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幼崽后被宿敌捡回家by钟星星
钟星星  发于:2025年0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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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和夏沥说好了,只?要谢无?恙点个头,她就搬去他?们那里住。夏沥不会天天询问她的行踪,更方便她找功法。
更重要的是,她再也不想见到这个姓谢的讨厌鬼。
“回来了?”谢无?恙的语气无?波无?澜。
糜月没理他?,脚下生风跑得?更快了。
“昨日用剑柄打你,是我?的不对,以后也绝不会再如此对你……”谢无?恙低磁的嗓音顺着夜风,有些缥缈不定。
糜月顿住脚步,她没听错吧,谢无?恙这是在?……和她道歉?和她一个弱小毫无?威胁的幼崽道歉?
“你要如何才?能消气?不再避着我??”谢无?恙认真地看着她道。
他?不想让小姑娘和他?心生芥蒂,从此生分了。
糜月啧了一声,于是掉头走?到他?面前:“让我?消气?很好办啊,你让我?打两下。”
她觉得?谢无?恙不可能答应,故意这么?说来呛他?一下。
没想到面前的人当真把无?为剑从腰间解下,连同剑鞘一起放在?了石桌上,谢无?恙眉梢微挑地看着她,一副请便的姿态。
这下轮到糜月傻眼了。
无?为剑很沉,糜月两只?手才?勉强能抱得?起来,她瞅瞅谢无?恙的脸,又瞅了瞅他?的身后,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她想同样打他?的屁股,又怕真的惹怒了他?,吃亏得?还是自己。但?是不还手,她心里又过不去。
糜月费力地举起带着剑鞘的剑,朝他?的手打去,谢无?恙主动将掌心翻过来,让她能精准地打到他?的手心。
被她用剑柄敲打了两下手心,谢无?恙眼底噙着笑:“这就够了么?,不多打几下?”
糜月:“……”
见过讨饭的,讨钱的,还是第一次见讨打的。
有本?事等她恢复原身,再让她打两下,看不把他?打到吐血!
糜月把无?为剑丢给他?,没好气道:“还你的剑,沉死了。”
她只?恨如今力气太小。
“消气了?”谢无?恙问。
消了一点,虽然没完全消。
糜月哼了一声,没回应谢无?恙的话?,转身想走?。
“若是消气了,等下回房记得?收拾下行李……”
糜月闻言脚步微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人未卜先知?吗,她怎么?知?道自己想搬走?。
“明日一早,我?送你去无?涯学宫。”谢无?恙继续道。
什么??!
糜月一个急刹转过身,惊魂不定:“送我?去学宫干什么??”
“自然是修习、念书。”
糜月慌了,立马跑到他?面前:“我?抗议!我?不要去什么?学宫!”
去学宫还怎么?找功法?而且无?涯学宫那么?无?聊的地方,再让她重修一次学,她真的会死的。
“抗议无?效。”
某人淡淡的语气带着不容置辩。
“谢无?恙,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我?总有自己选择上不上学的自由罢!”糜月急吼吼地在?他?面前的石凳坐下,试图和他?讲道理。
谢无恙不紧不慢道:“等你何时长大成人方能谈自由,五岁就敢炸神龙鼎,再不念书知?礼,以后会长成什么样子?”
小姑娘贪玩,往神龙鼎里丢炸弹,虽然没造成太大的后果,但?足以引起重视。
若不送去学宫好好教导,假以时日,糜月来找他?要孩子,发现小姑娘目不识丁,还被娇纵得?顽劣不堪,随口扯谎,不得更恨他三分?
谢无?恙耐心地同她解释:“无?涯学宫不仅是教你念书知?礼,还会教授你开?辟神相。神相越早开?辟,对你越有益处,你娘亲就是在?你这个年纪学会凝结神相的。”
“我?不想去学宫,爹爹和娘亲都不要我?了,我是个没人疼没人爱没人撑腰的小孩,去学宫一定会被其他小孩欺负的!”
