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大师姐by吃橘子不吐葡萄籽
吃橘子不吐葡萄籽  发于:2025年0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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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语是对着“姚珍珍”说?的,垂下的脸颊却是侧向白郁湄的方向,唇角带笑,眼神幽幽。
姚珍珍与他对视片刻,从青年到眼神中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她轻轻一侧头颅,身?后看台上,喻勉之苍白的面孔已然消失在流动的人群中,只留下了地面上一摊酒水的痕迹,蒸腾起猩红的酒气。

“方才我见到应滕了。”直到四下再无外人时,姚珍珍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他还是在用勉之的身?体……是了,之前鹿慈有说过,他身?受重伤,不再能像之前一样随意?更换肉|体。”
姚珍珍单手?点住下巴,一边思索一边轻轻摩挲。
“可是我不能确定他如今的状态……剑坪太多人了,我不能冒险与他冲突。”
坐在她左边的姚淼淼却趁着她的神思飘摇悄悄伸手?,攥住了她空出来的那只手?。
“师姐,我明白?的,”她说话的声音有刻意?的压低了,尾音缓缓如钩,不自觉地带上了令人着迷的危险弧度,“应滕不认识师姐如今所用白?姑娘的身?体,两者可以毫无摩擦。”
“但若是让我们、亦或是‘师姐’本人见到了应滕,却还毫无反应的话,对方势必要怀疑……”姚淼淼的细白?如葱的手?指握住了姚珍珍的,指腹捻着对方的掌心?,轻声道,“应滕选择在今日现身?,便是知道师姐定然顾忌现场无辜者众多而投鼠忌器……”
姚珍珍倒是没注意?她手?上的小动作,只是因为对方所说正是自己心?中所想,一时连连点头如捣蒜,心?想淼淼真不愧是与她一同长大的师妹,即使分别如此?久了,两人依然是如此?心?有灵犀!
燕鸣臻在对面笑了一声。
出于男女大防的缘故,他坐在了几位女性的对向方向,背后是摇晃的轿帘,以及隔着轿帘,正背对他们,似乎在专心?赶车的林羽觞。
姚淼淼与“姚珍珍”两人将真正的姚珍珍坐在另一边,一人一傀儡、一高一矮将姚珍珍夹在了中间。
巫尚身?上的药性还没有过去。少女只是反应迟钝地靠在姚珍珍的身?边,听见几人交谈的声音也只是眼皮轻轻颤抖几下,并不回话或者插嘴,看上去仿佛一个乖巧的人偶娃娃。
燕鸣臻坐在三人对面,将此?刻情态尽收眼底,不由得心?头冷笑。
但当着姚珍珍的面,他也并没有如何发作,只是冷笑一声,微微昂起下颌,勾勒出雪白?一条脖颈曲线,姿态优美而矜贵。
“他怕你,”青年言简意?赅道,“应滕惜命……他不敢赌。”
姚珍珍挠了挠脸颊。
“可是此?刻若真与他对上,只我一人,也并无必胜把握……”姚珍珍对现状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应滕与先前所遇见的其他敌手?完全?不是一个同一层级,她也不会托大。
燕鸣臻终于找到机会伸手?,强行?把她的双手?从姚淼淼手?里夺了过来。
“当然不是一个人,”他双掌合拢握住她的手?,笃定道,“应滕出现在赛场,说明他已经想要动手?了。”
“戏台已搭好,我们只需要推他一把。”他松开了手?。
姚珍珍收回手?,看见自己掌心?躺着的一片深蓝的鳞片,呈钝三角形,中间厚边缘薄,表面反射着一圈圈炫彩的光晕。
“这是什么?”她莫名觉得这东西有点眼熟,但一时没能想起自己究竟在何处见过它。
“是我与水妖交换,他所孕育的一具肉|体,”燕鸣臻低头,目光扫向一边仍然表现得无知无觉的“姚珍珍”,眼睫垂下,微微一笑道,“此?行?凶险,倒不必让白?姑娘去冒这个险。”
