,声音像被扼在了喉间,发不出任何声音。意识被逐渐剥离,她只能感受到脖颈皮肉被锋利的刀刃划过,濒死的感觉,刺痛感明显。
抓着红绸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指尖用力到有些泛白。
饶是谢逢臣也意识到了不对,指尖微动,捏了个清心咒。听遥的意识立马回归,但她还是下意识摸了摸颈部。刚刚的濒死感过于真实,让她有片刻的失神。
谢逢臣面色有些阴沉,眼尾却逐渐上挑,眉梢处却透着冷意,松开了握着红绸的手,双手结印,浮至半空,马尾高高束起,大红色的喜袍随风翻转。
将少女的红盖头也吹得掀起一角,露出清冷似玉的轮廓,以及微微仰起的细白脖颈。
一时间风声、雨声、雷声都在大作,听遥也在这一刻回过神来,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们想干什么?快停下。”有村民面露惊恐,朝他们扑来。
“快住手!神明之怒可不是我等可以承受得起的。”
“真是孽畜,我们生你,供你于神明学习仙术,修得为官之道,你们就是这样报答的吗?”
他们的面容逐渐扭曲,五官都混在一起看不真切,四肢骤然伸长,像动物一样爬行过来,速度却极快。
谢逢臣挡住周围不断涌过来的村民,听遥一步一步走到了神像面前,拿起周围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朝神像砸去。
这个村子漏洞百出,她早该察觉的。
宁春愿和明净的信中并没有明确提及沈听鹤,只能说明是沈听澜也不知道。殷都国师一向只在殷都命数有变动之际出现,诸如百年前的仙魔大战。
但殷都的命盘还在转,就说明沈听鹤还存活于世间。这一切也许和他有关。但绝无可能和神明沾上关系。若非要说,那也只能是人的欲念。
因为纪元大陆,无真神。
村子里根本就没有活人,他们早就被神像或者是其他东西吸尽了生命力,留在这里的不过是被锁在这里周而复始的残魂。
引着一波又一波的修士前来查探,最终无功而返。只得将这一切归咎于村俗的落后愚昧。
神像是源头,想要出去只能摧毁神像。百姓是怎样摧毁神像的呢?是信仰崩塌的愤恨,所以她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
捏着供盘里的瓜果,砸过去,霁青色的玉带从她的袖中飞出,将捡起地上四散掉落的红绸捡起来,绕在神像上,用香火点燃。
烛火星星点点自少女清淡的眸中升腾而起。神像出现了裂痕。听遥却因为这番动作,身体里的灵力正逐渐被抽空,就好像燃起的不是香火,而是她的灵力。
可她别无他法,袖中的手指蜷了蜷,加速玉带的动作。
村民们的动作也随着火焰的加剧变得更加猛烈。不顾一切地想冲向听遥所在的方向。
谢逢臣不知道在此处杀了他们会不会影响他们转生,所以出招只能是近乎防守的阻拦。少年红色的发带早已不知落在了何处,墨发披散而下,美地像是一幅清浅的水墨画。
他不仅要不间断地躲避,并还要时时关注听遥那边,让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许疲惫。
有一佝偻身影逆着人群,替他们挡住了部分冲撞上来的,已经不能被称之村民的怪物。
是陈阿娘,她的身形明明看起来比听遥还要纤弱,却还是拨开了人群,走到了她旁边。
原本堆满岁月痕迹的脸,已经被爪痕一样的伤疤取代,汩汩血液顺着她的脸颊留下。
“我知道你不是小坝,但还是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看见了长大后的小坝。”陈阿娘自顾自说着。
“我常常想,若是小坝还活着,兴许也会是你这般模样吧。但终究是我害了她。所以我不能再害了你。”
“罪恶由村子升起,便由村子里的人结束吧。”
陈阿娘说着,便向后倒去,烈火很快将她佝偻的身子吞没,燃地更甚。
其他村民因为陈阿娘的举动,攻击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停顿,像是在与自己的神志拉扯,纷纷半跪着,捂住耳朵,神色痛苦地哭嚎。
强劲的风将他二人吹出门外,谢逢臣从芥子袋中拿出长剑,在地上划出一段距离后,才勉强在崖边稳住了身形,却被随后吹过来的听遥一撞,两人排排从山崖坠落。
寺门在瞬间紧闭,像是被人从里面狠狠关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那时的王家村本来只是蓟洲靠近千层山方向的一个边缘化的小村子。那时的陈阿娘还不叫陈阿娘,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她叫陈云裳。
云想衣裳花想容里面的云裳。
