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兮美人(重生)by春潭砚
春潭砚  发于:2025年0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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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着身后响在山谷里的马蹄声,心里一晃一晃。
忍不住回头望,也不知自己在看什么,好像怕这人突然丢了似的。
丰臣提灯笑,“殿下,我不会跑,你要是怕黑,再点一盏火吧。”
“可?别,三更半夜的,招人来。”
脱口而?出,细想?一下,又替古人担忧,以丰臣地位,就算被人发现,又有谁敢动。
努努嘴,给自己找台阶下,“今日?天气好,月亮又大又圆,眼看就进城,没什么可?怕。”
丰臣不接话,腿夹了下马,往前几步,与姒夭并?肩。
她方才看得?清楚,呀了声。
不知何时已脱下斩衰,身上?只剩一件齐衰③,哪有祭奠人还换衣服的,难不成披麻戴孝也能出花样,月亮底下一双狐狸眸子全是惊奇,丰臣当然看在眼里。
耐心解释,“斩衰为母亲,齐衰乃祭奠兄弟姐妹。”
“上?卿还有兄弟姐妹——”她记得?对方是独子,老夫人经?常念叨,只在上?官家有五六个表兄妹,包括芸霁在内,一个个生龙活虎,不解地嘟嘟:“人都好着呐,穿孝多晦气。”
丰臣声音又轻了几分,“殿下,我是为雪姬而?穿。”
姒夭怔住,仔细想?可?不是嘛,小?丫头已经?走了有两个月。
心里发酸,“上?卿,你——把她埋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气若游丝,像小?兽在夜里呜咽,他看出她的哀伤,如?此情真意切,大受触动,只不过才相处几个月的人而?已。
难道女子的心都如?此柔软。
“雪家如?今定?罪,祠堂与祖坟已被破坏得?乱七八糟,我叫人把雪姬葬在玉林花树外,地方隐蔽,每年好一起祭祀,如?果雪家将来翻案,再迁回去吧。”
翻案——谈何容易,姒夭早不抱幻想?,她知道对方在说客套话,也许看自己情绪激动,聊以安慰。
想?着雪姬,那个漂漂亮亮的小?丫头,不知死前遭过什么罪,咬紧牙,又恨起对面?人。
“上?卿既然要祭奠雪姬,穿的衣服就不对,你们本要在一起成为夫妻,为何不表示心意,穿斩衰,还特意换。”
丰臣听出话中有话,“殿下,我与雪姬的婚约乃当年两家族长定?下,彼此并?未有男女之?情,我从小?视她为亲妹妹,齐衰最符合规制。”
规矩,心里只有规矩,她一时火往上?撞,也顾不得?太?多,“上?卿此言差矣,你那样聪慧,就不知她对你有意,如?今人死了,你就装着哄哄她,穿个斩衰,让她在那边看着高兴,怎么不行!你的规矩还管到地底下。”
听起来倒没大错,可?在丰臣来看,简直闻所未闻,完全没道理。
“我既是兄妹之?情,自然要坦白告之?,雪姬在世时,碍于女儿?家颜面?,加上?两家之?交,我不好擅自退婚,如?今去祭奠,只剩我俩,难道还要对一个鬼撒谎!“”
姒夭撇嘴,这人与自己想?法差太?远,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反正凑不到一起,默不吭声。
马蹄声响在沉默不语的两人之?间,四周越发安静。
她像被人斩断精气神?,面?色苍白,浑身无力,如?一个纸人在马上?飘着。
丰臣明白人家在怨恨,恨他铁石心肠,不去救人,可?此事牵扯重大,齐子鱼上?呈的每条罪状都有证据,父亲又坐视不理,雪家根本逃不掉,可?没想?到雪姬会死。