“毕竟,她与此?事本无关系。”
姚珍珍忽然捂了一下额头。
从她的表情中,燕鸣臻也可以知道定然是白?郁湄正在内府中与她交谈些什么。
但是他的姿态十分笃定——他相信姚珍珍会做出怎样的决定。
你不是一直以无辜者来博取同情怜惜么?那么就作为无辜者被排除在外吧。燕鸣臻心?中不无嘲讽地想道,脸上却向着姚珍珍露出一个笑容。
姚珍珍合拢手?指,握紧了手?中鳞片。
“你说的对,”她点点头,“我已经亏欠她许多,不应该再用她的身?体去冒险。”
燕鸣臻脸上笑容更甚,一时车厢内都因他的容光而明亮许多。
“好,你放心?,白?姑娘之后的行?程我会安排,确保让她平安返回楠九岛。”
姚淼淼坐在一边,听着两人对话,一时沉默不语。
姚珍珍没有注意?到这个师妹此?刻神情——燕鸣臻是如此?的熟悉姚珍珍,只要三言两语,就能将她的全?部?注意?力拉走,以前如此?,现在亦如此?。
从来如此?。
尽管白?郁湄对姚珍珍使用水妖孵化的身|体一事颇有异议,但姚珍珍做出的决定,很少会被他人所影响。
——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将白郁湄从这次凶险的行?动中排除出去了。
更换灵魂寄宿的肉|体当然不像更换衣裳那样简单。
除去需要准备的阵法?与材料外,还需要一位擅长此术的魂修作为协助。
但此?事需要绝对隐秘,因此?在这位协助者的人选上,姚珍珍一开始是有点犹豫的。
她把自己生?前的交际圈回忆了一遍,实在没想到有哪位修者是擅长此?道的……
若要说来,前世今生?认识的人里面,应滕倒是此?道翘楚,她脑中划过这么个无稽的想法?,倒是先把自己给逗笑了。
“什么事情这样高兴?”黎金铃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张信笺。
姚珍珍看见他,心?里又?是一叹。
燕鸣臻昨日还与她谈过有关黎金铃的相关安排——他打算在武试的最?后一场比赛开始前,将黎金铃送回东原。
不过显然黎金铃本人是不知道这个决定的,他没等姚珍珍回答,便先抬手?举起手?中信笺摇了摇。
“你的文试曲目题已由悬笔司寄到,要看看么?”
姚珍珍的脸色扭曲了一下。
她几乎要忘了白?郁湄还有一场文试要等着参加……
想起自己那可止小儿夜啼的琴技,姚珍珍顿时觉得换一具身?体这件事实在迫在眉睫了。
好在燕鸣臻很快为她寻来了合适的魂修。
……竟然还是半个熟人。
看见李尧绷着脸走进来的时候,姚珍珍险些没有笑出声来。
她想起两人曾在猎场前的一场短暂交锋,此?事想来倒颇有些幽默。
“我是不是应当感谢李司宪当日手?下留情?”她仰面躺在阵法?的中央,抬头道。
李尧不理她。
那具备用的身?体被放在阵法?的另一边,面色安详。
少女脸颊带着些微圆润的弧度,双眼紧闭,浓密眼睫垂下,仿佛只是睡着了——那是一张世人皆知的面孔。
李尧的神色复杂,最?终他只是长叹一口气。
“……原来是你,”他说,又?叹一口气,仿佛自嘲,“果然是你。”
燕鸣臻端着一个青色的瓷盘,盘中盛满了星光璀璨的液体,他用手?指蘸取盘中星光,一点点在地面上绘制着花纹。
他绘制的神情格外专注,即使只是最?基础的阵纹,也是反复检查,仔细斟酌。
听见两人交谈的声音,他也只是低头笑了一声。
“李司宪,此?事涉及昭华城内数万生?灵的安危,还请你克服个人情感,全?力相助。”
李尧把盯在姚珍珍脸上的目光挪了回来,定定地看了燕鸣臻许久,眉心?蹙起一个深刻的川字纹。
“我知道了。”良久,他点了点头。
除去三人外,在场还有一个活物?在一边。
水妖硕大的鱼尾委屈地勉强盘起在一团,上半身?健硕的男性身?躯好奇地向前探出,那张英俊而邪异的面孔中透露一股可以称得上天?真的神情。
他海藻般的长发垂落下来,滴滴答答的水珠顺着发丝落下,有几滴落在了姚珍珍的脸上。
“羽生?。”姚珍珍抹了一把脸,忍无可忍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水妖更加疑惑了,他歪着头,目光反复地在姚珍珍与另一边空白?的肉身?上来回扫视,漂亮的墨绿色瞳孔中闪过幽亮的光芒。