糜月揪着他?的衣袖,适时地示弱卖惨。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去学宫,但?如今她没有丝毫话?语权,谢无?恙若是执意送她去,她真的是要哭死了。
谢无?恙抬手拂过小姑娘的发顶,似是在?给予她安抚:“有我?在?,不会教旁人欺负你。”
低着头的糜月差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真敢说啊你,就属你欺负得?最多!
“那你不在?的时候呢,我?就在?这儿,哪里也不去……”糜月握紧拳头,倔得?像头打定主意不回头的牛。
谢无?恙看着她的目光思忖了片刻,想到某些陈年往事。
小姑娘说得?也对,若送她去学宫,他?无?法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虽然以她的性子,去往学宫大抵也是欺负别人,但?到底是有些不放心。
“你若实在?不愿去学宫……”
谢无?恙终于松了口:“那便从明日起,每日卯时三刻,准时起床,我?亲自教你修习开?辟神相。”
糜月想了想,咬牙点头:“行。”
不就是修习么?,学就学。
只?要不送她去学宫,怎么?都好说。
被谢无?恙这么?一打岔,糜月连要搬家的事也忘了。
向来睡到自然醒的她对卯时三刻尚没有什么?清晰的概念。
直到被谢无?恙从榻上拎起来,看着窗外还未亮起的天光,正睡得?迷糊的她,一时分不清是黑夜还是白天。
“谢无?恙你疯了吧,外面天还是黑的!”
糜月气得?想拿枕头砸他?。
“一日之中卯时为灵气最清盛之时,亦是自然之灵流亦最平稳之时,最宜修炼。”
清沉的男音响在?头顶,糜月困得?眼皮打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心里那个恨啊。
她长吐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谢无?恙于是退到殿外,一刻钟过去,屋内毫无?动静,他?再度推门,小姑娘半条腿耷拉在?床下,保持着要下床的姿势,上半身则卷着被子头朝下,睡得?正香。
谢无?恙再不手软,灵气凝成的丝线自他?指尖飞出,隔空缠住小姑娘的手腕,把她从床上提溜起来,又一股灵丝拉开?了衣柜门,随便选了一条裙子直接罩在?了她中衣的外面,束带飞到她腰间,飞快地系了个蝴蝶结。
糜月动弹不得?,感觉自己好似提线傀儡,三两下就被他?包裹得?严严实实,随后打包拎出了屋外。
庭院里,旭日破开?一道细微的天光,草丛上的白霜还未化,糜月坐在?石榴树下的蒲团上,一边困得?直打哈欠,一边盯着白衣胜雪的谢无?恙,怨念如同疯长的杂草。
他?难道不知?道小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正需要充足的睡眠吗!她以前从来没有卯时修炼过,进阶不照样很快?她有理由怀疑,他?方才?那套说辞是编出来故意针对她的。
“凝神守缺,气归丹府,窍穴启处引星躔,念随灵光入玄关……”
谢无?恙讲完开?辟神相的要诀,抬手从石榴树上折下一片树叶,递到糜月的面前:“集中精神,用你的意念掌控这片叶子,能成功将其对折,便是完成了凝练神相的第一步。”
神相是神识之力的显化,但?并非人人都能凝练出神相。而凝出神相的修士,都能在?修仙之路上走?得?更远,毕竟有了第二重保命的手段,所?以越早开?辟神相越好。
这个锻炼神识的办法,糜月幼时在?无?涯学宫时也学过,当时无?涯道人让他?们用得?是空白的纸张,当时她只?花了一炷香的时间就成功将那张白纸对折。
糜月盯着手心里的叶子干瞪眼。
她的身体仿佛回到了幼崽期,又和她真正的幼时不太一样。
她早就发现了自己的身体感受不到任何灵气的流动,甚至没有感觉到自己有在?生长,她的经脉仿佛都被堵死了,如同一只?滴水不漏的木桶。
这样的身体怎么?可能吸纳灵气、释放神识?