村里的人每天也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过着自给自足的美好生活。
事情似乎是从她捡到那人后才发生的改变。
她记得,那是个难得的雨天。
王家村因为地势原因,所以多是晴朗的艳阳天。也因此多是旱季,食物也比较难存活。
所以在雨天遇见那个青年时,她认为这也是一种幸运。
春种时节遭逢旱季导致他们秋收时节颗粒无收。阿爸为了维持生计就跟村里组成的小队去打猎。因此被咬伤了腿,急需要一种生长在藤桥树上的药草来救命。
阿妈因为生她,伤了身子,只能做些轻活。于是陈云裳决定瞒着阿爸和阿妈自己去村子里的后山找药。
为了方便,少女特意换上了轻便一点的服装,柔顺乌黑的长发直接用发带高高绑起,露出清秀的五官,背着空空的药娄,向山上走去。
马尾在背后一甩一甩,清爽又利落。
后山地势复杂,她没来过几次,所以很快就迷了路。甚至还因为道路崎岖摔了几跤。原本觉得轻便的服饰也因为过于轻便而摔得破破烂烂。
偏生,祸不单行,她刚一起身,背后的药娄就随着咔嚓一声,直接从她瘦弱的肩膀滑落,她只来得及转身,瞪大眼睛,看着它滚入深不见底的悬崖。
短短半个时辰,陈云裳就从一个穿戴整齐,意气满满的少女变成了灰头土脸的落魄小狗。
她叹了口气,揉着摔得有些酸疼的胳膊,用树枝拨开前面的荆棘丛,继续向前走去。
忽的,她又又又被绊倒了,但是好像倒在了什么柔软的垫子上,因为有些害怕,所以她的双眼依旧紧紧闭着,指尖胡乱一摸,湿湿的,热热的,有温度的,是个活人。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一张极为漂亮的脸。
那人眉目像是她在村长家的看到的画一般精致,颜如冠玉,一脸的清贵像。此刻他的双眼紧紧地闭着,剑眉紧缩。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陈云裳朝他吹了口气。
尽管话本里仙女吹的是仙气,她吹的不知道是什么鬼气。却还是惊奇地让那人幽幽转醒了。她有些兴奋。
他的眼睛也如同想象中那样好看,倒影的是,陈云裳凑近了些,居然是她的面孔。
“你在干什么?”那人嗓音冷淡,原本紧锁的眉拧地更厉害了,看着陈云裳花猫一样的脸,眼中不□□露出一丝嫌弃。
“我...”陈云裳支支吾吾还没想好措辞,倾盆大雨就哗哗啦啦落下,直砸地她一个激灵。她脸上沾染的泥土直接被冲到了那人素白色的衣服上。
留下一个又一个泥泞的小泥花。
“你,先起来。”
“哦,好。”
陈云裳刚支起身,准备起来,又想打喷嚏,她下意识伸手捂了一下。脑袋又瞌回了青年温热有力的胸膛。
像是被嗑疼了,她不自觉发出小猫一样的嗷呜声,眨巴着小鹿一样的眼,有些无辜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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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衣裳花想容。”--李白《清平调·其一》

第20章 小猫
少女的五官并不算特别出挑,但组合在一起就有种莫名的灵动感。雨水沿着她那纤细修长的眼睫毛滑落,她眨眼的动作轻柔而频繁,宛如一只刚被雨水打湿的小猫,湿漉漉的样子既可怜又可爱。
“蠢死了。”那人说着伸手捏住了她的后颈,奇异般地将她平着提了起来。
没人知道,后颈是陈云裳的敏感点。她咬紧下唇,僵直着身子,动都不敢动一下。只能瞪圆了双眼,怔怔地看着他。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托起来了一样,然后被那股力道引着站直了身体。青年这才单手撑地,站了起来。原本沾满泥泞的素白衣衫也在瞬间恢复如初。
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充满贵气,一看就是锦衣玉食的小少爷,与后山荒凉的景物以及她都格格不入。
他的个头很高,陈云裳仰起头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下巴,尖细而轮廓分明,每一处都突显着一种雕琢的精致感。
雨水在这一刻似乎停止了。身上湿漉漉的感觉也消失了,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爽感。原是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隔断了他们之间的雨水,并顺便帮她烘干了衣服。
她的神色中有好奇,不禁开口询问:“你是谁?”