李尧注意?到了水妖的奇怪举动,但他更介意?的是水妖头顶发丝中探出的两支长角。
“这是泗水河的那只水妖?”他问燕鸣臻。
燕鸣臻画完了一处,站了起来。
“是,”他扭头看了那边还在疑惑的探头探脑的水妖,语气淡淡,“他听得懂,有话直接问他。”
李尧眉心?的皱纹顿时更加深刻了。
“是你把他养成这样的?”
燕鸣臻将瓷盏放在一边,笑了一声。
“各取所需而已,”他将手?指上剩下的液体随意?抹在衣袖上,回过身?体,“请吧,李司宪。”
两人错身?而过,见李尧还皱着眉不动,青年摇了摇头。
“妖族会有人来接他,他不会在留在昭华城中了,不用担心?。”
姚珍珍欲言又?止的抬头,想说点什么,却看见燕鸣臻看向她的安抚的目光。
她一下就心?安了,十分放松地躺了回去,闭上了双眼。
“叮——”一声,是某种?金属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是阵法?运转时极其轻微的嗡嗡声响,伴随着一阵明亮的光芒闪烁,即使闭上了眼,那光线依然透过了眼皮,传进了她的脑中。
灵魂离体的感觉并不如何愉快。
她感受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冰冷,就像是在冰天?雪地里被脱去了衣物?,赤身?裸体地行?走世间。
那种?冷是从身?体内部?向外扩散的,姚珍珍感觉到自己的牙关在轻轻地打着颤,呼出的气息都仿佛是要结冰。
……气息?
姚珍珍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最?先看见的是青年充满喜悦的眼神。
“你醒了。”燕鸣臻伸手?,搭在她的额间,一阵温暖的感觉从额顶向内传输,让姚珍珍感觉自己像是一条被解冻了鱼,正在缓慢地恢复着身?体的各项能力。
她努力地、费力地眨了眨眼睛,示意?对方自己听见了。
“新的身?体适应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燕鸣臻却忽然低头,将头颅凑到对方的颈窝处,同时伸手?环抱住了她的后背,“珍珍。”
“欢迎回来。”他说。
这本该是温馨而美好的场面,姚珍珍逐渐恢复的视觉却透过青年散落的长发间隙,看见了他的背后,屋顶横梁上,悬挂下一条细长的碧绿小蛇,蛇瞳黝黑,正从上往下,俯视着相拥的两人。

第80章 葛胥
屋顶横梁上,悬挂下一条细长的碧绿小蛇,蛇瞳黝黑,正从上往下,俯视着?相?拥的两人。
姚珍珍的手臂还暂时还动弹不得?,但从被燕鸣臻触及的额心?开始,头颅与脖颈已经逐步恢复了自由。
她偏了偏头,目光从那条碧绿小蛇上挪开,张了张嘴,试了试,发现自己已经能开口说话?了。
于是她很不客气?地张嘴,开口就骂。
“葛胥,你个死偷窥狂,看够没?有?”姚珍珍感受到自己的声带随意愿而振动,发出的声音宛如水妖吟唱,即使是很不客气?的叱骂,听上去也是软绵绵的。
但不论声音是如何?动听,被这?样指名道姓地唾骂,无论何?人,都是要?有所反应的。
燕鸣臻伏在她脖颈间的头颅微微一动。
青年抬起了头,他的发丝在耳鬓厮磨间散乱了,几缕漆黑发丝凌乱的簇拥在脸颊边,愈发衬得?他肌肤细腻如白瓷,湿红唇角轻抿,眸光幽幽,宛如某种有着?华美皮毛的饥渴大型猛禽,亟欲择人而噬。
姚珍珍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强迫自己把?目光从对方妖异的面孔上挪开,看向依然倒着?悬挂在两人上方的蛇影。
“哎呀……”碧蛇吐信,发出的却并非蛇类嘶鸣,而是一个喑哑的男子声线,“有此美人,颜如舜华[1],我怎么忍心?打扰呢……”
碧绿小蛇顺着?雕花的廊柱一路蜿蜒游下,直到落在冰冷的地面砖石上,半支起身体,做出人立的姿态。
姚珍珍已经撑着?燕鸣臻的手,半坐了起来。
她不理会这?条老妖怪的油嘴滑舌,直接开口问道:
“你怎么也来了昭华城?”
