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兮美人(重生)by春潭砚
春潭砚  发于:2025年0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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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夭深以为?然,扭头看屋檐落下?的金光,听外?面又响起叫喊声,雄浑有力,也在卖五彩糕,笑了笑,古朴又强劲的生命力,她从心里欢喜。
酒足饭饱,分别出?发?,太子清又交代风岚清一定好好看着桃姜,不能乱跑,大?概一路上瞧对方活蹦乱跳的模样,也有几分操心。
“若是找到人,千万吱会一声,我在东边也打听,对方不认,不要强迫,毕竟许久不见,也不知深浅,此地?离齐甚远,万一出?事,鞭长莫及呀。”
风岚清发?现太子对姒夭的关?心,远远超过普通朋友,想来俩人才见面几天,自家公主?啊,果然招人。
不过他在安国待过多年,武艺高强,因此并不担忧,只要自己在,对方一定安稳。
他陪着她,先?从西边的铁铺开始,让姒夭等在外?面,自己去问,有没?有近日从外?面新来的匠人,想打一副玄铁刃。
铺里烈火融融,对面赤裸着膀子,扯嗓子回,“小哥,你也不看是什么地?方,谁大?老远到这来受苦啊!没?有,没?有。”
一连问了几家,全是相?同?答案,打眼去瞧,各个黑头涂脸,却不像外?地?人。
姒夭并不气馁,找人本就?如?大?海捞针,全凭坚持与运气。
直到傍晚,他们才往回走。
距离蒹葭馆百米之地?,见到三五个形色匆匆,商贾打扮之人,也在住店,正与萱瑜女郎说话。
擦身而过,姒夭扫了眼,其中有个人儒雅随和,十分眼熟,半天想不起来,回到屋里又不停琢磨,终是灵光一现,哎呀,不正是燕国的中大?夫——淳于敏嘛。
与芸霁乡主?早有婚约的那一位。

风岚青端酒过来,放到案边,席地而坐,“公主怎会见过。”
姒夭抿口酒,慢悠悠回:“就是那次在燕于飞啊,淳于敏与燕国太?子兰,公?子青几个人一起,而且他还是芸霁乡主未来夫君呐。”
说?着?笑起来,想来对?方言谈举止文雅,乡主嫁过去不会吃亏,倒是这位中大夫有苦头吃了。
风岚清点头,“原来如此,乡主的?未来夫君啊。”
他说?得意味深长,惹人深思,姒夭抬眼望,寻思上次岚清陪着?芸霁,俩人关系变得十分?亲昵,如今看来,该不会——生出情意吧。
姒夭见惯男女之事,自然敏感,但风岚清才讲过无儿女私情,也没心上人,也许自己多虑。
“哪里不对?吗?”她故意试探,随口道?:“我看俩人挺般配,若能早日?成亲,没准燕国边境的?事就解决了,咱们从齐出来时,众人都说?要打仗呐。”
风岚清苦笑了下,“公?主说?的?对?,连公?主都能想到的?事,想必上卿也能想到吧。”
话里有话,姒夭怔住,“岚清,你是不是有事啊,快告诉我,别让人猜。”
对?面垂眸,将酒一饮而尽,“殿下一直操心楚郡守的?着?落,可?能没在意外?面传言,其实我很早就听?说?齐王有意让乡主早日?完婚,大战之前结亲,不用?再打仗。”
又是联姻,送女子出去,无论何时何地都一样。
姒夭叹口气,用?手撑住脸颊,瞬间无精打采,“不知有没有人替芸霁做主,她那位冷心冷脸的?表哥会如何。”
如何——风岚清冷笑几声?,这世上又有谁能摸透丰臣的?想法。