她装模作样地盯了那叶子半晌,抬手揉揉酸涩的眼睛,把那叶子展示给谢无?恙看:“你看,好像没有什么?效果?,唉,我?好没有天赋哦,还是回去睡觉吧……”
说完,起身便要跑,一道灵丝缠在?她的脚踝上,糜月屁股还没来及抬起来,又重新被拽回在?蒲团上。
“不着急,开?辟神识本?就无?法一蹴而就,慢慢来。”
谢无?恙随手从树上又折下一片叶子,陪着她坐在?树荫底下,随后将树叶放在?面前的地上,闭上双眼,给她演示了下如何用神念折叶。
比巴掌大点的树叶无?风自动,对折再对折,折叠的步骤越来越精细,最后折成了一只?小青蛙。
糜月有些惊奇地睁大眼睛。
这种纸青蛙,她小时候也会叠,但?是时间过得?久远,她已?经不太记得?叠法了。
不用灵力,光用神识叠出这么?精巧的纸青蛙来,实非一般人能做到,也还挺有创意……
等她恢复功力了,她也要试一试。
谢无?恙将那树叶叠成的小青蛙放在?她的掌心,温声道:“只?要勤加修习,你也能做到。”
轻若无?物的叶子青蛙落入掌心,带来柔软的痒意。
糜月心下嗤了一声,若她真是个五岁孩子,还真就被他?哄骗到了。
有谢无?恙在?旁监视,她只?好打起精神,继续去盯那叶子。
然而当知?道做一件事是徒劳无?功时,花费的每一刻都是煎熬。
糜月坚持了不过半柱香,心绪就已?经开?始走?神了,无?聊到去手指戳路过的蚂蚁。
谢无?恙眼皮轻抬,一道灵气拂袖荡过去,方圆十丈内都没有蚂蚁了。
糜月:“……”
有必要如此?
谢无?恙瞥她一眼:“不要分心。”
糜月勉强把注意力放回在?叶子上,她盯着那树叶,只?觉得?那叶子上仿佛刻了催眠符箓,视线越来越模糊,眼皮越来越沉,盘坐的身形摇摇晃晃。
眼见她一头往前栽倒时,一根肃白的手指抵住了她的额头,把小姑娘瘫软的身板重新推回坐姿,指尖散出一丝微弱的灵力。
感觉到脑门好似被谁轻轻弹了个脑瓜崩,糜月一个激灵从瞌睡中惊醒,对上谢无?恙似笑非笑的眼睛。
糜月气恼不已?。
心下暗暗发誓等自己恢复功力,不但?要把他?绑起来给自己缝裙子,吊起来用剑柄抽他?屁股,还要让他?十二时辰用神念折纸青蛙不准睡觉!
然而怨念归怨念,此后的大半个月,糜月深刻体会到什么?是卧薪尝胆——每日卯时雷打不动就被谢无?恙薅起来,用意念盯叶子,再也没能睡过一次懒觉。
那片叶子眼看都要枯黄了,她的神相凝练还没有丝毫进展。
糜月被他?折磨得?实在?受不了了,别人是熬鹰,他?是要熬死她。
“呜呜呜求求你放过我?吧,我?就没有神相和修炼的天赋,就算盯上一万年叶子,我?也是学不会的!”糜月崩溃地揪着自己脑袋上的发包。
谢无?恙等她揪完,慢条斯理地用灵气把她弄乱的发丝抚平,安慰道:“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娘亲当初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凝结出了神相,你也可以。”
糜月迷茫地眨了眨眼,她当初就用了一炷香吗?
这人的记性可真好,这种小事竟然还记得?。
她装作懵懂无?知?状,随口问了句:“你认识我?娘亲呀?”