她也不问对方是如何?找到自己的——这?老妖怪的年纪可能比剑宗所有人加起来都大上好几倍,有些自己的秘法分辨真假,她不奇怪。
葛胥化身的小蛇立起的上半截蛇身摇摇摆摆地扭动了一阵,仿佛是一个人正笑得?前仰后合似的。
“新任妖王归位,他们也不需要?我这?个老家伙啦……”他低哑的声音从蛇嘴中传来,竟然好像真有几分落寞似的,青蛇菱形蛇头上,一对属于人的纯黑瞳孔格外怪异,“如今天下风云万变,一切气?运都汇聚于昭华,我当然也要?来凑一凑这?个热闹。”
“……”姚珍珍一时沉默,不知该从何?开口,只一边眼皮忍不住跳了两下。
“你什么时候成了爱凑热闹的人?”最终,她还是选了最反常的地方,开口问道,“古刹一梦三百年,孔雀吞佛时也没?见你睁眼多瞧一下,一个小小的仙试而已……你到底来干嘛的?”
“仙试当然是寻常……”青蛇忽而扭动,细长蛇身起伏盘起成环状,吃吃笑声随即传出,“可你与应滕之间,不还有一场生死之争么?既是故友,我当然要?来见一见……毕竟,若是你落败,我们便再?也见不到了。”
姚珍珍忽然觉得?肩头一痛,她目光斜斜扫过,看见自己肩上搭着?的手指正不受控制地攥紧了,白皙手背上露出淡青色的筋络。
察觉到她的目光,燕鸣臻很快松开了手,垂下了头,将深沉眸光掩盖在羽扇般的眼睫下。
姚珍珍试了试,发现自己已经可以?自由驱使身体四肢,于是抬手搭住青年手背,安抚般的拍了拍。
“你少来诳我,”她并不领情,直接戳穿了对方的谎言,“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有这?样的好心?,当初连杀山,也没?见你来为我祭拜一二?。”
她借力站了起来,缓步走到小蛇跟前,俯身两指捻住了青蛇冰凉细长的蛇身,将它提了起来,强迫对方与自己对视。
被以?这?样的姿态拎起,青蛇却并未挣扎,细长蛇尾顺势垂下,圈圈缠绕上姚珍珍的手腕。
“连杀山当日,我难道未曾劝阻过你么?”葛胥的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怨怼,“天命未绝,若你真死了,我定要?为你哭坟三日的。”
“少跟我贫,”姚珍珍很嫌弃地松开了手,“你所谓的劝阻,就是寄了一封神神叨叨的信,让我去捞你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子徒孙……”
她的话?语忽然一顿,唇角抿起,神色莫名。
“……你早知道连杀山有埋伏。”她忽然笃定道。
小蛇滑溜溜地蛇身完全地缠绕上了她的手腕,蛇头爬过手背,趴在少女的无名指上,鲜红蛇信吐出,柔柔地扫过她的指尖。
“嘘——”葛胥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宛如叹息,“佛曰,不可说——”
这?是他留下地最后一句话?。
冰凉的蛇身随着最后一声轻笑落下而陡然僵硬,这?条诡异的人眼蛇就此气绝在姚珍珍的手腕上,蛇身僵死,鳞片光芒也随之黯淡,远远望去,倒像是给少女戴上了一只廉价的翡翠手镯。
姚珍珍将这?只死透的“蛇镯”捋了下来,碧绿的蛇身已然僵住,只有那长着?人眼的蛇头,无论她如何?摆弄,都执拗地扭向一个方向。
燕鸣臻从她手中接过了蛇镯,白皙指尖捻住随意摆弄了几下。
“是个指路的小法术。”他说,语气?淡淡。