雪家与丰家世代交好,不照样舍去,表妹嫁到燕国,门当户对?又算不上辱没,何必插手,更何况一场联姻平定一次战事,无论如何都划得来。
屋门吱呀响,太?子清与景翘,丹启进来,外?面太?热,他忍不住拉下领口,又怕有失礼仪,赶紧松开手,坐下大口喝酒,景翘一边扇着?风,也是汗流浃背。
“女郎,我们可?把东边翻个遍,依然没找到你的?恩人啊。”
姒夭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大概从小到大都没吃过奔波的?苦,如今和?个街边小贩似地,笑嘻嘻递过手巾,“找不到就找不到嘛,何必把自己累着?。”
清顺手接来,往脸上擦了擦,一路上彼此亲近,倒也忘记男女之别,真像兄妹似的?,“唉,不是妹妹说?的?,一定要找见?想报恩。”
风岚清看着?那条手巾在两人手中递来递去,十分?眼熟,不正是他在树林里给公?主擦汗的?,如今又被对?方送出去。
心里不舒服,又怨自己小心眼,自从来到楚宫,身心都属于主人,竟在意一条手巾。
直到几人用?完饭,清看时辰不早离开,却将手巾留下,姒夭小心收起,准备清洗,眉目又舒展开来,情绪起伏太?快,竟因为一点小事,实在辱没暗卫的?身份,不过人非草木,又怎能控制住心啊。
实在有点可?笑。
白天太?累,这夜众人都睡得沉,姒夭睁眼已是蒙蒙亮,她打着?哈气,靠在软枕上发呆,屋里浮起一层寒气,安国的?天气就是奇怪,白日?能把人晒成干,早上却又冷,起身披外?衣,下榻看壶里的?酒热不热,喝上两口。
还没来得及放到嘴边,又听?外?面响起窸窣脚步声?,愣了愣,大清早绝不是店家,街道?上也没叫卖,莫非客人,时辰不对?啊,顺手把酒盏放下,偷偷拉门去看。
果然顺着?门缝瞧见廊下站着?三五个身穿玄衣,身材高大之人,竟有几分?眼熟。
但离得远,太?阳又未升,不好认。
忍不住好奇,蹑手蹑脚出来,站在拐角的?墙后,看那些?人朝前走几步,敲开另一家屋门,鱼贯而入。
正是昨日?见到燕国中大夫的?住处。
她愈发觉得蹊跷,快步往前,眼见要到屋外?,忽从檐上飞来一道?黑影,手上带风,直抓向肩膀,姒夭吓得后退,想叫又不敢,身子止不住晃悠,正要跌落之时,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扶在腰际,整个人落到对?方怀里,又见另一道?黑影飞到前方,两个影子在院中翻飞,再各自分?开。
“你们倒底是何人,敢在我家主人屋前偷听?。”
姒夭回过神,顺声?望去,对?方已落在院中,脸上戴着?玄铁面具,黑飒飒得吓人,她又瞥了眼旁边的?风岚清。
有对?方在,心里顿时生出底气,气势汹汹道?:“别不讲理,我才没偷听?,就是早上起来,想到院子里走走,昨天喝的?酒太?多,不舒服。”
见人家不吭声?,毕竟理亏,又换副笑脸,“这位壮士,你看我手无缚鸡之力,哪会偷听?,再说?我与你家主人也不认识啊。”
对?方冷笑几声?,“女郎莫要强词夺理,你虽不会武功,可?身边这位随从却厉害得很呐。”
“我家随从厉害,也不等于我就有本事到处打听?别人秘密。”语气越发温柔,像个可?怜又可?爱的?邻家女孩,“壮士莫怪,我们马上就走,你功夫如此好,肯定知道?我刚才只到门口吧,无论你主人说?什么?,我都听?不到的?。”
她每次这样说?话的?时候,谁也肃不起脸。
对?面似乎也觉得自己过于谨慎,拱手道?:“那就请女郎快回屋。”
姒夭笑盈盈应声?,伸手去拉风岚清,俩人离开。
门刚关上,扭头便问,“岚清,你刚才与那个人交手,觉得他武功如何!”