青年愣了一下,关于自己身份这方面的内容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再往深处细想,头就开始痛了,是那种像针扎一样的,细细密密的疼。
他的神智有些恍惚,身形也开始摇晃,像是下一秒就要倒下。陈云裳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上前一步扶住了他,清脆的嗓音中透着些许关切。
“你怎么了?要不要坐下来休息一下?”
话刚说完,陈云裳就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头,神色看起来有些懊恼。
因为下雨的缘故,泥土被冲的软烂,一片泥泞。根本没有可以坐下休息的地方。好了,他是不是又要嘲笑她了?
意外地,青年没有嘲讽她,而是应了声好。声音好听是好听,就是听起来有点虚虚的。
只是,他为什么这么理所当然地把全身的重力都压在她身上啊!!陈云裳被压地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却又不能把他丢下,只能不满地轻哼了一下。
陈云裳咬着牙,有些吃力地扶着“软若无骨”的青年靠在了一棵树下。手上的力道没收住,只听咚的一声,他的头被撞在了身后的树上。
他闷哼一声,白玉似的簪子从发间滑落,她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只看得玉簪子从她指尖滑落,打了几个转,被泥污了满身。
陈云裳心中生起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内心不知为何,有些慌乱,她只是下意识觉得不该是这样的。可到底是怎样,她又说不清楚。
青年抬眼看向陈云裳,忽的开口,“我记不清了。”他将腰间的玉佩取下来,递到陈云裳的手里,上面刻着一个方字。
想来应该是他的姓氏。
陈云裳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应她最开始的问题。
他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染了点泥土,青丝四散,不知是不是错觉,陈云裳感觉他的眼眸也被染上了雨气。看起来有点可怜。
像是知道陈云裳要问什么,他又接着开口,“我没去处了。”
“那从今天起,你就叫方想容好不好?”云想衣裳花想容的方想容。
陈云裳是典型的嘴比脑子快,刚说完,她就后悔了。
也不知他是看出来了,还是没看出来,很快地点了点头,让陈云裳反悔的话,咬死在唇齿间,有种不上不下的咽气感。
陈云裳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也不知这雨何时才能停。
等等...雨?陈云裳将目光缓缓地转向了方想容。
少女周身虽然是干的,衣料不至于紧贴着身体,但她先前因为摔跤,衣服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和泥土黏在一起,不免显得有些狼狈。
如此这般实在称不上好看,方想容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怎么了?”
陈云裳抑制住自己想打喷嚏的欲望,吸了吸鼻子,含糊开口:“方想容,你是不是会仙术啊?”