“嗯,我?与?她……”谢无?恙迟疑地顿了顿,似是也不知?该怎么?形容他?和糜月之间复杂的关系,“是旧识。”
糜月心下嘲讽,这人记性这么?好,难不成是忘了啃过她神相花瓣和桐花秘境夺她定元珠的事?旧识,呵,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她嘴上唔了一声,又问:“那你和我?娘亲,谁更厉害?”
“我?与?她对招过很多次,皆是平手。”谢无?恙道。
这倒是没说假话?。
糜月脑子飞快地转了转,朝他?的方向挪了挪,露出一颗邪恶的小虎牙,同他?套话?:“假如,我?是说假如哈,如果?我?娘亲想打赢你,应该从何入手?或者说,你有什么?不为人知?、一击即中的弱点?”
“弱点么?……”
谢无?恙沉吟片刻,若有所?思道,“你娘应当知?道。”
我?知?道什么?了?
糜月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觉得?谢无?恙的神情又不似在?骗她。
难道是谢无?恙以前无?意间暴露过弱点,但?是她忘了?
不可能啊,有关死对头的弱点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会忘记。
没等她琢磨完,谢无?恙便敛袖起身:“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罢,明日卯时再练。”
糜月试图再同他?辩驳:“可是我?娘亲厉害,不代?表我?就能厉害,说不定我?就没有继承到我?娘亲的天赋,凝结不出神相呢?”
她为了能多睡懒觉,贬了自己一波,又吹了自己一波。
“不可能,”谢无?恙语气笃定,“你是烬花宫嫡系之女,天生额纹,一定能凝结出烬花神相。”
话?虽如此说,但?小姑娘这么?久还没有丝毫的进步,谢无?恙心里也有些奇怪,暗自琢磨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于是到了夜晚。
谢无?恙又来找了她一趟,给她送了一样东西。
“你晚上沐浴时,将此物倒入浴桶,浸泡足一个时辰,此物能帮你改善体质,益于修炼。”
糜月从门缝里接过他?递来的玉瓶,随口“哦”了一声,便关上了门。
她起初并没有当回事,直到要沐浴时,才?想着打开?那玉瓶闻了一下。
瓶中的灵露洁白如牛乳,清幽特殊的木香沁入鼻息,余香绵长,提神醒脑。
糜月的眼睛瞬间瞪如铜铃。
我?去,竟然是玉髓清灵露!而且是这么?大一瓶!
她犹记得?在?小时,娘亲也用这个东西给她泡过澡,但?份量比这个玉瓶小得?多,娘亲还说过这清灵露价值连城,很难弄到,让她每一滴都省着点用。
别看就这么?一只?巴掌大的玉瓶,其价值能换两座灵石山。
糜月看着手中的清灵露,目露狐疑,谢无?恙竟然舍得?给她用这么?珍贵的东西?

但这玉瓶中?散发着的浓郁香气,又?不似假货。
糜月想不通谢无恙为何?这么做,前?些日?子他用剑柄打?了她,她以为是?他演不下去,本性暴露,但事后,他又?是?给她玉牒,又?是?教她修习,如今连这价值连城的清灵露都随手送她。
这骗娃的成本也太大了吧。
正当她苦思冥想时,忽然一道灵光闪过。
谢无恙原本将自己养在身边,是?打?着以她这个女儿为诱饵,引糜月现身的打?算,但眼见着她没?上当,来赴宴铸剑大会的也是?个假糜月。
意识到她不会轻易现身,所?以他这是?要改变策略了,假模假式地对她好,目的是?把她养成自己人,以后和糜月母女离心,好帮着他反过来对付烬花宫。
糜月恍然大悟地一敲掌心。
对,离间?计,一定是?这样!