“很不错,虽不说?一等一,但也有些?本事,尤其掌力之大,比一般练武之人还要强。”
姒夭低头寻思会儿,“确实如此,幸亏你来了,要不我得被劈死。”
竟笑起来,满不在乎,惹风岚清诧异,不由得担忧,“殿下别再如此莽撞,万一我来迟,真出事,属下——跟谁都不好交代呀。”
姒夭瞧他着?急,可?爱得很,“风侍卫,从没见你慌过神啊,有你在身边,我才不怕,遇到再厉害的?人,尽管躲你后面就好了。”
简直像只小猫,看到好奇之事便忍不住往外?窜,遇到危险又跑人身后藏起来,风岚清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好像被爪子挠了下,又觉得僭越,如何能把殿下比作动物。
“话不能这么?说?,出门在外?,处处小心才是。”
一边倒上酒,递过来,看对?方眼睛滴溜溜转,不知寻思什么?,又问:“风侍卫在安国时间长,依你看,那几个黑衣人是谁?”
“应是安国的?官员吧。”
安国权贵来拜会燕国中大夫,也不稀奇,只是为何不白日?来,不晚上来,偏偏挑这个时候。
到底国与国之间错综复杂,不是自己来此处目的?,她又叹口气,“算了,想别人的?事没用?,人海茫茫,不知何处去找那个铁匠,我看安国很少有外?面来的?人,太?苦了,谁都难以适应。”
风岚清附和?说?对?,沉默半晌,又开口,“说?起外?面来的?人嘛,刚才那个人的?功夫倒像——”
“什么?意思?”姒夭对?此一窍不通,不解地问:“武功还分?本地的?,外?面的?啊。”
对?面笑道?:“主人有所不知,武艺也分?不同流派,安国与戎狄接壤,本地游侠壮士强悍凶狠,不在乎一招一式的?胜出,中原功夫则更讲究行云流水,见招拆招,再到燕国,又染上胡人之气,刚才那位壮士的?身手,很像来自中原。”
侠客本就各国奔走,广交朋友,但姒夭仔细回想,清楚记得在燕于飞时,中大夫身边并没有侍卫。
“手劲大,来自中原——”她喃喃自语,冷不防问:“风侍卫眼明手快,刚才与他打斗时,可?有注意到对?方耳后有何不同。”
风岚清想了想,“好像长着?片红印,但不确定。”
当初雪伯赢曾偷偷告诉姒夭,萁冬耳后天生带着?胎记,又是打铁出身,手力极大,难道?会是他。
却不知怎会成为燕国中大夫的?侍卫,实在奇怪,无论如何,总算有眉目。
她狡黠地笑了下,“风侍卫,帮我个忙。”
一边又喝下好几盏米浆,只觉整个嘴中都是香甜,”哦呦,安国也有甜东西嘛。”
对?面眉眼弯弯,”我在里面放了雪山蜜,殿下喜欢吗?”他看着?她,不经?意柔情缱绻,轻声?道?:”何谈帮忙啊,尽管吩咐。”
芒种节在安国十分?热闹,百姓足足要乐上好几日?才成,这日?风岚清走出屋子,正准备吃饭,瞧满堂无人,只有个男侍从站在门口,笑嘻嘻往外?望。
他清清嗓子,那位才听?见,满脸喜气未散,连忙端菜,“对?不住公?子,街上太?热闹,我就多看两眼。”
风岚清笑说?无事,听?门口传来女子轻言细语,还有卖瓜女郎清脆叫卖声?,莺莺燕燕,不绝于耳,看对?方黝黑脸上红彤彤,心里也明白,“出去热闹吧,大过节没必要伺候我。”
今天的?客人脾气真好,侍从赶紧施礼,一边从小厨里端来酒肉,往桌上放,“多谢公?子,那我就去闹会儿,哎呀,你不知道?,今天店里没人,大家都去玩了,我看与你一起的?公?子也早早出去,那位女郎怎么?不见啊。”
太?子清与景翘,丹启一大早又去寻人,只有姒夭与他留在客栈,风岚清抿口酒,“我家主人昨晚睡得不大好,今日?要补觉。”