毕竟身为女眷,只要在狱里等一等,如?今太?子清为伯赢求情,自然也能将她放出,却不知这丫头性子如?此烈。
那帮没脸的狱卒,他已派人收拾,不用再提。
历经?雪家一事,丰家名?声清明不少,倒是符合父亲预想?,便于改革,法治之?路,鲜血铺成,就算执法之?人——他自己将来也未知。
还剩齐子鱼以及虎视眈眈的冷夫人,必要留意,尤其公子庆来了,涵的事恐怕难保顺遂。
若再生变故,他又如?何向身边这位公主交代?。
到时对方又要气势汹汹来问,面?色通红,要胀破皮似地,每次那样怒火冲冲地望向自己,越发像在树上?熟透的蜜桃,竟有些可?爱。
回到家,乌羊过来牵马,姒夭转身往小?院走,丰臣喊了句,“殿下。”
她回头,看他站在湖边下,水波纹荡漾涟漪,映照他身上?麻服波光粼粼,像条刚跃出水的鱼。
挺滑稽,姒夭忍不住抿唇,也不过去,就站在一米开外,提高声音问:“上?卿,还有吩咐。”
“冷夫人已在宫中。”
晚风带着潮热气息,扑了人满脸黏糊糊,一个冷字却让姒夭心生寒意,并?不意外,对方入齐乃迟早的事,但还是担忧。
站在原地,轻轻叹气。
须臾之?间,对方已到近前,温声道:“我记得?允诺之?话。”
姒夭抬头,信不信也得?做出样子, “上?卿当然会说到做到了,再说——”话风一转,俏皮地:“锦夫人的肚子越来越大,你若不依,我便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在周王面?前哭哭闹闹,毁你齐的名?声。”
听着像威胁,语气却娇嗔,丰臣颔首:“谨遵教诲。”
他们说话,又开始并?肩,姒夭朝院里走,丰臣便跟着,自然而?然。
走进小?院,远远看见那桐树灯,冒出斑驳火焰,一片红光。
“夏天点这样的灯招虫。”丰臣蹙眉,“还是换简单的,我连冬天都懒得?用。”
“原来是上?卿不用的,才能到我这里呀,我还以为你未免招摇,竟是怕虫子。”
他驻足门口,负手而?立,“倒不是怕,但我自小?招虫,被咬得?厉害。”
“挚舍人说了,有些人体质如?此,家里来的,想?必丰夫人或太?宰其中有一个也很招虫吧。”
丰臣无奈,“挚舍人只会说,他那样的名?医,却解决不了问题,往常给我的驱虫灯,吃虫草,完全不管用,就连君上?招虫,御医都解决不了,每年必要到外边避暑躲虫,不在宫里,何况我呢。”

第69章 有女同车(七)
瞧他提起被虫咬,一副无奈模样,总算有些?人气,姒夭愈发?笑颜如花,听说齐王夏日必去安平,还专门修建别院,倒不知竟为这个。
想来天下说一不二之人,也会为?几只虫子烦心。
推开门,却不请他进来,天色已晚,男女多有不便。
进屋瞧甘棠坐在榻边春光满眼,不肖说,肯定知道丰臣送自己回来,又在胡思乱想。
果不其然,小丫头?拉她的手,“姐姐去哪里了?,冷不冷呀,和谁一起?!”
明知故问,姒夭不理,兀自坐下,“好妹妹,先弄水让我洗手,饿得很,有东西吃没?”
甘棠转身?,不大会儿取来匜与盘,放在案上,姒夭伸手,那水哗啦啦往下落,却看盘里雕着花鸟鱼虫,随水流叽里咕噜,各自打转。
活灵活现,可爱得很,不禁笑出声,“哟,何处弄的新鲜玩意,该不会又是乌羊——送的。”
“不是他又是谁。”甘棠将?匜放好,递来手巾,坐在旁边指着一条条扔在转圈的小鱼,揶揄道:“看看这做工,材质,岂是一般作坊能比的,姐姐我问你,刚才和谁一起?回来的呢?”
姒夭垂眸,白色手巾在掌心翻来覆去,“我都回来,跟谁有什么要紧,快搞点吃食,没山珍海味,弄烤枣也行啊,反正咱们有这么大个铜树灯,闲着也是闲着。”
甘棠秉持看破不说破的原则,抿嘴偷笑,“殿下,你的脸怎么红了??”