糜月心下冷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厮的算盘妥妥要落空了,谁都有可能被策反,唯有她绝对不可能。
她往浴桶的水中?滴了两滴清灵露,剩下都揣进了储物袋里,打?算以后恢复了原身再用,现在用属实太浪费了。
糜月清楚这灵液对自己经脉闭合的身体没?有作用,但架不住东西好,当成精油泡一泡,也有能祛乏安神的效果,泡完身子还会香香的。
糜月脱去衣物,滑进浴桶,浸泡在灵气氤氲的热水里美美地翻了个身,双手扒在浴桶边缘,舒服地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近日?缺觉缺得厉害,清灵露泡起澡来,实在太过舒服,糜月就这么趴在浴桶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直到水温渐凉,她硬生生被冻醒。
糜月赶紧从浴桶里爬出来,草草擦干身子,穿上里衣钻进被窝。不知是?不是?在水里泡得久了,她冷得浑身打?摆子,平日?温暖无比的被窝此时也觉得不暖和,脑袋昏昏沉沉,仿佛被人打?了两拳。
头刚挨着枕头睡下,她仿佛就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糜月的眼皮似有千斤重,实在不想起床,伸手拉高被子盖住耳朵,好烦啊,都是?幻听,肯定不是?在叫她。
谢无恙在她的房间?外敲门半晌,无人应声,只?道是?小姑娘又?赖床了,于是?推门进屋,小姑娘在榻上蜷缩成一小团,浑身发抖,从被角里露出来半张小脸不自然地涨红,双眸紧闭,皱着眉头,仿佛睡得很?不舒服。
他倾下身子,伸手拭了拭小姑娘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清灵露只?需要泡一个时辰即可,你泡了多久?”他低声问。
“……”
小姑娘睡得浑噩昏沉,完全回应不了他的话。
谢无恙拿出她藏在被窝里的手,短胖的手指都泡出了皱皮来。
可见是?在浴桶里睡了一夜,难怪会受风寒。
糜月困在梦魇之中?,她这回没?有梦见谢无恙,而是?梦见了许久不见的娘亲。
自从娘亲死后,她学着接管宫中?事务,时常睡不安稳,想在梦里见一面娘亲都难,变成幼崽后,仿佛重担卸下,当真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反倒能时常梦到娘亲了。
或许是?记忆太久远模糊,她梦见的都是?一幕幕琐碎的片段。
娘亲将她抱在怀里,教她念书识字,她手小握不住笔,娘亲就不厌其烦地手把手带着她写;
娘亲并不擅长厨艺,却专门为她学了她最爱的核桃酥饼,亲自做给她吃,又?怕她贪多吃坏了牙,每次只?给她装一块在香囊里;
她在无涯学宫里神识受伤,娘亲衣不解带地在她的床头守了三天三夜,见她醒来,如同?见到失而复得的宝贝,将她紧紧搂在了怀里,语带哽咽:“月月,你终于醒了,吓死娘亲了。”
从桐花秘境回来后,她委屈地伏在娘亲的膝头,哭着告状,娘亲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一颗定元珠而已,娘亲再为你去寻更好更厉害的法宝。”
她的娘亲虽是?一宫之主,平时事务繁忙,但有关她的事,却从来是?亲力亲为。对她更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糜月觉得娘亲就是?世上待她最好、最疼她之人。