说?着?垂首,专心致志吃饭,对?方的?心早就飞走,脚底抹油,一溜烟不见。
方听?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素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余光见淳于敏从后院而来,旁边还跟着?与自己交过手的?武士。
公?主要找之人。

第78章 颜如舜华(四)
淳于敏一行人来的大堂,张口叫店家上饭,等半天无?人应声,说来在?安国做生意也有趣,实在?没?个规矩,竟一个侍从都不留。
风岚清瞧对方满脸囧样,起身道:“这位公子,若不嫌弃的话,不如?与我挤一挤,今日点的酒肉太多,吃不完浪费,店里人都出去热闹了,芒种在?此地可是大节,各位多担待。”
说罢与带着?玄体面具的侍卫对视了眼,那位自然认出他,想开口拦,却?见中大夫笑回:“多谢公子,恭敬不如?从命,我们今天还有事,需要东西垫肚子啊。”
一边大踏步走来,相?互施礼,彼此攀谈,聊些安国的风土人情,倒也愉快。
推杯换盏,风岚清瞧了眼铜壶内所剩无?几的苦酒,叹口气,“唉,今日与公子有缘,只喝这些?如?何能够,且等等,在?下到后面拿新酿的来。”
起身朝后去,没?多久便响起脚步声,他故意停在?院中,果然看见那位戴着?玄铁面具的侍卫紧随其后,风岚清笑着?拱手:“壮士来了。”
对方也回礼,“阁下在?临走之前,故意将手放在?剑上,朝我看一眼,难道不是想让在?下跟着?!坦白说,你到底是谁?对我家主人有何企图。”
话音未落,呼啦啦掌风已?到近前,他立刻躲闪,心里怦怦冒火,自己?以礼相?待,人家居然上来就打,遂出手接招。
只见两个黑影在?庭院上下翻飞,越战越酣。
交手几个回合,便知人家武功在?他之上,奇怪的是招式虽狠,却?留有余地,且始终未拔出剑,不禁诧异。
忽见对面后退几步,露出破绽,他抓住时机,一拳打去,深知自己?手劲大,必能将人擒住,腾冉听见清脆声音响在?耳边:“麻衣如?雪,美如?英。”
心头一惊,手上松懈,反被对方压倒在?地,浑浑沌沌,脑子空白,仍去追寻那个声音,却?见一个身穿鹅黄曲裾的女子俯下身,盈盈笑着?:“萁冬侍卫,是你吗?”
她发髻间的步摇垂坠,如?一团秋叶连成?串,潋滟了金箔流转。
想问是谁?如?何知道这句话,还来不及出口,脖子便被一把拽起,转眼又扔进屋内。
再?抬眼看,刚才那位俊美侍卫挡住屋门,谦逊有礼,“多有得罪,我家主人找你有话。”
他缓过神,方才颤巍巍站起,又见到浑身鹅黄的女子,正从案几上的温壶里倒酒,朝自己?招手,“壮士快来这里坐,喝点酒压惊。”
想来就是刚才所听到的主人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整理衣襟向前,先拱手,“女郎,你我素不相?识,为?何要?让侍卫带我到这里——”说罢沮丧地叹几声,“罢了,技不如?人被抓,要?杀要?剐,随便吧。”
言谈举止倒是个爽快人,身材又生得魁梧,果然像条汉子,姒夭目光已?落到对方耳后红斑,心里愈发确定?,温声暖语:“壮士说的什么话,我是有事相?求,但又不好直说,才出此下策,你想想,若要?杀你,何必大费周章,还有那句——”
话到此处,对面立刻怒目圆睁,“这正是我要?问的,你如?何晓得我的名字!”