“他想见你,”青年将死去的小蛇放回少女的手心?,“看来这位大妖有些话?想和你说……而且不希望我旁听。”
他的语气?是平淡的,姚珍珍却无端从中听出了几分落寞。
她赶紧随手将那死蛇揣进袖中,几步绕到青年的身前,侧着?脸从下往上去看他的脸色。
姚珍珍打量的目光撞进一双含嗔带喜的眸子里?,水光潋潋,只一眼就让人荡魂。
两人久久对视,气?氛一时旖旎,就在青年低头,两张面孔即将贴上的前一刻——
“母亲!”
“三殿下。”
水妖歌唱般的呼唤与李尧古板冰冷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在门外,毫无怜悯地打碎了两人之间近乎融化的暧昧氛围。
燕鸣臻几乎是情难自抑地发出一声呻吟,抬手捂住了脸,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失态的懊恼神色。
姚珍珍也没?比他好上多少。
少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向后大退了一步,后腰磕上了沉重的软榻扶手,发出“咚”一声巨响——听上去就很疼,但她却顾不上呼痛。
——姚珍珍的目光依然不由自主地被青年意乱情迷的神情所吸引,眼神直勾勾地落在他白皙脖颈拉出的流畅线条上,看着?那一点凸起随着?吞咽的动作倏忽起伏。
……看着?看着?,她忽然抬起手,捂住了鼻子。
还是燕鸣臻先调整好了状态,低头伸手替她托住下巴,掏出帕子擦净了血渍,又着?手理好衣襟,手指留恋地扫过衣领花纹,他深深吸气?。
“请进吧,李司宪。”
话?音刚落,阵法旋即解开,那扇寻常的雕花红木门很快被从外撞开,水妖那比常人健硕许多的身体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探了进来,欣长鱼尾上肌肉层层隆起,鳞片开合着?推动他以?极快的速度游进了屋内。
跟在他身后的是面色冷峻的李尧。
没?有搭理一边正忙着?纠缠姚珍珍的水妖,李尧径直走向两人,眸光沉沉。
“鲤乐馆出事了,”他言简意赅道,“有人聚众闹事,玄甲骑不便干涉仙门内务。”
“随我来。”
鲤乐馆的风波,既是意料之中,又算意料之外。
将姚珍珍与自己不合的流言风波传播出去,是姚淼淼的本?意——若非如此,他们很难在世人的瞩目中,将傀儡藏在洛萍如此之久。
为着?一点私心?,她还着?力放纵了流言的进一步发展——有关于燕鸣臻与她的桃色部分。
若能以?此为推手,令南燕皇室放弃这?桩婚约……又或者,让师姐归来后,因此厌弃了燕鸣臻……
姚淼淼的掌心?里?依然握着?那块完好的命牌——她是真的相?信师姐并未死去,只是因故离开而已。
可如今——
姚淼淼咬住了嘴唇,有些惴惴不安地站在少女身前,一时既觉羞愤,又觉得?委屈。
“师姐……”她低声开口。
姚珍珍却没?听出小师妹语气?中百转千回的愁肠心?绪,她与燕鸣臻随着?李尧走暗道来到鲤乐馆,一路行色匆匆,避开了外围熙攘的人声,一时也不知外间究竟是何?情态。
她坐在屋内主座上,姿态是放松的,仿佛从来便该如此。
“坐,”少女神态轻松地一指副座,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心?,“说说吧,外面是怎么了?”