她的性子被养得如此骄纵,跟娘亲的宠溺不无关系。
“月月,张嘴,喝药……”
糜月撑起眼皮,勉强能看到面前?人的模糊轮廓,墨发雪肤,眸光柔和,仿佛渡着一层慈爱温良的光晕,连身上的气息都很?好闻。
修士自打?能开窍筑基,体质胜于凡人,便很?少会生病了。
糜月仅有的几次生病,都发生在幼时。
有一次是?她贪玩,下溪水里抓鱼,结果不小心跌进了水中,浑身湿透,虽然被旁边的弟子及时捞起来,但仍是感染了风寒。
当时娘亲就是这么坐在她的床头,手捧着一碗热汤药,一勺勺地喂到她唇边,哄着她喝。
糜月垂下眼睫,端着瓷碗的手指修长笔直,莹润如玉,也很?像娘亲的手。于是?她很?配合地张开嘴巴,一口口把苦涩的药汁喝下去。
直到把药汁喝完,谢无恙要把碗收走,小姑娘一把抓住他的手指,泪眼婆娑,稚气的嗓音里带着令人心碎的哭音:“娘亲,我好想你,你别走好不好……”
谢无恙对于小姑娘把自己错认成娘亲的事,并不介意,反倒对她能乖乖喝药有些惊讶。
果然,幼崽都更贪恋和需要娘亲的照顾。
“好,我不走,”谢无恙低声安抚,把手指从她紧攥的小手里抽出来,小心地把她的胳膊放进被窝,替她掖好被角,伸手覆住她沾泪的眼睫,“睡吧孩子。”
糜月这一觉睡得昏天地暗,算是?把这些日?子亏掉的懒觉都给补了回来。
谢无恙坐在一旁的竹椅上,陪着守了整晚。
糜月喝了药汤,发了汗退了热,此时意识回拢,渐渐清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看到旁边坐着的谢无恙,莫名地眨了眨眼,不解他为何?会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一时没?敢吱声。
谢无恙感觉到榻上人的呼吸变了,察觉到她醒来,跟着从清修的状态里睁眼,身子前?倾抬手轻拭她的额头,已经退烧了。
小姑娘冷不丁被他摸了下额头,杏眼滴溜地转了一圈,翁声瓦气:“我是?不是?生病了。”
“嗯,受了些风寒,已经不发热了。”
小姑娘眼睛发亮,反而透出些兴奋来:“那生病了是?不是?就可以不修习了?”
“……”
谢无恙无言抿唇,他最近是?不是?把小姑娘练得太狠了?
“嗯,这几日?不用修习,你好好歇息养病。”
糜月满脸欢喜,她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过生病,太好了呜呜,能在被窝里睡一天的滋味可太好了。
此时侍从过来敲门,送来今日?份刚熬好的驱寒汤药。
谢无恙把汤碗递到小姑娘面前?:“先把药喝了。”
糜月嫌弃地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撇过头去:“闻着就好苦,不喝。”
“听话,”谢无恙嗓音温和,带着些许无奈,“喝了才能早些痊愈。”
糜月听了这话更不想喝了,她现在只?想病死在温暖的被窝里,一点也不想痊愈。
“我已经不发热了,不用喝药,慢慢也能好。”
果然,小姑娘清醒后就不肯喝药了。
谢无恙无奈放下汤碗,不再多说,起身离开。
糜月以为他去忙活别的事了,于是?换了个睡姿,准备继续补觉,一刻钟之后,谢无恙竟然再度回来,手里还多了一根亮晶晶的冰糖葫芦。
小姑娘仿佛闻到鱼腥味的猫,立刻坐起来:“哪来的糖葫芦?”