姒夭笑笑,“萁冬壮士,你还没?忘记自己?的主人,雪家大公子,雪伯赢吧,是他让我来。”
对面愣住,雪家已?被灭族,连无?辜的女公子都?死了,难道大公子还活着?,激动得连声音都?变了调,“女郎可不许骗我,我家大公子——他仍在?。
姒夭还怕人家不认,准备了另套说辞,如?今看来完全用不上,江湖人士果然直来直去,没?那么多朝堂上的花花肠子。
“放心,活着?,只是被流放,好歹保住一条命,你家公子曾为?太子清伴读,由于太子到君王前求情,才免去死罪,他流放之时我凑巧见过,所以来寻你。”
对方蹭地起身,扑通跪倒在?地,男儿有泪不轻弹,却?是未到伤心处 ,眼眶不禁红透,“多谢女郎告知,总算让在?下心里舒服。”
姒夭连忙扶,“不过传个信,再?说我也有话要?问。”打眼仔细看,一身侍卫装扮再?加上面具,不解地问:“萁壮士,你不是在?铁匠铺嘛,为?何会到燕国中大夫身边做随从啊?”
“唉——”对方摇头,恭顺地回:“女郎有所不知,当时雪家出事,我刚好在?安国拜访友人,才躲过一劫,可惜形单影只,没?能力救人,只能眼睁睁看主人蒙冤。后经多方打听,知道此奏章乃齐国上卿子鱼所为?,恰巧听说齐与燕准备联姻,又在?安国外遇到这位中大夫,晓得正乃联姻之人,便设计让土匪在?山下绑了他,我再?去救援,成?为?贴身卫士,打算以此混入齐国,趁大婚之时,再?手刃仇人。”
瞧对面依旧呆呆地满眼疑惑,又耐心解释,“我怕有人将我认出,才毁容戴上面具,想来吓住女郎了。”
天下竟有如?此忠心之人,姒夭深受震动,“壮士此举虽英勇,却?太傻了,先不说齐子鱼只是个幌子,就算你跟随中大夫入齐,只凭你一个人也不能成?事,宫内遍布机关,高手如?云啊。”
萁冬眼睛一红,可不是嘛,只刚才那位看上去秀秀气气的侍从就差点把自己?打趴下,可誓言已?立,并不会因此畏惧,“即便死了,总算死得其所。”
“大仇得报才算其所,即便同归于尽也划不来,想他那样一个废人,怎能用壮士高洁金贵的命去换。”
她毫不掩饰地褒奖他,惹人不好意思,不禁憨憨地笑了声,“我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啊,贱命一条。”
姒夭将酒盏推过来,“谁说的,仁义礼信,世上难得,壮士如?此人物,便是最值得敬佩之人。”
对方越发不好意思,生为?一届武夫,从未被夸奖至此,抿口酒问:“对了,女郎刚才说有话,是不是与我家公子有关,奴一定?知无?不言。”
姒夭点头,忙将女闾之事说清楚,“雪公子曾对我说,以前羽往各国送美人,都?由壮士经手,想必你一定?知道里面牵扯的有谁。”
听到女闾之事,对面眸子立刻沉下去,机警地看向四周,小声道:“女郎,此事牵扯重大,我并非不信你,但客栈人多嘴杂,不如?晚些?,我来找你,而且中大夫还在?前面等,若太久不出去,也会引人怀疑。”
姒夭寻思也对,临出门前萁冬又对风岚清道:“这位壮士就不用跟我去了,我看你也没?什么好酒,到时再?难堪。”
想得挺周全,风岚清笑回:“今日幸会,以后还要?多多切磋武艺。”
萁冬寻思自己?乃手下败将,哪有资格与人家相?比,拱拱手,匆匆离开。
风岚清才关上门,看姒夭单手撑住脸,一只手在?酒盏边来回摩挲,不知琢磨什么,他瞧着?她,像个满肚子鬼主意的小猫。
“殿下——”轻轻叫了声,对方抬头,“嗯,什么?”