她脸红,没来由的事,伸手摸脸颊,哦呦——可不是火辣辣的,平白无故竟脸红!
甘棠笑弯腰,这丫头?,就会傻乐。
她推她走,“快去拿吃的,今天还没好好添一口饭呐。”
只在丰臣屋里乱七八糟吃了?点,心里有事又生气,压根不顶用,如今饿得前心贴后背。
却听有人叩门,笃笃几声,俩人面面相觑,甘棠起?身?打开,见乌羊舔着笑脸,立在边上。
“哎呀,刚才我与姐姐还说你来着,总隔三?差五送好东西,你看——三?更半夜竟又来了?。”
那位笑得越发?欢实?,刻意提高声音给人听,“奴一天到晚没事,能往院里多跑几回也是福气,这是上卿吩咐让小厨做的饭,给两位女?郎添夜宵。”
甘棠伸手接,接着赞叹,“上卿可真厉害,连我姐姐什么时候饿都能算出来,怪不到说天下第一聪明人呐。”
聪明也不是在这事上啊,姒夭在里面哭笑不得,知道这俩人又在唱戏,故意问:“屋外?是谁?还不快请进来坐。”
乌羊赶紧应声,“奴不打扰两位休息,晚上吃饱也好睡。”
说罢施礼,转身?离开。
她们打开食盒,足足三?层,汤肉,糕点,样样不缺,下面还放着消食贴。
不正是自己今日才给人家送过去的,姒夭撇撇嘴,原封不动还回来了?,又特?意将?吃过的菜重做一番,凑得规规整整。
“如此美味,不可辜负,今晚上咱们都吃光,反正我也不困。”说着大快朵颐,一边拉甘棠坐下,“你也别客气,以后离开,未必吃的上。”
甘棠顿了?顿,张口又犹豫,真搞不懂公主,雪家娘子在的时候就罢了?,如今那边人没了?,丰上卿的婚事明显没影,怎么不为?自己打算。
明明周围人都在撮合,老夫人与自己,还有个屁颠颠跑的乌羊,不都是同?条船上的人。
公主素来擅风情,竟不开窍。
“这位桃姜姑娘啊,只要稍微灵性点,便能勾住上卿的心啊。”
被称为?同?条船上的人乌羊送完饭,一边晃悠悠往回走,琢磨着与甘棠同?样的事。
他伺候丰臣多年,惯于看眼色行事,比段瑞安还敏感得多。
凡是好东西,一件件全搬到姐妹俩屋内,还派人修葺房屋,他要再?瞧不出来,岂不白当差。
只是自家公子腼腆,虽说在外?面杀伐决断,碰到这种事都糊涂,要是那位女?郎能稍微主动一下,不就成了?。
等俩人结成佳偶,好事一桩,他也可以放心回家过日子,老婆孩子热炕头?。
正美滋滋寻思,抬脚已入院,却见两个人影从眼前飘过,说是迟,那是快,一柄寒光凌冽的短刀已架在脖颈之上,直冒冷气,对面人凶狠道:“是谁,速速报上名来。”
乌羊吓得额头?冒汗,在自己家还问他,反客为?主啊,可惜刀在脖上,不得不服软。
“各位大爷,大侠,我——是丰上卿的近侍啊,哪里得罪你们。”
对面手上的刀似乎松了?松,另一个人冷冷地:“既是近侍,为?何没有令牌。”
乌羊差点气哭,“两位大侠,我在自家院子伺候二三?十?年,还需要牌子嘛!谁不认识这张老脸啊。”
哆哆嗦嗦往身?上摸,幸而找到一块玉,乃丰臣前一段赏赐,连忙拿出来,“各位请看,上卿给的绝顶墨玉,要不是这家人,能戴在身?上到处逛。”
一只手伸出,接过查看,又扔回来,在他身?上搜查,确保没任何武器才放开。
也不吭声,迅速退到两侧,像两个黑柱子。
乌羊颤巍巍直起?身?,借月光打量眼前二位,铠甲在身?,气势汹汹,铁青的脸似戴着面具般。