“下山买的。”
谢无恙的衣衫平整,披在肩后的墨发也一丝未乱,除了身上沾染了些许寒气,一点看不出来是?从山下城中?赶回来的。
上次要带着她,所?以乘坐的灵舟,这回他是?御剑下山,自然快了许多,来回一往一返,连放在床头的汤药都还未凉。
糜月正想伸手去拿,谢无恙却把那碗汤药放进了她手里。
“想吃糖葫芦,得先喝药。”
糜月瞅瞅他手里的糖葫芦,面露纠结,她不想喝药,但又?有点想吃糖葫芦。
糖葫芦外面包裹的糖浆有些开裂的纹路,一看就很?酥脆,上面撒满了白芝麻,山楂果的中?间?还夹了她最喜欢的红豆沙,每一颗都圆滚滚、胖鼓鼓,看着很?是?诱人。
可恶啊,竟然对她用美葫芦计……
谢无恙也没?催她喝药,只?是?把糖葫芦放在了药汤旁边。
糜月思想斗争了半晌,默默伸手拿过药碗。
不就是?一碗苦药么,她安慰自己,喝苦药也是?潜伏敌宗偷功法的必要一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谢无恙看着小姑娘哆嗦地拿着小勺,皱着眉头,勉强喝了两口,还差点撒在了身上,心下叹气地拿过她手里的碗:“还是?我来吧……”
糜月便把勺子放下,就着他的手,硬着头皮一口口地喝着。
喝药时,她时不时打?量一眼面前?的人,他穿着常服素衣,墨发散着,她帮他挑得那些颜色鲜亮的衣服,除了在一些正式场合,他平日?里好似还是?更喜欢穿浅色素色的衣服。
他本是?清冷的骨相?,但在某些角度,他的眉眼又?显得温润柔和。
起初,她还不太适应谢无恙待她像对女儿般的照顾,总觉得他在图谋不轨,包藏祸心。而如今自诩看破他的离间?计的糜月,已经可以享受得很?心安理得。
苦药的刺激下,糜月的头脑更清醒了,喝药的功夫,她看见屋里的浴桶已经被撤了下去,地板上的水渍都被清理了干净,她随手丢的衣物都整齐地挂在了衣柜里。
她都睡迷糊成这样了,总不可能是?自己梦游收拾的。
糜月瞅瞅眼前?神色如常的谢无恙,喝药的动?作一顿。
难不成一直都是?他在给她收拾衣柜和房间??
“怎么了?”
谢无恙的勺子停在糜月的嘴边,另一只?手拿来帕子,帮她擦了擦嘴边残留的药汁。
“唔,没?什么。”
糜月挠挠发包,他这熟稔的喂药动?作,她昨晚还恍惚梦见娘亲在给她喂药,不会也是?他吧?
不说旁的,他这做什么都不急不躁、有条不紊的性子,倒是?很?几分做侍宫的潜质……
她三两口把剩下的药汁喝完,被苦得舌根发麻,指挥他:“还不快点把糖葫芦拿给我。”
好没?有眼力劲。
如果不是?他整日?逼着自己修习,导致睡眠不足,她能在浴桶里睡着吗?如果不是?睡在了浴桶里,她能感染风寒吗?
她这场病到头来还得算在谢无恙的头上。
谢无恙很?好脾气地拿过糖葫芦递给她,怕她弄脏手,还给她在竹签子外包了一层纸。
糜月咬下一颗糖葫芦,糖衣的甜味瞬间?盖住了药的苦,她满足地眯起眼眸,左右两边的脸颊鼓成了仓鼠。
然而她一想到风寒痊愈后的修习日?子,嘴里的糖葫芦也没?那么甜了。
薛紫烟给了她那么多毒粉,全都被没?收了,却没?给她准备一吃就能发热装病的药粉。
不然等病好后,她再悄悄摸摸地洗个凉水澡?
更让她发愁得是?,过两日?又?要到满月之夜了,蛟龙鼎的这条线索算是?中?断了。她这些日?子被谢无恙折磨得觉都不够睡,更没?有精力去寻找新的线索。
谢无恙看着小姑娘用风卷残云的速度吃完了整根糖葫芦,心下不由得认真思索。
要不要再招一个厨子,专门给她做糖葫芦?
烬花宫,十二?殿。
沈灵淇来到薛紫烟的殿前?院落,发现侍从们远远地在院门前?守着,见他走近,伸手拦住他,语气生硬道:“副宫主有事在处理,此时不便见客。”
沈灵淇看了看紧闭的殿门,躬身有礼道:“在下亦有要事求见副宫主,既然副宫主不便,那沈某在此处等候便是?。”
沈灵淇安静地站在廊下等候,并无心偷听墙角,但架不住殿里的两人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
“说给你三日?时间?考虑,如今都过去了大半个月,你想拖到什么时候?我从未对一个人如此有耐心过,你别得寸进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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