“殿下是不是觉得还有不妥之处,怎么找到人也不见高兴。”
姒夭眉眼舒展开来,“我高兴,但等不及,真希望白天快过去,晚上就能知道都?有谁。”
风岚清坐下,自斟自饮一杯,揶揄道:“殿下向来沉得住气,怎么到跟前反而着?急,说起来我还挺好奇,既然怀疑他是萁冬,直接问不就好了,干嘛费事打一架。”
“我当然有道理。”姒夭眨着?眼睛,满脸机灵,“你想啊,如?此隐秘之事,若在?平常状态下提起,对方咬口不认怎么办!你们比武之时,他全神贯注在?手脚上,叫一声才能看出真反应,省不少事。”
她笑盈盈说着?,眼角眉梢都?是小女孩恶作剧得逞的洋洋得意,风岚清忍不住乐。
他记得她在?楚宫的模样,虽锦衣华服,艳丽无?比,却?总冷冷淡淡,不容接近,倒不如?此时寻常衣服,面无?铅华,但生机勃勃,分外美丽。
“殿下,精神越来越好了。”
“是呀,现在?过得多轻松,自由自在?,等涵回到楚,女闾的事也查清楚,我准备去燕国。”用余光偷瞧对方,试探道:“风侍卫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去呀,两个女子在?外讨生活,还是需要?人的。”
从未认真与对方商量过,深知作为?暗卫,自始至终都?会跟着?主人,暂时保护自己?还可以,但涵还活着?,人家也许不同意。
风岚清有些?意外,早看出公主与过去不同,但不晓得人家为?何要?去燕,如?果公子涵能当上楚郡守,公主跟着?不也挺好,轻声问,“殿下想去燕国,以何为?生啊?”
“开个药馆或者衣服铺子,你也知甘棠的手艺好,我跟挚舍人又学草药,自食其力并不难。”瞧对方露出诧异神态,温善道:“风侍卫,你也知朝堂纷争,我素来不喜欢,如?今阴差阳错做成?桃姜,只愿过普通人的日子,当然——你不想去,也可以理解。”
语气坚定?,又露出惋惜之情,风岚清连忙接话,“殿下,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公子同意,在?下愿意永远守着?公主,去任何地方。”

风岚清并不是轻易允诺之人,姒夭比谁都清楚。
“真的——”立刻春风满眼,笑颜如花,“风侍卫若愿去燕国,我求之不得,可毕竟要开店,自食其力,一时?半会儿给不了你好日子呀。”
给自己好日子过,对?面?愣住一瞬,转而?笑出声,倒让姒夭也怔了怔,相处如此久,从没见人家大笑过。
风岚清眼里的笑意久久不散,道:“殿下,我要过什么好日子啊,身为暗卫,再苦的日子也习惯,倒是殿下走时记得把财宝带好,不行我还可以帮着藏掖,到时?饿肚子,只怕公主哭。”
语气戏谑,姒夭噘嘴,“少小瞧人,我非做给你们看,把日子过得红火。”
简直是个爱赌气小丫头,风岚清颔首,眸子里的笑意已融为一片缱绻。
他的眼神明亮又湿润,像被?春露打湿的草地,透着无限希翼与生机,自小与兄长练武为生,早就铸就一副铁石心肠,在刀尖上行走,寒光照铁衣,却不知还有如此舒心时?刻。
那一点温暖从心里溢出,他瞧着她,突然觉得对?方不再是高不可攀的公主,仿佛在某个时?空穿越的柔光里,她蹲柜边整理草药,而?他悄声而?立,准备招呼客人。
春光明媚,雁鸟嬉闹,真是一幅绝美的未来图卷。
风岚清侍奉公子涵多年,太了解对?方,假如公主提议,一定?会同意他离开,奔向那并?不未知的远方。
人生忽地有了方向,除了那不被?安放的信仰之外,又划出一道完美弧线。
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外面?一阵喧哗,立刻起身,推门见几个黑影咚咚到院中,像是被?人打飞,紧接着一团人乱糟糟冲进?来,俱是黑衣蒙面?,大?声叫嚣,“交出钱财——”