他呆在原地,不知该进该退,拜了?拜,“奴要去给上卿回话,不知各位勇士——”
“无论?何事,等我家主人离开后再?说。”其中一个淡淡回,语气不容置疑,乌羊寻思好啊,那就站着吧,只要留条命就成。
挑眼看前方屋内烛光,微弱一点,原是有访客。
看这架势,定非同?寻常。
烛火之下,榻边燃香,一缕青烟柔绕,有人提起?飞凤攀虎盉,将?酒倒入樽中,轻轻抿了?口。
“我好久不来与上卿说话,连如此美酒的滋味都快忘了?。”
“太子客气,我家酒不过普通,怎比得上宫里的琼浆玉露。”
丰臣说着,又给对方满上,“倒是臣许久没与太子见面,十?分想念。”
一簇火苗攒动,跃跃欲试,落在对面人极清秀的脸上。
细眉细眼,连嘴唇也是薄而透的形态,像是一笔一画描出来的太子,生了?副与君父不同?的模样,不似权贵,倒有十?足书生气。
“我今日也是有事来求,上卿不要嫌弃就好。”
丰臣抿唇轻笑,看对方的眼睛愈发?明亮,“太子尽管吩咐,何提求不求啊?”
对方笑道:“你若这样说,我更不敢开口了?,丰上卿,哦不,朝堂上以官职相称,私下里算来,我还比你大两岁,就唤你君泽弟吧。”
一边不停饮酒,垂眸似有难意,又不得不开口,“君泽弟,最?近朝堂上发?生的事,你也知道,熙熙攘攘,无非为?雪家,我与灵魄自小相识,他陪我读书,关系与别人不同?,本想替雪家求情,但深知罪证属实?,如今齐国在太宰执掌之下,依法治国,我身?为?太子,不能知法犯法,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何况灵魄与我一直在齐求学,罪不至死。我近日已上奏君王,至少留他条命,父王格外?开恩,传书给羽国君,将?他贬到荒蛮之地,几日后动身?,我——想去送行。”
丰臣点头?,“太子宅心仁厚,理当如此。”
对方摇头?,十?分无奈,“别人不知也就罢了?,君泽弟这样说,我可担待不起?,之所以敢壮胆去君父之前求情,全是当初君泽弟的主意啊。”
“我虽有提议,也是太子慈善,如今事态紧迫,还能到君王之前替灵魄兄求得一条生路,当然要归功于太子德行。”
齐王膝下有三?五个儿子,以太子清学识最?为?出众,但他性格柔弱,立储之前并不得君王赏识,实?在是其余几个皆不成气候,所以才选择清。
此次风口浪尖之时,却替雪伯赢求情,倒让齐王刮目相看,在齐国上下得到拥护,都说清宽厚仁爱,不愧为?帝王胸怀。
“君泽弟就不要给我戴高帽子了?,我与灵魄多年相识,也不忍心看他沦落到此种地步,临别送行算最?后心意吧,但有件事犯难,我曾托人问他还有何牵挂,只说了?两件,一来挂念妹妹尸体如何安置,二来还想见个人。”
见对方垂眸不语,又兀自抿口酒,眼里已有醉意,“这第一件事,我想君泽弟已处理妥当,只是后面,要你点头?才行,我也不敢擅作主张。”
“太子不妨直言,既已称兄道弟,怎么犹豫起?来,于公于私都不该啊。”
清顿了?顿,回:“听说君泽弟身?边有位美人,唤作桃姜——”
丰臣怔住,居然想见姒夭,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