燕鸣臻坐在她的右手边,冷冷目光不无嘲讽地扫过姚淼淼泛起潮红的美艳面孔,唇角勾起一丝毫无温度的笑意。
“先前巫尚用师姐的傀儡身外出,放出了师姐沉疴未愈的消息……”姚淼淼噘着?嘴在座位上坐下了,斟酌片刻,还是决定绕过先前一些弯弯绕绕,从当下最紧急的情况说起。
“可有人却借此生事,称师姐你与我们离心?离德,我作为代掌事时时苛待于你……”她的话?说道这?里?,自己也觉得?荒谬,不免愤愤。
“本?是无稽流言,怎知有人推波助澜,搞得?群情激奋,现下鲤乐馆外那一群皆是各门各派的青年子弟,并一些散修小仙,都是来寻剑宗的麻烦,说……”
“他们要?为师姐出一口恶气?,将寡廉鲜耻的姚淼淼先行羁押,再?去沧磐府把?那负心?薄情的三皇子也一并抓了,让师姐狠狠惩处。”林羽觞在一边,语气?平平地将馆外之人的话?一字一句地复述了出来,脸色却还是毫无起伏,仿佛这?一长串话?语对他来说,和每日听见的风声鸟鸣并无区别一样。
“……”
姚珍珍捂住了脸。

姚珍珍捂住了?脸,只?觉得一阵无奈。
“师姐……”姚淼淼踌躇着开口,抬眼望向坐在上首的姚珍珍。
女子抬起的脸颊上,肌肤细腻光洁,有如?上好的羊脂白玉,眼眶微红,通透的琥珀色瞳孔直直地望向坐在上首的少女,眸光潋潋,好不惹人怜爱。
对着这样一张楚楚可怜的面孔,纵然姚珍珍对她本有十分恼怒,此?刻也只?剩下了?一两分——更别提她与姚淼淼从来关系亲厚,本就不忍苛责。
只?是?一点舆论?引导失责,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吧……姚珍珍不自觉地在心里?嘀咕了?两下。
她的目光在那张桃花粉面上一扫而过,忽然感觉自己有点渴。
姚珍珍偏开了?目光,欲盖弥彰般端起一边的茶盏,喝了?口水。
想?来姚淼淼给?她准备的应当是?好茶,一盏茶水囫囵下肚,姚珍珍从未觉得这些尝起来都差不多的香茗今日竟然如?此?甘美。
她颇有些恋恋不舍地放下空了?的茶盏,清了?清嗓子。
“此?事确实蹊跷,应当是?有人蓄意挑拨,想?逼我出面……能抓到吗?”