再抬眼又出现三?五个家奴打扮之人,应是从街上赶来,两路人马顿时?扭打一起,恍惚中瞧到一人正奋力厮杀,认出乃刚才的萁冬。
风岚清喊了句,“主人留在屋里,千万不要出来。”
飞身而?出,挡住冲向萁冬的利剑,俩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此乃客栈遇到劫匪,安国果然不太平啊,对?方足有二?十几人,全是训练有素,家奴肯定?不是对?手。
各自奋战,几回合下来,岚清虽处于上风,但旁边的萁冬明显力不从心,只听砰砰两声,魁梧身体跌落在地,一柄短刀迎面?刺来,被?他用剑逼开,还来不及起身,又有飞镖直入胸口。
噗地鲜血淋漓。
风岚清连忙一个转身,单手扶起对?方,欲杀出重围,余光又见几个匪徒闯入姒夭屋中,萁冬用尽全力将人推开,“风侍卫,保护女郎。”
他心急如焚,只得再次回到屋内,出来时?土匪已逃跑,只剩萁冬与受伤的奴仆倒在院中。
他快步向前,检查伤情,其中以萁冬的伤势最重,鲜血已染红整个身体,迅速用手巾包扎伤口,又掏出救命丸,塞他口中。
淳于敏与丹启也赶到,身后还跟着五六个身穿黛蓝色衣衫之人。
姒夭也出来,几个人手忙脚乱,将伤者抬入屋中,又派家仆去寻大?夫。
姒夭早看见萁冬的伤,实在严重,万一对?方没了,惋惜是回事,那女闾的真相岂不泡汤,顾不得别人如何作想,紧紧守在旁边,拿出从挚舍人处的创伤药给敷上,关切道:“壮士一定?要坚持住,大?夫马上就来。”
对?方动下眼皮,刚张口,鲜血便喷涌流出,她吓得直摇头,“先不要说话。”
对?方却等不了,嘴角抽搐,紧紧抓住床榻,气若游丝,“风——”
手一松,脊背挺直,晕了过去。
她伸手摸鼻息,幸而?还有气,但脉搏微弱,不由得担心,淳于敏上前,“女郎,今日过节,恐怕很难寻到大?夫,不如让我身后的几位侠士给他看一下。”
怕她不信,又走近几步,“噢,刚才若非侠士们出手相助,恐怕我们都被?土匪伤了。”
姒夭才回头,看见几个身穿戴蓝衣衫之人,站在门口,长相秀气,从未见过,寻思天下奇人异事颇多,没准就有救,来不及细想,连忙退到一侧。
那些人来到跟前,从身上掏出五颜六色的药丸,分别塞入萁冬口中,其中一位年长者叹口气,道:“恕在下直言,此人虽不会死,但也活不过来。”
姒夭忙问,“不死不活,什么意思——”
对?方叹气,“不就是活死人,虽是活着,但不能说话,不会言语,除了呼吸,都要用丹药维持,伤太重。”
她心里不服,“大?夫没来,如何确定?。”
那人缓缓起身,施礼道:“女郎,不是吾等自夸,即便请来大?夫,只怕还没我们医术好呐。”说着顿了顿,和旁边人交换眼神,似是得到对?方同意,接着自报家门:“在下乃墨者。”
墨家——姒夭心里一沉,当然晓得对?方厉害,不止武艺高强,医术也了得,恐怕除挚舍之外,再无人能相提并?论?。
心凉个透,女闾的线是完了,又可怜一个侠肝义胆之人居然被?土匪害死,身后的淳于敏也忍不住惋惜,“好不容易遇到如此好的侍卫,竟出这?种事。”
无计可施,只得先把萁冬安置在屋里,交给墨者,再派人报官。
淳于敏早认出姒夭,乃酒肆见过的丰臣枕边人,竟会出现在安国,还对?自己侍卫如此在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事到如今,只能顺着安慰。
“女郎,出去吃东西?吧,我看大?堂已收拾妥当,你担心也没用,还是交给墨者。”
刻意躬身,温文尔雅,“女郎可认得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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