身?陷囹圄,朝夕难保,大费周章托到太子就为?见美人一面,如果上次盛会,对方提到姒夭乃存心试探,这一次绝非此意。
雪伯赢啊,是真想见。
何时有如此交情,莫非由于她去了?天牢,危难之时,红颜相伴,他真不该放任啊。
眼见对方沉脸,太子清也觉唐突,连忙道:“我亦认为?此事不妥,哪怕灵魄之前与那位女?郎确有私交,但——如今毕竟已是你枕边人。”

第70章 有女同车(八)
“上?卿若为难,就当我没说吧。”清端起酒盏,又饮一杯,“我与你?难得相聚,不如聊些治国之策。”
朝堂风云,他们早有交集,清出自儒生,奉行?仁义?之道,对变法不甚了解,倒也不似雪伯盈那般激进,只是听之任之。
这会儿又肃起脸,比在君王之前还认真,丰臣笑道:“太子在忧虑燕国吧,此次雪家遭罪,也算给燕国公子青之死一个交代,但燕国民风彪悍,灵魄兄毕竟还活着?,会不会一定要他抵命,实在难以预测。”
清的眉头舒展开来,人都说?对方绝顶聪慧,果然百闻不如一试,不觉又举起酒盏。
“上?卿所?言极是,国家大事乃君王做主,如今已决定放逐灵魄,自然不会再改,若燕国举兵——”
“太子实在担心燕国,只要狠下心,将灵魄兄的命交出去不就行?了。”
对方一听,脸色大变,“君泽如何这样讲,大丈夫立与天地之间,必要言而有信,你?不正是一丝不苟的执法人吗!”
“既是如此,太子主意已定,又何必问我,燕国举兵,吾等自会应战。”他笑了笑,恢复之前的云淡风轻,“我齐有边境百万铠甲,又有鲍大司马坐镇,兵强马壮,太子不必忧虑。”
他自然不发?愁打仗,但众人皆知丰臣为顺利推行?改革,一直苦心经营与周边各国关系,尤其燕乃齐之后方,若打起仗,自然麻烦,所?以才来试探,却见对方并不介意,心中大石头?落地。
“只要有上?卿这句话,我齐便可高枕无忧啊。”
“在下身为臣子,自当尽心,不过?分内之事。”
清颔首而笑,烛火映在眉间,倒显出一丝无奈来,欲开?口又合上?,不好再说?。
丰臣心知肚明。
“我与殿下推心置腹,不妨直言,桃姜女郎确实是我身边人,不过?并未正式成亲,如今由?老夫人收为奴婢,待在家中,我知道她在羽国时,曾受过?灵魄兄关照,如今想再见一面,合情合理,我并无阻拦之意,但也不好随便答应,要以桃姜的想法为主。”
没想到竟有转机,听得这一番话,清连忙迎合,“那?就请君泽兄转达此意。”
对方却摇头?,“太子,如果我问,恐怕得不来真心想法,她顾虑我,即使?愿意也不好表明,不如让太子妃去,她们?也好说?话。”
想来一个平凡女子,却值得对方费心,清笑了笑,早听过?在酒肆之时,人皆传丰臣十分在意新来的美人,他不信,如今听着?,倒比传闻更甚。
“好,就依上?卿所?说?,刚好丽姬在家也总吵着?无聊。”
太子妃丽姬出身高贵,乃随国公室之女,性子单纯可爱,才与清完婚不久,听夫君讲要去见丰上?卿的枕边人,早按耐不住,好奇一介平凡女子,怎能得来天下第一谋士的心,立刻带侍女上?门,借口要看?老夫人。
吃饭谈话间,有意无意瞧那?对姐妹花,寻思确实美丽,难怪呐。
姒夭浑然不知,没想到还能和与太子妃扯上?关系,直到晚饭结束,对方身边的侍女冬琪敲开?院门,方恍然大悟。