姚淼淼脸上些微的失落神情立刻一扫而空。
“我会的!”她语气坚定地立下了?军令状,白皙手腕紧握成拳,“师姐,你放心背后捣鬼之人,我一定会将他们揪出来。”
师妹真好,师妹真贴心啊,我都还没说到她,她就主动要?替我分忧。姚珍珍顿时只?顾着在心里?傻乐了?。
燕鸣臻在一边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引来姚淼淼对他的愤怒一撇。
好在,他此?刻倒没有急着在姚珍珍面前揭破她这个小师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而是?先提起茶壶,为姚珍珍续上了?一杯茶水。
“之前避世不出,是?因为傀儡身的确有所不足,且巫公子状态不好……如?今你在这里?,我们还需要?避让什么?呢?”他将茶盏推向姚珍珍,金黄的茶汤在他指尖微微荡漾。
“啊,说到阿尚,他如?今怎么?样了??之前在剑坪看见你们又?给?他用了?那个药……”
“他没事,”作为巫尚的临时看护,林羽觞率先开了?口,“墨展宗的人把他接走了?。”
他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才?接着开口解释。
“……不给?他用药,他疯起来,很?难处理。”
姚珍珍轻轻叹息了?一声。
巫尚的病是?曾经在净莲教留下的祸根,实在是?难以一时根除,她毕竟不是?医者?,只?是?不免为他的命途坎坷而感慨。
“怎么?这么?多年,没见好转呢……”
姚淼淼搭在衣袖上的尾指轻轻颤抖了?一下,她抬起眼睛,正对上坐在另一边的燕鸣臻冷淡的目光。
这对彼此?敌视的共犯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沉默。
好在姚珍珍的消沉并没有持续多久,她将燕鸣臻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站了?起来。
“算了?,先去会会外面那群人。”她习惯性地一摸腰间,却摸了?个空。
“啊……忘了?,苦禅已?赠给?白姑娘了?。”她倏忽转身,在几人身上扫过。
“‘照影’是?软剑,不太合适,”她先看了?一眼姚淼淼腰间系着的那段仿佛丝带般纤细的软剑,摇了?摇头?,“‘地隐’……呃,你没带。”
她有点奇怪地看着燕鸣臻空荡荡地腰间,挠了?挠头?。
这好像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看见燕鸣臻不佩剑出门了??
虽然他并不专精剑道,但那柄灵剑是?姚珍珍亲自请了?名匠所制,他从前如?何的爱若至宝,恨不能时时随身携带的情景,她还是?记得的。
……是?厌倦了?吗?她心里?模模糊糊地闪过一个念头?,但很?快就又?粗神经地将之抛到了?脑后,转头?看向沉默站在她身后的林羽觞。
青年已?经很?自觉地将腰间佩剑解了?下来,递给?了?她。
姚珍珍单手接过,伸手抚摸灵剑粗糙的剑鞘,感受到其中利刃地兴奋震颤。
“‘恨骨’……”
这柄与她有不休死仇的宝剑震动着回应了?她的呼唤。
姚珍珍拔出它,恨骨崎岖不平的骨质剑身上随即燃起一层青色磷火,幽幽映照出少女发亮的眼眸。
她握住剑柄,忽然猛然朝前,平平挥出一剑!
流动的青色火焰随着她的动作而舞动,有无形的气流随着剑身甩动而向外扩散,仿佛一道淡青色的半月牙。
这道剑气构成的弦月穿透了层层的廊柱与房间,最终来透过鲤乐馆的朱红大门,气势丝毫不减,直直地向着门外依然喧嚷不休的人群扫了?过去!
正在门前苦口婆心地与人争辩的陈谦只?觉得背后传来如?芒在背的可怖感受,脊背上本能地窜起一串鸡皮疙瘩。
几乎是?本能地,身体的动作比脑子更快,他转身,拔剑,做出格挡的姿势。
“叮——”他的反应在一众人中实在是?很?快的,于是?还能来得及看见那道美丽的剑光是?如?何扫过他面前,然后猝然碎裂在他匆忙支起的剑身上的。
青色的剑气碎裂得如?此?猝不及防,像是?打碎了?一块美玉,令人甚至在疑惑中生出一点遗憾……
但是?——
“呃!”陈谦忽然发出一声闷哼。
那碎裂的剑气并没有消失!青色的磷火从那些碎片中燃烧起来,发出令人畏惧的“噗噗”声响。
随即,火焰凝聚成团,重新凝聚成一道更加凌厉的森冷剑光,再一次猛扑过来!
这一次的速度比上一次还要?更快,更令人猝不及防——
陈谦只?看得见一点剑光留下的稀薄影子,灵脉中的灵气被他疯狂地驱使着,要?去阻止这道美丽而致命的剑光——
可是?,太快了?……来不及了?!
少年睁大的瞳孔里?映照出这淡青色的索命月牙的形状,剑光凛凛,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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