虽说心里是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说出的话,但陈云裳叫的还是极为顺口的。
露出来的双眸乌黑水润,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方想容这会已经缓过来了,起身,将自己素白色的毛绒披风解了下来,披在了陈云裳的身上。青年不紧不慢地打着结,削瘦的指尖偶尔会擦过她柔软的下颌。
期间,为了方便方想容的动作,陈云裳轻轻抬起下巴,眸光带着期待,紧紧追随着方想容。
只等他一声令下,就准备拉着他去之前在山崖上看到的药草,当时因为地势太陡峭了,她只得放弃。
但若是方想容会仙术的话,那这些就不是问题了。
方想容将细绳穿过,打好结,将披风往里拢了拢,装了一下,淡声开口:“会一点。”
陈云裳唇角上扬,露出了上山以来第一个笑容。
“那你能帮我个忙吗?”陈云裳先是露出了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后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自顾自地重重地点了下头,直接扯着方想容就向之前看到药草的山崖跑去。
她都让他叫方想容了,他没记忆还没去处,那现在可不就得她说了算吗?所以帮她取草药这件事,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冷冽的风吹起少女的发梢,划过他的颈脖,留下柔软轻痒的触觉。一片又一片的泥泞随着他们的动作,溅落在他们不经意间贴合的衣摆。
少女纤细的身影被隐藏在宽大的衣袍下,青年树起的灵力屏障将雨水阻隔在外,她扯住他的衣角,带着他向前跑去。
两道身影渐渐重叠着,消失在密林森森的雨幕中。
“等会到我家了,你就说是路过,帮我采药的时候受了伤,其余的什么都别说知道了吗?”
回村的路上,陈云裳絮絮叨叨地跟方想容叮嘱着,也不管他到底有没有记住,反正先输出一顿就对了。
“还有,我阿爸阿妈要是问你叫什么,你就说......”
“方想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又接了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的方想容。”语调慢悠悠地带着点不以为然。
陈云裳脸颊不知何时染上了浅浅的一层酡红,她捂着发烫的脸颊,低垂着脑袋,突然安静了下来。
糟了,被发现了。她只能庆幸,幸好是晚上,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
月光照拂在少女的身侧,她的心事,只有月亮知道。不,月亮躲进了云层,月亮也不知道。
陈云裳刚走到庭院,就见通明的灯火将院子照地透亮。阿爸和阿妈正坐在进门的地方。
“去哪了?”陈阿爸冷着一张和陈云裳相似却发灰的脸,语气难得有些生硬。
陈云裳被他看地有些发怵,但还是从方想容手中拿过了药草,兴冲冲地跑过去,献宝似地递给了云娘子,“阿妈你看,我找到了医治阿爸的草药。”
阿妈姓木,云是她的名,王家村重男轻女,嫁夫随夫姓,但陈阿爸却不在意这种传统,偏要叫阿妈云娘子。
小陈云裳问为什么,那个一向沉默少语的阿爸摸了摸她的头,说了很多,她只记住了最后一句。
因为木是她的姓,只有云是真正属于阿妈的。
陈云裳抱着云娘子的胳膊软着声音糊弄了一下,说保证下次绝对不会这样了,就揭过了这件事。
顺带交代了一下方想容的来历,陈阿爸和云娘子感激地跟方想容道谢。然后云娘子拿着草药去煎药了,方想容扶着陈阿爸回房,陈云裳回去换了身衣服,准备给方想容收拾房间。
这边,陈云裳弯着腰清扫着灰尘,累的哼哧哼哧。一转头却见方想容轻咳着走进来,眉头紧锁,脸上是毫无掩饰的嫌弃之色。
陈云裳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道,“过来帮忙啊。”
方想容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解,随后伸手捏碎了一张黄色的纸,原本布满灰尘,且杂乱的房间在瞬间变得无比整齐。
这一举将她的行为更衬得像个傻子,陈云裳盯着手中的掸子陷入了沉默。
随后快步走了出去,路过方想容的时候,冷哼一声,“有仙术了不起吗?”
下一秒,像是为了印证陈云裳的话,她被绊倒了啊啊啊,她因为走得太着急,被门槛绊倒了。
想象中与大地亲密接触的熟悉感并没有到来,与之靠近的是方想容身上淡淡的药草香。她紧紧扒住了方想容的手臂,才不至于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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