她并未犹豫,很快答应。
事不宜迟,回去收拾东西,第二日便要跟对方出发?,一边的甘棠不明白,“姐姐可想好了,为何还要去,虽说?雪公子帮过?我们?,可如今什么时候啊,再说?——怎么给上?卿交代。”
姒夭一边收拾包裹,又抓把甜枣塞进去,笑道:“傻丫头?,太子又不是莽撞行?事之人,你?觉得丰臣会不知道,他竟然能放人进来,肯定同意呗,我为何不去!再说?还有事不明白,想问清楚。”
甘棠看?对方心意已决,只能帮着?收拾,“姐姐路上?千万小心,虽说?跟着?太子,到底世道不安稳,那?走的时候,要不要给上?卿通个气呀。”
“我明日一早就离开?,太子的马车在外面等,没时间讲。”说?着?又抿唇笑,“像他那?种人,什么不知道,我才不操心。”
东西收好,躺在榻上?睡觉,看?甘棠一副担心模样,拉她过?来,相互依偎,“你?安心,我铁定没事,还有风侍卫跟着?。”
甘棠方才点头?,也对,对方从乡主那?里回来了,有他保护公主,再不发?愁。
一路不便招摇,姒夭与太子坐在马车内,山路迢迢,为缓解尴尬,不得不说?上?几句,清倒是腼腆,半点没架子,对方看?向她,心里也赞叹,“女郎有情有义?,伯赢落到如此下场,你?还愿意去见。”
“雪公子以前帮过?我,去送送也应该。”姒夭落落大方地回,还不忘说?好话,“倒是太子身居要职,牵一发?而动全身,竟还惦记故人,让小女子钦佩不已。”
貌美又乖巧,清不禁觉得丰上?卿眼光不错。
丰臣正准备上?朝,出门前便看?见太子马车,想必带姒夭走了,人家是连知会一声的意思都没,简直当他不存在。
还说?自己是朝秦暮楚的猫,他看?她更像,在跟前的时候就娇柔软语,求来求去,只要跑出视线之外,压根陌生人。
他竟有些不可控制之感,拿不准这位公主此次与太子清离开?,还能不能回来。
街道两?边人流如织,喜气洋洋,芒种还没到,却很热闹。
一边的乌羊瞅了眼,唠叨着?:“上?卿不知道吧,那?个齐子鱼要成婚了,与新宠的女子,据说?预备大办,城内各处都沾上?喜气。”
冷夫人的女儿吧,这是在庆功,终于将雪家搬倒,未免高兴得太早。
乌羊打哈气,一边眼皮都耷拉下来,活脱脱是只黑眼鸡,嘴里还在不停念叨。
“你?说?这齐子鱼也奇怪,身边无数美人,从没听过?娶妻生子,只是一味地玩闹,谁也管不住,这次却转性,居然弄个来历不明之人做夫人。”
丰臣并不搭话,余光瞧渐渐明媚的阳光,春日总是来的短,夏天转眼便到,人们?已穿上?短衫,也不知羽国那?边气候如何。
耳边飘着?乌羊有一句没一句的絮叨,“听说?齐子鱼特别上?心,还给新夫人找了位特别有来头?的夫人认亲,就是楚国来的那?个,也住在传旅。”
这个夫人,那?个夫人,兜兜转转还不就是那?个一心一意想让儿子当楚郡守,跟自己对着?干的冷夫人。
要说?与他为敌,倒也过?分,前些日子还托人送礼,被一口回绝。
如今雪家没了,对方彻底抱成团,这样也好,大家可以在明面上?分庭抗礼。
背地里的勾当,与他不过?小儿科,但变法处在关键时刻,如父所?言,执法不避权贵。
说?来说?去,也是他身为执法人,被人家架到台子上?,只能对雪家公事公办,闭眼随口问:“今日还不见父亲,他老人家又休息?”
乌羊笑眯眯接话:“是啊,早上?听安歌来回,太宰近日总觉得困,想是天气变了,一切都由?公子做主,他以后啊,要以享天年?。”
满脸喜悦,好似已眼睁睁看?自家公子坐上?太宰之位,虽说?世人晓得,齐国变法领军之人乃丰臣,但毕竟不在高位之上?,就算父子之间也多有不便。
若是能交权,完全由?公子掌管,实打实升到太宰之位,那?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再被掣肘,乌羊虽为奴仆,到底跟在丰城身边多年?,知道他格局颇大,绝不甘于俯首称臣,在任何人之下。
前几年?齐国君想将小公主许配给丰臣,可惜对方已定亲,因此才搁置,如今雪姬没了,那?公子可以再考虑啊。
乌羊满心满意地琢磨,看?着?外面的朗朗晴空,金光下接连起伏的商铺,越发?得意。
国力渐强,民富兵壮,等公子与齐国公主定亲,入了宗室,哎呀——想来君王几个孩子都不争气,说?不定还传位给公子呐,也不是没可能。
身为奴仆,与有荣焉。
想着?禁不住笑出声,马车进入宫门,晃了一下,好悬没掉下去。
丰臣抿唇,“你?一大早乐个什么劲,又想回去娶妻生子,耕田地。”
乌羊打个激灵,连忙坐正身子,“哪能啊——奴跟着?公子多年?,总不会只有这点见识,虽无大志向,也知这辈子伺候好公子最要紧。”
丰臣理了理朝服,拿起白玉笏板,慢悠悠地:“娶妻生子,尽享天伦之乐,乃人人追求之事,为何不算大志向,你?倒给我说?说?什么才是大志向?”
马车停下,乌羊一边扶着?踏板,笑回:“大志向嘛,奴说?不好,当然要像公子这般指点山河,为民谋福,不过?我是庸人,肯定不能与公子相比,将来公子直上?云河去,我看?着?也高兴啊。”
一副眉欢眼笑的样子,好像自己真坐上?王位,丰臣笑道:“云河之上?,你?可别唬人,我可恐高!依我说?,你?还是早日回去娶妻盖房 ,生上?三五个孩子,逢年?过?节提上?新鲜瓜果来看?看?我,比较靠谱。”
远远看?见御史大夫与司寇朝这边来,一并笑着?迎过?去。
乌羊身后哎呦半天,公子要么不说?话,要么怼死人啊。

第71章 有女同车(九)
另一边的姒夭与太子清仍在路上,两人相处融洽,有说有笑,时不时停下休息,每到吃饭时还?不忘下车寻风岚清,塞好吃的东西过去。
惹得对方不好意思,“殿下,这可是太子?食物,公主?吃饱就好,别总惦记属下,路上辛苦,再饿着。”
姒夭一边往他怀里扔蜜橘,又打开油纸包的糍粑,三五个金黄酥脆堆成小山,热气腾腾的,笑道:“我那边多的是,太子?让人买了不少,可别把你累着,从早到晚跟我?跑来跑去,本来还能在齐都享福呐。”
说着一边吹指尖,那糍粑太热,烫得皮肤发红,忍不住把手放在耳朵上揉搓。
模样实在可爱,风岚清连忙接来,“殿下像小猫小狗似的。”将糍粑放到阴凉处,随手扇着,“等?凉了,你再吃吧。”
“怎么我?吃,特地拿来给你的呀,凡是好东西总想着我?,你当还?在宫里啊!”说着压低声音,看看旁边人,“咱们说话?要?小心,刚才叫我?什么来着?身为暗卫连这点都不懂。”
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风岚清抿唇乐,“桃姜姑娘,哦不——主?人,我?知道了,以后小心。”
其实这一路走来,他早将太子?侍卫的实力摸透,武功最高的乃贴身侍从忌潭,却也不算顶级之人,至少比段瑞安还?差十万八千里,想来也奇,清乃未来储君,但似乎不太被重视。
离得如此远,根本听不到。
可他唤她主?人,语气亲昵又温柔,姒夭心里舒服,不禁笑颜如花,索性坐下,身子?靠在山石边,日?头?渐渐升起,脸颊热烘烘的,拿出?手巾扇风。
“还?是这里舒服呀,比在街上强,清人品不错,乃有德君子?,刚出?门便吩咐勿以身份压人,等?晚上再入城,找地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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